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是不是該丟幾塊錢過去給他撿撿？”
看着馬也濤在小店前面，低着頭走來走去，李青衫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誰都不容易，能幫一塊是一塊，能幫兩塊是兩塊，要想幫一百——一邊玩去！
“把錢給我就行，最低一百，上不封頂。”
陳如果直接把手伸到他鼻子底下。
……
我能說一邊玩去嗎？
李青衫摸摸口袋，掏出一張五塊的。
“出門走的急，好像就剩這麼點兒了。”
大騙子！
陳如果撇撇嘴。
“不要，丟不起那人。”
……
年紀小小，怎能如此市儈重利？
三十年前，丟個五塊錢，能把人急死！
現在雖然生活條件好了，但也不能忘本嘛，五塊錢是不多，可關鍵時刻也能救命……
“不要算了，明天早上的肉夾饃，又能多吃一個。”
論起合理利用，李青衫還是很牛叉的。
“果果姐，不然我給你發個紅包？”
念念見老爸不長臉，急吼吼的跳出來當散財童子。
他嘴巴甜，小模樣又過的去，很多中老年婦女，都送他無數紅包，另外他還兼職騙騙子，所以私囊頗豐。
雖然手裡現錢不過百，不過私人賬戶上，可是有很多票票的……
“不要，你給我好好攢着，不許亂花。”
陳如果回手戳他額頭一下，糾正一下他的用錢習慣。
“哦。”
念念就吃這一套，收起手機，乖乖坐到一邊去了。
“我媽出來了。”
陳如果激動的指着外面。
看到了！
淡定！
事不關己的李青衫，抱着看好戲的想法，注視着外面的情況。
看到陳青萍出來，馬也濤整整衣服，從斜對面大踏步往前走，想在她到達公路前，和她來個擦肩而過。
曾經的夫妻，陌生的街頭，時過境遷後的美麗邂逅……
至於會不會擦出火花，連制定者陳如果都不知道。
兩人如期而遇……
只是表情不大一樣，馬也濤一臉激動，陳青萍稍稍愣神，便一臉平靜。
得！
沒戲！
看到這裡，李青衫就已經有了結論。
陳如果卻緊張的握着雙手，連手心沁出了汗水都不自知。
老爸！
快說話啊！
別跟傻子似得站那裡悶不吭聲啊！
她卻不知道，現在母親給父親的壓力有多大。
陳青萍美豔無匹，嫁給馬也濤，本來就委屈，說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一點都不爲過。
可她再漂亮，以前也是社會底層的女工，曾在國營大廠當採購的馬也濤，對上她有絕對的心理優勢。經濟能力往往決定了家庭地位，所以他纔敢對這麼漂亮的老婆，非打即罵。
這種情況，即便在他受不的誘惑染上賭癮，進而被工廠開除以後，也不見稍有所好轉，因爲積弊難改。有些習慣一旦養成，是很難改變的。
最最關鍵的是，那時候陳青萍也只是超市的管庫員而已……
他從來都不覺得，他配不上她！
可現在不一樣了，陳青萍先是在長風那種大集團工作，後來又跟淳于梵做事，所處的社會環境，所接觸的人羣，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居移氣養移體，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
當她的眼界開闊之後，從意識形態到談吐打扮，都有了極大的改變，現在的她，更加光彩照人，也更加自信。
她此刻的平靜，正是心理素質大大提高的表現。而她能正視馬也濤，也說明，有些事有些人，她已經放下了。
這種變化，曾作爲其丈夫的馬也濤，不會感受不到，所以他沒了半分底氣，甚至都不知道開口說什麼，或者說根本不敢說什麼。
“好久不見。”
見他呆呆站立，陳青萍先出聲打招呼。
“是…是啊，好久沒見了。”
只是你很久沒見我，我卻經常看到你。
當初爲什麼那麼傻，會覺得麻將骰子撲克會比你更重要？
也許馬也濤不會明白，他之所以有這份感悟，只因他失去了，而且可能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很多時候，當我們擁有的時候，從不知珍惜爲何物，只有當其失去後，才懂得什麼叫珍貴！
如此高昂的學費，誰又沒交過？
“你在附近工作嗎？”
還是陳青萍先開口。
“不…不是，我有…有事路過。”
馬也濤努力想找個話題，可是大腦一片空白。
“那你忙，我先走了。”
陳青萍款步走向車子。
“哎，你……”
馬也濤擡手招呼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時舉手呆在哪裡。
“還有什麼事嗎？”
陳青萍回頭問。
“沒…沒了。”
馬也濤放下手來，訕訕道。
“再見。”
陳青萍客氣的告別，轉身上車，很快發動車子駛離……
“笨蛋！”
陳如果指着對着後尾燈發呆的父親大叫。
形如陌路，破鏡難圓！
李青衫摸摸鼻子，知道陳如果的撮合大作戰，戰果可能和陳夕顏的一模一樣。
