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殿之上,百官山呼萬歲。
奉臨正襟危坐,深邃的目光沉穩的劃過每個人的臉龐。
小侯子嗓音清脆道:“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皇上的話音剛落,陳子貴便站了出來。“皇上,原本朝堂之上應當談論國事,但今天微臣想……過問一下宮中之事。此事,既可以說是皇上的家事,也可說是關係到社稷江山的大事。”
陳子貴多年來與萬家勾結,算是擁護萬事一族的領軍人物。這會兒他最先開口,必然是想要爲萬貴妃鳴不平了。
奉臨沉眸頷首:“朕曉得,你們是聽見了什麼。”
陳子貴隨即跪下:“皇上,江山賴以綿延,不光是先皇與皇上的高瞻遠矚,宏圖大略。更是後世之君的繼承之功。一旦有什麼閃失,豈非是將萬里江山拱手贈人了。微臣斗膽懇求皇上,嚴查此事,正所謂空穴來風必有因。萬萬不可疏忽大意。”
這話惹得樑毅很不痛快。作爲言官的他,最忌諱的就是這些詆譭沈家的佞臣。“陳大人這麼說,莫非是已經聽信了謠言?俗話有云,謠言止於智者。您自己不是智者不要緊,何苦在這殿上說予皇上聽。此事種種,皇上心裡必然明瞭。何況,後宮的事,首先是皇上的家事。皇上自然有妙策解決,何須你我這些外臣操心。”
說完這番話,他還是覺得不痛快:“手可千萬不要伸得太長了,當心縮不回來……那就只有斬斷。”
“你這話什麼意思?”陳子貴當即臉色就不好看了。“此事若不詳查,被有些無恥之人蠱惑,豈非要成了千古笑話。難道你希望皇上的一世英名,就敗在這些無恥小人的手裡麼?”
“無恥小人?”樑毅擰眉:“難不成妃主娘娘和皇子在陳大人眼裡,竟然等同於此類?陳大人的膽子可是要比您的見識大的得多呢!”
“豈有此理。”陳子貴臉色陰鬱:“微臣就事論事,即便是有不妥之處,也並未僭越臣子的本分。不像某些人,看似有模有樣,正經左派,實際上包藏禍心,結黨謀私。是非曲直,當真以爲皇上看不出麼!”
奉臨默不作聲,看着這些臣子們脣槍舌劍。也在默默留心這殿上每個人的舉動。
“兩位大人,畢竟是在朝堂之上,就都少說兩句吧。”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華勳,樺蕊的父親。
兩人聽見這話,都有些悶氣。
再看皇上的臉色,便都沉了聲音。
奉臨順勢問道:“華卿應當也悉知宮裡的流言了,不知你有何看法?”
華勳恭敬的上前,道:“微臣以爲,此事的確需要明察,但並非是證明什麼流言蜚語的真僞,而是爲櫻妃娘娘證明清譽。清譽對娘娘來說何其重要,證據擺在面前,也正好堵上那些作祟的小人惡毒之口。”
微微頷首,奉臨的脣邊浮現了一抹笑意。“朕也正有此意。”
直了直身子,奉臨徐徐環視殿上,緩緩道:“朕已經下旨徹查整件事,不日就會掌握憑證。說到底,朕的家事勞動你們費心也實在是不應當。朕自然
會好好處理,你們也大可以放心。”
“是。”臣子們齊齊應聲。
已然沒有了興致,奉臨起身:“今天就議到這裡。”
“恭送皇上。”
“皇上……”小侯子快步跟上:“皇上要換身常服去伊湄宮麼?”
“不必。”奉臨停了下來:“毓秀宮。”
“是。”小侯子趕緊打點。
沈音苒在和皇帝賭氣,他不來看她,她也不去請安。
反正他都知道她有了身孕,來不來,隨他的意。
正想的窒悶,就聽見侯奎通傳:“皇上駕到——”
沈音苒臉上一喜,連忙叫遙光扶她起身迎駕。“臣妾給皇上請安。”
奉臨走進來,第一眼情不自禁的落在皇后的肚子上。“不必多禮。”
“皇上。”雙頰染上了淡淡的緋紅色,沈音苒緩緩走到皇上身邊:“臣妾還以爲皇上不來瞧了呢。”
“朕這兩日不得空。”奉臨平和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溫柔。“小侯子,你去傳櫻妃和馮靖宇過來,抱奉翊也抱過來。”
“皇上……”沈音苒納悶:“您這是……”
“順道請樺妃、喬貴嬪、楊妃也都過來。”奉臨絲毫沒有理會皇后,徑直說道。
“皇上您這是?”沈音苒有些吃不準皇上的心意,難免惴惴不安。
“朕知道你有孕,孕中不宜操勞。所以滴血驗親這件事,還是在毓秀宮完成比較好。”奉臨的語氣有些不善,讓人聽着會不舒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皇上其實可以在蒼穹殿進行,臣妾並不是非要知道結果。”沈音苒皺着眉頭。
皇帝的表現,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她在他的眼裡看不見溫柔和溫暖。甚至提到有孕兩個字,他的語氣也格外平常,就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根本無關的事情。
心裡堵得慌,沈音苒的臉色有些不好。
“這件事朕無暇理會的時候,都是你在偵辦。既然現在朕得空要求證清楚,那麼皇后你必須得在場。”奉臨將“必須”兩個字咬的很重。
沈音苒唯有點頭:“謝皇上。臣妾也很想替涼悅證明清白。”
“聽聞涼悅身邊那個丫頭嚼舌了?”奉臨眉頭微動。
“是。”沈音苒很是不舒服。“刑房的奴才自始至終都沒有動她半個指頭。只是那丫頭臨死前說道,寧死也不做背叛主子的事情。反倒叫人起疑。”
奉臨對上她的目光,問:“皇后覺得櫻妃和馮靖宇會有這樣曖昧不明的關係麼?”
