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郭拙誠的預計是正確的，只不過他沒有預計到對方的動作有這麼快。
郭拙誠沒有預計到這麼快，那麼佩德羅就更沒有預計到了。當他的助手興沖沖地從進他的房間，告訴他有兩家電影公司的發行部的經理要和他談判《海燕號沉沒》的發行時，他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揉了一下紅腫的眼睛，問道：“你確定真有人找我們談發行《海燕號沉沒》的事？……真的？竟然還有兩家？是哪兩家公司？”
助手激動地說道：“一家是環球影片公司，一家是20世紀福斯電影公司。”
“啊？！這兩家？”佩德羅驚呆了。
不是電影界的外國人也許不知道這兩家公司有多牛皮，但佩德羅這個西班牙導演卻清楚地知道。他真的沒有想到是這兩家公司來找自己。
他差點在助手面前失態了，過了好久他纔想起郭拙誠的話：“難道這就是郭拙誠說的機會？他怎麼知道他們會找我？難道他已經派人說服了他們。可是，這兩家在美國大名鼎鼎的電影公司怎麼可能被他說動呢？如果他能說動他們，又何必讓我在這裡到達碰壁？”
佩德羅就是想破腦袋也沒有想清楚爲什麼，這不能怪他不聰明，實在是他腦袋裡沒有政治這根弦，根本不會拿目前的國際局勢與他的電影聯繫起來。
當然，郭拙誠讓他來找影片發行公司也是因爲不能確定美國什麼時候動手，也不確定美國會不會真的如自己所想那樣對中國示好。
佩德羅沒有政治頭腦，是政治上的小白，自然無法將這兩家公司的到來與國際形勢聯繫起來，但他不是經濟上的小白，更不愚蠢，他從兩家公司聯袂而來看出了一絲端倪，看出了一絲蹊蹺：“兩家公司同時來，不是故意讓我佔據主動權嗎？……這些美國佬有這麼好嗎？他們是不是有什麼詭計？……不管了，來總比不來好。”
懷着一份好奇，更懷着一份激動和驚喜，佩德羅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快步走到租用的一直沒有用過的小會議室，看着兩個大腹便便的美國人大聲道：“哈羅，先生們，早上好，非常感謝你們的光臨。”
簡單的寒暄過後，兩個大腹便便的人相互對視一眼，對佩德羅說道：“佩德羅先生，經過我們兩家公司談論後，也基於我們對閣下藝術的欣賞，對中國博大精深文化的敬仰，我們決定一起購買先生拍攝的《海燕號沉沒》。”
佩德羅心裡一動，問道：“是一次性買斷嗎？”
那個說話的胖子很肯定地說道：“是的，我們將在明年五月安排檔期在全國進行放映，如果效果好，我們會在全北美進行播放，並推薦閣下和閣下的電影參加各項評獎。”
佩德羅心不斷往下沉，因爲對方這話的口氣完全是一種憐憫，一種施捨，顯然他們知道他和中國方面都希望《海燕號沉沒》能擴大影響力，能在更多的地方放映，所以他們放出了這個誘餌，或者說許下了這個承諾——在全國放映，效果好則在全北美放映。
佩德羅追問道：“在全美國放映的影院大約安排多少家？”
對方自信而傲慢地說道：“至少一百家，或許還會有二百家也說不定，如果你們的影片能打動我們美國觀衆的心，你知道我們美國觀衆對電影的鑑賞力是世界最強的。”
佩德羅心裡忍不住想笑：你們美國纔是一羣淺薄的暴發戶，難道還懂得什麼藝術欣賞？他有點不滿地問道：“僅僅安排一百家影院？”
要知道全美的影院可是上萬家，僅僅這兩家公司旗下的影院就是好幾千，安排一百家影院也就是百分之一左右。如果他們真心幫忙的話，利用他們的影響力再拉進幾千家完全不成問題。
現在他這麼說一百家影院完全是一種敷衍，誰知道會安排多少？而且人家既然只安排一百家影院放映，那就意味着他們並不重視，安排的影院也絕對不可能是大影院，不會是大城市客流量大的影院，也許就是一些小鎮的小影院，只湊齊一百家就行，那效果就大大折扣了。
再說，他們排的檔期也太遠了，到明年五月，還要等半年。五月，那可不是一個好時間段，是學生暑假將來而未來的時候，企業也沒有到集中放年假的時候。
對方輕蔑地說道：“對於外國電影，如果不是大片，我們就只能這麼安排。當然，這已經是我們做出很大的努力了。要知道我們的檔期都安排到明年冬天了，還得從已經安排好的影片放映計劃中抽出時間來安排你們的影片。你知道，一部電影從拍攝到上映的時候短的半年，長的五年、八年甚至十年。
