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騎士們簇擁着菲妮進入結界,李奇等人在外面等着。
不僅僅是等着,尤斯卡爾領着兩個陸戰小隊,一個榔頭小隊和一個蠻子小隊以護衛的名義也過來了。還帶了兩部二百電圈炮車和一部結界穿透器,做好了一旦出問題就暴力解決的準備。
“好奇怪的感覺,好像裡面是什麼很熟悉的東西……”
小紅這時候丟開了其他事,專注的盯着菲妮,一進去就給李奇發來這樣的報告。
這有什麼奇怪的啊,之前菲妮吸收失落白鳥的時候就已經確認了,白銀樹冠是蘇倫留下的東西。對你來說蘇倫就是小銀,你當然熟悉了。
“我是說在小銀的感覺之外,還有另一種感覺。”
小紅髮來的念頭異常肅穆,這可不尋常:“跟我自己有關,好像是……古早以前我丟在哪裡的東西,完全記不起細節,但有點那種既視感。”
嗯!?
李奇深呼吸,這就嚴重了。
白銀樹冠不僅是蘇倫的遺物,還有跟小紅有關的東西!
“預熱電圈炮,激活結界穿透器。”
李奇壓住加快的心跳,對尤斯卡爾下令,這麼一來,就更有隨時準備着暴力破門的必要了。
振奮之外,李奇心底又升起濃濃的憂慮。
這些憂慮只是個人的私心,他也只能努力剋制了。
同一時間,菲妮走在深邃無底,似乎通向深淵的階梯裡,努力剋制自己的恐懼。
“除了需要白銀樹冠見證的決議,還有每代白鳥騎士傳承之外,我們也很少來這裡。”
第九白鳥蘇恩娜陪在菲妮身邊說話,努力安撫她。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害怕,就是那次導師把第九白鳥傳給了我,我真的沒有想到……”
說到這蘇恩娜深深嘆息,說不下去了。
感覺這裡對白鳥騎士們來說,不只是神聖之地,還跟什麼悲傷的往事有關?
好奇心泛起,再加上小紅在心底嘀咕:“李奇在外面炮也架上了,炸藥也裝好了,你要掉根汗毛他就第一個衝進來”,恐懼漸漸消散,菲妮左顧右盼起來。
他們正沿着寬闊的螺旋階梯往下走,牆面和階梯都是白玉石鋪成的,頂壁上鑲嵌的神光石泛着淡淡白光,讓通道顯得幽靜平和。那種石頭有點神力波動就會發光,是非常珍奇的寶石。換在以前還價值不菲,現在卻比不過用夜光史萊姆膠質提煉的量產光質。
每走若干級階梯都有一短平直道路,菲妮發現道路前後的階梯和牆面有明顯不同。
之前走過的地方,白玉石都開始泛黃並且有裂紋,神光石也很黯淡。越往前走,白玉石材質越新,神光石越亮。
走了大半個小時,通道上下全是樸素的灰巖了,該是通道最初鑿出來的樣子。白鳥騎士們停了下來,從各自的空間魔導器裡掏出白玉石墩、神光石之類材料,開始鋪階梯和牆面。
蘇恩娜也在鋪,她只是在地面震開一個坑,放下一塊石墩,稍作切削就完事了。
“這是幾萬年來的老習慣了,每次進入結界的時候,我們每位白鳥騎士都要放下一塊石階,代表自己來過一次。”
“那些分隔的路面啊,代表的是白鳥的傳承歷史。你也是傳奇,知道傳奇能活很久,白鳥騎士也不是同時更替的,所以每一段路面,代表的是十二位白鳥完全更替過一次,有些白鳥騎士說不定更替了幾次,差不多接近兩百年吧。”
蘇恩娜給菲妮解說:“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有什麼意義,只是白鳥騎士的傳統。”
說話的時候她揮劍在石頭上刻下一行字,“第九白鳥蘇恩娜,第四紀1232年6月星焚日”。
之前那些石階也有類似的字跡,不過菲妮沒注意,以爲只是污跡或者磨損。
菲妮沒過腦子的說:“那是不是老傢伙……哦,第一白鳥閣下換人了,你們就得鋪一段路面了?”
說完醒悟過來,趕緊糾正:“啊……我看老爺爺身體倍棒、吃飯倍香,怎麼也能再活……五百年!”
