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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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蠡到了這座外城別院的時候,蕙綿正和若庸在院子裡做鞦韆。

七八個下人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就算手頭還有活計,也不敢輕易離開,就怕主子有什麼要幫忙的。

若庸一副居家的打扮,兩隻寬大的袖子也被綁在了背後,這時正滿頭大汗的把木樁子往土裡埋呢。

一旁的蕙綿看着他,總覺得這樣的男人太誘人了。到今日,她已經在別院裡與他待了三天了。這個男人,只在這短短的三天時間,總是用溫情誘惑着她放棄對蕭悅行的報復。

他不止一次的讓她覺得,自己很無聊。

但是,每一個晚上,當她沉浸在黑暗中獨自思索時,她又會發現,自己如今的行爲,再有意義不過了。

試想一下,她不做這些事,還有什麼事情可做呢?

“你大力些,不然盪鞦韆時要不穩的。”蕙綿搖了搖頭,將心中一瞬間的動搖甩開,然後就有些不客氣的指使若庸。

“這還不夠結實嗎?”若庸朝那木樁子添上最後一杴土,隨手將鐵杴遞給身旁的下人,又擡腳將那木樁子跺了跺。

蕙綿將信將疑的伸手拍了拍木樁子,倒是出乎她意料的結實。她也只好有些不服氣的對着男人點了點頭,低聲道:“應該可以吧”,不過聲音中還帶着些懷疑就是了。

“我看,就是我們兩人一起,也能禁得住的。”若庸心情非常好,笑着攬過蕙綿,然後微微低了低額頭,對她道:“來,擦擦汗。”

“美得你”,蕙綿推了他一把,倒是沒防備,被他拽住了手。那男人抓住了她的手,先是重重的捏了捏,然後就撈着往佈滿汗珠的額頭送去。

蕙綿並沒有掙扎,只是笑看着他。待那溫熱的小手觸到自己的額頭時,若庸才察覺異樣,看着女人問道:“帕子呢?”

“你幾時見我拿過帕子了?”蕙綿這纔將手掙出,好笑的看向男人。

若庸正待教訓這個故意看他笑話的女人,若蠡連忙咳咳兩聲打斷了他們。

太子殿下躲在一邊看了這麼長時間,看那皇弟的神色,他再不出聲,那邊就要不顧旁邊的下人而更加過分了。

“皇兄?”聽見這兩道故意的咳聲,若庸連忙回頭,有些吃驚的問若蠡道:“你怎麼來了?”

“怎麼,嫌我打擾到你們了?”若庸故作不滿的搖了搖扇子,帶着些責問的語氣道。

“沒有,只是沒想到。”若庸知道自家皇兄的性子,倒並不慌張。

“沒想到?你躲在這兒都幾天了,母后那裡要不是我攔着,昨個兒就宣你們進宮了。”若蠡半認真半玩笑的對若庸說道。

若庸卻立即變了臉色,他不應該忘了母后那裡的,決定住到這裡那天就該去和母后說的。他一連三天不回王府,又不進宮,母后肯定會知道原因。

“你也別擔心,我跟父皇都替你兜着了些,你再親自去母后那裡說一聲,就沒事了。”若蠡卻一臉詭笑的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說了這麼些,又趴在他的耳邊悄悄道:“男人嘛,況且咱們母后又怎麼捨得你只守着一個女人呢。再說了,她老人家也想早點抱孫子嘛。”

若庸卻並未因皇兄的話而舒展了眉頭,若蠡見他這個樣子,看了眼正在一邊指使下人綁鞦韆的蕙綿,將若庸往旁邊拉了拉。

女人嘛,總是小心眼的,被她聽見也不好。若蠡見基本在安全距離內了,才又小聲地說道:“你如今這麼做,不僅讓黎家那邊心中不滿,就是左相回來了,也不好交代。你說你,想要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怎麼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帶着那楚小姐過起了小日子?”

若庸也只將皇兄的話聽得斷斷續續的,如今他與她這樣,確實在好多方面都不好交代。但是,總得面對。

這樣決定了,若庸就要帶蕙綿進宮裡去。話到嘴邊,才又改了主意,決定自己一個人去。

若蠡說過這一番話,見兄弟沒什麼反應,便自來熟的去幫着蕙綿綁鞦韆了。

他自告奮勇的過來傳若庸進宮時,黎莫如也正好被宣進宮裡。本來皇后也是一定要將蕙綿傳進去的,目的當然是當着黎莫如的面將她教訓一番。

若蠡是知道母后對這楚小姐的不滿意的,便忙將其中的利害向她闡明瞭些。其實,他不用多說,只消說萬一因爲這事再傷了母后與若庸的母子情這一條,母后那邊也就妥了。

當時那黎小姐也在一旁幫着蕙綿說話,但是若蠡卻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她話裡的哪一點都是在說蕙綿的好,不過合起來聽,就不像是在說好話了。

若蠡一邊熱鬧的幫忙,一邊在心中想着這些事情。他並不大在意這兩位相府小姐要怎麼爭寵,轉眼間就想着過幾日給自家皇弟送府中幾位美女。

和尚當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開葷了,當然要換着口味。不過,從另一方面想,他也是在幫這位楚小姐嘛。

若蠡想着,臉上就現出狐狸般的笑容來。

若庸這時也換好了衣服從房間出來了,瞧見了他的笑容,不免心中騰起一陣將要被算計的感覺。

“皇兄,咱們一起進宮吧。”若庸猜測着皇兄的“陰謀”,語氣也就不好起來。

“不用了,我才從宮裡出來,就留在這裡幫弟妹做鞦韆吧。”若蠡瞬間就把那種笑容給收了回去,給了弟弟一副好兄長的模樣。

“皇兄時間寶貴,我們怎麼敢耽誤。”若庸這時更加警惕,他還真擔心皇兄會在她面前說些什麼話。

但是若蠡已經打定主意要跟蕙綿聊聊了,怎麼能走?無法,若庸只好含蓄的警告了他兩句,便急急忙忙的去了皇宮。

蕙綿在一旁聽着,心知這太子殿下留下來是有什麼話要與她說。儘管她心中並不怵怕,卻感到有些厭煩。

當日她跟着若庸到了這裡,那晚都過了半夜,步驚風仍是帶着侍衛找了過來。他竟然冒着觸怒若庸的危險,非要侍衛把她綁回府裡。

最後蕙綿當然沒有回去,但是卻鬧得很不愉快。步驚風竟然留下話來,說是要在朝堂上參若庸一本。蕙綿氣這個男人總是要破壞她的計劃,對着他說出的一些話更加口不擇言。

其實她不瞭解,那只是步驚風的一時氣話。他要參若庸,這理由並不夠正當。其結果也不過是將這件事升級爲皇家醜聞而已,到那時,蕙綿只會被他逼到更加無路可退的地步。

但是若蠡並不是像蕙綿猜的那樣,他倒是大多的時間裡在同她聊這鞦韆了。

等鞦韆做好,蕙綿命下人拿了些布花纏在上面做裝飾時,若蠡的話才進入正題。他具體說的什麼,我不想記錄。大體意思就是提醒蕙綿,她與若庸住在這裡,旁人自然是不敢說什麼。但皇家總是重顏面的,再有就是,這個樣子於左相的面上也不好看。

