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漢緊張地捂着嘴,憋着咳嗽,作爲黃河上拉了二十年纖的縴夫,平生第一次和兒子做土匪,他緊張得想尿尿,這可是當土匪啊,土匪!要是讓官府發現了,幾輩子都洗刷不了恥辱啊,但生性老實善良的他還是決定支持兒子的任何決定。
那一對兒主僕對話聲愈加清楚,曹躍一面看着一面心裡計算距離,腦海之中想着如何一舉將其擒獲。他慢慢地扒開了枯草,生怕他們發現自己逃走,待與他們走到山坡下,曹躍已經計算好了便要起身跳下來將那三少爺一舉擒獲。
咻——砰!
曹躍的屁股剛剛擡起來,忽然一聲哨聲和一聲槍響響起,只見路旁枯樹晃了晃掉下去幾片枯葉,他連忙蹲了下去向槍聲來處望去。
也就二十幾秒的工夫,五個漢子騎着清一色純黑西北良馬奔了過來,漢子們的揹着厚背長刀,頭上扎着紅頭巾,其中一個手中揮舞着一面旗子,旗子之上寫着“太平馬”三個字。
太平馬,太平山,馬太歲,陝南第一匪!
怎麼回事兒?他們怎麼來了?重生三個月的曹躍不止一次從相鄰口中聽到這個陝南第一匪的名字。不由得仔細看了看,他看到五個響馬策馬本來,連忙矮下了身子,朝着曹老漢“噓”了一聲。
作爲黃河邊上的老縴夫,曹老漢自然知道這個馬太歲的兇惡,傳說他是扒皮抽筋生吃人肉的主,嚇得忙爬下來一動不敢動,又把唯一的武器,一把爛柴刀抱在懷裡,彷彿柴刀能給他無限力量一般。
曹躍見他害怕得厲害,按着曹老漢的肩膀,在他耳邊壓聲說:“爹,別慌,他們不是對付我們的,我看應該也是盯上了王三少爺。他奶奶的跟我搶食兒!我要是有一把手槍就能把他們給乾死。”
曹老漢苦笑起來,曹躍倒是冷冷地盯着這夥兒人,他到要看看這個傳說中讓大清朝朝廷陝總督都頭疼的陝南第一匪,太平馬馬太歲到底是何許人也。
那五個響馬圍着王三少爺,臉上充滿着虐笑繞着他,一個騎手一鞭子抽在王三少爺臉上。
“啪!”
一條血痕立即出現在王三少爺的臉上,他懵得張大嘴巴看着,捂着臉彷彿傻了一樣。
倒是忠僕狗娃瞪着眼大膽地攔在少爺跟前,面對響馬大聲說道:“你們是誰,要作甚?要做甚?我們是……”
一個虯髯四方大臉的漢子咧着嘴,用馬鞭遙遙一指,問:“這小白臉就是王三少爺是吧,安樂鄉王大財主家的老三,是不是?”
狗娃忙道:“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那虯髯漢子笑了起來,忽然瞪起眼睛大罵:“****娘!”一個馬鞭抽了過去,狗娃應聲倒地,疼得滿地打滾。虯髯漢子臉上表情變換極快,又淡淡地笑了起來,對三少爺說道:“王少爺,俺呢,叫馬子芳,你知道不,太平山的馬子芳?”
王三少爺看了看他,看了看地上的狗娃,啞巴了一樣。
馬子芳又道:“那你知道太平山馬太歲嗎?”
“啊?”王三少爺打顫道,“馬……馬……馬……馬太歲?陝南三盜之首?”
“他是我爹。”馬子芳點頭道,“走吧,老老實實地跟我走一趟,我爹行事向來是只取錢財不害人命。”他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狗娃,篾笑道:“小兔崽子,爺今天心情好,告訴你一聲別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王三少爺顫聲雙手合十哭道:“求求你們了,千萬不要扒……扒……扒我的皮啊。”
馬子芳失笑道:“那是對一些不長眼的,你爹要是乖乖地交出三千兩銀子來,我保證你性命安全。”
“三千兩?”王三少爺快哭了,道,“以我爹的尿性,他肯定不會拿三千兩,就算是讓他拿三百兩都難,我爹可不止我這一個兒子。”
馬子芳呲着牙像是一頭食人的餓狼一樣冷冷地說道:“我就不信了,就算死一個你他不心疼,我到時候再抓你二哥,你大哥,你四弟,你爹總不會讓你王家絕後吧?那就別怪做哥哥的翻臉無情了,我只能把你扒皮充草還給你爹。”
王三少爺又怕又氣,“咯”一聲從驢背上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頓時馬子芳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個滿臉橫肉的手下道:“這還沒扒皮呢,就嚇暈過去了,大戶人家的少爺球用沒有啊。”
馬子芳冷笑一下,讓手下將王三少爺橫着架在毛驢上,又看了看狗娃,說:“小子,留你一條命,回去告訴王老爺,七天之後拿三千兩銀子去南坡山神廟換他兒子,七天之後不見銀子,就等着收到充草皮人吧。”
狗娃憤憤地看着這些馬匪,他後背上殷殷出血,溼透了棉襖。
馬子芳揮着馬鞭笑道:“小兔崽子,你的這眼神兒還真厲害,要不是要留着你回去報信,我倒是想挖出你的眼珠子下酒。”
狗娃只得得低下頭去,馬子芳哈哈大笑起來,回頭說道:“兄弟們,收傘回廟咯(黑話,回老巢)!”
