“奴婢見過方太師。”文蘭不知何時出現在方晏如的身後，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三皇子案還有些細節沒有查清楚，皇上特宣奴婢來請方歡姑娘過去審問，太師若是沒什麼事兒，就讓姑娘隨奴婢離開。”
方太師畢竟還顧及自己的名聲，被文蘭這麼一嚇，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方晏如倒瞬間就反應過來，安撫方太師，“爹爹，三皇子已經被貶爲庶民，皇上現在可不認這個兒子，哪還有什麼細節需要親自審問？咱們可不能被她騙了，快些殺了方歡，送給三皇子。”
方晏如是高高在上的嫡女，那我就活該去死，用來重新建立方家和三皇子之間的橋樑？！
“爹爹，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不要手軟。”
她一心想要我的命，現在我是逃不了的。
文蘭把視線緩緩的移了回來，想要起身……我奮力往前一衝，擋在她面前，用力把她死死往下一按，她徵徵的望着我，我衝着5她微笑，小聲說道：“文蘭，他們是有新聞爲難我，我身爲宮婢，根本改變不了。若是我此番出宮不幸沒了性命，還懇請你，往後得了機會，能替我去城外亂葬崗上，爲我母親燒一炷香，告訴她，歡兒對不起她，沒能替她報仇。”
文蘭聽到我的話，視線瞬間模糊。
我們都是個皇宮中深陷入泥濘當中的人，根本沒有和高高在上的方太師對抗的能力。
文蘭把我抱在懷中，緊緊的護着，好像她一鬆手，我就會消失不見一樣，“不要怕，會有人來救我們，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
文蘭口中的人，我當然猜到了是誰。
但是身爲太子的顧雲，怎麼敢現在出現，正面與方太師是對上？！
他和我一樣，身上揹負着血海深仇。
我從來都不相信什麼奇蹟，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重重地磕在地上，“爹爹，前幾日女兒給汪貴妃請安的時候，貴妃娘娘問了，女兒與汪侍衛是什麼關係？聽着這話中的意思，倒像替他的親弟弟要了女兒，去做個暖牀的丫頭。女兒要是現在死了，只怕汪侍衛會傷心呢！”
滿地都是碎石子，我的手被扎破了，但我望着方太師的心，平靜極了。
方太師盯着我的臉，一張嘴巴微微輕啓：“你這是在威脅本官嗎？！”
我一個俯身叩首，微擡下巴，聲音卻比這寒冬還要冰冷，“女兒不敢，女兒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婢，爹爹，是朝堂之上萬人相擁的太師。您身後站着的，是方家的衆人。您想要護住方家門楣不倒，女兒的命在你眼中或許不算什麼，但對女兒來說卻是最重要的事，爹爹若是再緊緊相逼，女兒只能反抗了！”
“啪——”。方太師一個巴掌，扇過我的側臉，“大膽賤人，你這是威脅本官。”
“女兒不敢，女兒只是想在這宮中活命。”我堅定的表示自己的決心，雙眸直勾勾的望着方太師，“你們是天上的雲彩，而我只不過是地裡的泥。雲彩光鮮亮麗，要處處維護身份，泥濘滿身髒污，早就不在乎身上被人多潑一道髒水！”
方太師輕笑起來，根本沒把我威脅的話放在耳中，“髒水，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往天上潑！”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的兩人，心頓時跌入冰窖。
他們，一個是我的親爹爹，一個是我的親姐姐。那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人膽戰心驚，輕易要了別人的生死，這樣的清冷，讓我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我嘴角微勾，雙眼凌厲狠絕，抓過地上的碎石子，伸出手臂，劃過我的手腕，頓時血流如注。
我說：“方太師，方大小姐，這是你們逼的，今日是汪天逸當值，只要我大叫，他一定會帶人前來。到時候我一定會說，方大小姐，想看看鮮血是什麼顏色，便深深劃開了女兒的手臂，您覺得怎麼樣？方太師！”
鮮血從我的手腕低下，沉入泥土裡，不過一瞬，便沒了蹤影。
我望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在賭，賭方太師忌憚汪家的勢力，不敢在宮中處置我。
隨之而來的是方晏如的一聲嗤笑：“七妹妹，你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在這後宮之中，有的是人看見，你身上的傷，是你身後的奴婢對你下手，與我和爹爹沒有任何關係！”
事已至此，他們竟然還想嫁禍給文蘭。
我把手中的石子往地下一扔，發出尖銳的聲響，“有沒有任何關係？也要等汪侍衛帶着人過來才能說清楚，方大小姐，你要跟我賭嗎？！”
我捂着手腕，感覺目光有些眩暈，腦袋有些昏沉，鮮血把我新制的宮裝染成了大紅色。
方太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微沉，“不愧是本官的女兒，竟敢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本官。看來，這些年的狗食，你真是沒白吃！”
話音落，方太師已經測過了身子，讓出道路。文蘭攙扶起我，面色寒霜。
方晏如卻橫在了我們面前，“你們不可以走。”
文蘭微微傾斜，看向她，“方大小姐，您說，若是奴婢和方歡姑娘都死在這御花園，皇上會不會認爲是我們自殺的呢？當着你們衆目睽睽之下自殺的呢？！”
我知道文蘭這句，是賭上自己的性命在護我。
按着手腕的我，靠在她的肩膀，鮮血潺潺的流着。我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有這麼多的血，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刻意咬牙堅持，竟然還能撐着腦袋，存有一絲清明。
方太師眼中閃過陰毒，帶着呵斥：“你讓開，方歡現在受傷了，需要回去靜養。”
方晏如聽後當然不樂意，當下發作，“爹爹，您不是說要她替女兒嫁給三皇子嗎？怎麼現在說話不算話了？”
“晏如，你是在質問本官嗎？”方太師臉色一沉，“來人啊，把大小姐壓回去，等着出嫁！”
我和文蘭離去前，紛紛彎腰屈膝，“奴婢謝過方太師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