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雲島，貼近虛無之海的底層，一塊露出海面的巨大幾丁質礁石上，紅頭髮鬼鬼祟祟的左右張望。
“沒出事？真的沒有？跟羅姆羅斯切磋？切磋得胸都爆了腿也斷了嗎？好吧等她……不，等她變回他了我再找他算賬。”
“五九六工程，就先讓那個伊雯緹萬幹着吧。沒什麼好怕的，主位面屏障在呢她搞不出什麼幺蛾子。”
“我啊，我……還在辦事，會很快的別擔心。”
結束了跟歐蘿拉的通訊，紅頭髮小紅，也就是分身繆恩-希娃吐了口濁氣：“等回去把本體的神祇之心告警重新設置一下，別老是有個風吹草動就給我發警報，差點又害我墜海……”
這抹鮮紅離開礁石，投入前方的薄霧中，依稀能看到霧氣深處有連綿的島礁，還隱隱有喧譁聲傳來。
穿透霧氣，一座偌大的陸島驟然顯現，中心人頭攢動，羽翼層疊，竟然是無數天使！
“啊哈！富礦富礦！我來了！”
小紅異常激動，加快了速度，如乳燕投林般射下。
蓬——！
她撞在了一層透明屏障上，四肢大張，臉貼在屏障上，滋滋的滑落下去。
“臥槽這是什麼結界？連我都穿不過去？”
落到屏障下的礁石上，小紅揉着發紅的鼻子，心中震撼不已，她現在這個分身可是新生神祇的級別！
“您是哪位陛下？”
礁石後面飛出一隊天使，領頭的男天使用警惕而不失客氣的語氣問。
這些天使跟畫眉秋香果然不同，羽翼是灰白的，還混雜着各色異彩斑點，更多的是黑斑，還沒有任何規律，看上去就跟中華田園貓似的。
他們依舊是男的英俊女的美麗，但跟正牌天使相比，氣質就差了很多。沒有那種純粹至善的感覺，但也不像凡人那樣鮮活，而是一種因爲模糊而產生的疏離感。
發問的天使頭髮斑白，散發着明顯的衰老氣息。他不像其他天使那樣手持長矛和盾牌，只是在腰間掛着一柄寬大的短劍，這正是小紅在秋香畫眉部族裡看到的長老裝扮。
小紅有些忐忑的通報：“我是赤紅女士的分身，可能你們還沒聽說過……”
“啊，那個被雲上天使宣佈爲不受歡迎的神祇”，長老審視着小紅：“看來您是位會帶來麻煩的陛下呢。”
“哈？還真的知道我？”
小紅咳嗽着嘀咕：“還真是好名不出門，惡名傳千里呢。”
她正想辯解，長老又道：“不管什麼麻煩，那都是雲上天使的事情。在我們雲下天使這裡，只要有源質就不是麻煩。有足夠的源質，一切都不是麻煩。”
小紅兩眼一亮：“哎呀真是太對我的胃口了！”
長老再道：“您是來招募天使的吧？我們雲下天使雖然不如雲上天使強大，但相差並不大，而且絕對忠誠。更重要的是價格足夠便宜，十個纔要一份源質。”
小紅握拳，興奮的一晃：“這裡纔是天堂啊！”
長老伸手：“只要陛下您繳納入場費用，就能進場購買，承惠十份源質謝謝。”
拳頭上崩起青筋，小紅怒聲道：“原來這裡是地獄！門票錢都要十份源質，你們怎麼不去搶啊！？”
這可是她所有預算的一半！
“那您請回”，長老縮回手比了個趕人的手勢。
仔細想想，剩下十份源質能招一百個，也算是湊足了一個百人隊，小紅咬牙從胸口扯出一串光流：“好吧我就當試試水了。”
正要將源質交出去，她又停住了手：“先告訴我這裡的規則，是進去隨便挑還是由你們指定？”
