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關於這莫名其妙出現的信封,任恆淵和齊紹駿最開始還不太願意完全妥協,總覺得一路上被某個暗中操作的人耍得團團轉這種事情非常羞恥。

任恆淵拐到長廊一處頗爲晦暗的角落裡又把那DPA證書和駕照研究了一遍才用一種帶了些自嘲的口吻開口:“廢了這老勁,居然就這麼被人換了身份,真沒意思。”

【……】齊紹駿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說什麼,任恆淵禁不住開口:“大叔,你怎麼想這事兒?”

【沒什麼,我只是不清楚這人到底想搞什麼。】

“不就是想讓我退出風摩圈麼。”任恆淵甩着那姓名標註爲“肖奕天”的證書,一陣搖頭。

【如果想讓你這個人徹底退出風摩圈,就沒必要給你個新身份。】齊紹駿說,【其實我在想,也許想法把你開除的還有給你這新身份的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同一個人?”聞言,任恆淵皺了一下眉,立刻明白過來,“你意思是……”

【有什麼人需要你繼續在風摩圈呆着,但是又不能以你真實的個人身份。】齊紹駿斟酌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任恆淵撇了撇嘴:“所以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我確實在賽場上有些對手,但也沒牛逼到神鬼難擋的地步,單純從我個人身上下手實在說不通。”

齊紹駿知道他們現在在明處,就這麼瞎推論的話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有可行性結果的:【算了,現在先不管對方企圖是什麼,至少目前我們的目標和他一致,都是繼續留在風摩圈。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咱順着這人的計劃走,慢慢也能瞭解一些那邊真實的目的。】

“大叔你這陰謀論怪順溜啊。”任恆淵開玩笑地鼓了兩下掌。

【現在這情況,不這麼想也沒辦法了。】

任恆淵明白,不管這幕後人是什麼意圖,反正此刻的他從正規渠道絕對不可能在風摩圈繼續待下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迎頭而上。

於是思索二三,他還是決定頂着這新身份離開DPA。

回宿舍收拾了一下,任恆淵發現自己實際沒什麼特別留戀的東西,於是最終單肩揹着個裝了些換洗衣服和重要文件的黑色挎包,手拿當年馳騁風摩場的朔鷹隊長頭盔,任恆淵就準備離開這曾經帶他成長的學院。

出了DPA大門,雖然這一趟旅程有些憋屈,但任恆淵覺得至少證書和駕照都有了,接下來他們可以省去坐公共交通和徒步行走的漫長時間,直接飆風摩回家。

想到這裡的任恆淵剛打算去停車場,才突然意識到之前自己在DPA訓練時使用過的所有風摩全部都是院內租用的,自己那輛在“任恆淵”名下的拉風風摩此刻還老老實實待在他哥家長蘑菇。

立在DPA天頂停車場半晌,感受着那獵獵清風,任恆淵十分無奈地開始跟齊紹駿討論回他哥家的交通方式。

不過這對話並未長久,兩人便突然聽到一陣氣喘吁吁的男聲。

“任、任恆淵學長!……”

任恆淵應聲轉向聲源,辨識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先前對朔鷹隊長頗爲癡迷的小學弟白啓躍。

愣了一下,任恆淵裝出一副正經學長的模樣朝他微笑着點了點頭,鎮定地站在原地一直等那小個子跑到自己身前。

“學、學長……”很顯然是追了他們一路,白啓躍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氣緩了一會兒,“我剛纔還在DPA大廳看你的考試,然後就發現你被取消考試資格了……”白啓躍一臉擔憂地咬了咬脣,“到底怎麼回事啊……”

真是沒想到有人對自己關心到這種幾乎不亞於跟蹤的程度,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從DPA溜走的任恆淵感覺到了莫大壓力。

張了張嘴,任恆淵皺眉飛快想着藉口。

【用新身份糊弄一下。】齊紹駿簡短給了個提示。

反應了一刻,任恆淵迅速會意,於是抿脣盯着白啓躍道:“小同學,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

“當然了!因爲你是任隊長嘛!”白啓躍顯然是追星追得有些癡狂。

十分無奈對方揪着這點不放,任恆淵咂了下嘴,歪了歪腦袋,道:“我真不是你知道的那個任隊長。”嘆了口氣,裝出穿幫的窘迫模樣,他將自己手中的DPA證書和駕照遞到白啓躍面前,朝對方晃了晃,“我呢,本名叫肖奕天。之前入學用那個朔鷹隊長的名字註冊……其實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居然真的註冊成功了。申請考試後才被考官發現,所以取消了我的考試資格。”

任恆淵真是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一天要說服別人自己特麼的不是自己。

聽任恆淵說他不是朔鷹隊長時,白啓躍仍然不選擇相信,但當對方將DPA證書和駕照給他看時,他動作遲鈍地接過來看了看上面白紙黑字的信息,不得不心灰意冷地接受面前人不是自己偶像的事實。

看着面前那少年拿着他的新駕照和證書異常失望的臉,任恆淵張了張嘴,莫名覺得相當愧疚。

“哦。”白啓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把任恆淵的個人信息還給他,然後用一種頗爲苦澀的表情看着任恆淵,道,“嗯,我知道了……”

【哎,看把孩子給難受的。】瞅着白啓躍那可憐兮兮的臉,齊紹駿忍不住嘆了一聲。

任恆淵很想回齊紹駿一句“剛纔誰提議用新身份糊弄的??”

