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嚴一凌在想,要是她身邊沒有馮靖宇是不是比沒有皇帝更要命。
短短的半個月而已,馮靖宇就把她的病調理的差不多了。而促使她病倒的原因,其中的一個秘密,也被她藏在心裡了這麼久。
“小姐,看看可還滿意麼?”素惜站在身後舉着妝鏡。
嚴一凌從前面的牡丹穿花鏡裡看見頭上的髮飾,不由一笑:“眼睛都花了,你是把金流蘇和髮絲綰在一起了?”
“是呢。”素惜笑着說:“金秋好時節,小姐頭上這一點一點的金色不就是收貨的顏色麼!”
“真會說。”嚴一凌滿意的點頭,卻還是覺得頭太沉了。
來這裡這麼久,她其實還是適應不了這樣的裝扮。
章嬤嬤捧着剛薰好的裙褂,笑吟吟的說:“娘娘穿上這件衣裳,保準和仙女下凡一樣的清麗脫俗。”
嚴一凌笑着看她們:“我不過就半個月沒出宮門,瞧你們高興的。”
“娘娘身子好了,就是最大的喜事,奴婢怎麼能不高興。”章嬤嬤喜滋滋的替她更衣。
兩個人又是圍着她好一通的收拾。才終於滿意的陪着她走出伊湄宮。
其實嚴一凌滿可以在宮裡躲懶。裝成是病還沒好的樣子,什麼事情都不必理會。
但是,她不想在這麼消沉了,更不想便宜居心不良的惡人。
毓秀宮中,皇后容光煥發的端坐在鳳椅上。
妃嬪們說着熱絡的話。
原本深秋,殿上應該供着各色的菊纔對。
但今天,毓秀宮裡只有一水兒的牡丹。朵朵雍容典雅,綻放笑顏。
“萬貴妃怎麼也過來了?”沈音苒有些意外。“孕中辛苦,深秋天也涼了。”
萬芊芊的腹部已經明顯的凸起來。即便是穿着寬鬆的裙褂,也能凸顯出身孕。“皇后娘娘這麼說便是見外了。臣妾聽聞,您向皇上舉薦的兩位沈家的少將軍,一舉凱旋。滅了北邊的匪患。這可是值得慶賀的大事。”
樺蕊也隨聲附和:“可不是麼。北邊的匪患時常來犯,攪得民不聊生。可逃的卻敏捷。一直都是朝廷的一塊心病。這下可好了,皇后娘娘眼光獨到,就瘡毒一下子就拔出的乾乾淨淨。”
良嬪悶着頭,默不作聲。心想這樺妃確實有本事。這話像是在迎合萬貴妃,卻恰到好處的拍了皇后的馬屁。
“可不是麼,皇后娘娘就是眼光獨到。”
“要不怎麼說,沈家的將軍是最能打仗的。”
“這下北邊的百姓,日子就有盼頭了。”
妃嬪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沒完,皆是好聽的話。
嚴一凌在這樣的時候走進去,顯得格外不合適。“臣妾遲來恭喜皇后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人還沒走到殿前,聲已經飄進去了。
妃嬪們的目光,齊刷刷的從皇后滿是笑意的臉上,移到一臉沉靜的皇貴妃臉上。
每個人心裡都有些詫異。
“皇后金安。”嚴一凌端然的行了個禮。
“皇貴妃竟也來了。”沈音苒凝眸,笑意慢慢的褪盡。生怕旁人看着奇怪,連忙轉爲擔憂之色:“皇貴妃的身子好利索了?”
嚴一凌溫眸而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臣妾在宮裡聽聞,沈家兩位少將軍立下大功,便是怎麼也坐不住了。後來讓汪泉一打聽才知道,這兩位少將軍還是皇后娘娘您親自舉薦的。臣妾身上的病痛一下子就消失不見,簡直是立時痊癒。這不,臣妾精心挑選了些賀禮,還請娘娘笑納。”
這是明知道她有好事,故意來攪局。
沈音苒沉了沉心,笑容溫和了一些:“皇貴妃真是太客氣了。不過身子好了比什麼都強。遙光,看座。”
衆人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毓秀宮殿上,皇貴妃的座椅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撤了。
楊絮心想,皇后是巴不得皇貴妃一病不起,萬貴妃有孕,病怏怏的自然鬥不過她。那這後宮,還真就成了她沈家的天下。
“多謝皇后娘娘。”嚴一凌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小細節。總歸她是皇貴妃,就算皇后能撤了她的椅子,來時,還不是要再加上。
“皇上駕到——”
小侯子的聲音,又一次成功的吸引了妃嬪們的目光。
只這一嗓子,殿上的氣氛就又完全不同了。
妃嬪不再注意皇后與皇貴妃的明爭暗鬥。而是趕緊整理自己的耳墜子,簪子,領口衣袖,生怕哪裡不合適,叫皇上看着不喜歡。
奉臨邁着大步走進了殿。
第一眼,就看見了半月不見的皇貴妃。眉頭一瞬間蹙緊。
沈音苒注意到了這一點,饒是輕盈的上前,領着妃嬪們行禮。
“臣妾給皇上請安。”
整齊的聲音,足以看出妃嬪們同樣的心思。
而嚴一凌只是低頭行禮,並未開口。心裡滿不在乎近來的人是什麼心思。
“免禮,都坐吧。”奉臨攜着皇后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上殿。
端身而坐,他側首對皇后道:“今日早朝,朕是心中寬慰。北邊的匪患,多年來都是朝廷的一塊心病。他們晝伏夜出,燒殺搶掠,還接連更換行兇的地方。叫朕好不頭痛。沒想到這一回,竟然是沈家兩位年少有志的將軍,就這麼剿滅了這匪患。解決了困擾朕良久的煩擾。”
目光落在皇后臉上之前,奉臨掃過皇后下首的皇貴妃。“這都是皇后的功勞。”
沈音苒垂首,饒是輕輕的笑:“皇上過譽了。還是皇上心懷天下,肯放手讓兩位侄兒一搏。這才能掃清匪患,爲國除害。”
奉臨有些失望的瞪了皇貴妃一眼。對方根本就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看向皇后的時候,他故意顯得更加溫情脈脈。“也只有你,時時刻刻想着爲朕分憂。”
這意思,便是說旁人就只會賭氣。
徐天心聽的出話是衝着皇貴妃去的,不禁冷冶的笑了起來。“皇上這是在指責臣妾等,不曉得爲您分憂麼?”
