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和遙光一左一右的伺候着皇后上妝。
春深了,宮裡處處的花紅柳綠。沈音苒心裡覺得鬧騰,便挑了一件淺天藍的鳳袍來穿。上面的朵朵祥雲看着特別淡雅,輕盈舒心。
“不要這個,太隆重了。”目光落在遙光手上的那支鳳尾金步搖,沈音苒皺眉:“尋常的金簪即可。”
“這一支呢?”無雙拿了一支牡丹傾城的簪子,在皇后鬢邊比了比。
“還是那支蓮花吐珠的好了。”沈音苒挑了最不醒目的那支。
遙光不解:“娘娘,這未免也太簡單了。怎麼能襯托出娘娘您高華的氣度?”
“氣度不是憑一支金簪子就能襯托出來的。”沈音苒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自己拿過那支蓮花吐珠的簪子別在鬢上。“何況宮裡已經有一位奢華驚豔的皇貴妃了,本宮何必再湊這個熱鬧。”
遙光點點頭:“娘娘說的也是。那鳳凰與生俱來就是鳳凰。那山雞,再怎麼奢華驚豔,也終究是山雞。”
只是皇后與皇貴妃,誰是鳳凰誰是山雞,可未必就是眼前看到的這麼簡單。遙光這麼想,臉上便沁出舒心的笑容。
“你呀!”沈音苒睨她一眼:“別什麼話都說出口,那還有什麼意思?”
“是。”遙光替皇后整理了身上的配飾:“娘娘,時候差不多了。”
“走吧!”沈音苒就着無雙的手起身,不忘看一眼妝鏡裡的自己。
每天面對這些妃嬪的確叫她心累。但這個時候也是她最享受鳳權的時候。無論是誰得寵,無論這宮裡進進出出有多少妃嬪承歡,皇后都只有她一個而已!
她們再怎麼都要臣服於她的鳳權之下,哪怕僅僅是表面上的。
“皇后娘娘萬安。”
妃嬪們齊齊的起身,唯獨沒看見皇貴妃。
沈音苒瞥了一眼萬芊芊,臉色溫和。
但萬芊芊並不與她對視,只維持着臉上恭謹溫和的笑意。
“皇貴妃一向來的早,怎麼今天不見人影?”沈音苒關切的問:“是否是身子不舒服?”
嚴卿與皇后對視了一眼,搖頭:“姐姐並未知會臣妾,故而不知遲來所爲何事。”
“興許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楊絮柔和的笑說:“皇貴妃娘娘心裡最敬重皇后娘娘,絕不會無故來遲的。”
略點了頭,沈音苒笑着問良妃:“瞧着你氣色不錯,是否有什麼高興的事?”
良妃撫了撫臉龐:“皇后娘娘真是慧眼,臣妾自幾日前就覺得神清氣爽,百病全消。就連宮裡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只是娘娘您的氣色看上去更好。”
蘇憐兒被禁足,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何況她得罪的還是皇貴妃。這下子想要出宮可就難了!良妃怎麼能不高興呢!
正說的熱鬧,嚴一凌就進來了。
妃嬪們的目光自然是落在她身上,迎着她一步一步走進來。
“臣妾請安來遲了,還請皇后恕罪。”嚴一凌保持着謹小慎微的姿態,爲的就是怕頭上的金飾砸下來。都和素惜說了,不要弄得這麼麻煩,她非不聽。
“來遲倒是無妨,怕是你有什麼事情耽擱。下回直接叫奴才送個信兒便罷,本宮一向不拘禮節。”沈音苒溫然的笑意叫人看着挺舒服。
但越是這樣,她心裡所想才越叫
人害怕。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皇上要喝粟米粥,臣妾親自去熬的,耽誤了些時辰。”嚴一凌正打算坐下,發覺從皇后到妃嬪們均是一臉的震驚。
良妃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皇貴妃,你說什麼?皇上回來了?”
這好像是問出了妃嬪們的心聲,所有人的目光或是生硬,或是鋒利,齊刷刷的盯在她的臉上。嚴一凌也納悶了,難道皇上回宮竟然沒有通知宮裡的人?
“皇貴妃該不會是思君心切,與夢中和皇上相會了吧?”良妃抿脣而笑。
“在座各位何嘗不是思君心切,難道都是在夢裡和皇上相會?”嚴一凌才莫名其妙呢。皇帝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回來也不說一聲。搞得她成了整個後宮的靶心。
“皇貴妃,皇上回宮怎麼會無聲無息,連本宮都未曾聽過有什麼動靜。”沈音苒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對方在玩什麼把戲。“何況早起也並未有官員入朝,這其中……”
皇帝明明和她說,吃過粟米粥就去上朝!
嚴一凌正想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聽見外頭是小侯子的聲音:“皇上駕到——”
這下子,妃嬪們可炸開了鍋。
“皇上真的回來了?”良妃驚的瞪圓了眼睛:“怎麼會這樣無聲無息的?”
萬芊芊也是一臉疑惑,目光裡鎖着深深的妒忌,垂着頭不去看皇貴妃的臉。
沈音苒的臉上青白交替,這下可好。皇上回宮就去了伊湄宮,硬是連她這個皇后都不知情。
走的時候如此,回來的時候又如此,難道在皇上眼中,她就只是個擺設?
