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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什麼可可,也沒什麼教父。湯牧直接去了教堂,在那裡,有五個已準備停當的貓兒們等着他。那都是湯牧最好的朋友。
聚齊後,他們出發,去尋找獨屬於貓兒們的一種樂子。
這六個貓兒,四男兩女,都來自加多米孤兒院。那個地方,是天堂,也是地獄。
他們有一個獨屬於他們幾個、傳統久遠的遊戲:每個月,有一兩個晚上,他們會集體行動,在一個個意想不到的城市角落,圍獵一個個被精心挑選的年輕、孤單的異族男女生——當然,主要是一些體型比貓兒小的動物們,不過,他們也沒少挑戰那些碩大卻愚笨的傢伙們。
每次活動之前,他們幾個會花時間,仔仔細細掌握行動目標的個人信息:他或者她的家人朋友、學校公司、工作娛樂、愛好擅長、閨蜜拍檔、進出作息、債務存款、苦惱歡喜、依賴牽掛……多多益善。
他們會饒有興致地進行對比、分析、先期進行漫長的跟蹤、觀察、記錄、討論,給目標們畫像,確定他或者她的價值、意義。深思熟慮、胸有成竹後,結合天氣等因素,精心安排好時間、挑好地點,開始有條不紊的行動。
他們的每次行動,都有一個別致的代號:“水晶燈”、“簡愛之夜”、“費加羅”、“詩歌節”、“繆斯眼淚”等等,不一而足。
每次行動,他們都會仔細喬裝打扮,變形、變聲甚至“變性”,直到每一個人都“面目全非”,纔會出發。
每次的行動,他們會將各種潛在的可能性及各種細節都反反覆覆推演、操練。
這是他們最喜歡的遊戲,他們講究盡善盡美,而迄今爲止的所有行動,無一失手,都堪稱完美。
六隻貓兒的分工明確、配合默契。
他們叫自己“六K組”,K,就是貓兒KAT的K。
桃花源動物城裡的罪案,絡繹不絕。警官學校的高材生湯牧,轉行之前就是動物城最熱鬧的奇葩片區裡讓罪犯們聞風喪膽的警官之一。
一次重大意外後,爲了團隊的榮譽,湯牧擔下了所有罪責,忍痛割愛,脫下了自己引以爲傲的警服,加入了一直對他虛位以待的朱莉的“麥田守望者偵探事務所”,很快,他就成爲了合夥人。
“麥田守望者”一直生意興隆,有時候,遇見一些格外棘手、根本找不到頭緒的案件,警方對湯牧和朱莉他們甚至有些依賴。
而他們也總是不負衆望,幾乎所有委託給他們的失蹤案,最後都會有讓委託人滿意的結果,他們名聲在外。只不過,大多數被送回親人們懷抱的失蹤者,
都曾遭受過可怕、變態的戲弄和虐待,迴歸正常世界的他們,輕則失語、重則失憶,更有甚者,失魂落魄,再也無法迴歸熟悉的生活,因爲那些失而復得的可憐的動物們,根本再無法和任何人進行任何有意義的交流。不客氣一點說,那些再次出現在太陽下的受害者,簡直就是行屍走肉。
“那夥千刀萬剮的魔鬼……”泣不成聲的受害家屬咬牙切齒;
“這幫十惡不赦的撒旦!”事無鉅細的媒體義憤填膺;
“那些詭計多端的歹徒……”備受折磨的警方焦頭爛額;
“這些神出鬼沒的惡魔!”街頭民衆竊竊私語……
“哎,真是讓人無法可想!”湯牧他們覺得,這些說法真的有些好笑、有些誇大其詞。“要知道,‘那夥千刀萬剮的魔鬼’很有原則哦,他們也許只是覺得好玩而已,而且,不知“大衆”之中的某些人留意過沒有,‘這幫十惡不赦的撒旦’從不殺生。”赫比克說。
“對呀,要知道,正是‘那些詭計多端的歹徒’接連不斷的辛苦工作,才養活了這動物城裡的警察、記者們,那些報社、電視臺的資本家們……”雅寶說。
“我猜,‘這些神出鬼沒的惡魔’們只是想提醒大家,美好的生活來之不易。”朱莉說。
