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嚴一凌百無聊賴的看着窗外,心裡的擔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別想了皇貴妃,皇上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貴,福壽雙全的命相。一定能安然的渡過此劫的。”遙光認真的說:“倒是你。有孕了看上去反而更加單薄了。怎麼說,你還是先顧着你自己的身子吧。”
章嬤嬤貼心的端了一碗粟米粥:“娘娘,晚膳你沒進多少。奴婢才熬的粟米粥,不如你嚐嚐看可還好麼?說到熬粥,還是素惜姑娘的手藝最好。”
“是啊。”嚴一凌這時候纔想起素惜來:“遙光,素惜如何了?我倒是忘了問一句。”
“你放心吧。素惜現在和我夫君的師父,也就是我夫君的爹在一起。”遙光道:“她的眼睛被那污水給泡壞了。現在雖然是能感受到光,但畢竟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
嚴一凌點頭:“都是我連累她了。那天好好的,忽然就想去後湖走一走。誰知道發現了個紅衣的屍首,又搞成這樣。”
想起那天的事情,嚴一凌就心氣不順:“也是倒黴,好好的手釧就掉了下來。往往發生倒黴的事情,都是會有些預兆的。”
“呵呵。”楚月笑了起來:“你不是一向都不信這些麼!怎麼這會兒也變得迷信了?”
“我也不想相信這些。”嚴一凌撇嘴:“但就是心裡不舒服。真的怕有什麼事情發生。”
“孕中多思可不好。”章嬤嬤溫言軟語的寬慰道:“娘娘倒不如想想,咱們還要給小皇子準備些什麼。我瞧着,出生的時候正是不冷不熱的季節呢。”
楚月盯着嚴一凌的肚子看了半天:“嬤嬤能看出是個小皇子麼?”
“這會兒倒是看不出來。不過老奴盼着娘娘能誕下個小皇子。如此一來。根基也就更加穩固了。現在櫻妃……櫻妃失了心智。她的孩子已經送到了毓秀宮去撫育。皇后娘娘又多了一層勝算。並且奴婢聽說……”
章嬤嬤壓低了嗓音,神秘的說:“其實皇后娘娘手裡還是有人可用的。可皇上出征之時,皇后娘娘似乎並未做相幫的打算。也不知究竟是爲什麼。從前,皇后娘娘畢竟害了不少的皇嗣,如今娘娘您有孕,奴婢禁不住又多了一些擔憂。”
“說的也是……”楚月的心也懸了起來。“皇后近來的所爲,也確實叫人猜不透心思。若說她是一心一意的爲皇上分憂,手裡既然有人爲何不用。可若說她要謀取私利,最近這幾回。她也沒少幫襯皇貴妃。”
嚴一凌想了想,笑着說:“皇后的心思咱們何曾看透過。思來想去都是這些事,總是叫人覺得累的。”
“覺得累,娘娘您就早點歇着。”章嬤嬤趕緊轉身。去鋪好了牀褥。
遙光道:“晚上我就睡在軟榻上,皇貴妃你不介意吧?如今我已經不是宮裡的侍婢了,去侍婢睡的下院怕是不太好。”
“行了吧你!”嚴一凌嫌惡的看她一眼:“你就直說你怕我跑了不就得了。”
“還真是怕呢!”楚月皺着眉頭:“你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不怕你跑了才奇怪。”
幾個人說着,便是準備各自歇息了。
汪泉偏在這時候急急的來報:“皇貴妃娘娘,楊妃娘娘出事了。”
楚月不免着急:“有什麼話進來說,別一驚一乍的嚇人。”
輕輕推開門,汪泉也是猶豫再三,才決定來稟告皇貴妃的。“娘娘,楊妃娘娘在吊月樓……摔了下來。”
“什麼?”嚴一凌大驚:“好好的,她去吊月樓做什麼?怎麼會從上面摔下來?人現在怎麼樣了?”
這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麼?皇上那邊的事情還沒有頭緒,這邊宮裡又出事。
汪泉連連搖頭:“奴才只是聽了旁人來報信兒,可到底是爲什麼,當真是並不清楚呢。只說楊妃現在已經被送回了自己的飛絮宮。其餘便是多一句也沒有。”
“咱們還是趕緊過去瞧瞧。”嚴一凌心裡放不下。
楚月和遙光也是點頭。畢竟知道皇貴妃與楊妃的交情,如果這樣都不過去。也就太不懂情分了。
章嬤嬤趕緊讓汪泉去打點。
一行人急匆匆就趕到了楊妃的宮中。
彼時,沈音苒也趕了過來。“皇貴妃怎麼也過來了,你這身子不方便。”
“多謝皇后娘娘體恤。楊妃出了事情,臣妾若是不來,於心難安。”嚴一凌皺着眉頭,擔憂的不行。
“那就趕緊進去看看吧。”沈音苒先行了一步,示意她在後面慢慢跟上。
進去的時候纔看見莫妃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很是可憐。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見過皇貴妃娘娘。”莫嘉的淚水順着臉龐不停的往下落。“楊妃姐姐她……她從吊月樓摔了下來,人已經昏迷了,只怕凶多吉少。”
這個時候,莫嘉的肚子已經不小了。
看她跪在那裡格外的吃力,嚴一凌心不由得一緊。“你站起來說話。”
“謝皇貴妃娘娘。”侍婢忙扶了莫嘉站起來。
沈音苒冷着臉問:“太醫可過來瞧了麼?到底楊妃是怎麼摔下來的?”
