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終於迎來了少許寒意.鵝毛般柔軟的雪花絮絮飄揚.正和殿外也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寢房裡擺了許多暖爐.因此裡面溫暖非常.皇帝下了朝便早早回來陪她.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竟一點都不煩躁.只因有她這個軟玉溫香伴在身邊.
那是第一次.綠之真正醒來.
她下意識的凍瑟了下.皇帝的溫聲在她耳邊.“小東西.怎麼了.”
她眨眨水霧漣漪的眸子.恍然明白.這些日子的溫聲細語.是他、是北皇.
攀在他身上的手悄然滑落下來.低眸瞅了瞅自己的肚子.驀地失落、
皇帝卻遏制不住地驚喜.綠之醒了.
“綠之.你餓了嗎.想吃什麼.朕去給你拿.”
她懶懶地搖了搖頭.卻不死心地問：“我的孩子……”
他眼神躲閃.“綠之.我們先吃飯好嗎.”
哦.原來孩子沒有了……
看來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孩子是會記恨的.她作爲孩子的媽媽.總是埋怨孩子的到來、
所以.孩子不想做她的女兒了……
但是懷胎十月.她對孩子怎會沒有感情.
她失望地閉上眼.眼淚從眼角落下.
“小東西.我們重新開始吧、朕保證.再也不寵其他女人.”
她心底冷笑.還能再重新開始嗎.
聲音略帶沙啞.“陛下.我不欠你了、”
該還的.通通還給他了……
財產沒了.孩子沒了.愛情沒了；
熱情澆熄.身心倦怠.愛意已沒.（mou）
她跟他.已經結束了.
他卻緊緊摟着她.“小東西.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朕……”
她冷冷一笑.“殺了婉儀.你做得到嗎.”
他怔了.摟着她身體的手.悄地鬆懈.
她竟然到現在還想殺了婉儀.
他的表情.從溫柔到冷峻.“難道你從未後悔過.你殺了朕的孩子.朕亦未與你計較.你還想殺婉儀.”
“陛下又何嘗不是殺了我的孩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想殺了她...……既然陛下難捨難分.綠之不想爲難陛下.”
“你想做什麼.”
她淡淡地：“出宮……”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沒有挽留.也是不帶溫熱的語氣.“好.”略微頓一頓.“若這是你的選擇.朕不留你.”
如若她真的不再愛自己.強留也沒用.
經歷了這麼多.她是該有個屬於自己的選擇.
只是.只是心底在期盼.期盼她能回心轉意……
“綠之謝謝陛下成全.”
她不知道.他的眼眶已溼了一片.
她不知道.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離開.
她不知道.他多麼後悔說出恩准她離開.
於是.休養了半月之久的綠之.終於要走了、
得皇帝恩准.她身邊帶了司當、還有阿嬌彩珠三人.另帶了一些路上需要張羅的銀子.還有幾件貼身的衣服.便要離開了.
那一日.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裳.腳底蹬着雙長靴子.身上還披了件貂毛大氅.她那樣嬌弱.又那樣輕快.
一如當初在花房裡輕歌曼舞的盈盈少女.清純可愛.
望着那個城門.她想起.曾經自己幾度想要逃脫.後來被他逮到.然後.一連串的故事展開……
他捉弄她.欲將她嫁給文成王.又霸道的佔爲己有..
她傻傻墜進他的愛河中.最初的小蘿莉.最初的小寵妃.當醋性大發.當她去抓姦.當她懷孕.當她難產……
女人啊.一輩子.也便這樣了……
即使再恩愛的兩人.
最後.她終於還是要離開.
大雪紛紛揚.拂過她的面頰.一陣陣的瑟縮.、
她驀然駐足.回頭深深睇了眼那座座宮殿.再見.我親愛的北皇.
他沒有來.她亦沒有期盼.
這樣最好.彼此毋須再多說什麼.
城門那裡.婉儀和她的貼身婢女小蓮.似乎專門在侯着她.
她亦坦蕩蕩地走過去.本想直接漠視他們走出宮門.婉儀卻攔住她.“舒昭儀.你終於要走了.”
她靜靜點頭.
“你可心有不甘.”
她淡淡一笑：“心有不甘的只會是婉儀自己.”
婉儀微愣.隨即媚笑起來.“是.沒把你整死.本宮的確心有不甘.”
她腳步輕挪.又被小蓮截住.
司當忍不住站出來怒道：“難道娘娘都這樣了還不夠.婉儀還想再做什麼.”
婉儀柔柔一笑.“本宮不想做什麼.本宮只想來告訴昭儀一件事情~”
“婉儀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不……直說了本宮也會遭罪的~”她悄悄附在她的耳畔低語.“本宮~從來都未曾懷有身孕.”
綠之一怔.握緊的拳頭倏忽潰散.
她寒眸冷冷直視着她.“你無恥.”
婉儀展顏笑得更得意.“本宮就想看到你惱羞成怒的這副模樣.哈哈哈……”
“手段再高明也罷.婉儀別忘了.你身邊還有如妃、妙鶯.”
“呵呵.這便不勞昭儀替本宮費心了.要知道.除去你.本宮真的很有成就感.”
“再厲害也不過一時.焉知在這後宮中.比婉儀更厲害的.還很多.你不過是除去了我一個.實在沒什麼好高興的.那麼.請叫你的人讓開.”她漠然道.、
婉儀冷笑一聲.“你以爲是因爲本宮.你與皇帝才被迫拆散.你錯了舒昭儀.皇帝從一開始便在利用你.你根本不是謝府千金.亦不是被謝府買來代替入宮.而是……”
她睜大雙目盯着她.心裡是慌亂的.“而是什麼.”
“是皇帝設計.讓你進宮的~”
……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子、
原來從一開始.從第一次遇見皇帝.她便是被他騙了……
皇帝不愛她.從來都不愛.一直都在利用她、欺騙她……
爲什麼……爲什麼連心底小小的那點期盼都要被迫枯竭.
生活了這麼久的皇宮.原來都只是騙局……
她傷心欲絕.只好讓阿嬌她們扶着自己、
“昭儀失望了.呵呵.失望就好..皇帝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你也毋須癡心妄想.”
婉儀見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便讓小蓮退開.柔柔道：“本宮……希望昭儀以後在宮外能生活得更好.”
奚落完了.自是走了.只是綠之.卻痛不欲生.
糊里糊塗被騙了這麼久.連離開.也這樣難受.
“拓跋珩.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欠你.”她冷冷道.
雪……帶走了她的話……
一步一個腳印.她慢慢地.走出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