蕙綿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總不過是提醒自己不要玩火**。

若蠡雖不清楚他們二人具體爲什麼要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在一起,可他卻記得當時他隱晦的向左相提出要蕙綿嫁入王府時,左相可是一口反對的。

若庸從皇宮回來時,已經是黃昏了,若蠡也早在午飯前就離開了。

他回來的時候,蕙綿正在盪鞦韆。一見他回來,她立即就跳了下來,跑到他的面前,笑着迎道:“你回來了。“

若庸忙伸手接住了她,有些嚴厲地要她小心點,別一副毛毛躁躁的樣子。

蕙綿看他心情明顯比進宮前好了許多,心下也輕鬆下來。她還真擔心宮裡的皇上不允許她這樣待在這個男人身邊呢。

“沒事嗎?”她一邊拉着若庸回房,一邊問道。

“當然了,你瞧,我還給你帶了好東西。”他說着就回身從思齊手中接過一包東西,拿到蕙綿面前。

“這是什麼?”蕙綿疑惑地戳了戳他手中的紙包,問道。

“是用蜜糖醃製的菊花瓣,清香可口。”

他一手牽着女人一手提着油紙包,來到桌邊才放開她的手,然後將紙包打開。取出一片放到蕙綿口中,看着她嚼了嚼,才問道:“好吃嗎?”

蕙綿點了點頭,又就着他的手吃了一片,才問道:“這是你買的?”

“嗯,回來時步行了一段,路邊買的。”

蕙綿微微覺着這個樣子的他有些不一樣,他心情很好,這可以確定,但是,卻帶着一份不樂。

不過他既然不說,蕙綿也就不去問了。

若蠡走後,她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如今這麼和若庸待在一起,其中各方面都遠比她想的複雜。

但是好在若庸並沒有參與朝中政事,就算有人要把這事擺到檯面上來說,至多也算是王爺逍遙不羈。

兩個人一起濃情蜜意的用過了飯,出門在外面轉了一大圈子,纔回了別院休息。

進了屋裡,沒等蕙綿反應過來,若庸就抱着她滾到了牀上。

除了第一次他因爲帶着春藥,在過程中對她粗暴了些,這兩日都是很溫柔的。今天這個樣子,倒真是把蕙綿嚇了一跳。

不過,她並不問,很快也就適應了他的節奏。

結束了,若庸才對自己的粗暴感到後悔。但是看着軟軟地躺在身旁的女人,他又說不出一句心疼她的話。

今日他雖然把事情解決了,卻也在母后面前做出了暫時的妥協。

母后讓他擇個日子把蕙綿以側妃之禮迎進府裡,他說不。

母后讓他在最近的一個吉日與黎莫如行大婚之禮,他說不。

他其實想在這個時候稟明父皇母后與她成婚的,但想起她並不是因爲愛他纔要和他在一起,他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可是他將她放在別院裡,卻是會讓她處於很危險的境地的。若是沒有父皇母后的暗許,她隨時都可能沒命。

最後他不得不妥協,迎娶黎莫如之後,必須將她擡進府裡。

事情亂得一團糟,妥協不妥協,他都是進退維谷。

他抱定一生只娶一妻的想法,也只是因爲她,不想現在卻也是因爲她而要打破這個誓言了。

看了看已經睡熟的女子,若庸嘆了一口氣,“知道嗎?我這樣爲難,都是你逼的。其實,我若傻些,不知道你對我的別有用心就好了,那樣事情就會很簡單了。我不會有不甘,你會得償所願,而她也不會因爲你我而不上不下。”

他輕輕的話語在黑暗中很清晰,但是卻無法進入她的思想中。她只是略微動了動,就撲到了他的懷中。

若庸卻又幸福的笑了笑,抱緊了她在她耳邊輕聲道:“這樣也好,至少我有機會得到你的身和心。”

楚無波終於回來了,未進府門,他就對前來迎着的步驚風和雲飛卿道:“綿兒那丫頭哪裡去了?”

“爹,先回府吧。”步驚風臉色一變,卻又立即轉移了話題。

楚無波沒做多想,笑着進了府門。他的心情很好,因爲這以後,左州府應該就再也沒有洪澇之憂了。

“雲兒,你這臉色怎麼又差了那麼多?”楚無波纔在廳中坐下,就擔心的詢問雲飛卿。

“爹,我沒事,只是前些日子受涼了。”雲飛卿盡力作得輕鬆,但臉上卻依舊沒什麼笑容。

楚無波聽聞,連連囑咐他要多多注意身體,身體本就不好,再不注意些怎麼行呢?

“綿兒呢,怎麼還不出來?我可是給她帶了許多好東西。”楚無波又一次說道,一邊說一邊還示意跟他同去左州的小廝把帶來的東西拿出來。

“這些石頭可都不是簡單的石頭,像這塊,到了晚間可是會發光的。”楚無波從一個木匣子中掏出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好心情地向身邊的兒子說道。

“爹……”步驚風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開口。

楚無波看了他一眼,還道他因爲以前的事情彆扭,轉頭對着自他進門就沒法過一句話的管家道:“阿福,派個人過去把綿兒叫來。”

其實楚無波還想快點問問自家女兒,怎麼會寫信跟他說要嫁給什麼蕭悅行了?

