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怕,而是不可能。”賀一格拿過她的手放到臉上,“這個世界上若是有人拿着一輩子去策劃一個復仇,你覺得那會是復仇嗎?只怕早就改變了復仇的性質。就像你母親……如果不是因爲愛上叔叔,怕也不是這樣的結局吧?”
“……”舒梓喬心裡微堵,“過去的事情,也不知道爺爺,是不是還介意……尤其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
“爺爺既然會接受你,就不會介意。你胡思亂想什麼?”賀一格摸了摸舒梓喬的腦袋,“所有的事情跟你都沒有關係,就算你是白素的女兒,那也改變不了什麼。一個人的出生誰都無法改變,更何況,從某種程度來說,你的母親對賀家,也是有恩惠的。至少,她沒有讓事情變得更糟,從她的立場上去看,她也是備受煎熬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她的立場……”舒梓喬喃喃,眸光有些悠遠。從調查到的情況來說,她是大抵能知道當時的狀況。白素作爲一個間諜,在C國嫁人生子,也不過就是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從這種意義上來說,舒城就不是她愛的人,而是她利用的人。當沒有了利用價值,這段婚姻就結束了,但是留下了一個她。
她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舒梓喬苦澀地勾了勾脣:“她,應該也有很多難處吧……”
“很多事情沒有是非對錯之分,只在於立場的不同。作爲間諜,更是如此。你母親當時接近叔叔一定是有目的的,聽爺爺說,還有過幾次突然襲擊,造成人員傷亡。也就是因爲這樣,叔叔纔會要跟她同歸於盡。那一場大火原本應該把所有的恩怨都燒成灰燼,沒想到還沒有結束……”
舒梓喬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按住了賀一格的手:“大火那天,我父親也來到這裡的是不是?”
“是。就是他來,才救了我的命。他把我推開,自己纔會……梓喬……”
“你還記不記得爺爺說過,我父親到這裡來是要找他的?你想,我父親根本就不是南山城的人,怎麼會突然到賀家來?他來找爺爺,一定是有什麼要告訴他纔對。爺爺說,他是要把玉佩給爺爺,你等等……”
舒梓喬動作迅速地打開抽屜,拿出玉佩:“你看,這是玉蘭花玉佩,兩個合在一起就是一朵完整的玉蘭花。你說,父親到底是要跟爺爺說什麼呢?他還來不及說,就……”
賀一格拿過她手中的玉蘭花,翻轉了幾下,眸光深深:“應該是。我看看能不能做技術分析,也許這也是一個突破口。”
看着她還是怔怔的樣子,賀一格在她脣上輕輕地啄了一下:“又胡思亂想呢?梓喬,雖然父輩恩怨重重,但我們還是要感激。如果不是這樣,怎麼會有我們的相遇?不管你母親做過什麼,我還是感謝,她給了我一個這麼好的老婆。”
眸色深深,滿是深情,心頭的位置又是一暖,開口聲音有些哽咽:“謝謝……”
“口頭說沒有誠意,行動呢?”男人眸光滿是促狹,舒梓喬臉色微微一紅,還是湊上了脣。
當然最後賀一格還是反客爲主,想要更進一步動作,卻礙於她肚子的那個小生命,不得不壓制自己的動作和欲*望。
警署。
監控的畫面上,是一張女子蒼白的臉。
賀森繁看着坐在對面的女子,一時之間不太相信,一個人的變化竟然如此之大。在他手底下做事也已經幾年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小女孩竟然是滿腹心機。
想想都覺得後怕。
“來看我?還是來看我的笑話?”沈曼冷笑了一聲,“如果是後者,那麼你可以走了。”
又是一陣沉默,賀森繁有些痛心地看着她:“小曼,爲什麼?”
“爲什麼?”沈曼又是一聲冷笑,眸子有些泛紅,“你問我爲什麼?我還想問問你們賀家,是爲什麼呢?爲什麼我從小流離失所?爲什麼我從小就要跟親人分開?爲什麼我連自己的姓都無法擁有?爲什麼我從小就接受這樣的訓練?爲什麼我原本可以美好的生活會變得這樣悲慘?而你們……爲什麼還是活得那麼風光?別說是南山城,就算是整個C國,賀家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家族!而我們呢?我們的人,都要死光了……你說,是爲什麼!”
