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楚月瞪着滴溜溜圓的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皇貴妃。
嚴一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點頭:“感覺餓了。”
“……”抖了抖眉毛,楚月拿她沒辦法:“我真懷疑,那天那個小丫頭給你吃的什麼解藥。自從吃了解藥之後,你不是睡就是吃。都快成……了。”
用豬這個字來形容皇貴妃,畢竟有些不雅。於是楚月直接把這個字跳了過去。
“你等着,我讓人給你拿。”楚月滿臉的笑意。
馬車上顛簸,嚴一凌卻睡的出奇的香。也爲着能讓她睡得舒服一些,奉臨騎着馬,隨軍隊而行。車裡,就只留下楚月來照顧她。
其實她心裡有偷偷的想過,或許皇上是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問下去,所以暫時分開一下也總是好的。
“這個鍋盔還是不錯的,就是有點硬。還有酥餅,豆糕,還有雞蛋。”楚月捧着香噴噴的食物過來:“你想先吃哪個?”
“酥餅。”嚴一凌接過來一塊,皺眉問:“怎麼會有雞蛋?”
“哦,是……人送的。”楚月支支吾吾的說。
“人送的?不是人送的,難道還是雞生在你手心裡的!”嚴一凌看她的臉有些紅。不由得笑起來:“是司徒石送的吧?”
楚月點頭:“你就會取笑我。”土東縱亡。
“我不是取笑你,只是覺得你是個好姑娘,所以司徒石傾慕你也是正常。”嚴一凌拉着她的手,問:“你有沒有對他動過心呢?”
“其實……我挺愧疚的。在我最低落,最無助的時候,他一直在我身邊陪着我孩子。他就像個大哥哥一樣,陪着我,幫着我,我對他有愧疚有感激。卻沒有那種非你不可的情分在。”楚月想了想,能認識司徒石也是她的幸運。
“倒是你,爲什麼那天要配合奉擎說那樣的話?”楚月不解:“你可知,皇上雖然沒說。但心裡其實……”
“我知道。”嚴一凌深吸了一口氣:“他惴惴不安,想要相信,又不敢信。”
“是啊。”楚月也看出了一些痕跡:“或者說,他不敢相信,卻又忍不住去懷疑。”
嚴一凌把酥餅吃完了,握着楚月的手:“那你信不信我說的那些話?”
“你是說,你不是嚴碧?”楚月將信將疑的看着她。
“嗯。”嚴一凌點頭。
“我不知道以前的你是什麼樣子,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現在的樣子。不管你是皇貴妃,還是嚴碧,或者說,不管你是真的嚴碧,還是假的皇貴妃,都不影響咱們的姐妹情分啊。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這樣對我好的。所以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你就是我的好姐姐,我的知心姐妹。”
嚴一凌很溫和的笑了,握着她的手:“謝謝你楚月。”
“這有什麼可謝的。想謝我,你就多吃個雞蛋。將來生個健健康康的小皇子,也不白費人家帶着傷還追上咱們送雞蛋這情分。”楚月咯咯的笑起來。
“我這幾天睡得昏昏沉沉的,醒了就只覺得肚子餓。咱們還有多久能回宮?”嚴一凌心裡有點忐忑。“離開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宮裡怎麼樣了。”
“擔心奉舉了吧!”楚月也惦記那孩子:“舉兒聰明,又是你悉心教導的。將來必成大器。我想着,皇后娘娘也不至於在你不在的時候,對那孩子做些什麼。否則皇上回宮,她就不怕難以交代麼!”
“皇后!”嚴一凌想着,那一日樺蕊在敵前的話,叫她小心提防皇后,心裡的不安反而更甚了些。“我現在,是真的猜不透皇后的心思。也許無欲則剛吧!”
“你呀。孕中又是顛簸又是辛勞的,現在還想這些做什麼。”楚月看了看天色:“等下差不多要安營紮寨了。吃完這些,你正好也下車走動走動,勞窩在車上也是不舒服。”
“好。”嚴一凌答應着,又開始心猿意馬的吃着東西,也說不清到底心裡在煩什麼。
不多時,馬車在一處僻靜的樹林裡停了下來。
奉臨吩咐安營。
嚴鈺和程俊便身先士卒,領着兵士門迅速的搭好帳篷,堆好乾柴。
奉臨上了馬車。
楚月識趣的笑道:“我肚子也餓了,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沒。就不耽誤皇上和皇貴妃說話了。”
奉臨滿面溫然的衝她點了下頭。
楚月則高興的下了車。
“皇貴妃呢?又悶在車上睡覺?”徐天心一臉鄙夷的問。
這幾天趕路,她都要悶死了。皇貴妃不是睡覺就是在吃東西。楚月又一直陪着她。弄得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不是啦,皇上在車上呢!”楚月衝她眨巴眨巴眼睛,眼底添了一抹笑意。
“你不用去給嚴鈺幫忙麼?”徐天心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壞壞的。
“不用。”楚月低着頭:“他可以的。”
徐天心很是高興:“那太好了,走咱們去林子裡玩玩,趁着天色還早,我看看有沒有什麼靈獸!”
