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小紙船,悠悠的飄過來,吸收水分,漸漸沉沒,世上最美好的東西都有有效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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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照例又是吃飯,又是第二輪第三輪,最後在路上,紀雲崢說,“咱們今天也去金碧輝煌轉一圈。”
大家一聽,都是又驚奇又歡呼,沈蔓一想,那裡可不是普通人能消費的起的,就過去,對紀雲錚說,“是不是太貴了……”
他拍着她的肩膀,一臉無所謂,“大家也累了幾個月了,現在終於有了成績,讓大家也高興一下。”說着,已經越過她,招呼大家,她舒了口氣,好吧,希望是僅此一次累。
金碧輝煌裡,大家卯足了勁的唱歌玩樂,一直唱到了十一點,她有些頭暈,便出去透氣。
外面暖色調的屋頂,讓人靜心,好像跟裡面,完全是兩個世界,她想,或許是金碧輝煌故意這樣裝飾,爲的就是,讓人體會那失落,那感覺,總是讓人感觸頗多。
她進了洗手間,洗了把臉,走出來,卻不小心撞到了醉酒的人,她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來這裡消費的,大多都是不好惹的,她並不是害怕,只是不想讓事情變得複雜萌。
然而被撞倒的人還是惡狠狠的說,“幹什麼的,沒長眼睛。”
她擡起頭來,“對不起……”雖然錯並不在她。
面前的男人,梳着立起來的短髮,一身皮衣,看起來,面色不善,最重要的,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她一愣,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恐懼,寒冷,在心底,一點一點的升了起來。
面前的人,她見過,確實見過,雖然已經隔着幾年的時間,好像那些事情,都已經是發生在上輩子,可是,她還是記得的。
她趕緊抽回了手,慌亂的心,已經無法掩飾,強裝鎮定,她轉過頭去,快步的走,“先生你認錯了。”
可是那個人還是追了上來,“安安,你跑什麼,我知道是你,你回來。”他仍舊一把拉過了她,她聽着那個名字,如遭雷震,整個心都震盪着,顫抖着。
停在那裡,只覺得,好像有人從頭頂,澆了冷水下來,從頭到腳,透心涼一般的冷。
他走到她面前,嘴角帶着邪惡的笑,“哦,果然是你,好幾年沒見了吧,現在在哪裡混了?我可還記得,當年我一直點你來伺候我們這一桌,可是你這個沒良心的,碰你一下都不願意……”說着,他的手已經朝着她的胸口撫了過去,她一驚,趕緊躲閃,心在劇烈的跳着,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了。
“哎,你躲什麼。”他上下打量着她,“打扮的倒是像個好人的樣子了,怎麼,是在玩新花樣?”
她咬着蒼白的脣,頭低到不能再低,“先生,你真的認錯人了……”她必須趕快離開,她不能留在這裡……
然而,身後的人,帶着蠻勁,抓住她,一推,她便撞在了牆上,疼痛感比不上內心的恐懼,她擡起頭,看着面前的人接近,他一把扼住了她的下巴,帶着酒意的臉,透着些許的怒意,直接抓住了她的下巴,舉起,她踮起了腳尖,看着他貼近的臉,“你裝什麼?再裝,還是個婊-子!”
你裝什麼?再裝,還是個婊-子!!