“皇上,臣妾當然不相信涼悅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來。”沈音苒有些激動。“涼悅是怎麼在意皇上的,是怎麼想方設法的入宮爲妃的,臣妾和您都看在眼裡。從前她心裡只有皇上一人,如今更是一顆心都撲在奉翊身上。臣妾絕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看她說的有些激動,奉臨微微點頭。
“但,正因爲臣妾相信涼悅是清白的,才更希望能查清楚這件事。無謂叫無辜的人遭屈不是麼!”
“嗯。”奉臨點了下頭
:“很快就清楚了。”
不多時,皇帝傳召的人齊候在了正殿之上。
奉臨這才和皇后一起走上了殿。
沈涼悅一看見皇上,眼底的淚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沒有做過對不起皇上的事。翊兒,翊兒真的是您的親骨肉,皇上,求您明察。”
楚喬行了禮,便轉過臉來看滿臉是淚的櫻妃。“櫻妃不必這麼難過,等下事情弄清楚了,誤會解開了自然就好了。”
當天皇上不在的時候,喬貴嬪可不是這樣一副嘴臉。何以今天說話的語調都溫柔起來。
“喬貴嬪不是說皇上不會替櫻妃做主的麼?”楊絮沒好臉色,語調也顯得有些苛責。“怎麼這會兒倒是安慰起櫻妃來了。看來皇上在與不在,你這美人面竟就是兩張不相同的。也真叫本宮刮目相看。”
“楊妃娘娘怎麼老是衝着臣妾來?”楚喬脣角微勾:“這會兒咱們要說的可是櫻妃娘娘的事情。回頭閒來無事,歡迎您道熙榮園慢慢和臣妾說上一天。”
奉臨正了正臉色,問馮靖宇:“你有什麼要說的?”
馮靖宇搖頭:“沒做過的事,無需多說。”
“小侯子,準備碗。”奉臨懶得廢話,早點驗查清楚,早點解決這件事,比什麼都強。
沈涼悅紅着眼睛跪了下去,看乳母懷裡的翊兒,心痛的不行。“皇上,等將來翊兒長大了,知道自己幼時曾被父皇這樣疑心過,他的心裡一定會很難過的。所以,臣妾懇求皇上,過了今天,不許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奉臨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也想起了他心裡的魔障。“你放心,朕不會讓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謝皇上。”沈涼悅垂下頭去,她並不害怕,因爲沒有做過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可是她心裡很痛。在宮裡這段日子,她除了翊兒,又得到了什麼?
姑母死了,表姐拔刀相向,皇上心裡根本就沒有自己。
佔據了她的心,除了孩子,就只有馮靖宇。
可這番情意,只能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心裡。並且,她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以後該怎麼面對馮靖宇。而他還會不會向從前一樣照顧她們母子。還是,明哲保身,遠遠的離開皇宮。“皇上,水準備妥當了。”小侯子皺着眉進來。
“馮太醫查驗一下。”奉臨平和的說。“看完也給皇后瞧瞧。”
沈音苒本想說不必,可皇上根本就沒看她。到了嘴邊話只好嚥下去。
“水無問題。”馮靖宇正色道。
沈音苒也查看過:“皇上,臣妾也沒看出水有什麼問題。”
“好。”奉臨示意小侯子拿銀針過來:“抱翊兒過來。”
這一針,是他親自紮在翊兒幼小的手指上。才紮上去,孩子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有點下不去手擠出血來。
沈涼悅見狀大步的走過去,握着翊兒的手指用力的擠了血,正好滴在碗裡。“皇上,臣妾和翊兒都是清白的,不怕查驗。”
奉臨點頭:“馮靖宇,到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