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瑞瑪科元帥，軍神修瑪陛下，還有戰神烏索斯陛下，向貴方表達強烈的抗議！”
天堂山之戰揭幕的第三天，溫絲莉空礁一處浮陸的臨時建築裡，矮小的半身人向高挑的赤魅魔很嚴肅的說：“文本已經送達，作爲藍約特設七十四軍團駐赤聯的聯絡代表，我要求獲得貴方對等人員的當面確認！”
因爲身高差別太大，半身人腦袋擡得太辛苦，但仍然倔強的道：“麻煩不要把手撐在膝蓋上，像跟小孩對話一樣，這位……女士。”
“還有您的手，請不要放到我的頭上，謝謝！”
戴着大邊框眼鏡，美麗得近於邪魅的赤魅魔嘻嘻笑着，尾巴抖得轉起了圈：“我可不是把您當小孩子看啊，弗洛多-石蜥山先生。”
“您在聖階城和神殿山的事蹟，我也是知道的喲，就是想跟您要個簽名而已。”
說話的時候手還是落到了半身人的頭上，像對待小貓小狗一樣揉了一把。
魅魔像抽到了百萬大獎似的，開心的道：“啊哈，加上山姆委員，這下集齊了！”
“呃……山姆委員！”
弗洛多正要生氣，聽到這個名字，身軀一震，趕緊止住上前要替長官討公道的衛士。
轉頭一看，一個胖胖的半身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山姆……”
弗洛多一時凝噎，上一次相見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石蜥山將軍……”
山姆努力繃緊了臉：“赤聯統合委員會委員，戰爭事務代表山姆-石蜥山，向您確認，抗議文本已經送達。並應上級要求，向您及貴方解釋相關事宜。”
弗洛多呆了呆，眼裡浮起霧氣。
藉着與山姆敬禮的機會，用手背抹了抹眼，弗洛多笑道：“皮克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連你也真的把姓氏改成了石蜥山。”
山姆撓頭說：“咱們半身人的姓氏就是十八代祖宗的名字，做各種登記多麻煩啊。”
“大家都照着家鄉地名改了姓，老實說我們還擔心你會不會覺得是在搶你的爵位名號呢。”
弗洛多嘆息着搖頭：“爵位什麼的，早就是歷史了，我也是前一陣子才徹底明白。”
他又堆滿笑容，上下打量山姆：“皮克說得沒錯，你是我們石蜥山小隊裡混得最好的。”
“乖乖，委員呢，都是赤聯的大人物了呀。”
山姆攤手：“以前是子爵老爺，現在是將軍，還是軍神代言者瑞瑪科元帥的助手。”
“弗洛多，你這是在嘲笑我嗎？”
“要說混得最好，當然是皮克啊，他現在有上千萬粉絲，在舊時代都可以開辦教會升個冒險者之神什麼的了。”
弗洛多哈哈笑着，伸展雙臂：“沒錯沒錯，我也是在神殿山沾了他的光，才成了名人的啊。”
山姆迎上來，兩人緊緊擁抱。
彼此拍了好一會背，分開後兩人臉色沉下來，同時開口。
弗洛多：“我方要求儘快履行盟約中所涉的權利……”
山姆：“貴方軍團還不具備在天堂山作戰的能力……”
頓了頓，又同時迴應。
弗洛多：“就算我們的裝備落後一點，也不要這麼小瞧人啊！”
山姆：“在這件事情上你們只是履行義務，必須服從我方的指揮！”
再次迴應讓兩邊都有些火氣了……
山姆：“事實勝於雄辯！”
弗洛多：“所以你們對我們還是沒有基本的信任！”
兩個半身人瞪了起來，一雙溫軟的手擱在他們頭上，狠狠揉了一把。
“兩位尊貴的先生，麻煩不要干擾我的工作好嗎？”
戴眼鏡的魅魔翹着嘴角說：“這裡是我的接待臺呢……”
不好呵斥魅魔無禮，弗洛多跟山姆鬱悶的對視。
山姆嘆道：“我們到裡面去，邊看戰況邊說吧。”
弗洛多點頭，交代衛士留在這裡等他。
衛士怯怯的問：“那個……將軍，我們可以向這位魅魔……女士要簽名嗎？”
弗洛多愕然：“我沒攔着你們啊？”
另一個衛士不敢相信：“剛纔將軍不是在攔我們嗎？”
弗洛多：“……”