心裡的氣一股一股的往外鑽,沈音苒就着遙光的手,急急從鳳椅上走下來:“臣妾恭迎皇上回宮。”
奉臨面色溫和,大步走進毓秀宮的正殿。
見皇后領着衆人迎了出來,倒也大大方方的走過去,牽起了皇后的手。
“朕不在宮裡的這些日子,辛苦皇后操持宮中事務。音苒,一向可好麼?”
“多謝皇上關懷,臣妾理當如此。”沈音苒的臉色,因爲皇帝的這兩句話明顯有所好轉。“只是皇上忽然回宮,爲何不提前通知臣妾出迎……”
“朕是騎着良駒,先一步入皇城。大軍還在途中,相信三日後方纔入城。”奉臨微微笑了笑:“正是不想驚動城中的百姓,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昨晚上回來的時候,已經夜深了。便去了伊湄宮歇着。”
“皇上體恤百姓,真乃我朝之福。”萬芊芊柔柔的抿脣,不動聲色的站在了皇帝身邊。
奉臨轉過臉與她對視,發覺許久不見,她還是那麼明豔照人。“你總是這樣懂得體諒。”
萬芊芊沒有做聲,只是垂首微微笑着。
奉臨握住了她的手:“也有好久不見你們,正好不必早朝,朕陪你們好好說說話。”
嚴一凌當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而這些妃嬪顯然也沒給她湊熱鬧的機會。
這個一肩撞過來,那個肘部頂過來,三兩下就把她擠到一邊去了。
好吧,無所謂,反正她也不稀罕去爭這個寵。
但是讓她鬧不明白的是,皇上不動聲色的回宮也就算了,偏偏一回來就跑到她那裡去是幾個意思。
只怕她現在是真成了衆矢之的了。
“皇貴妃。”奉臨看她一言不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納悶。
她不是應該高興纔對麼?
“皇上有何吩咐。”嚴一凌擡起頭,對上皇帝的夾雜疑惑的眸子,目光澄淨。
奉臨能感覺到她是不怎麼高興了。
這女人還真是奇怪。明明他已經讓所有人都知道,不管出宮多久,他心裡最惦記的就只有她而已。
怎麼她好像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心裡還是那麼的不痛快?
“朕昨晚回來的太遲,還沒見過奉舉,他可好麼?”奉臨繞開話題問道。
“奉舉很好,多謝皇上關心。”嚴一凌話鋒一轉,笑着說:“倒是櫻妃新得的小皇子,皇上一定還沒見過。皇后娘娘與臣妾等還盼着皇上給他取個好名字呢。”
“那是自然。”奉臨淡然的笑了笑。
侯奎急匆匆的進來,樣子十分焦慮。
沈音苒微微皺眉,隨即恢復瞭如常的神色,問:“怎麼了,瞧你急的。”
“啓稟皇上皇后娘娘,有刺客入宮,劫走了熙春園的蘇嬪。”侯奎也是纔得到的信兒。
皇上剛回宮,蘇嬪那頭就出事了,他自然是怕皇后不好交代。
但事情總不能壓着不說。
“說什麼?刺客劫走了蘇嬪?”沈音苒饒是納悶。“御前侍衛拿住了人沒有?”
侯奎訕訕的搖頭:“沒有,說是動作極快,劫走人便不見了。像是……像是很熟悉宮裡的地形。”
嚴一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時緊張的不知道怎麼說。
她生怕那個蠢人就是嚴鈺。
照目前這麼看,嚴鈺極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刺客有多少人?”奉臨問。
侯奎低着頭道:“發覺的時候,只看見一人殿後。蘇嬪不知去向。至於具體有幾人……御前侍衛也不得而知。”
沈音苒連忙起身,朝皇帝跪下:“臣妾有罪,未能好好看着後宮。以至於皇上一回來,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你起來。”奉臨心裡倒不覺得這是刺客所爲。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分明這人是“救走”了蘇憐兒,一定是她的同夥。
“吩咐人去追查,儘量確保蘇嬪的安危。”奉臨語調輕緩的說:“另外,宮中加強戒備確保安全。”
小侯子趕緊領命:“奴才遵旨。”
嚴一凌懸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早起沒看見楚月,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麼樣了。
嚴鈺不會蠢到傷害她去救蘇憐兒吧?
心裡一着急,臉色也就不那麼明快了。“皇上,蘇嬪在熙春園出事,臣妾想過去瞧瞧喬貴嬪有沒有受到牽連。”
“也好。”奉臨點頭:“朕隨你一併去。”
這便是要丟下滿宮妃嬪的節奏。嚴一凌心裡不滿,面上卻沒有說什麼。
“皇上。”沈音苒連忙道:“此事也是臣妾思慮不周,不如同往看看有什麼能做的。”
她決不能再給皇貴妃獨攬聖寵的機會。並且她心裡也在疑惑,到底是什麼人帶走了蘇嬪。會不會就是皇貴妃要殺人滅口。
“也好。”奉臨點頭領着兩人匆匆而去。
良妃搖了搖頭,又揉了揉眼睛,問身邊的樺嬪:“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皇上真的回來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