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趴在潼關城守府中的軟榻上。已經十天沒出房門了。
實在是太丟臉了,當日韓遂率領二百名士兵押送金錢物資前往華山,不料剛剛過了濟河就被曹軍伏擊,幾乎全軍覆滅。韓遂上船後衣服被士兵撕破,只能夠裹着閻行的紅披風,狼狽不堪,然而更讓他狼狽的是屁股上中了一箭!
當時他爲了方便渡河,解下了全身的衣甲,當曹軍騎兵開始射擊時,他幾乎沒有任何的抵抗力,幸好閻行靈機一動,舉起船槳來回舞動,將箭矢擊打開,可是還是有一支長箭穿了過來,正釘在韓遂的屁股之上!
於是整個潼關都詫異地看到韓遂裹着一塊紅色兜襠布、捂着屁股回來,一下子就將他所有的威信都全給抹殺了。
長久以來,韓遂給人們留下的印象雖然不是英明神武,但也是老奸巨猾,可是現在大家都在傳言,韓遂得了個大痔瘡,要不然怎麼把兜襠布給染紅了?!尤其韓遂一開始的時候還不讓人說自己被箭射中了屁股。大家只知道韓遂趴在牀榻上,那不就是得痔瘡了嘛! 韓斐自然不敢埋怨韓遂,就將這一口怨氣記在了閻行身上。偏偏這才閻行救了韓遂的性命,韓遂心中有愧,對他大加封賞,賞賜金錢綢緞不說,還送給他牛酒花紅,讓所有人都知道:閻行這次可是與數百騎兵奮戰,斬殺曹軍無數。
這也是韓遂故意宣揚的,他想要遮醜,要不然自己二百人被曹軍一百騎兵消滅,多丟臉啊!別人可不會說對方是騎兵,這個比例很正常。大家只會說韓遂沒用,以多打少都贏不了。可是韓遂對閻行的重賞,卻更傷了韓斐的心。
韓斐看着閻行披紅掛綵、神神氣氣地在營裡接受大家歡呼,眼中全是嫉妒與痛恨,他左思右想,終於想出了一個計劃。不是說曹軍有向蒲阪津偷渡的跡象嘛,閻行,你就去送命吧!……
再說曹鑠這邊,收攏部隊,整理財物。這下可算是賺到了,十來箱財寶啊!這段時間的軍費全有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曹鑠連忙下令集合部隊,將分散在潼關至華山一帶的五百遊騎兵全都召集起來,護送這些錢財前往華山徐晃大營。 商曜並沒有輕易相信,作爲一方豪傑,他也見識過官府的欺詐之術,更明白許多將軍喜歡虛張聲勢。所以商曜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前來偵查,可是這些過去還是民夫的斥候根本就不合格,剛剛出山就被逮了個正着。大多數被關押起來,還有一部分願意投靠朝廷,徐晃就把他們放了回去,充當內應。
根據斥候們回報的消息,商曜可就愁白了頭。他本來只是河東郡的一個大地主, 對曹軍強制命令減輕地租有所不滿,正好韓遂起兵,雍涼兩州動亂,許多難民逃到了河東郡。商曜就趁勢起兵,佔據華山。
本想趁着曹軍與韓遂對陣的時候,過一把土皇帝的癮。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曹軍並沒有去與韓遂死扛,而是先來剿滅自己。而且商曜沒有想到,前幾天曹軍與韓遂交戰竟然以少勝多,大獲全勝,他們的戰鬥力竟然如此之前!…
商曜手中可沒有什麼正規部隊,五萬人中最最精銳的力量就是過去地主們的四千餘名家丁護院。如果沒有這些人,五萬民軍早就散了。可是如今,看着山下曹軍嚴整的陣容,商曜心裡一陣陣的發虛,希望韓遂的援兵快來吧,要不然兄弟可真扛不住了!
商曜正在山坡上哀聲嘆氣,有個親衛突然從山腳下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大頭領,不好了!不好了!!”
商曜一聽就生氣了,怒聲說道:“什麼大頭領?!我們是義軍,不是山賊,叫我將軍!”
那個親衛也是商曜的親信,素來熟不拘禮,他哭喪着臉說道:“將軍,山下那徐晃送來了百餘具屍體!”
“不久百餘具屍體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咱們山上有的是人,再派一百個人下山打探消息,別老在山上耗糧食!”商曜冷靜地說道,鄙夷地看着這個親衛,怒聲說道:“不成器啊,不成器,才百餘具屍體就把你嚇成這樣。要是打起仗來你肯定就是個逃兵!還沒有我家小三一半好,人家還毛遂自薦前去韓遂軍中聯絡呢,你看看你這個不成器的樣子!”
