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嘉,這可怎麼辦啊,萬一紹兒真有個三長兩短,咱們怎麼對得起父皇母后臨終前的囑託啊,紹兒她,還小……”
李煜此時也是擔心害怕,萬一……可爲了安慰妻子,他也只好強作鎮定:“放心吧,紹兒會沒事的。”
“你們來了?過來看看她吧。”此時的趙光義看上去顯得格外疲憊不堪,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采,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一看見唐紹,小周後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紹兒,哥哥嫂子來看你了,你就睜開眼看看我們吧。”
李煜在牀邊坐了會兒,見趙光義負手立於窗前,背影看上去景顯得異常單薄,於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紹兒她,會沒事的,對嗎?”
“我不知道,我從未如此恐懼過,感覺好像要失去她一樣,她一個人在黑暗裡,我卻怎麼也抓不住她。”
“太醫怎麼說?”
“哼,那幫庸醫只會跟朕說臣等無能,若再醫不醒紹兒,朕就誅了他們九族!”
李煜驚異於他的氣魄,眼前這個男人是天下之主,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紹兒的夫婿。
“紹兒經常和我們提起,你是個好男人。” шшш ▪ттκan ▪C○
光義自嘲一笑,道:“不,我不是,當初我應該阻止她的。”
“阻止她?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紹兒有什麼事瞞着我們嗎?”
“當初李太醫爲紹兒把出喜脈時曾對朕說,紹兒氣血虧虛,脈象不穩,實在不宜受孕,若硬要保胎,生產時只怕會危及性命。朕無法,只能讓李太醫開墮胎的方子,沒想到被紹兒察覺到了藥中有異,朕派人送一碗,她就摔一碗,送兩碗,她就摔兩碗,到後來,她對我說,我若不答應她讓她生下孩子,她就要死給朕看。”趙光義嘆了口氣,道:“我擰不過她,沒辦法,只能答應了,當初朕要是堅持,今天她也不會……”
小周後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們身後:“紹兒決定了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陛下就不要自責了,一切看紹兒的造化吧。”
“今晚朕在這兒守着,天晚了,讓茗衣領你們下去歇息吧,明日再過來。”
淑妃正坐於鏡前梳妝,貼身宮女好心提醒道:“娘娘,皇后娘娘昏迷這幾天,其他各宮娘娘都去探望過了,您是不是也該去趟儀寧宮?”
淑妃哐啷把玉梳摔在妝臺上,氣憤道:“這個年是沒法過了,打大年初一就沒安生過!來人,去儀寧宮!”
光義正與李煜夫婦一起守着唐紹,趙林進去通稟:“陛下,淑妃娘娘求見。”
“宣。”
劉淑妃走進來時,見屋內還有兩人,想必就是那亡國之君李煜和他的夫人了吧,又瞥了一眼躺在牀上的皇后,心中暗自得意,表面上卻做出一副十分擔心的樣子:“臣妾參見陛下,臣妾聽聞皇后娘娘難產,至今未醒,因此特意前來探望。”
趙光義冷哼:“探望?你前幾日幹什麼去了?”
“前兩日姐妹們都來,實在是人多嘈雜,臣妾擔心擾了皇后娘娘休息,因此挑了個清淨的時候過來。”
光義結果宮女遞上的冷毛巾給唐紹敷上,只是一味的嘆氣,從昨日起就開始高燒不退,太醫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真是讓人揪心。
劉淑妃見光義只忙着照顧唐紹,心中怒氣漸重,嫉妒不已,卻一時口快,道:“陛下光顧着照顧皇后,也不顧臣妾。之前臣妾晉貴妃的事可與皇后娘娘說了?”
趙光義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面色微怒,連頭也沒回:“封貴妃的事等皇后醒了再交由皇后決定吧。”
淑妃本就生氣,現在又吃了閉門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起的呲牙咧嘴,口不擇言,完全忘了規矩:“臣妾跟了陛下十年,皇后要是一輩子不醒過來,陛下就打算一輩子不晉封臣妾嗎?”
趙光義大怒,衝過去甩手就是一個耳光:“放肆!你是盼着皇后死,你好登上皇后的寶座嗎?”
見皇帝氣的面色漲紅,目光凌厲的盯着自己,好像恨不得要殺了自己一樣,淑妃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些什麼,慌忙跪倒:“臣妾不敢,臣妾一時糊塗,口不擇言,言語間衝撞了陛下和娘娘,還請陛恕罪。”
“在朕的後宮,最好給朕安分守己些,你回去吧,貴妃的事就別想着了。”趙光義又狠狠瞪了淑妃一眼,嚇得淑妃急急應了聲是就匆匆離開了儀寧宮。
“劉淑妃一項莽撞,說話行事不知分寸,若不是念在元佐的份上,就憑她屢次頂撞朕和皇后,也夠她死上幾次的。今日的事,讓你們看笑話了,還望你們不要放在心上纔是。”
小周後笑道:“後宮皆是如此,總有那麼幾個不懂規矩的,我知道紹兒的性子,她在這宮中是不會受委屈的,倒也放心了。”
已是正月初十了,唐紹依舊還未醒過來。太醫也無能爲力,皇后雖遲遲不醒但脈象卻已恢復正常,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兩個出生才十天的嬰兒本來正在熟睡,卻不知道被什麼突然嚇到似的哇哇大哭了起來,正在照看唐紹的李煜和小周後聽見哭聲,順着聲音跑了過去,見兩個孩子躺在搖籃里正哭得厲害,手腳不停揮舞着,搖籃也大幅度的左搖右晃,這可嚇壞了李煜夫婦,兩人忙把孩子分別抱在懷裡,溫言軟語的哄了起來。
批完奏摺,趙光義馬不停蹄來了儀寧宮看望唐紹,見寢室只有幾個宮女守着,稍感不快,問道:“隴西郡公和夫人呢?茗衣去哪了?”