不少人都噗嗤笑了,拋開其他不談,不管是蘿莉還是少女,這個美麗得像冰雪精靈的菲妮其實挺惹人喜愛的。
第一白鳥笑道:“再活五百年,那不成巫妖了?”
他唏噓的道:“這些臺階其實也沒什麼意義,就是我們自己的紀念而已。”
“我們雖然活不到五百歲,但比一般的傳奇還要長壽,所以沒人願意結婚,看着親人老死在自己前面。”
“我們每個人擁有不同的失落神力,雖然並不因此相互爭鬥,但也不會締結婚姻,產生情愛。”
“我們通過白鳥獲得的失落神力,讓我們的靈魂遠離這個世界,留下這些臺階,也是想更多留下自己的印記吧。”
第二白鳥,光頭智者蓋瓦尼接着說:“還有種說法,當我們這些守護者的傳承之路抵達終點時,白鳥就會甦醒,所以我們就用這樣的方式來記錄傳承之路。到現在這些石階還沒鋪到整條通道的一半,所以我們的傳承之路還長着呢。”
菲妮的反應出乎預料,她轉着眼珠,瞬間就算出了不對:“這得多長啊?你們每進來一次,每個人就要鋪一階。到現在四五萬年了,就算十來年進來一次吧,那就正好是四五萬階啊!”
“我們才走了不到一個小時,那纔多少階?我沒數但按兩秒一階算也不過一千來階吧?”
蘇恩娜答道:“前三個紀元的階梯我們已經封存了,一開始我們就是從這個紀元的階梯走的。不過接下來的路還是得用腳走,那可長着呢。”
菲妮煩躁起來:“所有階梯加起來也不到通道的一半,那不得走一整天!?”
第一白鳥呵呵笑道:“再長也有盡頭啊,要說意義的話,白銀樹冠旁邊……”
說到這其他白鳥騎士都紛紛咳嗽,老傢伙閉了嘴。
菲妮心中發急,沒注意這個細節,她腰間紫光一閃,手中多了塊前後翹起的板子:“我可沒耐心走一整天的路,而且你們不早說,我連便當都沒帶……”
把這塊板子塞給蘇恩娜,紫光再閃,手裡又多了一塊。
她把板子丟到地上,自己跳上板子,對蘇恩娜說:“咱們飛過去。”
蘇恩娜瞠目,第四白鳥嘆道:“這是神聖之地,我們得敬畏白鳥,所以纔要花大半天時間,一步步的走過去。”
菲妮吐舌頭扮鬼臉:“所以你們很少來這裡開會,因爲你們也怕麻煩對吧?”
白鳥騎士們無語,認真說起來這的確也是個原因……
第三白鳥傑內特高聲道:“菲妮殿下說得對!這些規矩又不是白鳥的要求,是我們自己搞出來的,既麻煩又沒意義,我早就看不順眼了!”
他的壯碩身軀飄了起來:“老實說每次來這裡,我就很辛苦的忍着不飛下去,現在我不忍了!”
“大個子你開路!”
菲妮興奮的揮手:“我們跟在後面!”
傑內特刷的射了下去,菲妮跟蘇恩娜踩着斥力滑板,像衝浪一樣追過去。通道里響起粗豪和脆嫩的“呀喝”叫聲,原有的神聖肅穆氣息蕩然無存。
剩下的白鳥騎士面面相覷,第五白鳥拉普羅斯咬咬牙,也呼的射了出去,然後響起“嘿呀”的爽快呼喊。
第一白鳥嘆氣,幽幽的道:“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我就會把第一白鳥傳下去。”
其他白鳥騎士大爲震驚,紛紛出言相勸,老傢伙擺手:“就讓我來終結過去的傳承吧,你們還年輕,應該向前看。”
白鳥騎士們放棄了過去的傳統,或飄或飛或閃現,在通道里疾速前進。第三第五白鳥則在前面比拼誰快,沒過多久,就因爲氣力不繼,被菲妮跟蘇恩娜追上了。
又過了大半個小時,不知深入到了地下多深,眼前豁然開朗。
即便是肆無忌憚的菲妮,都放慢了速度,直至下了滑板,在廣闊宏大的地下空間裡緩緩步行。
數百米高的頂壁上佈滿帶有神光特性的水晶,散發着清冷的淡淡白光,將空間映照得像滿月之夜。
嗜夜屬性的紫草佈滿地面,還有若干灌木乃至小花點綴,清涼微風拂面,不看頂壁和四周的話,還以爲置身於夜色下的丘陵原野。
空間中心的山坡上聳立着一株有數十米粗的巨大水晶樹,伸展出直徑上百米的樹冠,幾乎碰到了頂壁。
水晶樹表面流動着冷白光芒,發出潺潺如溪水的細微響聲。不過不確定這是光流的聲響,還是樹冠上那些搖曳枝葉的動靜。
薄霧般的光暈罩着這珠巨大的水晶樹,仔細看霧氣其實是點點像螢火蟲的細小光點匯聚成的,它們遊動閃爍,呼應着樹幹上白光流動的節奏。
菲妮並不是爲這樣的景象而震撼,厄普西隆的羅絲大神殿,澤塔的通天塔,地獄的歸隊堡種種偉跡她見得多了,更不用說宇普西隆乃至赤紅神國的景象。
她只是覺得親切、熟悉,彷彿她小時候失去的父愛母愛,友情和童真,都丟棄在了這裡。
小紅在她心底裡的急切呼喊都變得有些恍惚了:“快過去摸樹!去摸那株樹!”