“如果可以客觀公允一些,他們不得不承認,正是我們,讓這個原本也許死氣沉沉的沃塞思動物城充滿了盎然的生機和趣味……”湯牧說。
“非常正確,而且,這些魔鬼和撒旦對所有動物們一視同仁,絕不刻意迴避、偏袒哪一個性別、物種……”愛德華說。
“說到這個,親愛的愛德華,今晚的‘懸崖姬’行動之後,我覺得,咱們的下一個目標,應該輪到一位鼠族的女生了……”尤優說。
在沃塞思動物城裡,他們逐漸成了一個讓人談之色變的可怕傳說。他們自己,其實很有些爲此感到自豪。
從上初中起,他們就一直樂此不疲。到現在,他們製造過的失蹤案,已經有
整整一百六十樁,每一樁都令人髮指。
這個晚上的行動中,他們喬裝成動物城裡頗有名氣的鷺鷥電視臺的街頭新聞報道小組。
他們的行動目標,是狐狸警官科比家正在上高中的女兒蘿絲。科比,正是負責調查他們的警長。
十點半,行動順利結束。
善於言談的高中女生蘿絲按照事先的預約,接受了鷺鷥電視臺“記者”的採訪,整個採訪過程挺愉快,只不過在快結束時,喝了一位笑容甜美的女工作人員遞過來的一杯水,蘿絲突然暈倒在地。
採訪戛然而止,採訪小組當機立斷,於是被採訪者蘿絲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採訪車風馳電掣運往動物城中心醫院方向。
十一點半,那個在話筒和鏡頭前原本談笑風生、調皮活潑的姑娘,已被驚嚇得臉色煞白、顫慄不止。她被“安排”到了一個隱秘的地下石堡裡。往後幾天,朱莉和加西亞會抽空好好“招待”她。她的意氣風發的警察爸爸,將會爲她安全回家而付出一筆昂貴的費用。
蘿絲的爸爸,沒結婚之前,也在奇葩城區當警官,他曾是湯牧警官升職途中最有力的競爭對手之一。正是他,向媒體透露了湯牧團隊的違規之舉。
科比,之前是個好警察,不過,這一回,這位義正辭嚴的狐狸先生肯定不會那麼鎮定自若、大義凜然了。無論如何,先讓他和狐狸太太結結實實失眠幾個晚上再說吧。
湯牧把自己從裡到外收拾得一絲不苟,帶着一些參加洗禮聚會後的家長裡短的小故事和恰到好處的疲憊,他特意開車繞道去金柚大街,在街角的那家叫“孤獨古都”的酒行,取了事先預定好的雲朵牌赤珠霞紅葡萄酒。
近十二點時,湯牧吹着輕快的口哨,摁響了自己家的門鈴。他有鑰匙,但他喜歡看見婕蕊花兒般的笑臉。
“哦,親愛的,你回來啦!”婕蕊打開門,撲進湯牧略帶寒意的懷裡。她就是春天,就是一團輕盈的暖意,她總是香噴噴,乾乾淨淨、讓人安心。
儘管天色已晚,但婕蕊撒嬌嗔怪、糾纏不休,他沒辦法,只能給她看了洗禮聚會的幾十幀照片和一串小視頻,講了一堆趣事,客人不少,孩子虎頭虎腦,小傢伙果然全身雪白,小小後背上真的帶着些可愛褐色小圓斑點,看着好玩極了。
酒也好喝,就像婕蕊期望的那樣醇厚芬芳。湯牧說,這是他特意覥顏討要了一瓶,爲此還遭到不少貓兒們的嘲笑……
那些照片和視頻,都是“六K組”裡的電腦專家斯坦李事先就準備好了的。
這個夜晚,他們熱熱鬧鬧地玩着藏與捉、拿與放、進與出的經典遊戲,而且事後還又說起了孩子的話題。他們睡得都很踏實,夢裡他們開始舔呀舔,把整整一棟樓那麼大的一個巨型巧克力蛋糕,齊心協力舔了個精光,把兩條貪饞的粉紅舌頭累得只嘆氣。然後他們腆着肚皮,一起爬到了屋頂的天台上散了散步,湯牧唱歌,婕蕊跳舞,又手拉手肩並肩曬着粉紅色的大太陽,看早起的花頸鴿們在湛藍的天幕上表演風箏舞,還爲了一件花粉那麼大的趣事兒相望着對方哈哈大笑……
一覺醒來,已經是藍盈盈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