“回陛下,兩位小殿下不知爲何事突然大哭起來,隴西郡公和夫人過去看了,茗衣姐姐去取衣服了,還沒回來。”
“都下去吧。”
“是。”
幾個宮女陸續退下,光義又是重重嘆了口氣,坐在牀邊緊緊握住唐紹的手自言自語道:“紹兒,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醒過來?你看,元侃和清揚都急得哭了,兩個孩子也都盼着你趕緊醒過來,好叫你一聲母后呢。這兩日上朝時我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總是心不在焉,大臣們心知肚明,只是出於畏懼,不敢提及罷了。我現在,只希望你平安醒來,只是我,不是朕。”
“唉,你到底還要我等多久呢?”
睡了許久,覺得有些頭暈腦脹的。緩緩睜開眼,恰好對上光義含淚驚喜的目光,他不停的喚着自己的名字,唐紹嘴脣微張,喚了聲光義,聲音卻小的幾乎聽不清楚。
光義激動地將唐紹摟在懷裡,心疼的說:“沒有力氣就別說話了,只要你醒來就好,你知道嗎,連咱們的孩子都感應到你今天要醒過來了呢。”
“光義,我終於又看見你了,真好。”
雖然唐紹說話的聲音很輕,光義還是聽得格外清晰,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臉上洋溢着幸福:“紹兒,你能醒來纔是最好的。”說完,光義淺淺的吻了唐紹的額頭,又忍不住輕吻上她的脣。
哄好了孩子,李煜二人便回來繼續守着唐紹。一進去就看見唐紹和光義正緊緊相擁,又是欣慰又是高興,竟以爲是錯覺。不覺快步上前,光義坐在旁邊微笑的看着三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心裡頭也覺得十分溫暖。
小周後高興的淚流滿面直拉着唐紹的手絮叨個不停。
“你呀,可終於醒了,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光義忽然起身,道:“我去吩咐御膳房給你做些清淡的粥菜來,你這幾日滴水未進,一定餓壞了吧。”
“光義。”唐紹叫住他:“這種事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你何必親自跑一趟?”
“隨便遣個下人去只怕他們不知道你平日的口味,辦的不周到,還是朕親自去一趟,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嗯。”唐紹點頭,一直目送光義到不見了身影。
小周後見唐紹如此,打趣道:“這就捨不得了,嗯?”
“哪有。”被猜中了心事,唐紹害羞的扭過頭去,蒼白了數日的臉色稍稍有些泛紅,李煜和小周後相視而笑。
屋子裡漸漸安靜下來,唐紹挪了挪身子,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半臥着,下體傳來的劇烈的撕痛感終於讓唐紹想起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麼,她已經成爲兩個孩子的母親,已經成爲一個完整的女人了。
“嘶。”唐紹忍不住輕呼出口,小周後忙關心的問:“怎麼了?”
“沒事。嫂子,孩子們呢,孩子還好嗎?”
“兩個小傢伙都健康得很,我這就叫宮女去抱過來給你看看。”
“我想自己過去看看,嫂子扶我過去吧。”
小周後攔下就要下牀的唐紹,耐心勸道:“你剛剛醒來,身子還虛弱得很,怎麼能隨意下牀走動呢?等陛下回來,多少吃些東西再去吧。這些天,他衣不解帶的照顧你,喂藥換衣,從未假手與他人,我和你六哥都看着呢,你就別再讓他擔心了。”
茗衣此時進來,見李煜和小周後都在,彎膝道:“國主,夫人。”
李煜道:“自家人何必如此拘禮,你一如既往的照顧公主,我們夫婦倆應該感謝你纔是。”
“奴婢的命是公主給的,實在當不起國主謝謝二字。公主待奴婢恩重如山,情同姐妹,國主就別再折煞奴婢了。”
唐紹打斷正要說話的李煜,道:“有事嗎?”
“陛下傳了膳到儀寧宮,讓奴婢過來伺候娘娘更衣,陛下稍後就到。”
“讓茗衣這就伺候你更衣吧,你嫂子還有沒縫完的衣服,我們就先走了,明日再過來看你。”
“嗯,如今天氣正冷,六哥和嫂子也要保重身體。”
“你沒別的事的話就老老實實在屋裡呆着,你這身子如今是最受不得風寒的。”
“知道了,嫂子,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茗衣拿出幾套大紅的衣服讓唐紹選,唐紹無語,道:“有沒有素淨點的,這些衣服我看着就心煩。”
“我的好公主,您剛醒來,這臉白的跟紙似的,您自己瞧瞧,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唐紹看向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也瘦了許多:“就依你的,換紅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