跟着山姆向大廳深處走去，弗洛多問：“那隻魅魔……哦，赤魅魔小姐，有什麼問題嗎？怎麼感覺怪怪的？”
山姆咳嗽着說：“那是瑪麗，就是瑪麗廣場的那個瑪麗，能被她摸頭是你的榮幸啊。”
弗洛多瞪圓了眼睛，轉頭再看，總算認了出來。
果然，面目跟貝塔城瑪麗廣場上的那尊雕塑很像，赤魅魔三姐妹的老二，冒險家三女神之一，當然是冒險家們自己封的。
弗洛多決定，三個月內不洗頭了。
這邊魅魔瑪麗順手給衛士們簽了名，開心的在頻道上跟姐妹聊天。
“剛纔我揉到弗洛多的頭了，就是山姆委員當年的隊友，現在是瑞瑪科元帥的助手。”
“加上皮克，我已經把石蜥山半身人小隊的摸頭殺收集齊啦！”
米娜啊啊叫道：“二姐你狡詐，才明白你跑去溫絲莉空礁是什麼用意！那裡可以碰到藍約那邊的人！”
安妮嘆道：“瑪麗你別高興得太早，梅恩跟我說過，半身人小隊有四個人，還有個叫戈米斯的，一直沒找到呢。”
瑪麗發出沮喪的哀叫：“還躲起來了一個啊……”
這邊弗洛多跟着山姆來到大廳裡面的保密通訊室，裡面的指揮台上，無數光幕拼成一面巨牆，滾動着難以計數的影像。
七十四軍團就駐紮在溫絲莉空礁，隨時準備出擊，但戰鬥打響了三天，整個軍團依舊在待命。
藍約方面對此極爲不滿，當然各方有不同想法，軍神是不滿只能從赤聯那得到滯後的，還是二手的戰況，戰神是不滿信徒沒上陣，自己溜不進去，瑞瑪科則是單純的爲自己這個軍團被如此輕視而不爽。
作爲組織化溝通裡一個不算太重要，但程序上很重要的環節，弗洛多來了這裡。
“你自己看吧，這三天的戰鬥其實不是戰鬥，是送死……”
山姆將若干面光幕拼爲一個，將兩個小時前收到的戰況投影出來。
這是後方收到的最新戰況，赤聯必須投入數十乃至上百倍於往常的人力和設備，才能在天堂山和地獄兩個戰場進行往常歷次戰爭都會有的現場直播，這顯然是承受不起的。
所以現在只是借用黑鯨和幽影鯨的力場發生器，在進行全域掃描的時候將結果傳送出來，進行後期處理後，得到非技術人員也能直觀看清的戰場影像。
嚴格的說，其實就是後期特效，當然戰況是真實的。
看着光幕裡的影像，弗洛多神色漸漸肅穆，直至呆滯，那是被震撼到的樣子。
一艘艘戰艦在自爆中衝鋒，接近一半在半路炸成碎片……
衝到壁壘下的戰艦也盡數損毀，放出的一隊隊混沌天使像爆炸蟲一樣，把壁壘底層炸得段段垮塌的同時，自己也被掩埋在碎石和煙塵之中。
即便是在後方維持力場的戰艦，也沐浴在狂風暴雨般的金焰、光矛和箭矢中，有時候還得跟天使戰艦交戰。
即便如此，赤聯的戰艦仍然不斷從混沌雲海中衝出，一艘接一艘的衝鋒送死。
救生球從雲海高處雨點般落下，一部分被天使的光矛和箭矢炸碎，一部分墜入混沌，只有極少數被撈住。
粗略的看，戰況完全沒有進展，看不出赤聯這邊幹是爲了什麼，或者就是去送死的。
仔細再看，倒是能看出，拱衛天堂山的浮島壁壘層層垮塌，天使的遠程火力已經難以覆蓋衝到底層的突擊隊員，不得不出動大羣天使衝下壁壘，跟突擊隊員近距離戰鬥。
看到後面，弗洛多的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
山姆說得對，這不是七十四軍團能摻合的戰場，上去多少死多少，全上去的話，恐怕不超過十分鐘就能全死光吧。
“你們……撐得住嗎？”
弗洛多吞了口唾沫，艱辛的問，他其實是想問這三天裡已經沉了多少戰艦，死了多少人。
“不多……”
山姆對弗洛多沒有保密，當然這也不需要保密，只是不刻意宣傳而已。
“到現在天堂山和地獄兩個戰場加起來，戰死了……上萬人吧。”
重傷的，甚至只搶回腦袋的，是這個數字的三倍，這就不必細說了。
至於赤紅諸神和魔女們幾度受傷，第一艦隊司令老胡克，第二艦隊司令林德都身負重傷；赤聯海軍的戰艦操作人員已經傷亡殆盡，連狗子都在接受戰艦操縱的緊急培訓；除了鯤級戰艦和母艦外，其他戰艦都盡數損毀；現在衝上去的戰艦都是倉促製造的殼子，填滿了防護材料，只裝了必要設備，連維生系統都沒有……
