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快往前走!”丁磊那熟悉的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愕然的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有人。
“快些!沒時間了!”就在我疑惑之際,丁磊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很焦急。
我猶豫了一下,朝前邁了一步,也就這一步,我感覺自己踏空了!我感覺自己掉入了深淵之中!
我第一時間感覺自己上當了,那些鬼魅很擅長模仿別人的聲音,剛纔說話的人絕對不會是丁磊!
我張皇失措的努力伸手想抓住一點可以依靠的東西,可是什麼也沒能抓到,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在往下墜落,耳朵被呼呼的風震得發痛,漸漸地連聲音也聽不到了,周圍一片漆黑,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瞎了,還是真的什麼也看不到。
這樣懸空的感覺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連我都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活着,這時全身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得我皺起了眉毛,呻吟了幾聲,立刻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陳思思,你終於醒了!”
這聲音聽起來是馬經理,馬正陽,我吃了一驚,費力的睜開眼睛一看,果然是馬經理!他正一臉關切地望着我,而四周一片潔白,我躺在一張牀上,牀單是白色的,牆壁是白色的,天花板也是白色的,一股濃烈的藥水味讓我醒悟過來,我這是在醫院裡!
身上綁滿了繃帶,一隻腳還被吊在半空中,全身依然疼痛不已,像散架一般,我努力掙扎着坐起來,問馬經理,丁磊怎麼樣了?
馬經理面色嚴峻的望着我說:“丁磊已經找到了,但……”
我急得快哭出來了,問他丁磊到底怎麼了?馬經理說,丁磊還沒死,他也在這家醫院,但他現在只是一個植物人,所有的生理指標正常,但就是醒不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說我要去看看丁磊,馬經理嘆了一口氣說:“就你這個狀態,還想去看他?保住命就已經不錯了,好好養傷吧?昏迷了一天一夜了!真搞不懂你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要弄根繩子往陽臺爬下去,結果把自己摔成這樣……”
我吃了一驚,我不是從懸崖上摔下去的嗎?馬經理怎麼說我是從陽臺上摔下去的?我趕緊問他我是從哪個陽臺摔下去的?
馬經理愕然望着我說,你真的記不起來了嗎?就你租房的地方啊。昨天晚上我帶你去濱海醫院找那保安對證,送你回來之後,我不放心,又倒回來,結果看到你暈倒在陽臺下邊!才趕緊把你送到了醫院,你傷得很重,一條腿骨折,肩胛骨也摔斷了,如果不是發現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我徹底凌亂了,我記得我當時爬下陽臺平安無事,是王文勇把我帶到了青山醫院和丁磊會面的,可馬經理的說法與我的記憶大相徑庭!難道之後發生的事情都是我從陽臺上摔下來昏迷之後產生的幻覺?
馬經理看着我一副茫然的樣子,搖了搖頭說,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醫療費不用擔心,雖然現在已經不是項目上的人
,但畢竟是從項目上出來就發生了這些事,我會負責到底的,丁磊那邊的醫療費老闆也答應開支了,你什麼都不用想,儘快把身體養好。
我對馬經理好意感激不已,趕緊對他說了聲謝謝。馬經理平素嚴厲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慈祥的笑容,他說他女兒也像我這麼大,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他的女兒,他要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千萬不要想太多,雖然現在的情況不太好,但畢竟年輕,只要努力一定會有機會的。
馬經理的諄諄誘導令我感動,父親在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從馬經理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如山父愛,眼淚水止不住僕僕的掉了下來。
馬經理安慰了我一陣就離開了,我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牀上發呆,我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記憶爲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偏差?
可是就算這些都是我的幻覺,可那些可怕的場景爲什麼那麼的真實?但如果那時事情不是幻覺,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我現在落到了馬經理手中,他爲什麼還可能讓我好好的活着?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應該之我於死地後快纔對啊?
我揉了揉暈乎乎的頭,決定什麼都不去想,還是儘快把傷養好,還能去照顧丁磊,馬經理說他現在已經是植物人了,電影電視裡面都是最愛的人才能把沉睡中的植物人喚醒的,我一定要儘快好起來!
