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了些許光線的巖洞之中,幾道身影腳步蹣跚着踏着沒過腳踝的流水,向着前方愈加越奪目的陽光,飛奔而去。
“快!快!”老黑一邊跑,一邊回頭催促着在其身後攙扶着騰化龍的古天與另外幾名奴工。幾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踏水而行,一人跌倒了,馬上就有人將其拉起,大家相照顧扶着,在溼滑的巖洞中逆流而上。
騰化龍的傷勢很重,還沒跑出多遠便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不得不止住腳步扶着巖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臉色更是如同白紙,好似沒有了半點力氣。
古天見狀心中大急,急忙俯下身子喝到:“快上來!我揹你走!”
“你們先走。”騰化龍腳步未動,話語卻是聲嘶力竭。
“你給我閉嘴!”古天一聲大喝打斷了騰化龍的話語。更是不由分說,抄起騰化龍的雙腿一把將其背在身上,徑直向前奔去。
古天一邊跑一邊對着背上的騰化龍厲聲喝道:“我們先走不用管你是吧?這句臺詞太老土了,早過時了,你都幾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娘們似的,婆婆媽媽!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這句話雖然也土了點,但是比你那句要男人多了!”
古天一邊訓斥着騰化龍,還不忘記對他調侃一番。一席話頓時將古天背上的騰化龍說得老臉一紅,蒼白的臉色居然好似有了些許血色。
“咳!咳!”騰化龍沒想到古天對自己竟然如此言辭犀利,一時被罵得沒了脾氣。乾咳了兩聲,佯怒道“你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教訓起我來了。”
“才說你兩句你就受不了啦?若是你以後天天聽我嘮叨還不得崩潰了。騰叔,以後你還要教我練功,咱們還要一起闖蕩江湖,一起享受生活。以後要做的事情多着呢,你現在就想撒手不管了麼?可沒那麼便宜,好日子纔剛剛開始呢!”
古天一邊跑,一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只知道,此刻絕不能讓騰化龍有求死的念頭,更不能讓騰化龍留在這裡。在古天的心中,早已把騰化龍當作了自己的至親之人,他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親人,獨自逃命!這是一個人的原則。
聽着古天憧憬的未來,目騰化龍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癡迷起來,普普通通的生活,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輕嘆了一聲,騰化龍神色忽然變得決然,再次開口道:“小天,你快把我放下,這樣我們誰也走不了。你這是何苦呢。”
沒有理會騰化龍,古天的雙手死死抱住騰化龍的雙腿,生怕他會跑了一般,只顧低頭着向前猛衝。
眼見前方的光線越來越亮,古天緊張得心臟彷彿都要從喉嚨中跳了出來,在他的眼中已然只剩下了前方的出口。這是一場和時間的賽跑,古天好似瘋狂,揹着騰化龍玩命狂奔!
那道巨大的裂縫終於出現在了幾人眼前,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他們的臉上,頓時讓所有的人不由自主的眯上了眼睛,神色中均是出現了無限的嚮往。外面的世界就是自由!這久未的自由已然在向他們招手!
可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惡風響起!就在古天等人回頭的瞬間,一道胖大的身影如同一隻長了翅膀的巨熊,閃電般的掠過幾人的頭頂,輕盈的落在了那陽光灑落之地,寬大的身軀將前方的道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在奴工們驚恐的目光中,此人倒揹着雙手慢慢的轉過身軀,臉上露出一副戲謔的笑容,緩緩開口:“我說過,這裡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騰化龍,你走得了麼?”
這攔住去路之人正是礦長曹嚴!在騰化龍被救上水簾時,三大教頭正在和奴工們纏鬥,曹嚴便親自追了上來。別看曹嚴身體胖大,可是身手敏捷異常,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武師!實力還在三大教頭之上。不然錢胖子也不會將偌大的礦場交給他打理。
如今曹嚴親自出手對付這幾個手無寸鐵的苦力,簡直就像殺雞取卵一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以他沒有絲毫的焦急,反而面帶玩味的看着騰化龍幾人,就好像在看一羣待宰的羔羊。
突發的驚變讓老楊等人的臉色瞬間極其的難看。古天雖不知道曹嚴有多厲害,但光憑着剛纔那一躍,就知道曹嚴絕對是個不好惹的主。
“怎麼辦?”古天低聲詢問着背上的騰化龍。
“我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小天,你先把我放下。”騰化龍語調平淡,不怒不驚。
“我不放!要走一起走,要死的話,我們就死在一起吧,黃泉路上也有個伴。”此時的古天也是沒有了任何的懼意,不但沒有將騰化龍放下,反而雙手抱得更緊了。既然難免一死,怕也無用。
聽了騰化龍和古天的談話,老黑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曹嚴,雙拳緊握,手臂之上青筋暴涌,雙目赤紅的彷彿要噴出鮮血!只見他猛然間一聲大喝:“小天,你帶騰大哥先走!弟兄們,我們和他拼了!”
