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喊完“大哥”後,我依舊低着頭吃拉麪,左手緩緩擡起來,越過頭頂示意他們起身,身後的機車身也緩緩靜下聲來,靜悄悄的…越來越靜直至悄無聲息,原本喧鬧的周遭也跟着安靜了下來。“噓啦噓啦”的吸面聲從我嘴裡發出,我的心裡靜到了極點,此刻的我,忽然沒有了憤怒,沒有了糾葛,我的眼裡只有眼前的這碗拉麪,我的思緒甚至已經開始飄離了這家居酒屋,腦子裡瞬息萬變,他們除了叫了一聲“大哥”之後也沒有再說話,都矗立在我身邊不再動彈。
我感覺到我的靈魂飄離出我的身體,這種感覺很奇妙,我恍惚之間領略到‘權利’的誘惑,是的,‘權利的誘惑’,那種力量感,並不是物理世界的力量感,而是精神上的輻射力,像是一種優越感,像我飄離出來的靈魂看着我在那吃着拉麪,看着周遭的人如木偶般定格在我的身邊,我沒有做什麼吆喝的動作,沒有說任何話,但是所有人都不會出聲,除了我嘴裡發出的吃麪聲響不再有任何聲息。
碗裡的面也吃完了,我把碗拿起來,把剩下的湯也喝上,“咯”打了個響嗝,緩緩的把碗放回桌子上,擡起頭,笑看着坐在我對面的志田幾人。
笑,微笑,甜蜜的微笑,甜蜜而自然的微笑。一如當初我對由美的笑容。
我的人看我擡頭,身子都更加筆直的站着。
對面志田他們的臉色早已被嚇得白的不能再白,就連高銘尉和馬志晨也微微驚訝的看着我身邊的人顯然也都認出了我身旁的森川太郎。
但是也沒有比較如此驚訝吧?我還是不自覺的往我身後看了去,森川居然帶這麼多人過來?近乎把他夜姬會的人全帶來了!?滿大街都是騎着機車的人,雖然跟上次對陣時少很多,但這黑壓壓的一片想必也不再少數。不由拿眼瞅了一眼森川太郎,森川太郎也只是聳了下肩。
“那個……不好意思,你們請坐!喔,啊…那個……”對面志田雙手扶着椅背,吐字模糊,語調緊張的說着。
“不着急,志田君,你們還是把酒喝完再走吧,不然就是看不起在下了?我的面可是都吃完了的。”我一面把拉麪碗往桌子中間輕推過去,一面委婉的說道。
“這個……”
高銘尉這小爆仗一下子抄起桌子上的空酒瓶就往桌上砸去,“嘭”一聲,還沒震懾到志田幾人,卻把身旁的飯島她們嚇得“啊”了一聲,高銘尉也沒有管,大聲喊道,“趕緊給我喝完!”
“好好!喝喝!”志田幾人嚇得拿起酒瓶也沒往杯子裡倒就直接往嘴裡送,‘咕嘟咕嘟’直響。
“把底下那一箱也開了,這麼少怎麼夠呢?來,由美,水野,你們幫我開下吧,有勞了。”我說。
由美和水野緊張的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小步走過來,一人拿着個起子開着啤酒,看到兩人的手都不住的發抖,我輕輕說道,“慢點開,不用着急。”
這兩箱啤酒加起來,起碼每人要喝上六瓶啤酒,喝六瓶酒本身沒有什麼,但是要在這麼短的時間,這麼緊張的氣氛下喝光,就不簡單了。桌子上的空瓶子開始多起來,而志田他們幾人的臉色卻也是越來越差。
“噗!”一個人撐不住吐了出來。
“噗!”又一個!
“噗!”再一個!這還沒開始打他們,就開始吐了起來……幾個人都依次喝不下去,捂着肚子吐起來。羽多英子她們也厭惡似的捂着鼻子把頭側向一旁。
我看着桌子上還有5瓶酒擺放在那裡,轉又說道,“還有5瓶呢,怎麼?志田君這麼喜歡喝酒,難道這次就這麼不給在下面子麼?”
