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有些不好意思,她們都是臨時被找來經驗豐富的老手,說是要接生一個早出生的孩子,開始還不樂意,後來給了大筆的錢纔在寒風中等了好幾個時辰,原以爲面前年輕的男子纔是生孩子人的相公,沒想到……
“恭喜這位公子,你的夫人給你生了一名胖小子。”
裴依錦看着穩婆懷中的孩子,皺巴巴的臉極爲難看,想都不想就說了句:“你是不是抱錯了孩子。”
經驗豐富的穩婆當然明白裴依錦的意思,於是解釋道:“公子,話可不能這麼說,我接生這麼多年,頭一次見這麼漂亮的孩子,就跟公子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這孩子剛出生,都是一個樣子的。”
“你都說,孩子出生都是同一個樣子,你怎麼看出來他跟我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穩婆瞬間不說話了。可是懷中的孩子確哭了起來,裴依錦的眉頭是越皺越大,他隱隱覺得,這孩子生來就是跟他作對的,並且還是他命中另一個劫數。
孩子被舉在半空,親生爹爹不願意抱,完顏思明想抱又不敢抱,於是只能叫穩婆把孩子帶進帳篷中,放到烏純純的身邊。
穩婆聽了命令,灰溜溜的將孩子抱了回去,別說,這孩子一到烏純純的身邊,哭聲就立馬消失。
從這一點,裴依錦已經預料到,這個帶把的以後不僅是他的劫,有可能還會搶他的女人。
在外的兩個人都在靜靜的等待,不管雪下的再大,風吹的在響,他們都毫無知覺。
一個時辰之後,帳篷掀了起來,烏純純白着一張臉從裡面走出,她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先前的明黃錦袍變成了一套樸素黑衣,頭髮也從繁雜的樣式換成了男子髮髻,她一邊抱着孩子,一邊顫巍巍的走到兩人跟前。
自她出來,裴依錦的雙眼便沒有離開她,烏純純感受到視線,也盯着他,雖然兩人都是波瀾不驚,面色平穩,可是一切都已經在互看中變的不言而喻。
“他,我就交給你了。”烏純純將睡着的孩子遞給裴依錦。
裴依錦就算再不樂意,也不得不用雙手接上,他薄脣輕啓道:“你心意已決?”
烏純純不答話的點了點頭,從很久之前,就已經決定。
“既然如此,你一路保重!”
說完這句話,裴依錦抱着孩子上了馬車,大雪飄飄,他的背影毅然決然,烏純純想要阻止,可是不知道從何阻止起。
車簾掀起,人進了車內,眼看馬車就要離去,烏純純的手握了握,最終還是跑到馬車邊,低聲問道:“裴依錦,我……我……還不知道孩子的名字?”
車內沒有絲毫聲音,半響之後,才賭氣傳來一句:“叫裴錢貨!”
車外站着的烏純純心情原本很惆悵,可是聽了這麼名字,莫名的炸起了毛,“裴依錦,那是你的孩子,怎麼可以叫賠錢貨,你把他還我,你不樂意要,我要!”
“這孩子是人質,你若不回來,這孩子我就送人。”
“……“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搞得好像不是他生下來的一樣……好像確實不是他生下來的。
“裴依錦,你堂堂一個皇帝,你把自己孩子送人,你是要上天,與太陽肩並肩不成?”
“我不管,你不回來,這孩子不僅叫裴錢貨,我還讓他天天吃瀉藥,正好我那裡還有好多不知名的藥丸,拿來試試,看是什麼效果。”
烏純純在雪中氣的直髮抖,她貓腰掀起車簾,怒氣衝衝的對着裴依錦一陣亂吼:“你要是敢對他如此,我跟你沒完!”
裴依錦擡眼,眉目與嘴脣同時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就連話語也透着溫度,“你要回來,我和他在皇宮等你。”
烏純純一愣,看到這樣的裴依錦,再硬的鋼也變成了繞指柔,她默默的點了點頭,看了孩子和裴依錦最後一眼,退出了馬車。
方纔明明還一身的溫度,在關上車簾那一刻,變的冰冷無比,馬車緩緩啓動,烏純純後退了一小步,看着車輪從她面前碾過。
隱隱約約間,她聽見風雪中一聲呼喚,那聲呼喚悠悠遠遠,卻又透着無盡的纏綿。
“蠢蠢啊”
烏純純露出一個明媚的笑臉,低低答道:“妾身在!”