“陛下還真是第一次來呢”，長老說：“您是擔心購買不到足夠強壯的天使吧？不必擔心，我們臥煙鯨島的奴隸營規模雖然比不上熔岩熊島，卻是所有奴隸營裡質量最高的。就連戰神都經常在我們這裡購買，那位陛下可是我們的常客。”
小紅愕然：“奴隸？”
“陛下，雲下天使跟雲上天使不同啊”，長老盡職的解說：“雲上天使只服務於善神，忠貞不二，但有時候會很死腦筋，不適合做一些……必要的事情。他們忠貞的是道路，並不是神祇意志。”
“雲下天使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不過爲了保證他們聽話，他們都跟我們這些管理者簽下了靈魂契約。一旦服務於陛下，這份契約就會轉交給您，再由您用神國之力鍛造出神國鐐銬，確保他們完全服從您。”
“我們會分批向您展示這裡的奴隸，隨您挑選。當然每十個得付一份源質給臥煙鯨島的管理者，比如我。”
管理者？你們不就是奴隸販子麼？
一時小紅有些猶豫，這些混沌天使戰鬥力不如正牌天使，身份還是奴隸，這跟自己的道路並不符合。就算價格便宜，也未必是好買賣呢。
“陛下，神戰即將……不，已經來臨了”，長老語氣一變，凜然肅重的道：“雲上天使應該很難招募到了，雲下天使數目雖然多，但也開始稀缺了。現在島上就有好幾位陛下正在購買，您要再隔段時間來，價格肯定也會改變的。”
小紅忽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長老呆了呆，應道：“阿斯托波……”
“拿着，阿斯托波”，小紅從胸口抽出銀白光流，丟給長老。
雖然門票錢給的很心痛，但剩下的源質還能招個百人隊。而且聽長老這話，眼下正有其他神祇在裡面招人，她正好去見識見識。當然肯定都是分身，但至少能知道哪些神祇正在活躍。
至於奴隸的問題，先解決有無問題，再解決這個問題。
“是的，陛下，爲您效勞”，長老恭謹的接過，頓時熱情起來。混沌天使們列隊護送，儼然迎接貴賓。
“果然是地獄啊，天使也成了奴隸，成了由神祇隨意買賣的商品”，小紅暗暗搖頭，在長老加持了一個什麼法術後，穿透那層屏障，進入到這個臥煙鯨島。
遠遠看去，這果然是條臥着吐煙的巨鯨，冉冉霧氣自鯨頭位置噴出，縈繞着如彎月般曲臥的軀體。小紅從鯨尾的位置進入，這個地方就有好幾公里寬。
小紅猜測這應該是條生活在混沌虛空的奇異巨鯨，不知道是嚮往光明還是壽終正寢了，總之衝向天堂山，在銀月雲海下這層虛無之海里化作陸洲。
天堂山，不是想進就能進得去的……
“奴隸市場”在巨鯨圍成的沙洲上，小紅被引導到沙洲某處一個臺子上，這就是爲她準備的交易地點。當小紅說想先逛逛時，長老很遺憾的告訴他，作爲“陛下”，就只能在這裡活動。
並不是這裡的混沌天使慢待神祇，而是怕神祇之間爆發衝突，所以必須隔開。哪怕來這裡的神祇都是分身，真的戰鬥起來，這層屏障根本擋不住，這個中立地帶也就毀了。
看着長老身後立着的數十個男女天使，氣息異常強大，相當於半神級別，這顯然是經歷了無數次戰鬥倖存下來的強者。單個對上她無比弱小，但前仆後繼，源源不絕，也會軟了她的手，何況這裡的屏障也不是吃素的。
小紅只好乖乖的按規矩辦，上了臺子，端坐在裝設豪華，幾乎跟王座沒差別的座位裡。
長老阿斯托波交代身邊的隨從，召集供小紅選擇的奴隸。雖然小紅坦言這次只是“試試看”，所以只要一百個，阿斯托波也異常認真，毫不怠慢，展示出了良好的商業素養。