這信還是蕙綿跟蕭悅行很要好的那一段時間給他寫的,她本打算等父親回來了再與他說,可怕他不同意的非要自己嫁給雲飛卿,便想着先在信裡給他個心理準備。

“老爺,小姐她……”福叔看着老爺對這些事情分毫不知的樣子,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怎麼了,沒在府裡?是跟,白汀家的那個小子出去遊玩了?”楚無波看了眼福叔的臉色,淡淡地做出了猜測。

他話一出口,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特別是雲飛卿,懊悔已經佈滿了他的眼睛。

“爹,綿兒現在同瓊玉王爺在一起。”步驚風咬了咬牙,一句話就將事情說了出來。

聞言,楚無波臉上的笑容已經掉了個乾淨。

步驚風跪倒在他的面前,只用了兩句話就把事情說清楚了。“綿兒她自甘爲外室,委身王爺。”

雲飛卿聽着,無望的閉了閉眼睛,對愣着說不出話來的楚無波道:“爹,她已經不是綿兒了。”

楚無波好一陣兒才反應過來,猛地起身就要去祠堂拿誡鞭。

雲飛卿看出了父親的意圖,閃身擋在了他的面前道:“爹,您若想讓她今日喪命,自可拿着誡鞭鬧得滿城風雨的去教訓她。”

“我是怎麼把女兒交給你的,你就是這麼照顧的?”楚無波已是怒火滿女有意,明日自可帶了聘禮上門商討婚事,只是若要老臣把女兒這樣不明不白的留在這裡,卻是萬萬不能的。”

楚無波面對着已帶了些怒氣的王爺,不卑不亢道。

若庸聽了這話,冷森森的表情立即沒有了。他非常同意楚無波的話,明日上門商討婚事,再好不過。

有了楚無波的堅持,那他昨天夜裡還煩惱的事情不就一下子都解決了?

不行,就算是父親的做主,她未必會對着他放下那份別有用心。這樣想着,他臉上輕鬆起來的表情又沉了下去。

“我父皇都已應允,難道左相還有什麼要說的?”若庸權衡再三,依舊冷着語氣對楚無波道。

“就算是聖上,什麼事也要說個理法,難道王爺這是在威脅老臣,要強搶臣女不成?”楚無波本就不滿意這與皇家的婚姻,如今女兒做出了這事,他在憤怒之餘,也決心就此順水推舟。哪知這瓊玉王爺竟然還這麼說,一時間也不管他王爺不王爺了。

若庸雖然氣結,卻無話可對。

楚無波見此,拉着蕙綿,側過瓊玉,大步離開。

蕙綿卻在心急之下大吼了一聲,“我說了,不跟你回去,難道你想再逼得我生不如死一次嗎?”

她說過這句話,眼淚就迅速的擦過臉頰,滴在了石子路上。

楚無波不覺鬆開了手,若庸立即上前,將她攬在懷中。楚無波眼看着這一幕,卻想起了打過女兒巴掌的那一瞬。

接着,更多的回憶排上倒海而來。她小的時候追在他外出的車子後面哭個不停的情景,在他長久外出初回府時怯怯地躲在驚風身後盯着他的目光……

這些東西,一下子都傾瀉在了他的眼前。

“爹只問你一句,今日回不回去?”楚無波深呼出一口氣,看着蕙綿問道。

蕙綿亦看着他,斬釘截鐵的回道:“不回。”

“好,好”,楚無波嘆了兩聲好,疲憊的眼中就要滑出什麼東西,轉眼間卻又都退了回去。然後他纔看着蕙綿道:“我楚無波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說過,他猛地一轉身,就大踏步離去。但他沒走兩步,就哇地吐出一口血來。“清兒,到了下面,我也沒有面目去見你了啊。”帶着血的嘴脣輕輕蠕動,含含糊糊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您沒事吧?”若庸看見濺在地上的血滴,心中一驚,連忙過去扶了他一把。

“不勞王爺,下官無礙。”楚無波推開了瓊玉的手,心中涼涼的。

“老爺,您要保重身體啊,小姐她……”

夏香也被嚇住了,忙跪在楚無波身側,帶着哭聲道。

“夏香,在這裡,好好兒的。”楚無波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這纔有些踉蹌的走了。

他來時只除了趕車的車伕,什麼人都沒帶。這個時候一個人緩緩地走出別院的背影,看得蕙綿心中一陣抽搐。

好像突然間他就老了?

再怎麼樣,他也是給了自己那麼多疼愛的父親啊?

蕙綿看着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卻不想也沒有勇氣去追上去。

“你別擔心,我派王府的御醫去看看。”

她時不時地纔會流下來的眼淚,讓他心疼,也讓他自責。他突然間就想對這個女人嚴刑拷問,到底爲什麼要這樣?

不過他就是將自己颳了,也捨不得動她分毫,只好又一次妥協。

“不用了,他不會讓你的大夫進門的,我讓他覺得丟臉了。”蕙綿抹了抹臉上的淚珠,有些沙啞道。

“那好,我派人去楚府打聽着消息,你別這個樣子。”若庸將女子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才沉聲道。

“嗯”,蕙綿許久無聲,良久才輕輕的應了一下。

當晚被派去的卓凡就過來回了話,說相爺只是一時氣急攻心,並無什麼大礙。阮神醫親自上門診治的,聽伺候的下人說只要靜心休養,很快就會痊癒了。

蕙綿聽了,也略略放下了吊着的心。他若被她氣死了,那麼她這後半輩子就別想睡一個安心覺了。

若庸很心疼這樣的蕙綿,晚上早早地就抱着她上了牀,想着跟她說些漫無邊際的話,好讓她放鬆些。

蕙綿倒也老老實實的,窩在他的懷裡聽他說話,雖然有些安心,卻是直到後半夜才睡了下去。

後來的兩天裡倒也沒發生什麼事,不過黎莫如倒是來了一次。她過來的時候若庸正巧沒在,兩個女人不免又一次交鋒。

若庸才一回來,黎莫如就變了一副表情,並沒有剛纔對着蕙綿冷嘲熱諷的樣子。

但若庸卻是從那次她給他用藥,就對她感覺很不好了。當日他進母后寢宮時,又聽見她正那樣模棱兩可的說蕙綿,因此對她感覺更不好。

若庸沒一會兒就讓黎莫如離開了,並且對她說以後不要再往這裡來。

黎莫如的生氣大家自然是可以想象的,我便不再贅述。

蕙綿卻到底放心不下,這一日就趁若庸不在,派人去請了阮安之過來。

“大小姐派人傳貧醫過來,有什麼事嗎?”阮安之進了門,也沒看蕙綿一眼,就這麼淡漠的問道。

“我只是想問問,我”,蕙綿沒在意他不好的語氣,直切主題,卻是到了稱呼那個曾經的爹爹時停了下來。

蕙綿深吸了一口氣,將語氣調整了下才又問道:“他沒事吧?”