不用小紅喊,她自己就朝水晶樹奔了過去。
蘇恩娜最初還追着想攔下來,可接下來的一幕,震懾得她停住腳步,嘴巴張得大大的。
原本罩住水晶樹的光霧忽然沸騰起來,涌動着迎向菲妮,瞬間裹住她,滲入她的身體,讓她越來越明亮。
這時第三第五白鳥也飛出通道,看到這一幕心神劇震,撞在了一起。
等第一白鳥帶着其他人飛出通道,菲妮已經快跑到了樹下,整個人也變得如月光一樣。白光還在擴展,凝結成虛影越來越大。
“我想……”
第一白鳥用複雜難明的語氣說:“菲妮殿下,不僅僅是新的白鳥騎士。”
………………
格斯佩尼子爵城堡廢墟,塔倫斯由樞機衛士護衛着,還在勘察現場。
李奇他們去見白鳥騎士了,塔倫斯還想找找線索,所以留了下來。
情報局特工發來報告,塔倫斯掏出手機,投影到空氣裡看。
老頭年紀大了,雖然爲了維護革命老前輩的尊嚴,前兩年刻苦修行,終於晉升到了傳奇,但接受信息的習慣還是改不過來。他適應不了用增強視野,把不同層次的信息疊加在眼裡直接看。
影像裡,幾個特工蹲在一片荒地裡,腳下是挖開的一個大坑。坑裡有若干具人類的屍骨,已經是白骨狀態。
“我們根據線索一路追蹤到白鳥王國的西北部,前面十多公里就是飛馬王國了。”
特工報告說:“四年前格斯佩尼子爵在白鳥王國邊境阻擋意志帝國的入侵,戰敗身亡,他帶了六十個男女僕從,包括了搜尋目標,也就是菲妮殿下的父母。這些僕從有一半死在了戰場上,剩下的人被其他幾位貴族接收了。”
“目標被這裡的伯爵接收,仍然還是農奴。兩年半前這裡遭遇了一場寒流,伯爵領地,還有周邊地區,一夜凍死了好幾百人,他們也……”
“他們跟附近被凍死的其他幾十名農奴一起埋在了這裡,我們根據骨骸還原技術復原了屍骨的生前相貌,確認了是他們。”
特工說的時候指住兩具抱在一起的骨骸,其他骨骸也一樣,要麼兩個,要麼幾個抱在一起。都是在寒流下相互取暖,卻還是沒熬過來的農奴。
特工再道:“我們還追查了靈魂殘跡,確認他們的靈魂已經進入了大墓地。就不知道是在冥河消解了,還是跨過冥河進入了冥界。”
塔倫斯看着那兩具骨骸,記起當年那對令人憎惡的夫婦面目,感慨萬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久後他回過神說:“辛苦了,把那兩具屍骨帶回來。”
特工抱起屍骨,可這些屍骨已經交纏在一起,頓時牽動了其他屍骨。
換成一般人,直接扯掉就行了。特工是費共成員,這種區別對待有悖信仰,只好小心翼翼的分離。
塔倫斯改了主意:“先別動了,放回去重新掩埋。把這個地方遮掩好,做好標記,以後再處理。”
通訊結束後,塔倫斯把影像發給了李奇。來白鳥王國的目的之一就是尋找菲妮的父母,現在找到的是屍骨,可不是個好消息,就讓李奇告訴菲妮吧。
自己這個爺爺,還真是不稱職啊,塔倫斯苦笑着搖頭。
轉頭再看廢墟,塔倫斯的目光漸漸沉凝,原本有些佝僂的胸背,一點點的挺直了。
這個昔日的苦痛教會高階祭司,現在的費共老樞機,低聲自語道:“我們的事業,纔剛剛開始啊。”
………………
白鳥聖地前,李奇收到了影像,暗道不出所料。
別看白鳥王國數萬年不倒,可不倒的只是個殼子,它幾乎就是整個費恩凡人世界的縮影。王室紛爭,貴族傾軋,勞苦大衆困苦不堪。
在這種環境下,菲妮父母這樣的農奴,別說顛沛流離幾千裡,就是小小的變動,也很難熬得過命運的道道篩選。