那馬子芳正要調轉馬頭走遠,忽然聽到山丘裡草叢中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原來是曹老漢憋了半天實在憋不住了,大聲咳嗽了起來。這一通咳嗽不要緊,曹老漢咳個不停,衆人差點以爲這人要咳死過去,幾個馬匪立即抽出了厚背砍刀,虎視眈眈地望着五米之上的山坡上草叢之後。
“誰?滾出來!”馬子芳大聲喝道。
已經暴露在土匪的眼皮子底下了,看來繼續隱藏也沒有用了,曹躍按住了曹老漢的肩膀,直挺挺地站出身來。
他拱了拱手,一副江湖做派道:“諸位好漢,大老遠安樂鄉,我曹二郎應該說好好招待大家。只不過諸位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在我地盤上劫道,是不是太不給我曹二郎面子了?”
馬子芳驚訝地看着土丘上那身高八尺(一米八)的健壯漢子,穿着青色土布衣,脖子上盤着粗辮子,手持一把精光鋥亮的“菜刀”,不禁嘲笑起來:“曹二郎?沒聽過,三兒,你聽過沒有?”
叫三兒的馬匪皺了皺眉努力想了想,他是太平山的探子,熟絡各鄉風情,也擅長打聽各地消息,仔細回憶一番忽然一拍大腿道:“大少爺,俺記得了,三個月前安樂鄉桃家村老縴夫曹老漢的兒子曹大傻子掉入水中,後來據說二郎神上身了又活了過來。自從二郎神走了之後,這曹大傻子就一身武藝,桃家村原來有幾個閒漢欺負他是個傻子的,結果被他打得頭破血流,見着他就跑。”
“曹大傻子,哈哈哈,原來是個傻子。”馬子芳道。
土匪三兒說:“好像是二郎神上身之後,這小子不傻了,咱大清朝倒是頭一次聽過這等稀奇的事兒,以前我還當笑話講給山上的兄弟們聽來着。”
馬子芳撇了撇嘴。
曹躍冷冷地道:“諸位,怎麼個說法啊?”
馬子芳瞥了兩眼,冷笑道:“孫球!不過是個村霸王罷了,別多事兒啊,有眼力的滾遠一點兒。”
曹躍手中知道對方輕蔑自己,只能先下手爲強,這夥人是土匪,是陝南第一匪。不管自己想不想和他們爲敵,今天不殺了他們,自己必死無疑。想到這裡曹躍微笑道:“喲,真不把我當盤菜?”隨即右手飛刀甩了出去。
馬子芳哈哈大笑,正要說話,忽然只感覺銀光一閃,只覺得抓着馬鞭的右臂一疼,感覺被什麼東西猛地推倒跌落馬下,他沒等他反應過來又聽到幾聲慘叫,便看到自己的兄弟們及二連三地從馬上掉了下來,有的直接落地便死了,馬匹也受到了驚嚇四散而逃,一個兄弟因爲腳套在馬蹬上居然被馬兒活活拖着撞在大石頭上撞死了。
馬匪本來就在曹躍的腳下位置,再加上五個馬匪沒看得起這個鄉巴佬,更沒想到他一個人敢主動向五個馬匪攻擊,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曹躍痛下殺手,那一排飛刀全都扔了出去,隨即從山坡上跳了下來,一菜刀將一個掙扎的馬匪腦袋剁了下來。
當馬子芳掙扎着要起身的時候,一雙草鞋將他的腦袋重重一腳踩,地上堅硬的石頭磕掉了他兩顆門牙。馬子芳疼痛難忍,用沒有受傷的左手便要拔出短銃來,曹躍那鋒利的菜刀立即朝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剁了下去。
“噗嗤!”
“啊呀……”馬子芳捂着斷手慘叫不已。
曹躍從地上撿起了馬子芳的短銃,看了一眼疼得滿地打滾的他,便再也沒理會。走過其他土匪的時候,曹躍用手裡的菜刀一個個將他們抹了脖子。
曹躍一面狠下心來殺人,心裡面一面說:“你們不要怨我,要怨就要怨這個世道,要怨就怨你們的身份是響馬,想必你們以前也殺過不少善良的百姓,一報還一報。”手法冷靜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就連放血的部位都準確無誤,刀鋒從骨縫穿過去卻不傷及骨頭。
馬子芳原本還想要強硬一些,可是如此毛骨悚然的人,頓時嚇得渾身都感覺不到疼了。這是一個什麼人?他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完了,今天踢到鐵板了,這人肯定不是什麼張二郎那麼簡單,難道他是江洋大盜?既然是江洋大盜就好說了,都是道上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想到這裡,馬子芳儘管疼得滿臉冷汗還是諂媚地乞求道:“曹大爺,都是同道中人,當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誤會,都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