萬芊芊一聽見徐妃的聲音,就很生氣。“怎麼徐妃覺得,皇上的話非要跟你扯上關係麼?皇上對皇后娘娘說什麼,用的着你拉過來往自己身上貼金麼?”
沒想到這兒還有人等着自己呢。
徐天心依舊是冷豔動人的樣子,脣角掛着清冷的笑容。“萬貴妃教訓的對,臣妾方纔的話說錯了。沒有本事替皇上分憂的不是臣妾等,而是臣妾。萬貴妃您這身懷有孕的,可不就是咱們本
朝的太功臣麼!萬一要是誕下了一雙皇子,那可真就是母以子貴了。”
“你說什麼?”萬芊芊鎖眉瞪着她。心想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腹中是一雙孩兒?
“臣妾說的不清楚麼?”徐天心納悶的看着她。“還是萬貴妃耳背,聽不清臣妾在說什麼。”
奉臨有些聽不下去了:“好了。宮裡難得有這麼好的喜事,應當慶賀纔對。”
沈音苒連忙點頭:“是啊,皇上,宮裡也好久沒有熱鬧過了。聽聞各地的糧倉都已經徵滿了糧食,五穀豐登,可真是好兆頭。”
“那皇后就着意去安排,看看如何慶賀一番。”奉臨瞥了一眼下首的人,對方仍然沒有半點回應。就好像他根本沒有坐在這殿上一樣。
“皇貴妃。”奉臨儘量壓制住內心的不滿,語調儘量平和。
“皇上有何吩咐。”嚴一凌慢慢的轉過頭來,平淡的看着他。
“朕……要好好慶賀一番,會邀請親王入宮同慶。你便協助皇后,好好的籌劃這次的歡宴。”奉臨瞪着她:“不容有失。”
“是。”嚴一凌垂首,算是答應。
隨後便不再看皇帝一眼。
還不容有失,是要殺人還是要滅口?弄個歡宴能有什麼失不失的?
不過仔細一想,嚴一凌又覺得不太妥當。宮裡就不能聚在一起弄個什麼歡宴盛宴的。每次妃嬪們一聚首,就準保出事。
比如說上回的彈珠事件,落水事件。
反正再怎麼熱鬧高興,也都是以悲劇收場。這一次,怕也不會例外。只是現在還不好說是誰倒黴罷了。
皇貴妃的反應,叫皇帝更加惱火了。
這一殿的妃嬪,看見他哪個不是眉開眼笑,搔首弄姿的。就連徐妃也要開口說兩句話。可偏偏就是她,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跟他欠了她幾百兩銀子似的。
“皇上,這是臣妾宮裡新調的蜜汁,也是涼悅最拿手的。您嚐嚐看。”沈音苒笑盈盈的從無雙手裡接過蜜汁,雙手遞到皇帝面前。
奉臨喝了一口,眉頭就皺起來了:“以往不都是甜的麼?怎麼這次的有些酸。”
“皇上長久不來毓秀宮,可不是把皇后娘娘的心都想的酸透了。”徐天心纔不管這是什麼場合,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心是酸的,蜜汁當然也就跟着酸了。沒叫皇上喝醋,已經是皇后娘娘體恤聖心了。”
沈音苒臉上微微不自然,笑着道:“徐妃就是愛打趣。深秋脾胃不調是常有的事,加了些山楂進去,酸酸的開胃。”
“朕瞧着,是徐妃你自己的心酸透了,才覺得別人也酸吧!”奉臨凝眸看着她。
徐天心嗤笑一聲:“那得是有心才行,沒有心何來的酸。”
說完她起身朝帝后行禮:“臣妾還得趁着天好,讓蜜蜂多采些花蜜。就不陪着諸位說話了。”
“當自己是誰了?”萬芊芊很是惱火:“皇上皇后面前都這般造次,背地裡指不定是什麼模樣呢!”
“是什麼模樣都成。”徐天心沒給她好臉色:“萬貴妃只顧養胎,也看不見不是!”
說完,徐天心輕搖慢晃的走出了正殿。
萬芊芊氣得臉色發白:“這徐妃,還真是與衆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