“對…對不起!實在…實在喝不下去了,之前是我們無禮,太抱歉了,請您放過我們吧…”志田強撐着身子說道。
我扭動下脖子,活動下肩膀站了起來,繞過高銘尉他們走到對面去,俯身輕拍着坐在最邊上的那個人肩膀,就是方纔把手放在由美肩膀上的那個人,朝他們說道,“還有5瓶,要不…?我幫你們喝了吧…”
他們看着我的動作,都不自覺的拉着座位往後退了下。我說着伸手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本來想直接猛摔到他們面前的,看到在一旁的由美已經流出眼淚,可憐楚楚的望着我,心裡又於心不忍起來,手輕輕捏着瓶嘴,伸到我被我壓着肩膀的第一人面前,酒瓶的高度與他的面部剛好持平,那人神色緊張的看着面前的啤酒,我的手都可以感受到他身子的顫抖。
我捏着瓶口,輕輕的在他面前晃了晃,像是在盪鞦韆一樣,又看向一旁的由美,梨花帶雨的美容,而後我微笑着鬆開了手,瓶子卻被上帝摔到了地上,“嘭!”一聲,碎了一地。他的身子隨着“嘭”的碎瓶聲,哆嗦了一下,打着同一個節拍。我又依次把其餘幾瓶輕摔另外四人的面前。最後一瓶我沒有摔,攥在自己手裡,打量着瓶身,又看了眼地上的碎玻璃,啤酒渣像戰場的屍體一樣,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酒水也流的滿地都是。而後我仰着頭大口喝起手裡的那瓶啤酒,沒灌進嘴裡的,順着我脖子滑進我胸前,涼涼的。
之後把瓶子輕放到桌子上。聽到“滋滋”的聲音,回身一看,其中一人居然嚇得尿起了褲子。
看向一旁的由美,她沒有動彈,只是定在那裡,身體似壓抑般不住顫抖,嘴脣也像被電擊了似微微搐動着,眼睛早已失去光澤,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我掏出煙點上,對着馬志晨他們幾人說道,“走吧,我們去3V,這裡有點擠。”
“大哥,這裡怎麼解決?”森川太郎問道。
猛砸一口煙,朝面前吐出,煙顯得格外繚亂,我回頭看了下那張桌子,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把那張桌子砸了吧。”
“給我砸!”森川太郎喊道。
我沒有回頭再看,徑直往蔣盼的車走去,趙淑敏也過來挽住我胳膊,憋屈着嘴,一臉無奈的看着我,像是嘆息又像憐憫,我居然淪落到被一個風俗店的女人憐憫。我直接打開後車門跟趙淑敏進了後車廂,身子靠在淑敏的肩膀上,不去聽外面噪雜的破壞聲。車緩緩的行駛起來,我的目光穿過淑敏光滑的鎖骨和凌亂的髮絲,看着車窗外被車速繚亂了的燈光。淑敏的髮絲被窗外的風輕輕搖晃,本就繚亂的燈光顯得愈加晃人眼。
“去你那麼?牧舟。”蔣盼問道。
“嗯,去我那吧,這麼久也沒帶你們去玩過。”
“哼,你還好意思說,那次都是去我哥那吃白食,這次輪到我們去宰你了,哈哈。”蔣盼手搖着方向盤,頭也跟撥Lang鼓似的來回亂晃。
“哦,去了儘管放開喝,別客氣。”
“牧舟,你不知道你剛纔簡直帥死了!我第一次見你這麼有男人味呢!”
“難道我平常不帥麼?”我有氣無力的躺在後車廂的靠背上,呆呆的看着玻璃天窗。
“不是啊,今晚特別帥,你們說呢?”紀香問起飯島和淑敏。
“嗯!嗯!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就是很霸氣!那種不張揚的霸氣,牧舟君簡直要迷死我了!”飯島美穗在副駕駛那攥着拳頭。
“是呢,我也第一次見有人吃碗拉麪都可以吃的這麼帥!”淑敏挽着我胳膊稍顯激動的說道。
“唉u……”我無力的迴應道,不願多說一句話。繼續依偎在淑敏的肩膀上,看着窗外不斷擦身而過的路燈。
一碎滿地玻璃淚,二碎今宵離人醉,三碎長夜癡人夢,四碎此情不絕心。
碎碎難碎癲癲志,碎碎難碎醉醉心。
嫌貧厭窮郎情逝,醉紙迷金妾意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