……
大雪從那一夜便沒有停止過,不管經過了幾個省,到了哪個縣,彷彿都如影隨行,離開帝都已有半月,這半月間烏純純瘦了一大圈,依稀恢復了當初的樣子,只是比當初白嫩了好多,由於烏純純剛生孩子,爲了讓她的身體早日恢復,這一路都是停停走走,等到了邊城,也是二十多天後的事情。
到達的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坐在一起團年,唯有將軍府寒風凜冽,烏純純自進了烏雲的屋子就沒出來過。
外面的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相互問候了兩聲,可是問完之後才發現沒了話說,於是繼續站在門外等候。
直到第二日清晨,烏純純才從屋中出來,門口的人瞬間打起了精神,一個個排成一排,從門口站到了院中。
樂樂見到烏純純是高興的,可是看到烏純純嚴肅的臉,她再高興也高興不起來。
“戰況如何?”
短短四個字,所有人都怔了怔,烏純純聲音不僅低沉還嘶啞,就好像壞了嗓子一樣。
姚軍師先反應過來,開口道:“塔努部多兒的人傷了烏雲將軍,拿走虎符,暫時退居十里之地安息,不知何時再次進攻。”
“我們的人馬呢?”
“我們的人馬也暫時養傷,能戰的也只有幾萬人而已。這還是與洪翰國匯合之後的人數。“
烏純純瞭解了一下大概,心中有了定數,雖然離開這裡有五年,可是這裡的一切她無時無刻不再懷念,即使現在上戰場,她依舊得心應手得很,只是,屋裡頭躺着一個讓她掛念之人,心裡頭還有一個身影揮之不去,她從不知道,離開皇宮,她會如此想念那個地方。
“昨天回來的不僅僅只有我,還有兩人,不知道完顏思明給你們說了沒?“
完顏思明搔了搔鼻頭道:“昨晚匆忙,我還未來得及說。”
烏純純不高興的瞅了他一眼,對着裴名華和躲在人後的王木晴道:“香香公主跟我來了,還有一個木晴……是你昔日的好友段羽也來了。“
王木晴身體一僵,急急的上前,說道:“段羽也出來了?“
“是的,她要求我將她帶出來。”
王木晴身子一晃,開始顫抖,幸好尋歡在她身邊,撐住了她嬌弱的身軀。
“罷罷罷,既然她是純純帶出來的,以前的事我就不與她計較,若是今後她再做出不利我們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說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王木晴就離開了院子。樂樂看不上王木晴,更加看不上段羽,當初在宮中的時候,段羽沒少給她們下套子,現在猛然一聽到這,瞬間就給烏純純使了臉色:“爺,後宮勾心鬥角就算了,你還把後宮那些女人帶到了這裡,你是覺得這裡還不夠亂是吧!“
烏純純有些尷尬,她也不想這樣的,可是答應別人的事,豈有反悔之說,於是乎,不知不覺人就全集中在了邊城。好在這裡就只有兩個女人,應該翻不起大浪纔對。
“好了,樂樂,人都已經帶回來了,就不要多說,趁今天是大年初一,純純也回來了,我們就一起吃個團圓飯吧,家裡也好久沒這樣熱鬧過了。”看出點門路的姚軍師及時替純純化解,順帶擋在了烏純純跟前。
樂樂癟了癟嘴,面上不高興,但腳步還是朝廚房那邊動了起來。
看着人漸漸散去,烏純純正打算繼續守在烏雲身邊時,就被姚軍師給拉住了,姚軍師朝她使了個顏色,他們兩個便朝旁邊的房間走了進去。
姚軍師謹慎的關了門之後,纔好好的打量烏純純,烏純純被他看得身上發毛,生怕姚軍師不知從哪裡抽出一個戒尺,打她幾板子。
“姚叔伯,有什麼問題嗎?”烏純純小心翼翼的問道。
姚軍師搖了搖頭,開懷大笑的說道:“當初送你入宮之時,我和你爺爺誰都沒料到你會如此,生怕你在後宮出了什麼閃失,沒想到,你不僅沒出閃失,還給皇上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純純啊,不愧爲烏家的後人。”
生個大胖小子跟烏家的後人有毛關係,難道這也遺傳了烏傢什麼優良的血統不成。
烏純純舔了一下嘴脣,謙虛的說道:“姚叔伯,沒你說的那麼神奇,生孩子嗎,是個女人都會的。”
“不,你不一樣,我和你爺爺一致認爲你這輩子估計都不會有孩子,沒想到你不僅把孩子生了下來,生的還是一個皇子,說不定這皇子以後還是太子,純純啊,你這趟宮並沒有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