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接玉之術,並不一定成功,如果不成功,那麼兩個人都可能會死,如果成功,換血之人會繼承被換血人的痛苦,直至死去,雙方需爲至親,而且要極度配合,爲了不讓烏純純反抗,烏雲特地點了她的睡穴。
孟太醫將換血東西準備好,看着並排躺在一起的兩人,不由道:“烏雲將軍,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烏雲雙目看着上面,平和的說道:“叫皇上照顧好她。”
孟太醫點了點頭,暗暗道了一聲:“知道。”
……
日近黃昏,烏鴉鳴啼,離佛會之日已過半個月,這半個月裡,太醫院可是備受關注,裡三層外三層的士兵,沒日沒夜的看守,生怕有一隻蚊子飛進去。
裴依錦又一次叛離師門,從新做回了元豐的皇帝,當然,這對文武百官來說,可謂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人盼走,結果到頭來,竟然是一場空。
都說君無戲言,可裴依錦的臉皮可謂是厚跟城牆一樣,文武百官不得不服軟。既然朝廷都妥協,那如何騙黎民百姓就是那些文官的事了,所以文武百官對外宣稱,半月前的禪位不是禪位,而是一場祭祖的佛會,因爲自皇上登基以來,從未祭過祖先,所以就選了那個黃道吉日,特地舉辦佛會,廣邀百姓禮佛,爲元豐祈求平安。置於中間交接玉璽一事,文武百官直接說是皇宮走水,玉璽溼了,拿出來曬曬太陽。
如此粗糙的謊言,是個傻子都不會信。可是人往往低估了傻子的智慧,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黎民百姓還是信了。
因爲不信也沒辦法,反正不管換哪個皇帝,都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影響,該吃的還是吃,該喝的還是喝,信與不信都無所謂了。
裴依錦摒棄了淡薄性子,重拾當初惡整的手段,僅僅幾天,把文武百官操練的怨聲再造,可沒一個人敢說不,因爲他們親眼看見裴依錦一生氣,一指碾碎了一張漢白玉的大桌子,特別聲明,是一指,一個手指頭……
他們的項上人頭有漢白玉的桌子硬嗎?並沒有,所以他們還是少說話,多做事,更能得到皇上的器重。
好在裴依錦不是昏庸無道的暴君,雖然手段有點威脅利誘,但人家是佛家弟子,一般不會輕易動手,當然動手就會出一條人命。
有了裴依錦的掌權,裴名華這個攝政王就有名無實了,但他巴不得這樣子,而且他還有好多事要做,比如說:給他親妹妹,香香公主舉辦婚禮。
自從香香跟孟劍回來之後,就一直呆在祥寧宮侍奉孟太后左右,孟太后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鋒芒,對孟劍也不再有成見,成親是早晚的事。而香香也是知書達理的,先前知道大家都在因虎符的事惆悵,現虎符之事已經悄悄解決,那她也趁着這個空當成親,給皇宮去去黴氣。
事情看似都得到圓滿的結束,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還有一件事是誰都不願提起的。
半個月前的換血,致使兩人一睡不起,換血的成不成功先不說,因爲連孟太醫都沒有太大的把握,畢竟這是第一次做這種嘗試,百來個老鼠中才成功一對,而拿到人身上做,還是第一次。
烏純純全身上下都裹着白布,只露出了五官,烏雲將軍也是同樣的場景,只是烏純純的白布更換的次數越來越少,而烏雲的白布三個時辰要換一次。
誰都不知道他們何時會醒,所以每隔一炷香的時候,都會有人來查看一次。
秋天已過,冬日襲來,晚風清冷,月亮滾圓。
灰白色的牀幔隨着涼風的吹佛輕輕的搖曳,燭光也在風中左右搖擺,婢女匆忙走進,關上了窗,隨後扭頭朝牀上看去,牀上的兩人依舊沒有絲毫動彈,她搖了一下頭,嘆息一聲,緩步走過,正打算將牀幔放下,就看見烏純純頭頂的白布鬆散開來,她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想要將白布整理一下,可是一拉一扯間,烏純純的頭髮從白布中散開,婢女的手一頓,‘啊’的尖叫一聲,驚的外面的守衛打起精神就往裡跑。
婢女與守衛在門口打了一個照面,守衛抓住婢女,詢問情況,可是婢女半天說不清。
大概半柱香之後,孟太醫、積德公公匆匆趕來,看見的則是侍衛和婢女都簇擁在烏純純的牀前,驚恐害怕的看着牀上。
積德公公扒開衆人,朝牀上一看,猛吸了一口氣,朝一邊的孟太醫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孟太醫還沒搞清楚情況,等他仔細觀察之後,才納悶道:“不應該的,難道說,移花接玉之術能把年齡也過度出去?”