十二白鳥騎士在白鳥王國裡就像現世神祇,他們只爲維護自己的存續,只是守護白鳥這個力量根基。只有在白鳥王國受到天災和外敵的威脅時,纔會出手。
在這樣的封閉社會裡,底層的民衆時刻面臨着各種威脅,可不管是貴族國王,還是白鳥騎士,都從未想過改善民衆的待遇,因爲那與他們無關,不是他們所努力的目標。
數萬年啊,仍然還有奴隸,仍然是一場小小的寒流就死十分之一以上人口。
這當然不是白鳥的責任,可運用白鳥之力的白鳥騎士們,還好意思說自己維護了數萬年的安寧?
李奇抒發着感慨,同時爲後面該怎麼跟菲妮說而頭痛。
父母留給菲妮的就是痛苦,她可沒什麼思念。但也不意味着可以露出燦爛笑臉,對她說“有個好消息”。如果她真的把這事看作好消息,李奇反而要擔心了。
這時小紅忽然尖着嗓子,喘不過氣似的在他心底叫喚:“快!快!快啊!”
李奇捂嘴,止住猛烈咳嗽的衝動。
你這叫聲配上阿黑顏的話,真是太棒了!
小紅無比亢奮:“感覺越來越清晰了!快摸上去!”
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李奇趕緊呼叫,小紅卻置若罔聞:“我感覺得到,只要摸上去,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秘密,就都明白啦!”
一股洪流般的力量衝擊在心底盪開,讓李奇身上噴出濃郁的暗金光芒。
“啊啊啊——!”
“不——!”
“誰!?是誰!?誰在干擾!”
小紅像受傷的母獅般咆哮,李奇都想象得到她兩眼噴着血光,渾身炸毛,跳得老高準備撕人的景象。
丟開雜念,感應着自結界傳出的隱約震動,李奇也渾身汗毛起立,裡面出事了!?
正要招呼魔女們還有尤斯卡爾動手,小紅猛然又蔫了,她悻悻的道:“草!誰特麼搞的垃圾設定,還有跳不過的cg!”
纔想起同時也在給李奇發訊,她隨口道:“沒事沒事,我剛纔太緊張了,就當我皮了一下。”
你……
李奇氣得鼻孔噴煙,你這不是皮,是皮癢了!
………………
地下深處的宏大空間裡,菲妮已經衝到了水晶樹所在的山坡上,伸出的手卻被濃郁的白光阻住,怎麼也摸不到那株水晶樹的表面。
大地猛烈震動,似乎有什麼力量在地底把水晶樹向上頂。原本已經觸碰到頂壁的樹冠繼續向上擠撞,枝葉斷裂,水晶飛濺,晶瑩璀璨的碎芒如雨點般灑下。
白鳥騎士們正魂飛魄散,空間微微盪漾,意識也搖曳了一下,景象驟然有了變化。
頭頂的洞壁消失了,換做紫藍相間的深邃星空。
瑩瑩白光籠罩住他們,那是中間巨大的冷白光團。他們十二白鳥騎士分佈在光團四周,像是這個光團的侍從或者守衛。
那繽紛的水晶碎芒,變成點點羽毛般的白光,悠悠向下飄落。
腳下不再是草地,而是廣博的大地,就連雲層也只是像蓋在大地上的一層輕紗。
白鳥騎士們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光團,在白光中隱約看到一個窈窕身影。雖然看不清細節,卻下意識的生出確定念頭,那是菲妮。
他們想進一步確認,注意力卻被點點白光吸引住。
他們注意到,白光不僅在從身邊的光團中飄落而下,也在從腳下的大地飄升而起,一上一下宛如環流。
他們注視着那些光點,發現飄落而下的光點是純粹的光芒,讓他們感覺到溫暖與充實,那自然是白鳥的力量。
當他們注視到飄升而上的光點時,卻是一幕幕急速流動的畫面,因爲太快看不清細節,不過很明顯的生出疼痛、柔軟、寒冷、溫暖、飢餓、慵懶、悲傷以及喜悅等等不同的感受。
