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和之前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這一點菲利克早就知道了。
他是來自框架之外的人,擁有着打破現有局面的力量。
不管是社會主義、還是資本主義、即使是一些曾經根本排不上號的簡單常識,在這個世界都足以引發一場變革。
但一直以來,他都被阻擾,當魔王時那羣愚昧的魔族阻礙自己,後來好不容易和艾麗莎有了關係,以爲能在帝國大展宏圖,結果還沒開始就無疾而終,現在帝國也變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到了最近,在卡斯灣,他終於踏出了改革的第一步,而正是這一步,讓他明白了變革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這個世界雖然落後,但也有一些基本的規則,關稅這種不必多說,每行每業也有屬於自己的潛規則,但唯獨沒有最低酬勞這一說,這個時代僱主和僱工的關係便是事先商量好,一個付錢一個接工,你完成任務,我就給你相應的酬勞,簡單粗暴,但卻忽略了某些冷門職業最起碼的生存問題。
比如鑑定師,除貝琳娜之外也有,但從事這個職業的人卻少得可憐。
爲什麼呢?
因爲非必要。
一個商人想要知道一個珍貴道具的價值,必須請鑑定師,但他想要生存下去,並不需要只販賣那個珍貴道具,也可以販賣另外的道具,那個珍貴道具則暫且收藏起來。
而鑑定師呢?好的鑑定師必須擁有大量知識,爲了學習他只得拋棄另外的求生技能,他除了鑑定外就沒有別的工作能力,除了鑑定也沒有別的收入來源了,所以在商人可以長時間珍藏稀有道具的情況下,鑑定師根本接不到活兒,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只得低價賤賣自己的知識,商人們也因此得以用極低的價格確認一件商品的價值。
再加上同行之間的惡性競爭,鑑定師這一職業更加難混,久而久之幾乎沒人從事了,更別說專業的鑑定師了。
除了鑑定師,這種不公平競爭情況在別的行業也屢見不鮮,資本家可以進行拉鋸戰,但貧民們卻沒有時間奉陪,他們只能賤賣自身以求苟活,錢越多的人越從容,越窮的則越焦急,富人不怕僱不到人,窮人卻害怕沒人僱,兩相對比之下,社會的殘酷盡顯眼前。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菲利克出現了,帶來了一個貌似不平等的規則——最低薪酬標準。
“諸位元老,我僅僅只是制定了一項名爲‘最低薪酬標準’的規則而已。”
“最低薪酬標準?”
“對,就是這個名字。簡單來說,就是制定一個最低的酬勞標準,讓被僱傭者在付出等價勞力的同時,能夠讓自己體面的生活下去。”
“這……什麼意思?難道僱主和被僱傭者之間自己不會商量嗎?爲什麼要由你來制定?”
“我這個規則不是爲了保護那些僱主爭搶的稀有職業者,而是爲了保護那些滿大街都是的平凡勞力,比如說搬運工,手藝平平的匠人,蔬果採集者這些。這些人數量大,而且容易被取代,所以同行間的競爭非常激烈,而他們爲了拿到工作,往往採取的方式是降低自己的薪酬,往往付出的勞力換來的只是恰恰足以餬口的少量錢幣,這實在令人惋惜。因此,我制定了這個規則!”
當聽到菲利克這個解釋時,幾乎所有元老臉上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對菲利克這種做法嗤之以鼻,並且對他之前的豪言表示非常懷疑。
“難道你是靠這個規則,讓卡斯灣的收益超越了七神的總收益?”那個帶着金絲眼鏡的老者慢悠悠的問道,從他的座次來看,這應該是第二元老。
“正是!”
“哼!簡直可笑。沒有才能的人找不到工作不是很正常的現象嗎?你憐憫那些弱者,將那些富人的錢財剝削給那些只能勝任簡單工作的人又有什麼好處?這種善舉,在我眼裡只是幼稚罷了。”克拉拉做出了點評,評語相當激烈犀利。
“我同意第八元老的觀點,這種行爲根本毫無意義,我完全無法想象靠這一規定,你能將彈丸之地經營的超越七神領地。”第二元老也做出了負面評價。
而另外沒有說話的元老,也完全沒有看好這個規則,只有奧古斯都面色深沉,摸着下巴兀自沉思,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聽證席上對他的說法更是嗤之以鼻,甚至有人還稱他是個騙子,說剛纔的話只是他信口開河。
面對質疑之聲,菲利克很鎮定,完全沒有意外,這種事他見多了,當時他要實施這項最低薪酬規定時,就連他的合作伙伴老鼠貝奇都是滿口否認,幾乎所有人都說這根本就是將錢財佈施給那些窮人,不但損害富人的利益,而且也沒讓自己撈到好處。
但在菲利克強硬的態度下,這項政策最終出臺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只一個小小的變動,就讓他凌駕於諸多領主之上了,準確來講,那些沒有眼光的領主,從那一刻開始,已經被菲利克遠遠拉開距離,拋在了身後。
而現在,他也要讓這羣冥頑不靈的血族元老們,明白保障弱者生存權利究竟有多重要!
“雖然我很尊重你們的閱歷和經驗,但不得不說,有時候實踐才能得到正確的知識,一味的靠自己的想象,是無法從一個小變動中獲知其引發的連鎖效應的。”
此話有些刺耳,讓第一元老不禁面露不悅:“你的意思是我們的目光太過狹隘嗎?”
“我可沒這麼說,但我接下來將會證明我剛纔說的話,全是正確的!”
“如果真的是正確的,那就證明給我看吧。但如果不是。”第一元老的眼神冷酷而認真:“那你方纔對我等的嘲笑,將會讓你付出慘烈的代價。”
“沒問題,那我就開始說了,首先,我要問在座的所有人一個問題:貧窮的勞動者中,難道真的沒有人才嗎?”
這個問題很簡單,幾乎不用思考,誰都知道凡事都有例外,所以第二元老不假思索給出了答案:“當然是有的,天賦不論貴賤,富人中有不擅長學習的人,而窮人裡自然也有腦袋靈光,擅長學習的人才。這個現象最好的例子就是法師了。”
“回答的很對,那我現在再問一個問題:人才,需要成長嗎?”
這個問題讓衆人又皺了皺眉頭,這又是個白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