難道姓陳的都這麼悲催？
咳咳！
不關姓李的事兒……
“你倒是說句話啊！”
陳如果使勁兒推了某人一把。
“你讓我說什麼？”
這種事情，李青衫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安慰人不會啊！”
陳如果氣呼呼的，恨不能戳瞎他的眼睛。
咱這青春無敵的小臉蛋上，寫滿了“我需要安慰”，難道你都看不到？
“節哀順變！”
李青衫從善如流，感同身受的安慰一句。
……
你怎麼不去死！
會不會說話了！
“快幫我想個主意，讓他們能多聊一聊，你也看到了，我媽已經不討厭我爸了。”
陳如果似乎看到了希望。
是啊，不討厭了，對一個陌生人談什麼討厭喜歡？
如果你媽表現的很激動，你爸沒準兒還有機會，可現在……
洗洗睡吧！
“念念，手頭有漂亮的阿姨沒，給你未來岳父介紹一個。”
李青衫覺得，還是讓馬也濤重新開闢戰場的好，打一場沒有任何希望的戰爭，真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你什麼意思？”
陳如果瞪着大眼睛問。
“他們結束了，除非你去威脅你媽，不然他們沒有任何可能！”
李青衫看着她。
“果果，你十四歲了，擱到古代都可以嫁人了，所以有些道理應該能懂，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希望，我們願意就可以的。”
李青衫說這些，是不希望她真的去威脅她的母親，因爲如果她用性命相逼的話，陳青萍可以嫁給任何一個她指定的男人——即便是以前那個打她罵她的爛賭鬼！
如果兩個人這樣複合了，這個家庭將來會是一個悲劇……
“你說的我都懂，可我還是有點不甘心，不想這麼輕易放棄。畢竟懂得和做到，是兩碼事……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可捨不得威脅我媽，最多也就讓他們多見兩次面而已。”
陳如果看看外面的老爸，有些失落的靠到座椅上，有些事情，說着簡單，做起來真的很難。
看她那副模樣，李青衫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自己慢慢想通，慢慢扛過去。
因爲感同身受只是個詞兒，沒有經歷過同樣的事情，它就永遠只是個詞兒。
蒼白空洞的詞兒，除了無力還是無力！
“大叔，人一旦做錯，真就無法回頭了嗎？不是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嗎？”
陳如果突然問了一個很深奧的問題。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的，具體要看你站在哪個角度想問題了。因爲錯事有大有小，人的包容度，也有大有小，所以站在當事人的角度來看，接受不接受犯錯者回頭，答案並不是一定的。可你要站在犯錯者的角度，知錯能改，就是最大的進步，千金不易。”
李青衫說了一堆，可聽在陳如果耳朵裡，就跟什麼都沒說一樣。
“大叔，你的答案就不能肯定一些嗎？總是模棱兩可兩頭靠，真的好嗎？”
“這不能怪我啊，給你舉個例子吧。強X犯算是做了壞事吧？那如果他真心悔過，想玩浪子回頭，是不是每個被侵犯過的女人都能原諒這種罪行呢？答案是不一定，有的女人可以原諒，甚至能愛上他。有的就不能原諒，還會記恨他一輩子。有些極端的，甚至能爲此結束自己的生命……但對強X犯來說，如果他真心悔過，並永不再犯，那就是重獲新生啊。”
不得不說，想讓某人舉個正經例子很難。
“呵呵，你覺得舉這種例子合適嗎？”
陳如果開始磨牙，並開啓雷達，搜索攻擊目標。
“例子可能是跑偏了點，但話糙理不糙啊……所謂浪子回頭，一般都是分兩個方面的，是自我期許，還是有人有所期待……目標不同，結果也不盡相同啊。”
李青衫說到這裡，輕嘆一聲。
“其實大叔就是一個浪子回頭的典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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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呸！
就你這種還能算回頭？
那以前得多差！
“你也賭博打女人？”
……
去去去！
叔可沒那麼傻！
更不會那麼沒出息！
“你覺得我會傻到給別人送錢？還是會沒出息到打女人？”
就你那摳門樣兒，是不太可能……
不過聽你這意思，對我爸是濃濃的鄙視啊！
“呵呵！”陳如果冷笑一聲，“那你就是那個強X犯了！”
……
我可以說不是嗎？
心好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