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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留在家裡的幼儀,來到了魔法小屋後面,在幾塊大石頭後不引人注目的隱蔽角落裡,發現了一簇六朵大得奇異的百合花,六種醒目的繽紛顏色奼紫嫣紅。她喜不自勝地摘下了它們,準備用來裝扮房間。她不知道,這簇百合花,是艾雅和恩雅姊妹倆設置的這個小魔法世界的靈異鑰匙。
就在她摘下那些百合花的那個瞬間,他那幾個外出打獵的哥哥,突然之間都變成了野雁。
他們來不及反應,張皇失措地嘎嘎叫着,拼命想找回突然消失了的臂膀,也很想擺脫突然出現在身體兩側的可笑累贅的翅膀。他們弟兄六個,一個又一個使出全身力氣撲騰翻滾着。到最後,他們似乎終於明白,發生了自己難以逆轉的可怕的事情。好在他們逆來順受慣了,於是一起趑趄、掙扎着,學會了平衡,學會了重新走路,也學會了用這雙翅膀飛行,他們你追我趕着,從森林上空飛了過去。
在目瞪口呆張皇失措的幼儀眼前,那幾個魔法小屋和屋子前後的草地、花園也都突然消失了。荒涼的森林裡,現在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幼儀怔怔地呆在原地,簡直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她一直靜靜站着,手捧着花,一動也不敢動。後來,她覺得這一切,也許是因爲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她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她期待着眼前這可怕的一幕,能像夢一樣趕快過去。
“哦——我的孩子,瞧你都幹了些什麼!”一個女人嫋嫋婷婷出現在了幼儀眼前: “親愛的小姑娘,你爲什麼不讓那些百合花兒好端端長在那兒呢?你知道嗎,這些花,就是你的哥哥們呀。現在,因爲你的好奇,他們要永遠變成野雁了。”
“真的嗎?好心的人兒,你是誰?既然你知道這些,那你肯定知道怎麼解救他們。求求你了。”幼儀孤苦無依,哭着祈求。
“我自己也沒有法子救他們。”那女人說,“除非……算啦,還是別說了,說了你也做不到!”
“果真有辦法呀,請你快告訴我吧!”幼儀絕處逢生,喜不自勝。
“可憐的姑娘,在這世上,只有一個辦法能救你的哥哥們,可這個法子太難了,你不會願意嘗試的。”
“請告訴我吧!”幼儀堅決地說。
“從現在起,整整八年時間,你要變成一個真真正正的啞巴。不能說話,也不能發出笑聲、哭聲和嘆息聲。整整八年,一秒也不能少。姑娘,要做到這一點,比你最大限度的想象還要煎熬。在那最後一刻到來之前,只要你不小心說漏了一個字,一切努力都會付諸東流。你的哥哥們所變成的野雁,從現在算起,生命也只有八年,一天也不會多。這八年間,一旦你說漏一個字,他們就會因此而全部死掉。”
“謝謝你,我一定能做到。”
那女人淡淡笑了笑,招招手,走過幼儀,走進霧靄,慢慢走遠了。
只留下幼儀和周圍荒涼的一切。
一直等到晚上,一切都沒有變,哥哥們沒有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地由遠而近回來。第二天到了,一切依舊,哥哥們還是沒有回來。出現了六隻野雁,在她頭頂久久盤旋,不願離去。看來那女人說的是真的。
ωwш★ ttKan★ CO 以前,哥哥們曾在一棵結結實實的大樹上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小樹屋,還用野藤編了一條結結實實的繩梯以供上下。這讓靈巧矯捷的幼儀有了個容身之處。
就這樣,林子裡多了一個清秀的啞巴姑娘。她不說話也不笑,這簡直像是一種刑罰。幼儀默默咬牙堅持着,晚上睡覺時,她會用嘴巴含一顆乾果,再帶上自制的絕對不會脫落的莎草小口罩,以免自己在睡夢中喊出了什麼話。
漫長的一年過去了,幼儀已經逐漸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習慣了這茫茫密林一樣無邊無際無涯的寂寞。
第二年,有一位年輕國王,叫碩石,他帶着爲數不多的十幾個貼身護衛出來打獵,迷了路,陰差陽錯,走到了這片密不透風荒無人煙的密林裡。
國王有條大狼犬,它東嗅西聞,找到了幼儀公主棲身其上的那棵大樹下,不停地圍着大樹上躥下跳,吠叫不止。國王跟了過來,發現了這位額頭上有顆金色星星的美麗姑娘,一下子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
他看了她紡織出來晾曬在樹枝杈間的各色粗細棉麻布,看了她正在縫製的裁剪精巧、針腳細密的衣裳,嘗過她用山餚野蔌製作的可口飯食,他愛上了這不聲不響格外迷人的姑娘。
她雖然不會說話,但她有這年輕國王見過的最迷人、豐富的笑容。笑,幾乎人人都會,可她會那麼多種微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格外有韻致。她的笑,簡直數不清。從早到晚,這國王看見的每一個笑,都各不相同。
他簡直對她着了迷。
和幼儀在一起的這三天,是年輕的碩石國王心情最平靜的三天。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和她在一起,他也變得不愛高聲說話了。
第三天黃昏,國王輕輕悄悄問幼儀,“親愛的,你願不願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她沒有開口,沉思良久,擡頭望望樹頂上的天空,微微點了點頭。
國王默默笑着,爬上樹屋,將幼儀用她自己紡織的彩虹、雲霞一樣美麗的布綁到自己後背上。他揹着她下來,解開結結實實的布結,抱着她放到自己馬背上,帶着她,和已經找到了回宮路途的護衛們一起,歡歡喜喜回到了宮中。
半天上,有六隻野雁拍着翅子,一路跟隨到了碩石國王的王宮。
婚禮隆重又熱鬧,儘管新娘卻不能說話,卻笑容動人。他們一起幸福地生活了好幾年,幼儀生下了四個孩子,兩個小王子,兩個小公主,其中一對兒王子是雙胞胎。
三次生產,再疼痛不可當,再甜蜜如飴糖,幼儀也一直咬牙堅持,一聲也不吭。
每年,幼儀和四個小寶貝們的生日當天,都會有六隻野雁前來,遠遠落在高高的王宮琉璃屋脊上,嘎嘎咕咕,它們似乎在說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