她彷彿一瞬間被打進了地獄,現在的一切,好像是一場美麗的夢,醒來後,才驚覺,原來,這些原本以爲痛苦的一切,其實,纔是美好的。
至少,沒有恐懼,沒有驚擾,不用擔驚受怕。
那時,她上大二,被同宿舍的姐妹帶進來,她依賴着那裡,賺得自己的生活費、學費,還有爸爸治病的錢。
在天上-人間,女孩們分成幾個等級,她是最低等的,不用賣身,不用陪笑,當然,小費也比較少,而且,還要每天穿着暴露的衣服,跪在地上爲他們服務,在那裡的vip包房裡,每天都會有身份高貴,卻不知道姓名的人來,他們或許叫許少,或許叫王少,但是她們不能問名字。
那完全是紙迷金醉的世界,跟外界,好像是兩個世界,她便在那裡,工作了整整一年。
爸爸自從腰間盤突出後,便再也不能給首長們開車了,他們從沈蔓上大一,就搬出了軍區大院,爸最嚴重的時候,拄着柺棍向醫院去,走了整整兩個小時纔到了醫院大門口,醫院給她打電話時,她看見爸的鞋磨破了,腳腫了,躺在那裡咬着牙,還看着她笑,“沒事,蔓蔓,我一點事也沒有……”
她於是撲在爸的身上哭了起來。
因爲要做手術,她想要回大院借錢,她想他給首長開了一輩子的車,這點錢對他們九牛一毛,總是可以借她點的,可是爸一輩子剛強,他說,“買點藥回去算了,手術那東西……最好還是不要做。”
她知道他不想她去借錢。
最後她還是沒去借,爸不想去借錢定有他的道理,她不想讓爸爲難。
她那時剛跟李東俊在一起,還是個沉寂在愛河中的小女人,但是因爲這件事,她必須要瞞着他想辦法,她想了各種辦法也沒用,頹然的倒在宿舍裡,借酒澆愁,這一幕被同宿舍的人看到,便帶着她去了天上-人間。
在那裡,沒有公平不公平,大家都是一樣,沒有名字,沒有自我,她曾親眼看見同樣是跪在地上的服務員,被按在沙發上強-奸,所有人只能退出去,任着那女孩大哭大叫,無能爲力,最後那女孩是被擡着出去的,往後,便再也沒見她回來過。
那時她想過要退出去,可是還抱着一絲僥倖,在那裡,能到上面vip包房服務的,都是很不容易的,她還是託了宿舍朋友的關係,才能多拿小費,給爸爸治病。
但是好景不長,終於有一日,她一直服務的那一房客人,說是請了什麼大人物來,讓她好好照顧着,她跪在地上倒酒時,這個男人便抓起了她,她趕緊說,“先生需要漂亮的小姐陪伴嗎?我馬上出去給你找。”
誰知,他直接將她拉起來,“找什麼別人,我看了你很久了,你說,哥哥每次來,都找你過來服務,每次,都給你那麼多小費,你不來意思意思嗎?”她嚇的渾身顫抖,驚恐的話都說不全了,“對不起,先生,我我……我只是個服務員,我不出門……”.
他卻好像沒聽到一樣,直接將她扣在了沙發上。
她不敢叫,聽他們說,越是叫的厲害,男人越是會興奮,他們就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她只是哭着看着他,“求求你,我真的不是……”
可是他還是一把撕碎了她的衣服,周圍的人只是看笑話一樣,她覺得自己這一次,是不是逃不過了,以爲上天總是眷顧的,可是原來只是時候未到。
就在那時,一直在角落裡,看起來,該是他們說的那位貴客,忽然出生,“世君,逼出來的,不好。”
這時,身上的人,才停了下來,轉過頭,看着那男人,雖然不甘願,卻還是停了下來,“也是,哎,爺要什麼女人沒有。”
她這時才第一次敢擡起頭,看着那男人,她縮在地上,將破碎的衣服,遮蓋裸露的身體,那男人,一半都彷彿隱藏在黑暗中,並不是極英俊的人,只是,他身上散發着一種特殊的味道,看着人時,便覺得,好像是韓流來襲,她更裹緊了身子,他看了她,走過來,脫下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後說,“出去換衣服吧。”
她第一次近距離的看他的臉,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多少對於這個救美的英雄,有些花癡,她覺得,他真的是英雄。
之後她真的退出了,便再也沒見過他們。
那時她們做的極其隱秘,並沒有人知道她們曾去哪裡打工。
只是,離開哪裡時,大姐飛飛的話,一直在她們耳邊縈繞,“做了一天,你們也是婊-子,別以爲出去了就好了。”她還記得,回過頭,便能看到飛飛夾着煙,煙霧間,她看見那眼中的輕蔑,一個婊-子,對另一個婊子的輕-蔑。
不再去天上-人間,但是她還是會擔驚受怕,一直害怕事蹟敗露,害怕會遇見在那裡遇見過的人,那樣明顯的做賊心虛,一直持續了很久,才終於慢慢消退,從此,卻對那種地方敬而遠之,再也不想臨近。
後來聽說顧老爺子說,總比那個狐狸精好,她覺得很諷刺,若是他們知道她曾經被逼無奈,在天上-人間工作過,是不是要氣死。
所以今天來金壁輝煌,她纔會這麼抗拒。
她不喜歡這裡,不喜歡這裡的氛圍。
終究,在這裡還是見到了那些人,他捏着她,“你該覺得榮幸,你以爲有多少人,離開了那裡,隔了這麼多年,我還記得的?”說着,他的手已經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
她終於叫起來,“放開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放開!否則我要去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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