聞此,阮安之有些嘲諷的看着蕙綿,向前幾步,停在正坐在榻椅上的蕙綿面前,像是沒聽清般疑問道:“楚小姐說的是誰?恕我沒有聽清。”

阮安之說着話,幾乎與蕙綿面對着面了,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口中吐出的氣息。

“阮安之,你少給我裝糊塗。”蕙綿將身子後仰了仰,側過頭,有些強裝鎮定道。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樣子向她問話的阮安之讓她有些心虛。

“你還有關心人的時候啊?”想起她對他的避而不見,想起她如今待的這個地方,阮安之心頭就騰起一股怒火。他強制地捏住她的下巴,又與她正對了面目。

“你放開我”,蕙綿壓抑着嗓音低吼,有些怕被守在門口的丫頭聽見了。

“你也會怕嗎?”安之有些不甘心的放開了女人的下巴,繼續嘲諷道。

“我好像沒有得罪你吧,你朝着我發的什麼火?”蕙綿得了自由,立即站起身來。

“是,你是沒得罪我。但是挽月他又得罪了你什麼?”阮安之發起了邪火,無外乎在這個女人面前,覺得自己太無能了。

以前他常常想,女人有什麼,不管心中有他沒他,他只要要了那女人,就必定是他的。可是在這個女人面前,他才發現,想象和現實是有一段距離的。

“請你,滾出去。”聽到這裡,蕙綿也不再想知道楚無波的身體狀況了,伸手指門,一字一頓的對他道。

若非那日,他對她說,她若有什麼事可以找他幫忙,她今日萬不會把他請到這個地方來。

“怎麼,讓我滾,是不是覺得我不聽話了,沒有利用價值了?”

阮安之一邊問着,一邊步步緊逼,直到身前的女人退到榻桌邊。

蕙綿看着他,步步後退,不防腰身姐只是聽說了相爺的病情有些嚴重,一時有感而已。”

他才這樣說過,蕙綿就立即看向他,也顧不得剛纔這男人的無禮行爲,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嚴重。

“不過,有我調理,不出半個月就會恢復的。”阮安之眼中有些笑意,馬上又接着道。

蕙綿舒了一口氣的樣子,纔想起來問若庸:“府裡的事都處理好了?”

“也沒多少事,跟往常的章程都差不多的。”若庸看着眼前的兩人,心中微感異樣,回答蕙綿的話時不免有些不經心。

憑着感覺,他很不喜歡阮安之看着她的眼神。

“安之你還有什麼事嗎?”稍停,若庸才故意問安之道。

阮安之低下頭,掩下眼底的不甘,回道:“沒有什麼事了,安之這就告退。”他說過,沒再看蕙綿一眼,就回身出去了。

蕙綿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不喜,便故意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在怪我獨自和一個男人說話?”

“是,以後不準這樣和其他男人獨處一室。”若庸沒有再隱藏,直接道。

“好了你別生氣了,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想改一時之間也改不了。”蕙綿伸手撈住了男人的大手,將他拉到身邊坐下,才撒嬌道。

若庸想想也是,她自小沒有母親,自然沒有人教她這些東西。

“你現在成了我家的女人了,一時之間改不了也要改。”不過男人還是這麼要求道,爲婦之道、爲婦之道,就是要成了婦才能學會其道。

“我要改不了呢,你還預備辦了我?”蕙綿聽着男人命令的口氣,當下就十分不喜,再加上這兩天膽子也大了些,便推了他一下,質問道。

“當然,敢不聽話,看我不現在就辦了你?”若庸見她這麼一副樣子,突然間就想要她了,說着就抱起女人朝牀邊走去。

“喂,大白天呢,快放開我。”蕙綿驚呼一聲,手上也不客氣地拍打着男人的脊背。

若庸呵呵一笑,抱着女人的臀部又往上顛了兩顛,仰頭看着她道:“還敢叫喂?這次得狠狠地辦你一下才行。”

說話間就到了牀邊,他把她往牀上一放,蕙綿一下子就仰挺了過去,他也一時不差的跟着壓了上去。

“不要”,蕙綿推了推他,道。

“乖,第一次不也是在白天?”

男人低沉的聲音才落下,隨即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早將看戲什麼的拋到了腦後。

自然,等火消了下去,若庸又態度很好的在她面前認錯。並且也從善如流的同意她的看法,大白天的在屋裡恩愛,影響主子形象。就算忍不住了萬分想做,那也得找個偏僻的地方纔行。

那天兩個人當然沒有去看成戲,不過爲了讓蕙綿高興些。還沒過兩天,若庸又在出門之後命下人給她送家了一封信,說是要邀她在烏焉酒樓共進午餐。

蕙綿看見這酒樓的名字又一陣好笑,然後就開始收拾,準備到點赴宴了。

還沒到約定的時間,思齊就駕着輛馬車過來了,說是王爺已經先到了酒樓,正等着她過去呢。

蕙綿想了想將夏香留了下來,只一人坐着思齊帶來的那輛馬車過去了。

這個烏焉酒樓在京城有不小的名氣,之前蕙綿雖然沒怎麼在外面吃過飯,那裡倒也去過一兩次。

這間酒樓的裝潢風格和它的名字是有些像的,都透着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覺。

若庸在雅間內安排好了飯菜,就臨窗坐了,時不時的看着外面的街道,注意着那輛並沒有帶着王府標誌的馬車。

當那輛有些普通的馬車才一進入視線,若庸就忙下了樓梯,去外面接着了。一點也不擔心被外人看見他如此,可以說是謙恭地對一個女子的情形。

蕙綿沒有聽見思齊喊她下車,馬車纔剛停止走動,車簾子就被一隻好看的大手撩了起來。男人帶着笑的面龐,也就隨之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快下來吧。”見她有些愣怔,若庸好笑道。

蕙綿咧着嘴有些傻傻地對他笑了笑,便扶着他伸過來的另一隻手跳下車來,他順勢就握住了她的手。

一下車,街上熱鬧的人來人往就進入了視線。

蕙綿忙收回了被他握着的手,若庸臉上的笑容因爲她的這個樣子而有些僵掉。

“跟我上去吧”,他並沒有說什麼,轉身走在了她的前面。

蕙綿剛纔要掙開被他握住的手,也只是一時的條件反射,只是直覺的和他這樣在這麼多人面前手牽着手很不舒服。

但是見若庸有些在意的樣子,她也並不知道說什麼來調節。畢竟,當初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時,她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顧忌。

於是,女人也只好一聲不吭的跟在他的後面。

她半低着頭,並沒有看到若庸離她已經有了十幾步的距離。上樓梯的時候,突然間就撞入了一個男人的懷中。

蕙綿正疑惑,她剛纔並沒有覺得眼前有什麼人影,怎麼就會突然撞到了人家?