這些情況倒是不能泄露的秘密，軍團總指揮，大奇麗形態的李奇親自跟山姆說過，赤聯現在這種進攻勢頭最多再能維持兩天，兩天後真的是要流光血了。
弗洛多又吞了口唾沫，聽起來不多，跟七十四軍團的人數相近。
不過看戰況，每艘戰艦就只有幾個人，衝上去的混沌天使爆破後，不少似乎鑽進了浮島深處，並沒被秩序天使打死或者抓着，這個人數對應的戰艦損失，就太可怕了。
“物資不是問題，重點就是人手……”
赤聯人是驕傲的，山姆並不喜歡賣慘。
弗洛多生氣了：“那就把我們的人拉上去啊！他們不是被驅使的奴隸，他們願意爲拯救世界而犧牲！“
“裝備不行你們就換一下，你說的物資不是問題，技能不足你們就緊急培訓，我在外面都看得到很多狗頭人在接受訓練，難道我們這些人連狗頭人都不如？”
山姆擺着手解釋：“事情沒這麼簡單，你們是作爲一個完整的軍團過來的，不能把你們拆散。”
“等到戰況有了變化，那時候七十四軍團就有上陣的機會了，不要急。”
弗洛多哦了一聲：“戰況有了變化？還要多久？”
最多兩天，不是變好就是變壞……
山姆沒說出口，只是抱歉的笑了笑。
這樣當然不能讓弗洛多滿足，他沉聲說：“需要突擊隊員，甚至是去死的敢死隊員，我們軍團裡多的是！可以把他們編組起來！”
“需要可以操作戰艦的人手，軍團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是制式不同，我可以跟元帥聯繫，讓他把我們那邊空餘的戰艦送過來。”
山姆搖頭嘆道：“我們是爲解放靈魂而戰，讓那種相信死後能上神國的狂信徒加入戰場，會玷污我們的偉大事業。”
弗洛多愕然：“山姆，我們現在不是在並肩作戰嗎？我以爲我們又走到了一起……”
山姆問：“弗洛多，你現在信仰的是什麼？”
弗洛多被問得呆住了，是啊，他現在信什麼？
軍神修瑪？
不，他可不是瑞瑪科元帥那種可以揮斥方遒的統帥，他甚至從心底裡厭惡戰爭。只是他也明白，總有不得不打的戰爭，就像現在的戰爭，是爲了保衛世界。
秩序女神更不可能，那麼就是特蕾希婭了。
他用深沉而無奈的語氣說：“如果一切能回到從前，那該多好，當然從前那些壞的事情也能消滅的話，就是完美的世界了。”
“這麼看的話，我應該是在信仰特蕾希婭吧，不是用重啓世界這種手段來創造永恆秩序的秩序女神，就是希望用溫和的辦法，帶領大家回到從前的那位……凡人特蕾希婭。”
山姆無情的說：“不要做夢了，弗洛多，世界不進則退，我們永遠回不到從前了。”
弗洛多苦澀笑道：“是啊，只是看我們之間就知道，永遠回不去了。”
山姆嘆氣：“不要把我看成對貴族老爺充滿了怨恨的奴僕，我很喜歡現在這樣。”
“我們是平等的，我們彼此爲自己完全負責，而不是必須讓一個人爲另外一個人負責。”
接着再道：“剛纔我說的只是個人看法，我們赤聯並沒有那麼偏激。”
“事業要一步步實現，革命也有一個個階段。”
“我們歡迎有你說的那些人加入到戰鬥，上級特意要我來跟你接洽，就是希望我們能通過更順暢的溝通，解決這些事情裡很多棘手的細節。”
弗洛多愣愣看着山姆，忽然覺得，自己的成長其實不算什麼，跟山姆比起來，自己還被遠遠甩在後面啊。
“我會先把跟我一樣，信仰特蕾希婭的人挑出來。”
“他們願意爲爭奪特蕾希婭的意志而犧牲……”
弗洛多說：“這對秩序女神來說，應該會有額外的困擾吧。”
山姆點頭，當然會啊。
事實上赤聯已經通過另外的渠道，招募了很多特蕾希婭信徒，投入到地獄戰場裡。
現在還需要更多這樣的信徒加入天堂山戰場，幾個幾十個都是好的，在人手上，赤聯現在放血的速度遠遠快於造血的速度。
確定了合作的基調，兩人又轉頭繼續看戰況。
改變，什麼時候能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