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義急得紅了眼:“胡說八道,你再給朕說一遍!”
幾位太醫頭低的更深了:“皇后娘娘——殯天了。”
屋內頓時哭聲四起,光義整個人癱在椅子上不能動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兄妹倆剛剛趕到,就聽見了太醫說的話,愣在當場,呆呆的看着一動不動的孃親,哭成了淚人兒,清揚突然跑到牀前搖晃着唐紹漸漸冰涼的身子,不停地喊着娘,哭到嗓子都啞了。
元侃雙眼含淚,不可置信的看着光義:“爹……”
“你娘生下了元禛,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去了。”說到最後,光義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元侃也跪在牀前,盯着孃親冰冷的身軀,他不願相信娘就這樣離開了他們,娘不會這麼狠心拋下爹,拋下自己、清揚、元佑,還有那個剛出世的弟弟。
“娘,兒子不孝……”元侃再也說不出話來,失聲痛哭。
元禛,元禛,本以爲這個孩子會給紹兒帶來福運,因此取名叫禛,可現在,孩子生下來了,紹兒卻血崩而死,讓他無法接受。紹兒是因爲這個孩子才死的,是這個孩子害死了紹兒!光義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的紹兒怎麼能一句話也沒說就狠心離他而去!
“七皇子元禛,剋死生母,大爲不祥,即更名元止。”光義許久才說了這樣一句話,太醫們早已退下,室內一片死寂,元侃和清揚仍在牀前抽泣不止,而年僅兩歲的元佑依然一無所知。
“茗衣,今晚照顧好元佑,切記不能告訴他實情。他若問你,你就說皇后出宮養病去了,好了自會回來。”
“奴婢……奴婢遵旨。”
“你們都退下吧,朕想一個人守着皇后。”
所有人都退下了,元侃和清揚也都各自被扶去休息了,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清揚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不停地流着淚,她不明白,爲什麼娘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走了,難道,真的是因爲她害的娘動了胎氣才——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難道是自己害死了娘嗎?
元侃則是負手立於窗前,不知看着遠方的何處,眼神空洞而迷茫,前兩天還與自己談笑風生的娘從此以後就永遠的離開了他們,再也不能和自己說話了。娘,你怎麼這麼狠心,您沒有聽見兒子和清揚苦苦的求您醒來嗎?您沒有看見爹失去您之後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的樣子嗎?難道您忘了元佑纔不過兩歲,還有一出生便沒了孃的弟弟嗎?娘,兒子求您了,求您不要離開,好嗎?
光義不敢相信,他始終不敢相信他的紹兒已經不在了,她一定還活着,她一定只是睡着了。可是她爲何遲遲不肯睜開眼睛,爲何她的身軀是那麼冰涼?爲何她連一句話都不跟自己說?
“紹兒,你爲何如此狠心,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狠心離我而去,爲何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深夜之後才趕過來,我應該早些過來的,那樣你就不會有事了,對不對?紹兒,就算你狠心離開我,可孩子們呢?孩子們你也捨得嗎?清揚元侃尚未嫁娶,元佑才只有兩歲,可憐元止一生下來就沒了娘,你叫我以後怎麼面對他們?紹兒,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沒了你,我該怎麼辦?”
說着說着,光義就從默默流淚變成了嚎啕大哭,他緊緊攥着唐紹的手,痛不欲生。突然,鐲子又開始閃爍起來,光義正納悶是怎麼回事時,一下子從鐲子裡射出一道強光刺痛了光義的眼,等他睜開眼睛一看,哪裡還有唐紹的影子?光義嚇壞了,將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可還是一無所獲。怎麼辦,該怎麼和所有的人交代?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紹兒,你在哪,紹兒,你快出來,你別嚇我啊紹兒……”
第二天,元侃和清揚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張空空如也的牀,元侃直勾勾的盯着牀,問光義:“爹,娘呢?娘在哪?”
“你娘她——不見了。”光義失了魂一樣坐在牀邊,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發生這麼離奇的事?紹兒,你究竟在哪?
南京,醫院,病房。
昏睡了半個月的唐紹終於甦醒,剛剛去廁所回來的尚琳見唐紹睜開了眼,還以爲自己看錯了,愣是在門口站了好大一會兒才跑進去,激動地差點哭出來:“唐紹,你終於醒了,你要再不醒過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怎麼回事?自己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醫院裡?她上下左右打量了個遍,四面粉白的牆壁,身上的病號服,還有在一旁欣喜若狂的尚琳,難道——自己又回來了?可光義呢,他在哪?他該怎麼辦?還有清揚、元侃、元佑和那個剛出生就與自己分離的孩子,他們該怎麼辦?
唐紹緊緊抓着尚琳的胳膊,不停的問:“爲什麼我會在這兒?爲什麼?”