“沒事吧?”男人立即伸手扶住了她,輕聲問道。

但是蕙綿還來得及回答,就被回身而來的若庸帶入了懷中。他的速度快的異常,她連看一看那個男人容貌的機會都沒有。

“多謝”,若庸有些冷淡的對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說了句,就攬着蕙綿上樓了。

蕙綿樓梯上了個半截,卻突然覺得剛纔那個男人的聲音有幾分熟悉,好像之前聽過。

有了這樣的疑惑,她便想回頭看一看,只是頭還沒轉過去,就被很不滿意的若庸給扳了過去。

“老實點兒”,他在她耳邊有些粗聲粗氣的說道。

蕙綿看了他一眼,已經從剛纔的陽光燦爛變成滿臉陰雲了。不過,她好像沒怎麼惹他吧?

進了雅間,眼見着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蕙綿撲到他的懷中,笑問道:“你怎麼了,是我惹你生氣了嗎?”

她不問還好,一問,男人這火氣又蹭蹭的往上漲了幾截。敢情他都快氣炸了,她還不知道緣由呢?

他便不管不顧的將她推在剛剛合住的門上,開始了一段粗暴地攻城略地。

他那麼粗魯的一推,蕙綿被身後門上地條條愣愣撞得齜牙咧嘴的。她怎麼從沒有發現,這個男人的力氣這麼大?

若庸聽見了她的一聲悶哼,心疼她卻又添了幾分對她的無可奈何,因此吻起來就更加用力了。

正當這個吻由微微的粗暴轉向激情的時候,門板那邊卻響起了敲門聲。咚咚的敲門聲透過門板傳來,蕙綿猛地一驚,忙抵制住那人的舌頭,示意他停止。

若庸雖然十分不願,但也知再親吻下去就要過火了,便放開了她,帶着幾分火氣問道:“什麼人?”

“爺,您吩咐的熱菜都準備好了,是現在上來嗎?”

聽見門那邊小二的聲音,蕙綿暗鬆了一口氣。

若庸之前只吩咐上了些冷盤,說是熱菜等等再上。這不,酒樓這邊一準備好就過來問了。

“端上來吧”,他拉過蕙綿,朝着屋正中的一張大桌子走去,對着門外的語氣此時已好了許多。

若庸此時好像已經忘了剛纔的怒氣,一邊給蕙綿介紹這裡的特色菜式,一邊往她的碗裡夾菜。

“你也吃啊”,蕙綿見他只是顧着自己吃,從坐下來並沒有吃幾口菜,便笑着對他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你看顧着。”

若庸聽她這麼說,也笑了起來,放下了筷子對她道:“你也夾給我吃。”

蕙綿不大喜歡與他這樣溫情的互動,看了看陸陸續續過來上菜的人,推辭道:“當着這麼多人,多不好意思。”

若庸臉上不覺冷了下來,總是這樣,他要親她,與她行魚水之歡的時候她從來都不這樣拒絕。難道喂他一口菜會比他之前在有下人在場的時候親她,更讓她覺得不好意思嗎?

若庸知道,爲什麼她總是拒絕自己這樣小小的要求。她從不介意與自己翻雲覆雨,卻十分謹慎地保持着她的溫情。

場面一時冷了下來,蕙綿自然察覺到了他的不一樣,可這時卻不想費心去取悅他。她十分不喜歡與他有這樣像極了平常戀人的互動,就像那天他讓她給他擦汗一樣。

她不喜歡,十分不喜歡。

蕙綿低着頭,也不說話,只默默地吃着眼前的菜。

“綿兒,這裡的梨花釀很有名,你要不要喝些?”若庸默了一陣子,只好淡淡地妥協。他不是決定了,要不着痕跡的讓她愛上他?

明知道她是別有目的的,就不要在意這一的小事了。

“好啊”,蕙綿聽他這麼說,便擡起頭對他笑了笑。

若庸的心情也好了些,看,她對自己還是有些在意的。

兩個人心思各異的吃過了這桌豐盛的飯菜,又在雅間裡坐了會兒,才決定回去。

可能是因爲他們的消費比較大,離去時酒樓裡又贈了他們四樣點心。蕙綿雖然吃得有些撐,還是很高興地從小二手中接過了打包好的點心。

若庸見她這麼主動,早忘了飯桌上的那點不愉快。覺得他們與平常夫妻倒也無異,她不也是

像一個平常人家的小妻子那樣,因爲這額外的惠贈而欣喜。

事情雖小的不值一提,但卻是她在乎家的表現。

有了這樣的認知,若庸笑着將點心包轉移到自己手中,說:“我來就可以了。”

他一直提着這幾包點心出了門,絲毫沒有交給思齊代拿的意思。

兩個人從二樓下來,只是還有幾階沒有下到一樓時,蕙綿就看見了樓下大廳裡的一名黑衣男子。

那人也直直的看着她,眼中的感情竟然複雜的讓她有些心驚。

他穿着一身黑色錦衣,衣服上面好像是一幅由銀線繡制的山河圖的輪廓,張揚而又不失華貴。男人兩鬢的頭髮都辮起收到了發。

他們再是天家,也覺得有些虧欠這左相。

若庸面上應了,心裡卻知道楚無波怕是不會見他的。想起那些事,一時又心煩起來。

皇上見這兒子應了,卻傻立在那裡並沒有什麼動作,便佯怒道:“還不快去,在你皇祖母那兒教訓還沒聽夠?”

“是,兒子告退。”

若庸收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心事,做了個告退禮便出去了。留下皇帝在那裡感嘆,他這個兒子還真不是經國的料兒。

若庸本急着出宮門,這個時候卻又不急了,先打發了思齊代他去楚府探視,自己回了一趟出宮前居住的長陽宮。

不管見他進來一路請安的宮女太監,若庸直接去了臥室。

男人趴在牀上翻翻找找,好一會兒纔打開了幾年不曾開過的夾層開關。從他那牀的夾層裡取出一個玉石匣子,裡面放着的是一對兒玉鐲。

這玉鐲還是早年間番邦進供的,妙就妙在這玉鐲內有若隱若現的玉花。一隻裡像是徐徐綻放的,另一隻裡則是完全盛開的,層層疊疊的,很好看。

當時他一見了這玉鐲就向母后要了來,暗自打算着等找到了她,就送給她。爲此他還被父皇母后嘲笑了好長時間,說他纔多大啊,就想着給媳婦放東西了。

當初的笑言猶能記起,沒想到今日卻是這麼一個場景。都怪那該死的霧,讓他不能看清她的樣子。

心中雖然有些戚然,但他的一雙眼中還是含着溫柔的笑意。命宮女找了絲絹,把一對玉鐲包了起來,男人就小心翼翼地放在胸襟裡,懷揣着走了。

思齊被打發去了楚府,若庸也沒讓宮裡的馬車送,半帶着輕功,腳步輕快地越過了皇城西門。

若庸出了宮門走沒多遠,就有一個小廝在路邊候着,迎着他見了禮便道:“王爺,我家少爺特意在酒樓置辦了一桌酒席,請您過去呢。”