“那、肖學長……”感覺此刻他也不好評判對方欺騙DPA的行爲,白啓躍猶豫了一下,一邊組織語言一邊說,“你……技術挺好的,以後你會參加正式的風摩賽嗎?”

本以爲這孩子會對自己“冒充”對方偶像的事情惱火,但反應過來對方似乎還對他的前程表示有興趣,任恆淵快意地點頭,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肯定:“必須的。”

“嗯,那好。”白啓躍朝任恆淵點了點頭,“那希望肖學長以後加油。”

“好的,我會的。”任恆淵笑出一排白牙,忍不住伸手探上白啓躍腦瓜摸了摸。

對方回了他一個頗爲純潔的笑,動作有些緩慢地轉身離開。

瞅着白啓躍離開的身影,任恆淵捏着頭盔的手又突然緊了緊。

“白同學。”

聞聲,白啓躍不解地駐步,轉頭望向任恆淵。

“抱歉,之前讓你誤會。”任恆淵脣角勾着笑,把自己的頭盔慢慢遞到白啓躍面前,“我吧,雖然不是朔鷹隊長本人,但我跟朔鷹隊長是至交。”觀察着白啓躍表情,任恆淵繼續,“你沒觀察錯,我的很多動作確實有他的影子,那是因爲我風摩的不少動作都是他教我的。”繼續晃了晃自己的頭盔,任恆淵道,“這個頭盔,就是他本人送我的。”

聽到這兒,白啓躍眼眸一點點睜大。

視線落在任恆淵遞過來的頭盔上,他小心翼翼地將手探上那頭盔細緻摩挲了一會兒,表情十分複雜。

“是他本人用過的哦。”任恆淵將頭盔反過來給白啓躍看了看底襯,“喏,有他的簽名。”

任恆淵記得以前訓練的時候,朔鷹隊員們對頭盔都是換着用,不過因爲這頭盔最合適,顏色純黑,比較容易裝深沉,他就草草簽了個名字在上面宣誓主權。

不過當初那心不在焉的簽名此刻卻成了讓面前那小男生露出笑顏的緣由,任恆淵也忍不住心情舒暢。

似乎是認得任恆淵的筆記,白啓躍呼吸都有些急促:“這、這個!”他擡頭看着任恆淵又看着面前頭盔,“這個是朔鷹隊長的簽名沒錯的!——我以前有個朋友他要到過朔鷹隊長的簽名,我見過的!就是這個!”

聽到這兒,任恆淵想着自己以前簽過幾百本限量賽事照片集,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你看,沒錯吧。”

“所以、所以你真的是任恆淵隊長的朋友?”白啓躍顯然是重新興奮起來。

聳了聳肩,任恆淵道:“貨真價實。”

“那我可以問下任恆淵學長最近的情況嗎?”白啓躍迫不及待,“他已經好久沒參賽了,我挺想知道他下一步是什麼打算。”

“他啊——”想着自己現在壓根不能再用真實身份,任恆淵用一種事實無常的態度道,“近期大概不會參加什麼大賽吧。”

“爲什麼?”白啓躍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因爲他退役了。”任恆淵想着自己被親隊踹了的光輝歷史,慘烈道。

“……”白啓躍張了張嘴,面部表情立刻變得相當晦暗。

不打算繼續讓這小男生挖自己的退隊史,任恆淵急忙使出障眼法:“這樣,如果你喜歡這個頭盔的話,我就送給你,好麼?”

“真的……?”很快被轉走注意力,白啓躍抱着那個頭盔一臉的期待。

“當然。”任恆淵笑。

“任隊長不會生氣嗎?”白啓躍道,“本來是送給你的頭盔,你卻送給別人了。”

“哈哈哈。”意識到這孩子在擔心這個,任恆淵嘆道,“放心吧,你是他的忠實粉絲,這頭盔也是有了好歸宿。”

“嗯。”使勁點了點頭,“等我將來從DPA畢業,我一定要一直用這個頭盔參賽。”

“希望你將來一戰成名。”

再次揉了揉小白的腦袋,任恆淵表示用一個頭盔堵住一個好奇寶寶的嘴,值。

“對了,小白同學,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嗯嗯,學長你問。”

“你們這附近,有沒有賣基礎風摩的地方?”