稍稍品味着些感受,他們又能感應到飛速掠過的一張張人臉,上面的表情對應着這些感受,令他們生出更強烈的共鳴。
那些人臉大多醜陋而粗鄙,就是他們最常見的那些泥腿子,偶爾夾雜着一張精緻、細膩、整潔而美麗的臉,卻如雕塑般毫無表情,令他們想到那些飄落而下的光點,只是純粹的白鳥之力。
“原來是這樣啊……”
菲妮的脆嫩嗓音響起,異常空靈,不帶任何情緒。
“我,菲妮-多諾米斯,真的只是個凡人。”
“我並沒有揹負什麼既定的命運,跟蘇倫、苦痛女神或者白鳥,也沒有什麼直接的特別聯繫。”
“我只是和這片土地上的所有凡人一樣,靈魂融入了白鳥之力。”
“我只是從懂事開始,就一直在問自己是誰,一直在感受痛苦,又在痛苦裡繼續問。”
“然後,我離開了這裡,我獲得了李奇的拯救,我認清了自己的痛苦。”
“這正是白鳥之力想要的,這正是白鳥隕落在這裡的原因。”
隨着菲妮的空靈話語,白鳥騎士們的心神投入到飄落而下的光點裡,似乎靈魂附着在了上面,跟隨着一起降下。
一股時光被猛然拉伸到無窮大的錯覺擠佔了所有意識,他們像是投入了子宮裡,再降生爲嬰兒。
他們被粗糲的麻布包裹着,咬着乾癟的如頭,拼命吮吸着奶水,然而只有可憐的幾口。
他們的腸胃自小就被飢餓煎熬,他們更多體味的是腥澀的羊奶牛奶甚至狗奶,再在各種疾病的攻擊中苦苦支撐。
最終他們幸運的撐過了這一切考驗,活到了可以喝麥粥的年紀。
然後他們就得用羸弱的身體和瘦小的肩膀,扛起超越他們身體重量的物品或者工具,在田間、馬廄或者貴族老爺身邊忙碌。
這時候他們已經習慣了飢餓和寒冷,那讓他們的心靈變得堅強。從小就揮舞鋤鎬的手、踩在碎石泥土上的腳生出厚厚的繭子,讓身體變得堅韌。但他們又得開始接受皮鞭對身體,他人用言語和唾沫對心靈的鞭撻。
最終他們被訓練得習慣這一切,不再有痛苦的感覺。
所以當他們看到有人表露出痛苦的時候,他們會生氣,會憤怒,會想方設法讓那個人和他們一樣習慣於痛苦。
只有極少數人,他們的靈魂或者太纖細,或者太堅韌,所以總是問着自己是誰,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遭遇。他們總是無法習慣接受痛苦,這讓藏在他們靈魂中的白鳥之力一直很純粹,沒有被侵染。
但這些人會比其他人遭受更多磨難,會更早夭折。身體入土,靈魂消散之後,那一點白鳥之力帶着在這片大地上的短暫磨礪,再度迴歸到白鳥裡。
所有凡人死後,靈魂中所含的那絲白鳥之力都會迴歸。但只有那種純粹的光點帶回了力量,讓白鳥可以繼續循環。相比損耗,收穫太小,無法讓白鳥躍升到更高的星空。
“這就是白鳥嗎?”
所有白鳥騎士都在瞬間經歷了一段短暫但卻完整的人生,那是不同於獲得了超凡力量,從而不受困飢餓、寒冷以及他人心靈鞭撻的人生,那是隻屬於窮苦凡人的人生。
他們因此而疑惑,看起來這纔是白鳥的主體,白鳥的意義。
在白鳥王國這片大地上,所有人的靈魂裡都有白鳥之力。
那麼他們這些白鳥騎士,跟白鳥之間到底又是什麼關係呢?
更重要的是,白鳥到底是什麼?
“白鳥,就是銀月之心……”
菲妮的清冷話語響起,讓虛景破碎,地下世界重現。
抱歉又兩更合一啦……爲了不繼續抱歉,所以後面二合一就不再抱歉了(厚顏臉),字數還是儘量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