奴隸還沒到，小紅坐在王座上左顧右盼，薄霧鼓盪，如潮汐般蕩起層層漣漪，那是來自其他臺子上的神力波動。
小紅頓時將自己的事情丟在一邊，遠處一座臺子上那閃耀的虹彩光華，不正是騎士之神修瑪！？
那傢伙居然也會到這裡來買天使奴隸？
或者說，祂是凱姆的白手套，來這裡爲凱姆擴充天使大軍的？
凱姆意志還沒有徹底糾正，這種狀況下祂是無法派遣分身的，畢竟分身會被其他意志控制。由修瑪代替凱姆過來招兵，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
臺子相距很遠，但對擁有神祇之力的小紅來說，看清那裡的情況毫不費力。只是充斥着島上的薄霧似乎能隔絕神力，她看得並不真切。
她只看到修瑪修瑪那邊的臺子下人頭攢動，儼然是一支成千上萬天使的大軍，不由抽了口涼氣。
凱姆又要對誰動手了？
另一個方向傳來依稀鼓聲，運足神力朝那邊看去，小紅又嚇了一跳，那邊的混沌天使更多！怕不下十萬八萬！
只聽鼓聲，不必辨別神力波動，小紅就知道那是誰。
戰神烏索斯……
“可惡的傢伙，總有一天要把你踩在腳下！”
小紅恨恨的嘀咕，當初在亡者之域外，她就受了戰神的威逼。還好李奇把阿麗珊扶上了冥河女神的神位，讓她有了力量打破那傢伙的投影。
自那之後，戰神似乎變得謹慎了，哪怕她用分身桑妮在主位面活動，也沒有再遇到戰神。
現在看來，恐怕是戰神忙着準備神戰，沒功夫繼續跟進她這邊的事情。而這傢伙果然不愧是戰神，光是眼下這支混沌天使大軍，恐怕就能抄掉一個新生神祇的家。
當然，作爲中等神祇的小紅，神國卻毫無防護，只要找到位置，她的神國更會被輕而易舉的摧垮。
更遠處還有依稀的神力波動，但已經分辨不出細節，只由那些或冰寒或陰森的感覺，知道那一定是邪惡陣營的神祇。
“陛下……”
阿斯托波的呼喚召回了小紅的心神，數百名混沌天使已經被領了出來，在臺下列隊。
這些混沌天使男女都有，都是青年，羽翼的毛色比阿斯托波要混雜得多。阿斯托波的灰白羽翼上只點綴了一些褐黃斑點，而他們有的大半片羽翼都是灰褐色的，甚至有大片黑斑。
不僅是羽翼，他們的相貌也比阿斯托波要差很多，有些甚至有獸耳或者鱗片等怪異特徵。
小紅大略明白了爲什麼會有奴隸，看來混沌天使這個種族，是按血統歸類……不，劃分出了階級。阿斯托波這樣的奴隸主或者執事看似對正牌天使很看不起，實質上卻是以正牌天使的血統爲標準來區別對待。
這些天使本就縮着羽翼，微微低頭。小紅目光所及，被她掃過的天使都下意識的蜷縮羽翼，低下腦袋，顯得異常卑微。
每個天使的脖子上都有一個項圈，上面閃爍着微微的神力光華，這自然是管理者施加給他們的靈魂契約，靠着這個，才能奴役他們。
阿斯托波很善於察言觀色，在旁邊安慰道：“陛下，您是善神，您擁有無盡的憐憫之心。買下他們，給他們一條變得強大起來的道路，對他們來說就是無上的恩賜啊。”
小紅無意識的捻着鮮紅的髮絲，心中神念翻滾。
她搖着頭低聲嘀咕：“不、不行，又要被他說是左傾盲動主義了。”
眉毛揚起來，眼裡燃起一絲火焰：“但我的耐心真的沒有那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