尚琳見唐紹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由的有些擔心:“你怎麼了?難道以前發生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嗎?唐紹,你別嚇我啊。”
不,她沒忘,她想起來了,自己看見了一副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畫像,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到了宋朝,可是她還不想回來,她還有光義,還有孩子們,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回來?對了,還有那個鐲子!唐紹忽然擡起左腕,還好,鐲子還在,這麼說,她一定還能再回去。
“唐紹,你怎麼了?”尚琳被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嚇了一跳,這唐紹,怎麼醒來之後就變得怪怪的?
“沒,我沒事,哦,對了,我究竟睡了多久?”
“你個死丫頭,都昏迷半個月了,害我擔心的要死,你不知道,前陣子都是席軒在照顧你,我這兩天才從美國趕回來,不管怎麼說,出院後你都該好好謝謝他,別再爲了以前的事不開心了,知道了嗎?”
“好。”唐紹擠出一絲苦笑,滴水之恩自當涌泉相報。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唐紹點點頭,出門前尚琳還不忘回頭叮囑一句:“別到處亂跑,乖乖在這兒等我回來。”
下了樓,尚琳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通知席軒。
“喂,唐紹醒了。”
正在辦公室座椅上打轉的席軒蹭的站了起來,座椅被他彈出老遠:“你說什麼,唐紹醒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中午你過來看看她吧。”
“沒事,我現在就過去。”合上電話,席軒抄起外套就往樓下跑,連電梯都忘了乘。路過的員工全都被他閃了眼,總經理這是怎麼了?放着好好的電梯不坐,非得從十八樓跑下去……
尚琳買了些小米粥上去,唐紹剛醒,她不敢買太多。尚琳把粥盛在飯盒裡,端起來就要喂唐紹。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尚琳看着一口口喝粥的唐紹,笑道:“你這丫頭,就是不讓人安生,每次放假不整出點事兒來都不是你的作風。去年暑假打工居然迷了路,害我虛驚一場,寒假時滑雪差點摔斷了腿,還好不嚴重。誰知道今年更離譜,居然無緣無故昏睡了半個月,我看你不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是不會罷休的。”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傻瓜,跟我還說什麼對不起,咱倆誰跟誰。”
到了醫院,席軒鎖上車,乖乖的上了電梯,按了九樓,電梯里人滿爲患,拎着大袋小袋水果的席軒好不容易纔殺出重圍,到達了目的地,病房的門是開着的,席軒一眼就看見了一邊喝粥一邊跟尚琳說話的唐紹,情不自禁的笑了。
“你來了,我還有事,你們先聊吧。”尚琳壓根兒沒給唐紹說話的機會,扔給唐紹一臉曖昧的笑就溜了,真是交友不慎,唐紹在心裡暗罵。
席軒把買的水果放在牀頭櫃,坐在剛纔尚琳坐過的地方:“你醒了?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
“你巴不得我死是吧。”話一出口,唐紹也覺得很不好意思,明明席軒好言關心,自己卻忍不住惡語相向,這張臭嘴,該打!
席軒聞言一愣,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過了一會兒才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唐紹,你爲什麼總把我想得那麼壞?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廢話!”唐紹爲了掩飾自己的窘態,決定還是少說話爲妙。
“對不起,如果你是因爲當年我離開你的事恨我,我無話可說,確實是我的錯,我只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的補償你,補償我過去所犯的一切錯誤,好嗎?”
這回換唐紹跟他說對不起了:“對不起,席軒,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這個話題,請你出去。”
席軒苦笑,道:“你爸在派人到處找你,已經打聽到我們公司了。”
“你沒告訴他吧!”唐紹嚇了一跳,這好端端的,唐仁怎麼找起她來了?不,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找到,因爲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爸爸了。
“沒有,我知道你不想見他,可你這麼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
唐紹冷笑道:“中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大不了我現在就出院回開封,總之不能讓他找到我,絕對不能!”
“你冷靜點,唐紹,他畢竟是你的爸爸,你總不能躲他一輩子。況且,你爸爸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將來唐氏的產業都要由你來繼承。唐紹,你爸爸年紀大了,就算有什麼深仇大恨也該放下了。”
“你憑什麼管我?憑什麼管我的家事?”
“唐紹,別再這樣任性了。”席軒忽然嚴肅的看着她。
唐紹忽然流下淚來:“我不要你管,我要離開這兒。”
“別任性,把東西吃完我再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要是沒事的話明天就出院。你先去我家住一陣子,開學的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尚琳過幾天就要回美國去了,她父母一直在催她回去。”
不管怎麼說席軒是真心關心自己,這段時間也在盡心盡力的照顧自己,自己沒理由再拒絕他:“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席軒笑了笑,把小米粥端給唐紹:“喝吧,喝完了我去叫醫生。”
唐紹搖搖頭:“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