莫嘉哽咽的說:“臣妾到了晚上總覺得悶熱難熬,便和侍婢四處走動,以求能涼爽些。哪知道來到吊月樓的時候,就看見楊妃姐姐站在樓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臣妾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就想着去勸勸姐姐。纔上去,還沒和姐姐說上兩句話,姐姐她就縱身一躍,從樓下跳了下來。”
“你說什麼?”嚴一凌簡直不能相信:“楊妃是自己跳下來的?”
這不是荒謬麼?好好的楊絮爲什麼要從吊月樓跳下來?
楊絮的性子,即便是在冷宮絕地,也從來沒失去過生的希望。如今有兩個小公主陪伴在身側,每日充實愜意,又不屑宮裡爭寵之事,好好的,她爲何要跳下來呢?
“是。”莫嘉連忙點頭:“是臣妾親眼看見楊妃娘娘跳下來的。只可恨臣妾有孕在身,諸多不便。根本就不能及時阻止甚至相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楊妃娘娘從樓上掉下去。臣妾……當真是害怕極了。”
看她哭的聲音都嘶啞了,沈音苒不由得嘆了口氣。“你也別這樣難受了。倘若楊妃自己想跳,即便你沒有身孕也未必攔得住。”
言外之意,若是楊妃不想跳,那就另說了。以豐腸亡。
莫嘉後悔不已:“臣妾當時瞧着楊妃姐姐心情欠佳,臉色十分不好。纔想着一個人上去勸一勸她。並沒有叫侍婢和內侍隨行。否則,及時的含住他們來阻止姐姐,也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事情了。”
對於莫嘉的每一個字,嚴一凌都充滿了疑問。然而現在,她擔心的卻只有楊妃的傷勢。“皇后娘娘,臣妾想去看看楊妃。”
“本宮與你同去。”沈音苒也是驚奇不已。好好的,這樣楊妃是何苦?難道放着這麼好的日子都不想過了,只求速死?
這不是自己作踐自己麼!
“你也別哭了,趕緊回熙春園歇着。叫身邊的人去請太醫來瞧瞧,可別嚇壞了動了胎氣纔好。”沈音苒瞟了一眼莫妃的肚子:“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多謝皇后娘娘。”莫嘉只覺得懸在心口的大石頭鬆動了不少。待到皇后和皇貴妃急匆匆的進了內室,她才就着萃馨的手緩緩的走了出去。
“娘娘,您就別擔心了。楊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萃馨看她哭得可憐,連連搖頭:“不是奴婢說您,您也是的。好好的,你管那楊妃做什麼。幸虧她是自己跳了下去,萬一這想不開,跳下去的時候扯了您一把,您說這可如何是好?不看別的,怎麼也得顧及您自己腹中的胎兒不是。”
莫嘉心裡不舒坦,少不得白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樣的話。楊妃到底是皇貴妃的好姐妹。她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那皇貴妃還不得怪我見死不救?只怕那個時候,咱們的日子更難過,別說是我肚子裡的孩子了,我這個當孃的能不能見到天日,還得另說。”
如此,萃馨也不敢再多嘴了。“娘娘,您當心門檻兒。”
“楊妃……”嚴一凌只看了她一眼,淚水就撲簌簌的掉了下來:“怎麼會弄成這樣?”
楊絮的頭臉很多傷,腫脹的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看樣子,這真是摔的不輕。
“太醫,楊妃的傷勢到底如何?”沈音苒覺得不是那麼好,便趁着眉頭問。
“回皇后娘娘。楊妃娘娘的傷勢一點不輕。因爲是從吊月樓摔了下來。頭臉又都有傷,只怕情況不樂觀。並且娘娘沒有甦醒,也不知道脊椎有否受傷。這些還都得等娘娘甦醒之後才能仔細檢查。倒是……病不知道娘娘什麼時候能醒。”
“你這說來說去打太極一樣的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嚴一凌一聽這話當時就火了。“不知道脊椎有沒有受傷,又不知道人什麼時候會醒。那本宮叫你來有什麼用?我自己難道看不見楊妃臉上有傷麼?簡直豈有此理!”
“微臣有罪,請皇貴妃娘娘息怒。”那太醫嚇得臉都青了。
“本宮命你再爲楊妃仔細檢查,倘若這一次還不能知曉輕重,本宮這就讓人將你亂棍打出宮去,往後都不許再入皇城伺候。”嚴一凌是真的慌了神。這樣的打擊,她再也承受不了了。“還不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