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曹鑠他們正在尋找昏迷的孫觀,突然聽到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老夫手中!”
誰?難道是,南華老仙?
曹鑠循聲望去,就見在柵欄旁邊捆着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一頭的白髮將他的面孔全都遮了起來,他的一隻髒兮兮的手正搭在孫觀的喉嚨上,另一隻手遮着火光,顯然已經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窟裡待了許久,眼睛有些不適應了亮光了。順着他身子往上看去,只見那老頭的兩個肩胛骨都被一條粗粗的銅鏈穿過,那銅鏈連在牆壁上的一對銅環上,那老頭一動那銅鏈就丁零作響。再往下看去,就見那老人的雙腿像是被打折了,不自然地萎縮着,依稀露出白棱棱的骨頭茬,看來已經潰爛許久了。
曹鑠看着那老頭,暗暗皺了下眉頭:“你是什麼人?”
“老夫乃是南華老仙!”
啊,做神仙混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前無來者了。曹鑠疑惑地問道:“你是南華老仙?哪十五年前就離開這裡,和情人雙宿雙飛的又是哪一個?”
那老者顯然有些激動,咆哮着說道:“那個混蛋,他也配稱南華老仙?四十年前,是我傳了張角的《太平要術》,來完成祖先的遺命;結果他幹了些什麼?擅自出山找了個女人回來!就這樣一個垃圾,居然還自稱是我哥哥,硬從我手裡搶了族長一職,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麼貨色?……”
一個時辰後,老者怒氣漸歇,估計很久沒有說得這麼痛快,很是興奮,抓着孫觀的手又緊了幾分,把他一下子抓醒了。孫觀這個人雖然悍勇非常,不過並不是個莽撞的傢伙。眼下要害被制,又看見我使的眼色,於是繼續裝昏。害怕那自稱“南華老仙”的傢伙傷害到孫觀,曹鑠繼續裝作好奇寶寶,和他一起探討起兩個“南華老仙”的恩怨情仇來。被關押的老者已經許久沒有人跟他說話了,平日裡吃得是游到身邊的活魚,喝得是從排水渠中留來的污水,一肚子牢騷正沒地方發泄,於是高高興興地繼續說……
很快,又過了一個時辰,曹鑠終於也把這個囚徒的故事給搞明白了,爲了便於描述,就用南華老仙和南華囚仙來說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秦始皇剛剛一統天下的時候,秦始皇下令徵集天下書籍、圖庫,送往咸陽。又徵召有名望的儒生、方士齊聚咸陽,商討政事,以圖在歷史上留下從諫如流的美名。不過很快,這些個儒生以及他們記述的文集徹底惹惱了秦始皇,他下令將這些書籍一律燒燬,不服王化的儒生一律坑殺,這就是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焚書坑儒事件。
不過雖然是大張旗鼓地焚書了,可是真要都燒了始皇帝又覺得可惜。早在焚燒之前,他就派人從中將各種書籍各挑出兩份來,一份藏在阿房宮中,後來被項羽一把火燒光了;另一份就藏在這鹿腸山中,供始皇帝巡遊各地時調用。想法雖好,可是秦始皇沒料到自己很快身死,這秘密書庫也就不爲外人所知。
留下看管書庫的百餘秦軍和數十名小吏眼見天下大亂,索性緊閉山門,不問世事。沒隔十幾年纔派人出外打探下消息,買些女童回來(買女婢容易被追查,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女童就無所謂了,大漢年年都有溺死的女嬰,買些回來不成問題)。反正留在山中有地有糧,還不用交賦,實在是快活。
留在山中,實在沒有事情幹,大家就識字讀書,反正有整整一洞窟書呢。到了東漢靈帝剛剛即位的時候,這個南華老仙和南華囚仙兩人都已經是飽讀詩書的才子全才,又都是上任族長的兒子,是下任族長的有力競爭者。兩人合力寫了部《太平清道領》,其中涵蓋洞窟中大半圖書,可謂兼容並收,是一部難得的佳作。
本來這樣也可能成就一段佳話,可是兄弟兩人偏偏都特受族中推崇,特受族人愛戴,而族長只有一個。選下任族長的條件很簡單,就是獲得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並要得到族中絕大多數人的認可。南華老仙選擇了愛情,他帶回了一個大家閨秀;而南華囚仙選擇了江山,他收了張角做徒弟,傳授給他超簡易版本的《太平清道領》——也就是《太平要術》。可是希望安穩度日的族人們最終選擇了南華老仙,並將他弟弟囚禁起來。過了兩三年,新任族長夫人要回鄉祭祖,從此音信全無,南華老仙外出尋訪,一去不復返。
族人們對南華老仙越來越怨恨,對他弟弟南華囚仙也越來越刻薄,由於害怕囚仙報復,於某個深夜迷醉了他,然後打折了他的雙腿,穿了他的琵琶骨,廢了他的武功。最後關閉了銅柵欄,試圖餓死他。可是天無絕人之路,本來是爲了防火修建的水渠不知怎麼,進來了好多魚,南華囚仙靠這些小魚活了下來。
不料後來一天雷聲不斷,天降天火,將南華一族藏身的森林引燃,將南華一族在世間的痕跡盡數燒燬。幾個僥倖逃出生天的族人正好是囚仙的鐵桿支持者,他們來到洞窟這裡,告知消息後試圖放出囚仙,不料觸動機關,盡數被射死。
我拍了拍手掌:“故事很好,很強大,可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放我出去,我就放了人質,還給你一洞窟的金銀珠寶,兵器鎧甲!”
“殺了你照樣可以得到,這個條件不滿意,繼續!”
“放了我,我可以指點你打開那個藏書的隱秘洞窟。”
曹鑠指了下身後的華雄,“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西域用刑高手,關西大漢華雄。你別看他五大三粗的,可是卻對刑訊逼供有着獨特的見解。他最擅長的就是魚鱗剮,曾經連剮我手下叛徒一千零七十二刀,這才僅僅剮完左方前臂而已。我知道你是不會選擇他的,對吧?”
“我有你所未有,否則你肯定懶得與我打交道,說吧,只要你能把我放出來,一切都可答應你。”
“我要你效忠於我!”曹鑠認真地說道。
“要我效忠?一個糟老頭子,一個廢人,要我又有什麼用?”
“我看過《太平要術》。夫一者,乃道之根也,氣之始氣,命之所繫屬,衆心之主也。太者,大也,言其積大如天,無自大於天者、平者,言治太平均,凡事悉治,無復不平,此若地居下執平,……天氣悅下,地氣悅上,二氣相通,而爲中和之氣,相受共養萬物,無復有害,故曰太平。小子自不量力,想要建立一個太平社會,所以我要你效忠於我。”
“又是一個傻子,”南華囚仙嘆息了一聲,“和我一樣的傻子,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