若庸雖不大記人,但對黎家的下人還是很熟悉的,眼前這個小廝正是黎家二少爺黎莫琰身邊的人。他與黎莫琰也很合得來,見他派人來請,心中也不太驚奇。

“說什麼事了嗎?”若庸想推拒了,便問道。

“今日是我家少爺的生辰,特地安排了酒席宴請好友的,少爺說您若不去,他就親自來請了。”

“本王回府一趟,就去。”若庸想先回去把這鐲子給了蕙綿,再去那裡應酬一下。

儘管他不喜歡這些應酬場面,但以往只要是黎家請的,他都會去的。

“王爺,我家少爺也派人去請了楚小姐,少爺說怕您惦記着。”

小廝在心裡暗贊自家少爺想得周到,面上卻並沒有少了一絲恭敬。

若庸聽說也去請了蕙綿,馬上就品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這黎家是要藉此機會,給她難看了。怕蕙綿先他到了酒樓,會被欺負,他二話沒說就上了馬車跟着那小廝走了。

蕙綿這個時候,正在太陽下面看那一窩纔出殼的小雞啄食呢。小雞是她和若庸在郊外遊玩時碰巧了見的,就買了來。

那戶農家正發愁這被母雞偷偷抱出的一窩小雞怎麼養活呢,如今都要入冬了,哪知道那母雞還有抱窩的心思?

雖然這一窩小雞不多,只有五個,但是養不活的話還是覺得可惜。

正巧就被路過人家門前的蕙綿看見了,當時就喜歡的捧着一隻毛茸茸的黃球兒不捨得放下。

這一家正臨了大路,常常會見些路過的貴人,一見蕙綿與若庸這身打扮就欣喜異常。那農婦見蕙綿那麼喜歡,想着他們大戶人家不在乎那幾個錢,便極力向蕙綿推銷。

蕙綿只好捧着黃球兒看向若庸,若庸還真沒見過她這眼巴巴的眼神兒,也就同意了。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自小到大也沒見過這東西,也覺得稀奇。

所以兩個人回程時,若庸就提了一隻裝小雞的竹簍,蕙綿則是在手中捧了一隻。

這幾日來,蕙綿一直很盡心的照顧幾隻球球般的小雞仔。

她正把些煮好的小米放在手心裡喂球兒時,聽見門口傳來卓越、卓凡有些嚴肅的阻擋別人進來的聲音。

她知道若是楚家的人,他們兩人是不會攔着的。不過,除了楚家的人,還有會誰來找她,難不成又是黎莫如?

蕙綿猜測着,就走了出去,卻見到了一個並不認識的男子。

那人一雙劍眉很是傳神,讓人見之難忘,五官也因爲這雙眉毛而增色不少。

“請問你是?”蕙綿仔細打量了下又覺得他有些眼熟,以前應該是見過的,心中一面猜測,一面就問了出來。

“楚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下黎莫琰,我們之前也見過的,只是近年來不常見而已。”

原來是黎莫如的二哥,看他說話間的氣度,倒也非凡。

“請問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蕙綿想起了這個人,心中一凜,也難怪卓越、卓凡爲難着不讓他進來了。不過他這突然登門,還趁着若庸不在的時候,會有什麼事?

“在下今日生辰,在烏焉樓擺了宴,宴請好友。楚小姐,可否賞在下這個面子?”黎莫琰跟他的父親倒是不同,一雙眼睛在說話時總含着笑意,讓人不經意間就對他放輕了戒備。

對於這個人,蕙綿並不太瞭解,只是知道他總管着京城的兵馬糧草,是專管後勤工作的。如今她又這樣和若庸在一起,外人可能不大清楚,但黎家的人絕對不會不清楚。

蕙綿一時猜不清這人的用意,反正絕不會只是宴請那麼簡單。

“楚小姐莫要有什麼疑慮,若庸現在可能早已經到了呢。”見蕙綿遲疑,黎莫琰又馬上說道。

見他這樣說,倒像是自己膽小怕見光似的。況且又是青天白日的,他也不能怎麼自己,蕙綿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卓越、卓凡要跟着同去,黎莫琰並沒有說什麼。但是夏香要去,卻被他阻止了。蕙綿見卓越、卓凡都在身邊,也就沒有非要帶着夏香。

黎莫琰這邊,看着蕙綿上了等在一旁的馬車,臉上的笑容就更加明顯了。

他身爲武將,才能謀略都不比流風差,又在外帶過幾年兵。沒想到回到京城,卻只給了他這麼一個閒差,還要處處受流風的轄制。

父親不止一次的跟他說過,這個差事也不錯。但是黎莫琰卻並不是那種甘於閒淡之人,他要的是在事業上功成名就。

他也明白,因爲父親在處理事情時的不留情面,他們黎家是多多少少被皇家所顧忌的。他們家,遠不如楚家受皇上的信賴。

因爲這一點,他就很不喜歡楚家的人了。再加上知道了母親曾經與那楚無波有過婚約時,楚家在他心中就更像一點忌諱了。

本來妹妹與若庸訂了親事,楚家又一連串的出事,他們家顯然要高過楚家一截來。但是中途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而這黎莫琰自小又是最疼妹妹的一個哥哥,早就想找機會將蕙綿從若庸身邊弄走了。

前幾天他偶然見了在青樓買醉的流風,上前問候了一下,倒是從他的醉言醉語中聽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又聯想起了早前有傳他曾在宮裡吻了蕙綿的事,黎莫琰也就明白了幾分。

沒想到這多情種子也能變成癡情漢,不是天賜給他良機嗎?

