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答應咬咬下脣,笨重拖着身子的施了一禮:“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行了行了,起開吧。別擋了本宮的路。”溫貴妃正想着父親的事,哪有這麼多時間去搭理芸答應。更何況芸答應是戴罪之身,生產完之後要立刻處死的。
沒想到芸答應卻一反之前那卑微的樣子,不僅沒有讓路,還對溫貴妃說:“貴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臣妾有些話,不得不對貴妃娘娘說。”
溫貴妃一臉無奈,但看看她高挺的、將近八九個月的肚子,還是跟着芸答應走了過去。幸芹想要跟着,卻被溫貴妃阻攔了。
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僻靜地方,溫貴妃因爲心情鬱結煩躁,所以很不耐煩,完全沒有往日的平和模樣:“你想跟本宮說什麼?”
“娘娘,臣妾知道娘娘爲何煩憂不堪。臣妾可以將臣妾知道的,都告訴娘娘。”芸答應很是直言不諱。
溫貴妃一挑眉:“你怎麼知道本宮煩憂?本宮有何可煩憂的?”
芸答應微微笑起來:“是,娘娘您身居高位,又有子傍身。自然沒有什麼可煩憂的。可是臣妾聽說,皇上下了旨意,發落了您的父親。想必你就是在爲這個煩心吧。”
“跟你何干?再說了,皇上器重霍家,斷不會處置了我父親。你一個戴罪之身,又企圖陷害皇上,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評論本宮的家事?”
“是,臣妾是沒有資格。可有件事,臣妾不得不告訴娘娘。臣妾雖被髮落,可皇后娘娘卻准許臣妾特定時辰出門散步。臣妾知道,這都是爲了臣妾腹中的孩子。臣妾也知道皇后娘娘與您交好。可臣妾剛剛看到,皇后從萬宇宮出來,還跟丹慄說起這件事呢。”
“臣妾遠遠地聽着,只怕情況是不太好。而且,聽聞皇上有意赦免霍大人,可皇后娘娘卻又勸解皇上按原來旨意進行。臣妾只怕這回,您想求情也無路了。”
溫貴妃的臉色變得很差。她又聯想到之前聽見的皇后說的話。難道皇后真的想置她父親爲死地?
芸答應點到即止,並不多說什麼:“想必皇上的旨意很快就會下來的。臣妾散步時間到了,先告辭了。”
溫貴妃一直呆呆地看着芸答應離開,都走沒影了纔回過神來。
幸芹迎上來:“娘娘這是怎麼了?那芸答應是將死之人,您何必在意她的話呢?”
“去......去清和宮吧。”
“娘娘,那大阿哥怎麼辦呢?”
溫貴妃怔了一怔,她的大阿哥,是長子啊:“本宮先把晨明送回宮,用罷晚膳後再去清和宮吧。”
“是。”
......
芸答應回到自己宮室,免不了要被楚嬪嘲笑。楚嬪在門口正抱着三阿哥玩,見她回來,立刻抱了孩子回宮,嘴裡還嘟囔着:“嘁,真是晦氣。真不知道有些人怎麼敢毒害皇上,真是可惡。”
芸答應深呼吸一口,阻止自己反脣相譏。她現在已經是個快要死的人了,只要能把孩子生下來,她什麼都不在乎。
她喝一口茶,望向正殿的方向。呵呵,楚嬪還在得意着吧,蠢貨,竟還不知道自己早就算計了她吧。
這幾年默默無聞小透明下來,她早就養成了察言觀色的習慣。她恨皇后,剛好她又聽說皇上想處置了霍賢,那不如她就趁着這事推波助瀾一把。成了,貴妃和皇后從此離間;不成,她都快死了,還在乎多一條少一條罪證嗎?
她今天確實碰見了皇后。皇后從萬宇宮出來,芸答應不想讓她瞧見自己,便躲在了一條小甬道里,眼看着皇后走過去的。
那些話,真真假假,就看貴妃怎麼想了。反正她是一個將死之人,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在乎了。
溫貴妃總算熬過晚膳時間,她安頓好晨明,急匆匆的趕往清和宮。
芸棋那個賤人,一定是胡說的。慕茵是不會這麼對她的,慕茵也沒有理由這麼對她。
清和宮外,溫貴妃沒有讓任何人通報,自己悄悄地走到殿外,正聽見丹慄正在侍候皇后用晚膳。
“娘娘,這道兔肉做的極好,娘娘多嘗些。”
“丹慄啊,霍大人的事,在皇上的旨意沒有下來之前,千萬要瞞好冬慈。”
“奴婢明白。”
皇后嘆息一聲:“這件事,雖說皇上有意留住霍大人的性命。可本宮還是覺得,皇上身爲天子,朝令夕改可怎麼好?”
溫貴妃攥緊拳頭,事情已經很顯然了、就是皇后勸的皇上殺了她阿瑪的。她深呼吸幾口,還是強忍着走進了正室。
“慕茵姐姐。”
皇后見她進來,有點亂了心神,她怕貴妃知道這件事會傷心,那她也會不高興的。但很快她就穩住了:“妹妹何時來的?我竟不知道。”
“剛來,我就是來告訴姐姐,晨明他明日無事,想來尋晨德一起玩。不知姐姐意下如何?”皇后那一瞬的錯亂她自然是看在眼裡,好啊,沒想到他們都瞞着她;沒想到自己的好姐妹,竟勸的皇上非殺了她父親不可!
“當然好啊,這點事怎麼妹妹還親自跑一趟?”
“用過膳食,消消食。姐姐先吃吧,我先走了。”
皇后見貴妃走了才又繼續對丹慄道:“皇上心意已定,本宮這幾日一直求情卻也無濟於事。本宮與皇上自幼相識,皇上又討厭後宮過問政事,唉,我也只好順着皇上說了。可是隻怕冬慈要傷心死了。”
“是啊,娘娘與貴妃娘娘一直要好。您可要多多勸解貴妃娘娘纔是啊。”
皇后點點頭,不在說話。
溫貴妃回到怡善宮,呆坐在榻上,眼淚止也止不住。
爲什麼,爲什麼都要背叛她?傷害她?
爲什麼所有人都不信她阿瑪根本不可能貪污?
爲什麼有人要害她們,爲什麼皇后也要這樣做?
一定是皇后恨她生下長子,將來有可能繼承大統才這樣做的。可她平日一直教導晨明要讓着晨德,雖是長子卻不能顯露鋒芒,叫皇后知道她們從無奪嫡之心,可爲什麼皇后還是這樣不肯放過?
幸芹跑進來,滿頭是汗的遞給她一封信。
“娘娘......這是霍大人寫來的家書。”
家書?父親不是在牢裡嗎?何來的家書?可看看信封,分明是父親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