那個親衛低垂着頭,哭喪着臉,“將軍,那些屍體裡就有三爺啊,背上被人刺了一劍,甚至還被人在水裡泡了半天,都脹飽了!”
“什麼?!”即使是晴天霹靂,也沒有把商曜嚇成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小三不是去韓遂軍中聯絡增援之事嘛,他怎麼會被曹軍所殺?!”
“將軍,不是曹軍殺的他。曹軍還射過來佈告,說是:韓遂帶着大批錢財偷渡濟河,卻被曹軍偵緝發現,被曹軍鐵騎聚殲。韓遂在上船後爲了立即逃離,下令將扳着船舷的所有人斬殺,三爺就是這麼死的!”
“啊?!”商曜皺緊了眉頭,“這佈告多不多,都是誰知道了?”他的手悄悄按在了劍柄之上,如果只有這衛兵一個人撿到,他不介意殺人滅口。
這個親衛低垂着頭,沒注意商曜的動作。他只是低着頭回答道:“曹軍派出了大量的弓箭手,射過來好多佈告,營地裡到處都是,我剛剛遇到二當家……不,二將軍,他讓我來稟告您,他現在去收繳文告。”
商曜嘆了口氣,手也從劍柄上落了下來,這樣的話,知道的人太多,也不能殺人滅口了。只是這韓遂也太無能了吧。這麼要緊的送錢部隊居然也會出事,這個盟友的力量也太差了吧!他無奈地又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帶我去看看吧,希望能發現有用的信息。”
商曜的三弟手裡緊緊地攥着一件事物,指節都用力用的發白,商曜費盡全力掰開一看,是一截衣角,不知道弟弟從哪裡扥下來的。
商曜沒有說話,商家老2低聲彙報道:“大哥,曹軍射來的佈告太多了,他們的布匹就像是不花錢一樣,我收上來百餘幅,可是營裡面還有數百幅!您看該怎麼辦啊?”
商曜嘆了口氣,鬱悶地說道:“防民之口甚於於防川,隨他們去吧,你越是搜捕,他們越是想看,就這樣吧。看來韓遂這才果然是吃了大虧,很可能損失甚多。只可惜咱們沒得到這筆錢財,反而白白便宜了曹軍,唉!”
他頓了一頓,低聲說道:“二弟,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找一個心腹下山,去求見徐晃,商量一下投降的事。你不用驚訝,咱們山上有五萬民衆,每天得吃多少糧食,現在咱們就只剩下半個月存糧了,我本想用這筆錢財從兗州那邊買點糧食,沒想到全都落空了。…
曹軍的算盤很精明,他們想直接把咱們餓暈,他們再上來撿現成的,根本不費勁。可惜啊,可惜。數年謀劃落了個一場空!行軍打仗果然不像咱們相信的那麼容易!”
商家老2商煜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大哥,我親自去,總要爲咱們商家尋找一條活路才行。那個徐晃老奸巨猾,我害怕一般人被他買了還幫他數錢呢!”
商曜看着商煜,眼中一片淒涼:二弟啊,咱們兄弟仨其實就你腦袋瓜轉得最慢,你不讓他給騙了,大家就不會上當受騙。不過這樣的機密事,還必須二弟親自出馬,萬一被山上這些人知道事情,他們還不就立即投降,這樣我們商家也得不到什麼利益了。現在趁着自己手上還有這五萬人,趕緊從徐晃手裡討個好價錢吧。
商曜又仔細叮囑商煜一番,才讓他穿上侍衛的衣服,帶着三個斥候下山。這三個斥候曾經從山下安然返回,希望他們能帶來好運氣吧。
商曜絕對想不到,這三個斥候暗地裡其實已經投降了徐晃,他們三個將山中形勢一五一十地向徐晃稟告,並向徐晃繪製出精密的山路圖。
當徐晃與商煜扯着閒話的時候,徐晃精心挑選的三百精銳士兵沿着那山路圖悄悄出擊,將一路上的暗哨全都解決在他們的窩棚裡,沒有驚動任何人。士兵們順利來到山寨寨門處,利用弩機解決掉箭塔上的士兵,又控制了滾石檑木存放地,這才發出了暗號。
等到商曜在睡夢中驚醒時,曹軍大軍已經衝進了山寨。商曜、商煜自殺身亡,其麾下一千餘死忠分子戰死,剩下的全都棄械投降。
徐晃將他們押入俘虜營,送往兗州修路,至於商家,按謀反罪,族滅。解決掉華山的商曜,剩下要解決的就是韓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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