黎莫琰的腦子裡,從不會缺少了這些挑撥離間的計謀,所以他今日也特地邀請了流風,也特地與他說了些蘊含豐富的話。

其實若不是姓蕭的那小子那麼癡情於如兒,他倒是更想利用他的。不過,這女人也與流風有過那麼件可疑的事,他就不信若庸心裡沒有一點猜疑。

黎莫琰也坐在了馬車裡,時不時地看了蕙綿一眼,一點都不覺得這個計對她毒了些。

若庸啊,你就算不在意她曾經被別人毀了清白,還能不在意她在是你的女人的時候與別人不清不楚,更甚說是有了什麼?

當日在他的逼問下如兒吐出了實情,那時他心底還爲這個女人掠過一絲可惜,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面對這麼個“不老實”的女人,他就不信聽了他那番話的流風能忍得住?

“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蕙綿被對面男人時不時的帶着笑意的一眼,弄的心中很不舒服,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有,相反,楚小姐貌美如花,倒是讓人,心癢難耐。”

黎莫琰本就有些看不上蕙綿這樣的女人,再加上剛纔心中的一番思慮,這時候說出的話也帶着調戲和不尊重的味道。

“你是什麼意思?”聽了這話,蕙綿朝馬車門口坐了坐,有些嚴厲的問道。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一臉笑意的要與她同乘一輛馬車沒有好意。

“抱歉,我說話常是這麼沒遮沒攔的,你不要介意。”

黎莫琰馬上道歉,卻沒有幾分認真。

蕙綿目光盯着車壁,也不再理他。

到了下車時,他先蕙綿下來,轉個身就伸出手,意思是要做一把紳士。蕙綿總覺得他的笑裡含着嘲諷,沒理他,從另一邊下了車。

“在下已經道過謙了,楚小姐還不肯原諒我嗎?”他跟上蕙綿,仍舊笑着道。

“沒有”,蕙綿回了兩個乾脆利落的字,便快步進門了。

黎莫琰看着那女人的背影,再次笑了笑,若不是威脅到妹妹,他倒也想領略一下,這個女人的味道呢?

“天字一號房,楚小姐可別走錯門了。”

他隨即又在蕙綿身後大喊了一聲,也提步跟了上去。

黎莫琰腿長腳大,幾步就超過了蕙綿。

雅間裡的人基本上已經到齊了,其實也就他們幾個,並沒有其他人。

黎莫琰一進門就笑着道了聲久等了,然後給蕙綿安排了一個流風旁邊的位置。

若庸卻坐在對面,旁邊是黎莫如。他見蕙綿坐在了對面流風旁邊,便想起身過去。

“怎麼了,若庸,有什麼不滿意?”黎莫琰瞧見他的臉色,搶在黎莫如面前,問道。

他這一問,若庸還真不好再說什麼。他本就覺得自己現在只一心有蕙綿,卻還不得已的牽制着黎莫如的行爲有些自私。如今又是在黎莫琰面前,從黎莫琰對他的稱呼中就可以看出,他們的交情確實是不錯的。

“王爺,不過這一時,你又何必這樣讓如兒難堪。”這時黎莫如又低下了頭,用幾乎只有若庸能聽到聲音說道。

她在若庸的面前,從來都保持着這樣的矜持。她是從不直呼他的名字的,她覺得那是到她成了他的妻子時,才該有的。

若庸聽了黎莫如的話,看了蕙綿一眼,便又坐正了身子。心中卻希望這桌宴席早點散了,場面上的氛圍他十分不喜歡。尤其還要對着流風,和自己心愛的女人。

黎莫琰見此,心中暗笑,對身邊的小廝吩咐了聲開宴,便拿着好看的白瓷酒瓶給蕙綿滿上了一杯。

“楚小姐,沒喝過燒酒吧?今日給在下個面子,嘗一杯?”

他邊倒着酒邊看着蕙綿,說道。

沒等蕙綿說話,流風就道:“她酒量不行,黎兄還是換別的吧。”

黎莫琰聽了這話,眼中滿是吃驚地笑意,“沒想到你們表兄妹感情這麼好,流風,你可少有這麼關心其他女人。那好,就換成他們這兒的梨花釀吧。”

他說着就回頭吩咐旁邊伺候的人上梨花釀來。

蕙綿擡頭看見若庸鐵青的臉色,便知曉這的的確確是一場鴻門宴了。只是,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不用換了,燒酒我喝過的。”

她沒朝着黎莫琰,只是轉頭輕聲對要去取梨花釀的下人道。

“不能喝就別逞強”,對面的若庸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句。

“沒事,我少喝點兒。”蕙綿回給他一個笑容,語氣異樣溫柔。

她剛說過這句話,就感覺流風全身一僵。男人滿了一杯酒,有些粗魯地灌了下去。

黎莫琰見此一笑,隨即略回頭對身後的下人說了句什麼,那人出去沒一會兒就領進來幾個舞姬模樣的女子。

那領頭的女子還未低身施禮,黎莫琰就擺了擺手,滿不在乎道:“隨意,隨意。”

幾個女子點了點頭,就輕歌曼舞地開始了。

“楚小姐,請。”

蕙綿沒接那個男人的話,端起酒杯喝了。她纔剛放下杯子,黎莫琰讚了聲海量,就又倒下去一杯。

“莫琰,夠了。”若庸輕輕地皺了皺眉,不悅道。

黎莫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過了,就一個人在那自說自話起來。餐桌上的氣氛全靠他一人調節,他卻是一副遊刃有餘絲毫沒在意的模樣。

流風從剛纔就不再說話,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倒酒、喝酒。蕙綿不知道流風在他們這場宴席中有什麼用處,擔心他喝醉了,卻又不好明勸,便伸手按在了他平放在腿上的左手上。

蕙綿坐的正是他的左手邊,動作很小,不怕被若庸看見。但這一絲小動作卻落在了黎莫琰的眼中,他一口乾了杯中酒,說起來就更起勁了。

流風卻是低下了頭,不再喝酒了,稍停才擡起頭來開始吃菜。桌子下的大手卻是緊緊地反握了她的,不讓她離開。

蕙綿被他拽着手,倒也心平氣和。她覺得她對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許多不忍心。

但是,流風的是左手,蕙綿被他拉着的卻是右手。

“楚小姐,你怎麼也不吃一口菜,是不是不合胃口?”正說得天花亂墜的黎莫琰突然轉向蕙綿,笑問道。

蕙綿擡頭看向對面,若庸也正有些擔心的望着她,以爲她是哪裡不舒服了。

蕙綿笑了笑,沒有任何慌張道:“來之前吃了許多點心,不太餓。”

“既然坐到這裡了,怎麼着也要吃點兒。”男人說着,就夾了近旁的菜放在蕙綿面前的碗中。

若庸見此,不禁皺眉,他們有什麼不滿意,儘可衝着他來。這麼對綿兒,是個什麼意思?

