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壁上火苗跳躍着,然後山洞中傳來魔獸淒厲的慘叫。
渾身鮮血的荊背獸拼勁全力衝出山洞,此時的它已然沒了最初威風的模樣,背後根根折斷的骨刺,似乎在訴說它不久前遭到的殘忍對待。
“咚咚咚!”
荊背獸沒片跑出幾步,山洞中白骨鑄就的鎖鏈盤旋飛出,將它重重包裹鎖緊,無法抵抗的巨力將它拖回山洞中,隨後便是令人絕望的聲音,血肉撕裂之音、骨頭斷裂的脆響。
山洞裡,虛弱的女人將手中的肋骨法杖放下,面前的法陣跳出沒有自我意識的使魔,替她處理眼前這新的食物素材,恍若影子般的使魔們來來往往忙碌着,將魔獸肉塊分割串好,放在火上烘烤。
而她坐在腐朽的木條上,雙手交疊成塔狀,似乎思索着什麼。
過了半晌,她拿起肉串,默默啃了一口。
“已經過去多久了?”
她自言自語,銳利的目光掃過蒼白肋骨上的劃痕,她知道過去多久了。
看來已經有段日子了,這段日子東躲西藏,花了不少力氣,不過巫妖王應該也確信自己死了吧,接下來只要小心不要被巫妖王的亡靈僕人發現,就能在魔界自由行動了。
四皇果然不一般,差一點就真的死在那兒了,對魔界四皇的實力錯估,導致出了意外,以至於她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變成現在虛弱的樣子,如果當時四皇之一的潛伏者沒有誤判她的生死,恐怕自己已經成爲巫妖王麾下的死亡騎士了。
但當時,潛伏者真的是誤判嗎?
多伊爾無法確定。
她沒去深究,也沒法深究現在她更關心自己的佈局。
說實話,她從來沒有如此後悔,爲了追尋遺忘的過去,背叛了帝國,也欺騙了魔王,魔界和外界已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有些回憶過去的時候,她也常常認真拷問自己——這真的值得嗎?
她守護百年的百姓在得知真相後,會將她看作惡魔,人魔兩族無人不期盼着她的死亡。
而這一切,僅僅是爲了一段已經遺忘的記憶,這代價或許太大了些。
不過即使後悔,也無法回頭了,犯下的罪行無法抹去,正如時光無法逆流,爲了不浪費犧牲掉的榮譽和良知,所以一定要找到遺忘的記憶,這是她放棄半神榮耀的都要找回的重要之物!
忽然間,多伊爾想起自己的日記,那上面記載了最近十七年的日子,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帝國把日記帶出來。
“戲者……這一次,你還能完成我的任務嗎?”多伊爾喃喃自語,篝火將她的影子在巖壁上無限拉長,如水波律動着,多伊爾的腦中思索着無數可能性,小心翼翼的在只有她能看到的棋局上落子。
在魔界初次的相遇……
自己都無法看穿的遺忘之咒……
魔界五百年前記載的她在追尋什麼……
一切的一切,她都要查清楚。
多伊爾清楚,以前的自已,也一直追尋着過去,但因爲漫長的壽命,所以想着終有一天能解決遺忘這個問題,而對調查後果的懼怕,她可能屢次終止了調查,甚至也許有幾次,曾經的自己已經非常接近真相。
但這一次,她不能收手了!
能賭上的一切都已經賭上了,即使她的生命永無止盡,也無法在這次失敗後迎來下一個十年了,她將成爲有史以來人類和魔族都無法容忍的存在,她註定將被整個大陸憎惡,死亡是她最終的歸宿。
但即使終將滅亡,在死前,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她拿起自己的肋骨,撐着膝蓋從地上站起,一直緊繃的嘴角突然緩緩綻放一抹釋然的弧度。
“來吧……,半神的時代早應落幕……”
……
又回到卡斯灣了。
菲利克沒想到回到卡斯灣竟然會遇到這兩人。
希維爾和索倫!
總部的會議室中,菲利克坐在常常木桌的盡頭,手指敲擊着桌面,發出“篤、篤、篤”的沉悶響聲,他雙眉微皺,用一種疑惑中帶着警惕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兩人。
“所以呢?這就是你們倆來這兒的理由?”
如果菲利克沒聽錯的話,他們倆來到這的目的,是爲了調查王室秘史。
“是的,我們想知道王室秘史的內容。”索倫回答道,表情倒挺老實的。
菲利克視線移轉,看向索倫身邊的希維爾,希維爾目光低垂,傷心的眼睛裡還透着一股更堅定的東西。
“那你呢?你是爲了什麼?也是想知道王室秘史嗎?”菲利克問希維爾:“我覺得在談合作之前,有必要談談你身體的歸屬問題,就像我上次說的,你的肉身原來是我同伴的,你難道真的要一直佔用這身體嗎?”
索倫聞言拍案而起,怒氣衝衝道:“你難道想讓希維爾把身體讓給奧傑莉亞嗎!那希維爾怎麼辦?!”
菲利克發出一聲冷笑,從容反駁道:“雖然不是故意,但一個路人撿到失物,難道就可以佔爲己有,不還給失主嗎?”
“你!!”索倫無法反駁這個觀點,他一思慮,質問道:“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個身體是奧傑莉亞的呢?”
“索倫,你似乎搞錯了一點,不管我們拿出什麼證據,你都不會相信,而你相不相信同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希維爾覺得這個身體到底是不是她的。”
聞言,希維爾擡起頭,凝視菲利克,眼神非常固執,似乎還有一絲無奈。
“如果將身體給她,那我是死了嗎?”
菲利克心裡鬆了口氣,從這個回答來看,希維爾並非不講理的人。
“不必擔心,假如你能忍受在盔甲中生活的話,那你有很多方法可以生存下去,就像奧傑莉亞那樣,但如果你是貪戀那具肉體的美貌與強健,那可能沒有適合你的選擇。”
希維爾鬆了口氣:“那就好,既然這身體不屬於我,那我就沒有霸佔它的理由。”
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正直而有擔當,面對不公平的命運能坦然接受,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菲利克甚至開始對希維爾有了一些好感。
“好,我可以和你們合作,至於希維爾和奧傑莉亞的事,在解決王室秘史後,我會想一個妥善的處理方法,相信我……我並不是只顧同伴的人,我會盡量爭取雙贏的策略。”菲利克微笑道。
他沒撒謊,畢竟希維爾本就是有珍貴价值的人,有必要將其控制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