將近一個星期,我終於能夠下地了,馬經理也來過兩次看望我,每次都給我捎帶一些水果,還親手爲我削皮。他此刻的表現不再像我以前心目中那個嚴厲的項目經理,而更像是一個寵愛女兒的父親,我心中感慨萬千,如果我父親還活着那該多好。
如果父親不死,母親也不會發瘋,也不會變成仙娘婆。母親這個職業不僅僅讓村子裡的人敬畏,連我這個做女兒的都不願意親近她,這並不是因爲我厭惡這個職業,而是她被大仙上身時的模樣太過於恐怖了,我經常在懷疑,跟我說話的到底是我的母親,還是那個神秘的大仙,這種感覺令我漸漸的對她疏遠,雖然對她一如既往的尊重,但三歲以前那種親情早就不復存在。
十六歲去東莞打工,離開了生我養我的村莊,我似乎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家裡的氣氛過於壓抑,天真爛漫的弟弟也不能帶給我快樂,我每個月寄錢回去只不過是在儘自己的義務,我真的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家。我心疼母親,但卻不能改變這個現實,大仙附體之後是不能離開的,除非母親死了。
我記事比較早,我知道父親在的時候,家境很好,全村第一臺電視機就是我家買回來的,當時全村人都羨慕不已。可現在全村人都用上了大屏幕的超薄液晶電視,我家依然用的還是那臺破舊不堪的“大屁股”電視。雖然我家以前也算不上大富大貴,然而家道中落的辛酸,讓我每每想起都暗自落淚。
剛剛能行動,我就迫不及待的過去看丁磊。丁磊此刻雙目緊閉,不能說話,也不能吃東西,僅僅靠掛在牀頭上的那些營養
液維持生命。
我坐在他身邊,捂住他那冰冷的手,望着他那英俊的臉,心酸不已,從初中開始我們就已經開始相戀,但那是隻是一種朦朧的情懷,真正確定關係還是他上大學之後。
我承認自己早熟,作爲一個沒有父親的女孩,我渴望有一個男人能寵我愛我,這也許就是我早戀的根源。只有丁磊才能給我安全感,他深深的愛着我,儘可能讓我開心,不讓我受到傷害。
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如果說造成這個局面的是工地那些可怕的建築,我並不認同。
內心深處,我覺得是我害了丁磊,如果不是因爲我,丁磊也不會去租那個集裝箱,也不會碰到老馮,發生後面那一系列事情。就算山體滑坡避免不了,我們最終的局面也不過是和其他人一樣,領到三個月工資離開工地另謀生路而已。
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現在最緊迫的任務就是喚醒丁磊,讓他擺脫這種沉睡的狀態。
我試着在他耳邊呢喃細語,向他傾訴那些說了千遍萬遍的情話,還向他說起我渴望的未來,可是他那張臉依然是那麼的平靜,依然在未知的空間裡遨遊。
看着他似乎沒有什麼反應,我並沒有氣餒,我知道他一定能聽到我說話,於是我把從濱海醫院開始之後那些幻覺也慢慢的講給他聽,我把自己所有的迷惑不解講給他聽,還嘲諷自己聽信王文勇用黑狗血來試探他。
說真的,如果那些事情是真實存在的,我現在依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丁磊如果真的是被惡靈附體,那我是不是能接受他?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母親被大仙附體,我都不可接受,更何況是朝夕相處的人,雖然我愛着丁磊,但並不意味着就能接受這個軀殼。
胡思亂想了很多,正想起身弄點溫水給丁磊擦拭身體,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我愣了愣,莫非是發短信給我的那個神秘人物?提醒吊膽的接通了電話,裡邊傳來一個清脆的男聲:“我是念念,姐姐你在哪裡?”
居然是我弟弟陳念!我疑惑的問他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陳念說這並不重要,他問我爲什麼換了電話號碼也不通知他,害得他擔心壞了。
我緩過神來說最近很忙,把這事給忘了。陳念哼了一聲說,別騙他了,他知道肯定出事了!
我吃了一驚,他怎麼會知道?莫非是母親算出來的?我慌忙說別瞎猜,真的沒事,就是忙。
陳念說,你把電話給丁磊,我想跟丁磊說幾句話。我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丁磊,對他說,念念,丁磊沒有在我身邊,有什麼話你說,待會我轉述給他。
“姐,我知道你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讓我擔心,你這樣做又是何苦呢?”陳念嘆息了一聲。
我愣住了,因爲這聲嘆息不僅僅是從電話裡傳出來的,而是來自我身後,我轉身一看陳念正站在我身後,手中抓住手機,一臉哀怨地看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