這時流風已經放開了蕙綿的手,她便拿起筷子隨意夾了一點菜吃了。

黎莫琰看着蕙綿握筷子的手,笑得意味深長。

又隨便說了會兒,旁邊的歌舞歇了,一個歌女上前問要換什麼曲子。

黎莫琰沒理,卻將目光轉向了蕙綿,稍停,貌似徵求意見道:“聽說楚小姐在左相壽宴上一舞,令人歎爲觀止,不知道今日可不可以讓我們,再次一睹楚小姐風姿?”

話落,屋子裡一時靜悄悄的,蕙綿剛想擺個笑臉站起身來,就聽若庸將筷子摔在桌子上,暴喝一聲:“黎莫琰。”

蕙綿不禁想笑着兄妹兩個,偷雞不成蝕把米。

“若庸,你生的什麼氣?我不過是說笑的,說笑。”黎莫琰知道自己玩的過火了,便連連道歉。他可不能讓若庸一氣之下帶着那個女人走了,他們走了,這戲還怎麼唱?

黎莫如也忙爲哥哥說話,若庸到底記着今天是黎莫琰的生辰,忍了忍,沒再說什麼。

接下來黎莫琰又把那些歌女都打發了下去,那些女人才一走出門口,就聽見外面與什麼人撞在了一起的聲音。

“少爺,您沒事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

門口一時間充斥了女人的道歉聲,醉漢的狂狂亂語。

“二哥,聽聲音是,行。”黎莫如聽着,忙轉向黎莫琰。

“日中,把你家公子帶進來。好好的一個人天天耽於杯中之物,我得好好說說他。”

這可不是他黎莫琰安排的了,老天也要幫他啊。

黎莫琰自然知道,蕭悅行曾經有段時間與蕙綿走得非常近。雖然他不想利用他,但是能加把火也不錯啊。

這樣就更能讓若庸看清,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了。

“楚小姐也曾經跟悅行一起學過笛子,不妨也跟着勸勸,或許他能聽呢。”黎莫琰才吼過日中,就一臉笑意的對蕙綿道。

“我們也只有幾天相處,並不熟。”蕙綿看着眼前的碗筷,毫無波動的說道,心中卻開始有些沸騰了。

每次他出現在她的面前,都會讓她更恨他,卻也讓她更加不知道怎麼辦。

蕭悅行本已醉得走都走不成了,眼中看見了蕙綿,竟然直直的朝她而去。

他臉上長鬍子了,一點都不好看。

這是蕙綿看見他,出現在腦中的第一句話。

“綿兒,你原諒我了嗎?”他趔趄着到了她的跟前,跪在了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有如夢囈般道。

“蕭公子,你喝醉了。”蕙綿掙了掙被他握得升騰的手,儘量作出沒什麼表情的樣子。

“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男人說着,將頭埋在了她的雙手中,她感覺到了溫熱的水珠落在指縫裡。

“夠了嗎?”她在心中這樣問自己,“他這樣,賠償她的損失,夠不夠?”

“你不要去跟那個王爺好,我什麼都改,再也不記着如兒了。”蕭悅行又將頭擡了起來,說的話還是如醉似癡。

若庸也聽見了蕭悅行的這句話,手中一緊,杯子碎在了手中。

蕙綿不禁冷笑一聲,“蕭公子,怎麼總是這麼巧?”她沒說完話,就着被他握住的雙手將他推了一把。

流風亦是恨,一腳就將蕭悅行踹在了一邊。

“他只是醉了,什麼都不知道,你還踹他做什麼?”黎莫如連忙起身過來,將蕭悅行扶起。

她之所以敢在若庸面前這麼做,一是因爲若庸本就知道她與蕭悅行是知交好友;另一個是她想看看他關心另一個男人時,他會不會吃醋;再一個,那就是蕙綿了,她一定會吃醋的。

黎莫如斷定,她還在乎他,不然她爲什麼總是找她黎莫如的不順心?

“行,我送你回家。”黎莫如攙起了突然間靜下來的男子,對他說道。然後又轉頭對若庸說:“我很快回來。”

若庸只是愣着,沒有說話,黎莫琰大聲地讓她快去快回。

他們剛出門,蕭悅行就是一陣哈哈大笑,然後大聲喊道:“如兒,我好恨啊。老天爺,我蕭悅行究竟做了事,你非要這麼整我?”

聲音漸漸遠去,黎莫琰笑得無事一般,“喝醉了的人都這麼讓人不可思議。”

他轉眼看見若庸又在灌酒,便笑道:“今兒這酒要不夠啊,都這麼狂飲。”說着又叫人拿酒進來。

蕙綿一直看着門口,直到流風板正了她的身子。

她看着狂飲的若庸,疑在夢中,這些來來去去的人,好像都是一場夢。

忍不住也喝了幾杯酒,覺得頭裡又暈又熱,便想出去吹吹冷風。

“我出去一下”,蕙綿有些不穩地站了起來,對穩穩地坐在那裡喝酒的男人道。

若庸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完全忽略了她。

蕙綿便也不再等他的回答,有些搖晃的出門去了。在門口隨便拉了個人,問了後院在哪裡。那人給她指了角落中的一個樓梯,說是從那裡下去就是酒樓的後院了。

他還大聲地對蕙綿說後院有幾間廂房,她若是暈的厲害,可以去歇息一會兒。

蕙綿擺了擺手,有些頭重腳輕地扶着樓梯下去了。

裡面流風也有些坐不住,根本聽不清黎莫琰在那裡說些什麼。

一炷香的時間不到,流風也出去了。

“瞧瞧,流風對那楚小姐還真是上心。”黎莫琰笑着諷刺道,故意說給若庸聽,邊說還邊給他倒酒。

若庸現在只想着將自己這個清醒地會分析的腦子灌暈,他怎麼也無法想象,那個女人的“別有目的”竟是那麼特別。

竟是因爲另一個男人,那他伯皇若庸算什麼?報復的工具嗎?

她還不如是一個相中了他的權勢地位的女人,她就這麼看不見,他對她的這一片心嗎?

怪不得不給他夾菜,怪不得不給他擦汗,怪不得在牀上那麼聽話?

若庸心中想着,再加上黎莫琰在旁邊不露痕跡的煽風點火,這酒他是越喝越暈,直到最後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將王爺扶到三樓雅間,讓小姐過去在一邊照顧着。”黎莫琰看着倒在桌子上的若庸,笑得很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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