**

任恆淵、齊紹駿被白啓躍帶到DPA下方相差不到5個交通平面的工具店時,兩人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像普通工具店,一般是不會有像風摩這種高級交通工具賣的。

白啓躍告知任恆淵和齊紹駿,他自己的哥哥就開了這麼個連風摩都負責的工具店。

從這工具店所處交通層位看,這裡的生意應該是相當好才能供得起這種地段的店面。

到達這叫“啓躍”的工具店門口時,任恆淵瞅着那店名,會意一笑。

被白啓躍帶入時,任恆淵仔細觀察了一遍店內裝修。

因爲這工具店所處的地段,他提前預設這地方是個頗爲奢華的高級店面,但進去逛了一圈他才意識到這裡和接近地面交通層的工具店裝潢沒什麼區別,風格簡約而低調,給人一種莫名的樸實感。

白啓躍讓任恆淵先在店裡逛,他自己則跑到裡間去找正在工作的親哥。

當白啓躍打開不遠處工作間的房門時,任恆淵和齊紹駿同時聽到一陣頗爲規律的敲打聲,但隨着那自動門關閉,那聲音也全數被隔絕。

看起來這裡隔音效果相當不錯。

任恆淵意識到這工具店不大,但排列和分類相當有序。

生活用品類,交通工具類,還有其他各種分類都各佔一整個全息展示櫃。

任恆淵溜達到屬於交通工具的風摩分區,看着那全息屏幕上流動的某些最新款式的風摩,眼眸一點點眯起。

【怎麼樣,有你感興趣的車型麼?】齊紹駿藉着任恆淵視線仔細觀察着那全息屏幕上的風摩形象。

並沒立刻回答,任恆淵用手撥弄着全息屏幕,把所有最新款式全部看了一遍後,聳了聳肩,搖頭道:“不算有滿意的吧,不過這種工具店賣的都是基本款,不可能指望有功能特別超前的,畢竟那種高級風摩一般都是賽手自己組裝出來的,這種地方的風摩頂多就是在市區跑跑路,沒什麼特別的。”

【瞭解。】

“所以需要像你這樣知道機械設計的人在隊上才行。”攤手,任恆淵笑,“全用基礎風摩比賽的話,實在沒什麼意思不是麼。”

齊紹駿剛要回應,不遠處的裡屋房門緩緩打開,白啓躍帶着他哥走了出來。

任恆淵朝跟在白啓躍身後的男人瞄了一眼,只見對方一頭烏色短髮,中分,表情十分冷淡,但那雙眸卻透着股專注的犀利勁兒,個子跟任恆淵差不多高。

朝他們點了點頭,白啓躍向他們介紹這看上去一副性冷淡模樣的男人叫白簡。

不知爲何,遇到這種氣場的人,任恆淵也剋制不住地開始寡言。

雙方交流沒超過五句話,最終任恆淵還是決定不在這家買風摩。

而正當他思考着該怎麼向興致勃勃把他們拉來這裡的白啓躍解釋自己準備離開的意思時,那小男生卻不小心碰掉了不遠處展示櫃上一個頗爲老舊的不明器械。

那一聲咣噹震天,任恆淵轉頭朝聲源望去,注意到白啓躍一臉無措地瞅了眼地上散落的零件,隨後頗爲緊張地望向立在旁邊一聲不吭的冷臉白簡。

任恆淵跟兩人點了點頭,不打算繼續留在原地給這兄弟倆添亂,轉身便往店門走。

但走了兩步,他忽的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噼裡啪啦的零件響動聲,無意識轉頭,任恆淵注意到白簡已經走到白啓躍身前,蹲身而下動作麻利地開始組裝那地上的零件。

被對方嫺熟異常的動作吸引,任恆淵忍不住駐步觀看。

沒出五分鐘,對方已經輕鬆將那頗爲老舊的器械組裝完畢,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到展示櫃上,並用一種警示性的眼神望向自己親弟,感覺那言下之意是以後別那麼毛手毛腳。

【這人——】齊紹駿看完了對方那跟雜耍般熟練精彩的重組裝,【不愧是賣工具的,組裝東西相當快麼。】

顯然任恆淵也跟齊紹駿想到一塊去了,他在原地站住,重新環視了一下整個店面。

十幾秒後,他定位了角落裡停放的一輛年代久遠的實體風摩,脣角忍不住勾了勾。

片刻後,不明所以的齊紹駿便看着任恆淵大步流星地朝那風摩邁去,剎那,還沒等他反應,任恆淵已經一腳將那風摩踹翻在地,成功踹掉了幾個相當關鍵又不易修理的部件。

目瞪口呆的齊紹駿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邊白啓躍和白簡已經朝這邊投來質疑的目光。

任恆淵倒是毫不顧忌地和白簡對上了眼,裝作不小心的樣子說了句:“Ooops,不好意思,把你東西撞壞了,你能幫忙修一下麼。”

白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