據我們所知，閣下拍攝的這部電影是最近才殺青的。就算在明年五月放映，也已經大大超過我們國內的部分影片了。而且，閣下這部電影的拍攝費用不超過一千萬美元吧？這個數字在其他國家也許是巨大的數字，但在我們美國算是投資小的電影。閣下明白我的意思嗎？”
佩德羅說道：“我們的投資確實剛接近一千萬美元，但這是因爲中國的人工成本低，而且有中國方面的大力協助。如果這部影片在美國拍攝，其演員的成本就會超過一千萬美元，而道具和軍隊演員也會超過五百萬美元。這還不包括本導演的人工費用。”
對方笑着說道：“無論如何你們的投資沒有超過一千萬，沒有聘請著名的影星，而且這部電影有太多的東方元素，與我們美國、與貴國西班牙以及西方的觀衆有點格格不入。對於非西方國家的電影，我們這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要知道這不僅僅是經濟上的風險，更有名譽上的風險。
我再提醒您一下，如果您的影片放映效果好，我們可以安排兩百家影院。如果真的符合我們美國觀衆的口味，也許我們還會增加，閣下難道沒有這個自信嗎？”
佩德羅內心憤懣，依然忍住性子問道：“請問閣下多少錢買斷我們的電影？”
對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同伴，說道：“一千三百萬美元。”
佩德羅冷笑道：“兩位先生今天來是爲了消遣我的嗎？”
另一個男子伸出手掌，說道：“最多一千五百萬美元。這可是百分之五十的利潤。”接着，他見佩德羅臉上陰雲未散，又說道，“要知道這個利潤是電影界是很高的。另外，從今天起你們就不需要再花錢打廣告，也無須在美國再花費金錢去公關，您和您的手下只需要在這裡旅遊、僅僅開心地遊玩就行。等玩完了美國，您就可以回家在家裡等待放映結果就行。
當然，我們可以在明天召開一次新聞發佈會，會邀請各大媒體參加，宣佈我們兩家公司聯合購買閣下影片的事情，這樣的話，對閣下的名聲很有好處，能大大提高閣下在貴國、在歐洲的影響力。當然，中國文藝界也會因此而自豪，中國的電影終於走向世界了。”
如果是中國文化界的領導在這裡，或許他激動之下就答應了，但佩德羅不會。
不是他不在乎名聲，也不是他認爲這個利潤太低，正如對方所說，能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在電影界已經是一個很高的水平了，雖然很多電影特別是大片的利潤高達百分之百、百分之幾百、幾千，甚至有十幾倍利潤的逆天存在，但那是極少數極少數，一年數以千計的電影中也就只有一部、兩部是這種幸運兒。有一部分影片會處於保本水平，可是，更多的影片則是虧本狀態，很多不出名導演和演員、投資商、製片商甚至血本無歸，拍攝出來後根本無人問津，連與觀衆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賺錢了。
成功的永遠是少數，金字塔結構在哪個行業都是存在的。
這個報價佩德羅不會答應，也不敢答應。
因爲瑪德萊娜公主的老闆——郭拙誠——已經給他下了死命令，沒有八千萬美元以上的買斷價，不容許考慮賣出。他最希望的就是採取分成，而且分成比例不得低於百分之三十，即使這次賣不出去，也要堅持這兩條底線：
八千萬美元、分成百分之三十。
爲此，郭拙誠承諾投入大量的廣告，投入大量的資金來實現這個目標，如果沒有成功，郭拙誠不會貴他，他答應給他佩德羅的收入不會少。但是，如果他佩德羅把影片賤賣了，如果爲了早日脫手而沒有達到兩條底線，郭拙誠將追究他佩德羅的責任。
聽了兩個屬於美國著名電影公司發行商的話，佩德羅說道：“既然一次性買斷的價格無法令雙方滿意，我們更希望採取分成的方式，我方要求獲得百分之五十的分成。而且檔期必須儘快，最好能在本月開始，最遲不得超過明年一月。”
兩個發行商睜大眼睛，不相信地問道：“你們佔分成的百分之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