“那只是前一輩的恩怨,你根本就不應該把自己陷入這樣的恩怨之中。如果不是心裡念着仇恨,你原本可以生活得更好一些……”
“能有多好?”沈曼緩緩勾脣,目光落在賀森繁雖然上了年紀卻還是堅毅的臉上,“不念着仇恨,你會娶我嗎?”
“……”賀森繁頓時啞然。她不過是爲了目的接近,到現在還提這個,有什麼意義?
“不會,是不是?”沈曼輕輕笑開,“我早就知道,不會。你現在跟你那位秦臻夫人,是不是已經很恩愛了?踢走了我這顆絆腳石,覺得很開心吧?”
“小曼!”賀森繁有些痛心,“你不該讓自己的生活過成這個樣子。你聽我說,你還那麼小,爲過去的仇恨做什麼那都是愚蠢的。你接近我,是爲了報復賀家。我不知道你們的報復計劃有多大,可是你真的以爲你報仇之後就會快樂嗎?不會的。你還年輕,你的生活還有未來,不應該因爲這樣的仇恨,讓自己的未來埋沒。”
“聽我說。”看到沈曼沉默,賀森繁深吸了口氣,“忘記仇恨。你這次不會作爲主犯被判刑,應該刑期不會很長,你出來之後,我都會幫助你的。別再錯下去了!我來,不是爲了讓你把知道的計劃告訴我,而是讓你想想自己的未來。過去的事,無法說誰對誰錯,立場不同而已……如果你在一場仇恨中執着,最終無法解脫的,只是自己罷了。”
“……”
“一個仇恨中的人,是永遠得不到幸福的。小曼,我只是……”
“你這是做什麼?用言語打動我?”沈曼打斷賀森繁的話,“賀森繁,你就別浪費時間了。你們賀家,早些做好家破人亡的準備吧!”
“……”
她面無表情地站起身,轉身離去。賀森繁看着她的背影:“我下次再來看你。”
“……”
沈曼的腳步頓了頓,還是很快朝前走去。
“還是沒有什麼消息嗎?”賀一格拿出一支菸,並未點燃,只是輕輕敲着桌面。
“嗯。”唐啓慕擡頭看着監控視頻,“你看這個沈曼,到底是受過特殊訓練,什麼都不肯說,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你說,這是浸潤了多大的仇恨纔會年紀輕輕就這樣?”
“當然是從小薰陶的。”賀一格眯了眯眼,“我真是同情她跟宿白川,在仇恨走不出來,就註定了失敗。”
“宿白川也是沒什麼消息,我倒是低估了他的能力,沒想到他能堅持那麼多天逃開國際特警的追捕。”
“世界那麼大,真心要找一個人也不容易。”賀一格閉了閉眼睛,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上次我給你的玉蘭花玉佩,你查出什麼沒有?”
“還在查。”唐啓慕揉了揉眉心,“賀家的防盜系統似乎出了問題,不過還不能查出源頭。既然沈曼已經被關在這裡,那麼能動手腳的就是宿白川。但這個宿白川真是隻狐狸,竟然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照着我的判斷……他應該還在C國,甚至還在南山城。”
“爲什麼這麼說?……”賀一格擰緊眉心。
“直覺……你知道,這是一個目的性很強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正遭受通緝,一場策劃了那麼久的陰謀面臨着最後的終結,他當然會讓自己距離目標最近。一格,近期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家人……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不要外出,配置在賀家的警力,應該沒有問題。”
“嗯,我會注意的。”
“如果可以的話,把所有的賀家人都轉移到老宅來,宿白川這個人心機很深,而且對賀家的人應該瞭解很深。你姐姐和姐夫,他們應該已經趕回來了吧?”
“昨天晚上趕回來的。”賀一格摸了摸下巴,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來,“不過小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還在跟我鬧脾氣,一直讓她回來都不肯。我待會兒再給她打個電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