話是這樣子說,可是誰都沒有當真。
因爲烏純純面部姣好,五官清秀,除了那一頭不知何時蛻變的銀髮之外,一切都無比正常。
爲了保險起見,積德公公還是走到另一旁,打開了烏雲頭頂的白布,烏雲的頭頂已經在腐爛,可依舊白髮蒼蒼,容顏未改,這說明,年齡過度根本不存在,既然不存在,爲何烏純純會有一頭銀髮?
就在大家都在想是什麼原因時,一聲微弱的咳喘聲,把他們的神智拉回了正軌。
烏純純睫毛抖動,頭部因爲咳嗽聲而轉向了外面,神志不清的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給老子拿水來……”
如此正常且犀利的言辭,是真正的烏純純無疑。
孟太醫終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這半個月來,他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生怕皇上一個不開心就拿他試問,並且用陰陽怪調的聲音騙他吃一些生不如死的藥丸。
好在老天開眼,烏純純終於醒了,雖然有一些異樣,但人還是醒了。
積德公公激動的當場跪下,感謝天感謝地,感謝觀音菩薩,感謝各方神靈,讓烏純純活了過來。
而烏純純喉嚨乾澀的根本沒法再說出第二句話,她要的水何時才能到嘴邊……
後宮寵妃純妃娘娘甦醒一事,很快被傳開,不管是不是朋友,是不是官,是不是個人,總之一切生命物體都已經到太醫院朝拜了,那場面簡直說得上把她當神明供奉。
烏純純扯着笑容,看着那一堆堆比假山還高的禮品,心在滴血,他們何時才走,再怎麼說她還是一個病人,雖然禮品很耀眼,但是命更重要。
好在不久之後,裴依錦發來一道聖旨,簡單明瞭道:誰要是再打擾朕的愛妃修養,朕就將他關進豬園,與豬同食,與豬同寢。
這麼狠毒的聖旨,有身份的人當然都……速速撤退,生怕裴依錦把他們分配到豬圈之中。
等一切安寧,烏純純才病歪歪的問道:“這羣大臣都是怎麼呢?平時也沒見他們多待見我,以前還罵我妖妃來着。”
積德公公低着頭,認真的用勺子攪拌着碗中的湯藥,頭也不擡的回道:“大臣都是無事獻殷勤,娘娘不予理會就是。”
積德公公越是這樣說,烏純純就越是好奇,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麼這些大臣是奸呢?還是盜呢?
“積德公公,難道說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積德公公詫異的擡頭,發現烏純純沒有發覺什麼的時候,才安心的回道:“娘娘只管養病,再重大的事情也跟娘娘無關。”
說完,積德公公就將湯藥喂到烏純純的嘴巴之中,喂完了之後,還塞了一顆蜜餞。
烏純純嘗着蜜餞的味道,頭無意識的看向另一邊,那張牀上,還有一個人在呼吸,只是呼吸微弱,雪白的纏帶上全是紅黃的污漬。烏純純心裡一緊,剛剛喝下去的藥,差點全部吐了出來。
“娘娘,你怎麼呢?”積德公公擔心的問道。
烏純純白着一張臉,奮力的想要下牀,積德公公見狀,立馬明白過來,不過他選擇抱着烏純純去另一張牀上。
烏純純的身子虛弱,原本不允許讓她接觸烏雲,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的同時,也要可憐天下兒女心。烏雲的今日,全部是因爲烏純純,若她還嫌棄烏雲,那她真是白活了這一遭。
積德公公把烏純純放在牀角之後,便自動退居一旁。烏純純手摸着烏雲裹着白布的容顏,久久沒有說話。
爺爺把這世上一切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了她,而她只能看着他奄奄一息,如果世上真有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那就請你們保佑一下爺爺,讓他活的在長久一點,因爲她還想再陪他最後一次。
……
在烏純純醒來的第三天,她就已經能利索的走路了,因爲‘溶血’帶來的傷痕,也在躺在牀上的那半個月時間裡慢慢的癒合,所以說,這移花接玉的醫治方法還是很成功的。唯一有點瑕疵的就是,烏純純白了頭,而烏雲怕是連死的時候都不會醒來。
對於白了頭這件事,烏純純可謂是比誰都能看得開,積德公公在她醒來的第一天,就已經告訴烏純純這個事實,可烏純純只用了一句話回答:“頭髮白了算什麼,現在對於我最重要的是我這條命。”
也對,相對於這條借來的命,白頭那都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