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的軍士熟悉彼此戰術,兩軍相互衝鋒的時候,由刀盾兵組成的刀盾兵戰陣立即將圓盾結成盾陣,層層疊疊護着自己,腳步開始放緩。這盾陣略有些像是《斯巴達三百勇士》的斯巴達圓陣,只是圓鐵盾換成了上寬下窄的大清制式防盾。
當戰盾圍在一起之後,盾兵高喊一聲:“結陣!”隨後二十個軍士組成一個小陣,三個小陣組成一箇中陣,五個中陣組成一個大陣,這個十二個圓陣彼此呼應,每當有槍兵強攻,兩側圓陣便會衝向槍兵一側,將槍兵衝散,靠近之後進行肉搏,很快,十幾個槍兵便被充當裁判的輜重隊的士兵判定身亡。
槍兵隊開始出現傷亡,被迫調整戰術,而盾兵隊趁機擴大,緩慢前進,力圖包圍碾壓槍兵隊。
盾陣每進一步,大喝一聲道:“殺”!
“殺!”
“殺!”
觀景臺上衆人看得更加清楚,這圓陣環環相接,彼此之間相互配合嫺熟,一邊攻兩邊防,宛如一個鐵王八一樣讓狐狸無處下口,而這鐵王八偶爾咬上一口,狐狸卻被咬掉血肉。
陶模捋着鬍子滿意地點點頭,對一旁西安將軍國俊說道:“國俊貝子,你看出來這是什麼陣了嗎?”
國俊打了一個哈欠,心說糟了,大煙癮犯了,都怪你這總督,大清早的看什麼軍陣,我能看得懂嗎?作爲世襲黃帶子,國俊屬於被皇帝圈養的八旗子弟,只不過國俊祖上沒那麼愚蠢,早早地要求兒孫們必須領兵駐外,不得在京城之中如其他子弟一般吃喝玩樂。國俊的父親上下打點,買了個陝西總兵的官銜,總領陝西的八旗兵、綠營、城防巡護和水車隊,這陝西一畝三分地裡,陶模是老大,國俊就是老二。
不過國俊到底還是個靠祖上庇廕當上的將軍,打仗基本上是率軍出征之後一千個人打十幾個響馬,然後讓響馬跑了,再回報慈禧太后說大勝。慈禧太后說到底只是個政治手腕高明,但對戰爭一竅不通的老太太,否則也不會有向八國宣戰的舉動了,因此還真以爲國俊是個旗人之中難得的將才,一路升遷,國俊才成了西安將軍。
他這個人,政治眼光要遠遠強於軍事能力,畢竟在皇城根腳下長大的八旗子弟,一個個腦瓜子精得很。不過國俊看着這軍陣,除了別有一番興趣,就看不出什麼名堂了。可秉承着北京侃爺的精神,國俊開始胡謅八列,鼓掌叫好道:“當真是好陣法,好陣法啊!我看這陣是否應該是古人傳說的五行大陣?”
“何爲五行大陣?”陶模也不明所以隨口問道。
國俊本來就是胡說八道,見陶模問了,便信口胡說起來,道:“這五行大陣相傳源自於春秋戰國時期,乃鬼谷子所創……”
好嘛,一個半軍盲跟一個軍盲開吹。
周遭懂得軍事的的如高英憋着笑不敢指出,不懂得軍事的如巡撫魏光燾魏大人更皺着眉不知如何插話,其他人看這陝西省一把手和二把手兩個軍盲對軍隊一番指點,哭笑不得,就聽着兩人你來我往好一通紙上談兵。
總兵魏風琛居然聽得津津有味,不斷地稱讚起來,說國俊將軍所言極是。
高英嘆了一口氣無奈得很,他承認自己指揮水平差,沒想到在坐的將軍水平還不如自己咧。就算是自己那水平也知道,不管什麼陣法,一排快槍打過去,你什麼陣都是死陣,還提什麼五行大陣。高英是不會打仗,但高英起碼懂得現在戰爭和古代戰爭的區別,很明顯曹躍是在糊弄這幫子只看《三國演義》和《水滸傳》就出來指點江山的人啊。
曹躍遠遠處也聽見了,差點沒憋住笑了出來,屁的五行大陣,這是自己臨時糊弄他們擺的一齣戲,都排練好多天了。多虧了這幫子軍盲,否則自己演練的這軍陣早就穿幫露餡了,當然曹躍心裡也清楚,在座的未必全都不懂,例如陝西總兵魏風琛,肯定懂得軍事,可他也隨聲附和,就是因爲這老小子懂得藏拙,領導怎麼說,咱就怎麼說,領導說的都是對的。
聽着國俊和陶模的點評,曹躍忽然覺得這種情形彷彿後世的中國足協,一棒子官員跑到足協指揮中國男足怎麼踢足球,什麼叉腰肌都出來了,你丟不丟人?足協工作人員能不清楚足協領導官員是傻(河蟹)逼嗎?專職官員教練怕是和魏風琛一樣,就算是明白領導是傻(河蟹)逼,也要按照傻(河蟹)逼的思路走下去,畢竟領導是天,領導是地,領導是他孃的給吃給喝的主子。
此時槍陣漸漸吃虧,那槍陣指揮官郝豹子忽然一聲大喝:“死士!上!”
忽然四個槍兵將槍頭插在一起,一旁一個槍兵快步跑了過來,縱身一躍單腳踩在槍頭之上。只見那四個槍兵一用力,猛地將這個人掀了起來扔進盾陣之中。那盾陣驟然之間被拋進來一個人,裡面的人連忙揮刀刺向被拋進來的槍兵,而就在此時盾陣出現漏洞,槍兵一擁而上破了第一個盾陣。
原來槍隊是採用犧牲死兵的方式來破陣,跳進陣眼的死兵固然渾身上下中了許多刀,可犧牲了一個死兵,整個斯巴達盾陣都破了。
如此方法,往復幾次,槍兵固然損失不小,但刀盾兵損失更大。最終槍兵還剩下七八個,刀盾兵全軍覆沒,槍兵以犧牲一人換取勝利的代價終於贏得了對抗賽。
“好辦法,好辦法啊!”國俊繼續胡謅八咧道,指着槍兵指揮官郝豹子道:“此人聰明至極,能想得到如此方法,當真乃嶽武穆重生啊。”
陶模捋着鬍子說道:“國俊貝勒爺謬讚了,那人只是一員小將而已,來啊,將那小將叫來。”
郝豹子拎着長槍走來,見到諸位官員單膝跪地道:“郝德祿見過諸位大人。”
國俊道:“好將軍,有你這等勇士,必定能掃平蠻夷,讓英法羅剎等國聞風喪膽,來啊,賞賜他五兩銀子。”
郝豹子接了賞賜,轉身下去了,心說一羣傻(河蟹)逼,看不出來俺們在表演嗎?要是打仗真能這麼大,那就不是戰爭,而是過家家了。這麼明顯的演戲都被誇耀,看來八旗大爺們水平還真是臭的很啊。他下來之後看了看曹躍,曹躍衝他眨眨眼睛,郝豹子笑了起來,明白這場戲成功了。
一羣文官和馬屁精看軍演,目的就是來看戲的,你給他們表演真功夫他們非得睡着不可,作爲後世重生的曹躍深知此點,看來自古以來,這領導都有外行指導內行還不讓人批評的毛病,他恰恰利用了這些人的外行,巧妙地糊弄了諸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