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的太后娘娘,您不覺得那個孩子的眉眼,同玉明殿的侍衛特別像嗎?”
藍雨竹懷孕的那段時間,我不在宮中,也沒法調查清楚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但總歸是她身邊的人。
只要太后懷疑,總會想辦法把姦夫找出來。
而我,只需要坐享其成。
太后拉着我站在臨華殿門口,咬牙切齒:“若你騙哀家,你知道後果!”
我笑着,目光淡淡的看向遠處,嬤嬤已經取了《起居注》前來,翻開最重要的月份,原本空白的部分被人添上了字跡,正是臨幸藍雨竹,只是墨跡……
甚至不用我提醒,太后猛地一甩袖子離開。
太醫院內,藍雨竹正給孩子喂藥,並沒有發下太后情緒的變化:“臣妾見過太后,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她的側臉,她不可置信的擡起頭:“您這是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哀家怎麼了?”太后怒目相向,右手微微顫抖,“你做的那些事情,真以爲改了《起居注》就沒人知道了?”
嬤嬤趕忙把太醫院的人都趕出去,留下一個私聊的空間。
藍雨竹皺了眉頭:“改……《起居注》?臣妾沒有,臣妾什麼都沒做,是別人陷害臣妾的……”
得到太后的眼色,嬤嬤從外頭拎進來一個人,丟在藍雨竹面前。
“眼熟嗎?”太后冷笑,“曾經的御前侍衛,現在的街頭乞丐,你以爲這件事做的隱蔽,沒人知道嗎?!”
藍雨竹踉蹌摔在地上:“臣妾……太后娘娘,您聽臣妾解釋,臣妾真的……”
孩子突然嚎啕大哭。
藍雨竹連忙抱給太后看:“你看,這是奶奶,來叫奶奶。”
太后側過頭,一個眼神都不給嬰兒:“這是孽種,不是哀家的孫子!”
“但他是藍家人。”藍雨竹的目光突然冰冷起來,“太子逐漸脫離掌控,而我又不能再生育,這個孩子是不是皇上的的兒子並不重要,只要他身上流着藍家的血,就是您的孫子。”
更神奇的是,剛纔還嚎啕大哭的小不點,在和太后視線相對之後,瞬間停止了哭鬧。
太后忍不住逗了一會兒,語氣終於緩和:“你說阿雲脫離掌控,是什麼意思?”
藍雨竹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太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又是那個方歡,哀家倒小看了她。”
她沉默了一會兒,把嬰兒抱進懷裡,道:“你擡莽撞了,以至於在一個小姑娘面前落了下風。”
太后捏着脖子上的圍巾,細細的觀察:“就像這上頭的圖案,雖然寓意不好,但只要能發揮作用,多戴今日又何妨?”
她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圖案,嘴角的寒意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我帶着侍女到佛堂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嬪妃手握毛筆開始謄抄,每個人身邊都站着一位嬤嬤,表面上伺候磨墨,實則盯着嬪妃筆下的經書。
“娘娘,錯了,重來。”
一張已經被抄的滿滿當當的宣紙被抽走,一切重新開始。
替我研磨的嬤嬤見我到了,恭恭敬敬的衝我行禮,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公主殿下,太后心疼衆位,每人只需要抄寫兩份經書就能離開。”
她的話音還沒落,右邊就傳來另一位嬤嬤的聲音:“錯了,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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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人皺着眉頭,怎麼都不肯讓嬤嬤把好不容易抄好的宣紙抽走,緊緊的攥着:“嬤嬤,就是一小點,太后不會發現的……”
嬤嬤鐵面無私:“奴婢不知道太后是否能發現,但奴婢發現了,將來供奉上去,菩薩也會發現。小主難道想讓菩薩不滿嗎?”
貴人慢慢的鬆開手,我順着宣紙掉落的方向,看到一個小小的桶裡面,已經滿滿當當的都是宣紙。
視線再次掃過屋中所有人,幾乎全都眼生,莫說藍雨竹,連徐嬌都不在。
看來,太后有意爲難,能在這裡抄經的,都是讓她不滿的宮嬪。
我拿起毛筆,翻開經書,看了兩眼,把毛筆放下,坐在椅子上看起經書來。
替我研墨的嬤嬤見我不動筆,拿起毛筆沾墨遞到我面前:“公主殿下,請開始。”
淡定翻看下一頁。
我頭都沒擡:“抄經最重要的是心誠,我從小不認得幾個字,也沒看過經書。嬤嬤莫慌,待我看完,產生了對佛的敬重,立刻抄寫。”
嬤嬤舉筆的手無處安放,就在這時,從毛筆上落下一滴墨汁,正好落在我淺色的衣裙上。
我驚得跳起來:“哎呀,這……抄經需要焚香淨身,我來前特意沐浴一番,如今髒了衣裙,這可怎麼辦……”
說着,招呼候在屋外的宮女:“快、快去燒水,本公主要沐浴,不然抄出來的經文被污染,太后娘娘沒法發現,菩薩會發現的。”
不等人阻攔,拎着裙角就往外走。
嘴角都是冷笑,看這架勢,不到天黑太后是不會放我們離開,抄不抄只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沐浴用了整整一個時辰,回到屋子裡,嬤嬤已經氣得瞪眼,再次把毛筆遞到我面前,這一次她離我足足有五步遠,墨汁絕對不會濺在身上:“請公主殿下立刻開始抄寫。”
我眯眼笑,拿起毛筆。
第一個字寫完,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字跡,心依舊平靜,但眼中卻冒出淚水,手慢慢摸上心口。
記憶中,顧雲和藍雨竹曾同時教我認字,我猜,那時候的我應該很開心。不然我現在都沒了七情六慾,怎麼會有眼淚呢?
那種感情太刻骨銘心,雖然不會再被觸動,可身體還是做出了相應的應對。
輕輕地拭過眼角,滾燙的淚水,“灼傷”了手指。
再次放下毛筆,坐在位置上,瞧着窗外:“我累了。”
整張宣紙,只有七個字——般若波羅蜜心經。
嬤嬤檢查之後,圈出“心”,淡定的衝我行禮:“公主殿下,重來。”
那個“心”字,我寫的格外用力。
就在這時,左邊牆角突然有人掀了桌子:“重來重來重來,你除了重來還會說什麼?我不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