說話間,老黑舞動着雙拳,第一個向着前方的曹嚴衝了過去。他身邊的幾個奴工也具是緊跟着老黑的腳步,沒有半點遲疑,向前猛衝。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騰大叔的話,一有機會你就快走,不要回頭!知道麼!不然我死了也不會瞑目的!”與此同時,在古天背後傳來騰化龍無比凝重的聲音。
“等我走得了的時候再說。”古天猛一咬牙,揹着騰化龍跟隨着老黑幾人身後,向着裂縫猛衝。
曹嚴笑呵呵的看着向他衝過來的幾人,連動都沒動,好像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老黑一把當先,第一個衝到曹嚴近前,揮起老拳,毫無招式的對着曹嚴的面門便砸。老黑本就不會武功,完全是一副鄉野村夫互毆的架勢。
曹嚴仍然揹負着雙手,眼中輕蔑之色一覽無餘。直至老黑的拳頭離着他的鼻子僅僅只有幾寸的距離,曹嚴纔有所動作。只見他擡起右手,奇快無比的後發先至。直接將老黑的拳頭一把握在了手中。五指如鉤,用力一握!山洞中頓時傳出一聲骨骼碎裂的脆響。老黑頓時一聲痛吼,臉色瞬間變得醬紫,額頭上更是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就你這等角色,也敢對我出手?”曹嚴嘴角含着笑意看着老黑,眼中充滿了玩味。
不過隨即他的臉色一變,厲聲喝道:“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說話間,曹嚴另一隻手一掌猛然探出,結結實實的印在老黑的胸膛之上!
老黑頓時象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凌空飛起,鮮血中夾雜着內臟的碎片噴吐而出,染紅了整個前襟!頃刻間,老黑的身體重重的撞在數丈之外的巖壁之上,當時便沒了生息。
曹嚴這一掌居然使得老黑古斷筋折,內臟破碎!
“老黑!”
“老黑叔!”
衆人同時一陣悲呼,古天第一個衝到老黑身邊,輕輕放下背上的騰化龍,一把將老黑抱在懷中,大聲疾呼。
此情此景不但沒有讓另外幾個奴工的腳步有所停頓,反而更加瘋狂的向着曹嚴撲去。
望着仍然毫不畏死,衝到自己面前的區區數人,曹嚴臉上玩味的笑容漸漸收斂,變得陰沉起來。
只聽曹嚴一聲輕嘆:“雖然你們不服管束,但你們的膽色卻是讓曹某很是欽佩,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們的命不好,記得下輩子投胎,要找個好人家。”
說着,曹嚴渾身氣勢猛然爆發,如同一座鐵塔,巍然而立,神色肅穆的看着已然撲到近前的幾人,眼中完全沒有了戲弄的神色,好像已然把這些人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對手一樣。這是曹嚴給予這些奴工們的一種尊重。
還沒等幾人出手,曹嚴居然搶先出手,只聽得一聲大喝,曹嚴騰空而起,直接躍到幾人上方,身形如同一隻旋轉的陀螺一般,雙腳連踢,耳輪中只聽得幾聲悶響,幾個奴工連叫都沒叫出來,便紛紛倒地,氣絕身亡。
正在呼喚老黑的古天,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一眨眼的功夫幾個奴工便死個精光,而且個個被踢得腦漿迸裂,紅白之物流了一地!這就是差距!
“現在輪到你們了。”好像這慘烈的一幕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曹嚴緩緩轉身看向古天幾人,臉上又恢復了淡淡的笑容。
將懷中老黑的屍體緩緩放下,古天攙扶着騰化龍並肩站到了一起。此時的古天方纔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是心有餘力不足。沒有實力,心氣再高也只能任人宰割。眼下的他只能對着曹嚴怒目而視,但卻沒有任何手段與其抗衡!
騰化龍則是不喜不悲,面色從容。只聽他輕嘆一聲道:“小天啊,想不到你我二人還是要死在一起了。我早就是個廢人,死不足惜,可你還是個孩子,都是騰叔害了你啊!”
“騰叔,你說什麼呢?你是爲了能過讓大家一起逃出虎口,何錯之有?我早已是死過幾次的人了,也不差這一次了,反正我都習慣了。”古天平靜的望着騰化龍,臉上驀然露出了一個頑皮的笑容。
這個笑容很真,很純,就仿若是一個依偎在長輩懷中的孩子,正在聽着長輩爲其講訴的一個故事,聽到了開心之處,這個孩子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人一旦有了必死的決心,放開了一切,便沒什麼可怕的了,死亡也是不過如此。
“什麼叫死的都習慣了?你小子是怪騰叔平時沒照顧好你麼?”騰化龍輕輕的拍着古天的頭,滿目的慈祥。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給死去的弟兄們丟臉,小天你要記住,作爲一個武者,死也要在戰鬥中死去!”說着騰化龍伸出大手,緊緊握住古天的手掌。
二人相視一笑,攜手並肩,一步步迎着曹嚴走去。彷彿此刻的他們並不是在面對死亡,而是在遊山玩水!
“咔嗒,咔嗒,咔嗒。。。。。。”
腳步聲在空曠的山洞中緩緩響起,這一老一少面帶微笑,邁着緩慢但卻堅定的步子,面對着對他們來說宛如大山般的敵人,在衝鋒中坦然的迎接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