楚月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靈獸?你是說毒蜜蜂麼?”
“不是啦。”徐天心拉着她輕快的往樹林裡去。
這還好!楚月稍微放下了心:“只要不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就好。
“毒蜂我有的是,纔不稀罕這山林裡的那些。我就是想看看這裡有沒有毒蛇出沒。話說我已經好久沒有逮到一條像樣的好蛇了。”
“啊!”楚月一聽這話,捂着臉就要跑。“那什麼,你還是自己去吧。那玩意兒我看着就頭皮發麻。”
“哎呀,怕什麼。蛇是有靈性的動物,你對它好,它是一定能感覺到的。”徐天心拉着她不鬆手:“別怕嘛,不是還有我麼!”
“啊不要嘛……”楚月連哭帶嚎。“我還是去陪皇貴妃好了!”
“皇貴妃有皇上陪,用不着你啦!”
比起這兩個人的歡快,馬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皇上可用了晚膳麼?”嚴一凌關心的問。
奉臨搖了搖頭,眉目之間的笑意有些淡:“朕沒有什麼胃口,等下和他們一起用。”
“嗯。”嚴一凌看這裡還有幾個酥餅:“準備晚膳需要些時候,皇上要不要嚐嚐楚月準備的酥餅?”
“朕沒有胃口。”奉臨重複了方纔的那句話。
這多少,叫嚴一凌有些尷尬。“是,皇上剛纔說了。”
於是,奉臨便也不做聲了,只是靜默的看着她。
這種目光,說實在的,嚴一凌有些讀不懂。
不像是疑惑,也不是怨惱,看似平淡無瀾,可實際上,又有些特別的韻味在其中,或淺或深,若隱若現。
“皇上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問臣妾?”嚴一凌低着頭,心裡已經覺得不是那麼輕鬆了。
“應該說,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告訴朕。”奉臨心裡生了疑惑,不解開,就總覺得不舒服。這幾日,他想了很多關於她的點點滴滴。從她被關進冷宮開始……
皇上,其實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嚴一凌看着他,慢慢的勾起了脣:“皇上,其實我沒有說謊,我真的不是嚴碧。”
這句話,憋在她心裡很久了。
沒有想過,有這麼一天,能真的告訴他實情。
“什麼?”奉臨看着她,眉頭倏然皺了起來:“你真的不是嚴碧?那爲什麼你的容貌,你的語氣,你的一舉一動,都和她一模一樣?還有你的字體……”
“我不會撫琴。刺繡也是後來才學的。”嚴一凌凝眉,憂心忡忡的說:“在冷宮裡的那段日子,我每天捧着嚴碧給您的冊子一遍一遍的照樣練着。”
奉臨鎖了眉,半天都沒有回過神。
“我……本來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出宮,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奉儀會出事。雖然我不是嚴碧,可我已經把她的孩子當成是我自己的。我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何況當時舉兒還小,我怕我走了,他也會有不測……”
奉臨的臉色漸漸的沉了下去:“你在這裡,那碧兒呢?她在哪裡?是你殺了她?”
“不是。”嚴一凌連忙搖頭:“那一天,萬貴妃去冷宮裡看過她,告訴她,皇上您冊封了嚴卿爲妃的事。萬貴妃走後,她便懸了樑。我……一覺醒來,就已經附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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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身?”奉臨聽了這兩個字,只覺得好笑:“所以,你是想告訴朕,即便你不是嚴碧,她的死和你也沒有任何關係。即便你不是嚴碧,你也不是奉擎派來朕身邊的細作,對麼?”
“皇上……”嚴一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頭:“我真的不是奉擎派來的細作。”
“你方纔已經說了,你留在朕身邊,是爲了給奉儀報仇,是爲了奉舉。所以,從頭到尾,你不過是在朕身邊,達到自己的目的。既然你對朕沒有感情,爲何又要佯裝深情?你可知……朕一直把對碧兒的情意付諸在你身上,是一件多麼不堪的事情。付之東流……付之東流!”
“皇上!”嚴一凌看得出,他因爲嚴碧的死真的很難受。但這些年的情分,真的就僅僅是付之東流了麼?“皇上,您不能這麼說……”
“朕不想再說什麼。”奉臨擰眉,沉了口氣:“你若想走,朕不會阻攔。”
“皇上,臣妾現在懷着您的孩子……”
“臣妾?”奉臨只覺得這兩個字格外的刺耳:“你根本就不是碧兒,朕何曾對你有過冊封?這麼多年,怪不得朕與你一直都沒有孩兒……其實,你既然不是她,你不必做這些你不情願的事情。朕實在不明白,何以你一定要委屈留在這兒?”
奉臨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拂袖而去。
只留下嚴一凌一個人,愁腸百結,思緒凌亂。
皇上,若你,真的越不過去這道坎,我又將如何自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