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久很久以前,神奇的彩雲國往西,三千里外有個菠蘿國,國王命叫谷念城,他俊朗多才。他的王后,叫謝葉紫,美麗溫柔。
他們相親相愛,幸福生活在一起。他們勤奮又努力,一連串生了十二個孩子,全是調皮矯健的男孩子。
自從結婚,王后原先窈窕的腰身和平坦如砥的肚皮,就沒消停過。
十三年多,十二個孩子。現在,王后她又懷上了一個孩子。
有一天,國王對王后說:“達令,時間真快,一轉眼,你就要生咱們的第十三個孩子了。我……有個難以開口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哦——陛下,請講。” 正在綢布上繡花的王后好奇地擡起頭來。
“前幾天打獵時,我在密林裡遇見了一位遊方僧,他是一個神奇的人,一位無所不知的可敬又可怕的智者。他準確無誤地說出了我和這個王國很多不爲人所知的秘密,讓我深感震撼,不得不對他所說的話認真對待。”
“陛下,那僧人都說了些什麼?”王后的眼睛像紫葡萄一樣迷人。
“他告訴我,這次咱們所生的孩子,纔是真真正正的王位繼承人。——他說,你肚子裡這個孩子,肯定是個女孩。要是真爲了這個孩子好,我們就必須想方設法趕走那些可愛男孩子們。他還說,更好的方法,是一直囚禁着我們之前所生的孩子。那僧人最後說,其實最好的辦法,是處死即將出生的這個小女孩的哥哥們……”
“陛下!”王后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國王一直善解人意,像這樣無厘頭到讓人心驚肉跳的話,王后是頭一次聽說。
“親愛的,請聽我說完,那遊方僧說過,只有這樣做,咱們新來的小寶貝公主,才能毫無懸念、順理成章、理所當然地繼承屬於她的王位。”
“可是陛下,這也許是一個妄人的胡言亂語,您不能……”
“親愛的,我也希望是你所說的這樣,可是……”國王嘆了一口氣,靜靜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一言不發。
她瞭解自己的丈夫,他威武、聰明、理智且善解人意。但他也執着、執拗。如果他對一個遊方僧所講的荒唐的話信以爲真,那說明,他已說服了他自己。後面的事,如果真像他剛剛所打算的那樣進行,那簡直太可怕了。
無論如何,她要苦口婆心規勸這個鬼迷心竅的男人。
但這一次,這個通情達理的國王,卻像灌了迷魂湯一樣不可理喻、任性妄爲又不講道理。
這次,國王可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他雷厲風行,很快就讓人在王宮外找能工巧匠,秘密打造了十二副由大到小的橡木棺材。每個棺材裡,都裝滿了清新的橡木刨花,每個棺材裡面,還都放上了一個橡木雕花的漂漂亮亮的小壽枕。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他派人把這些棺材們運進王宮,全部鎖進了一個密室。
這秘室的鑰匙,共有兩把。一把國王自己保管,另外一把,他特意交給王后隨身攜帶。這件事情,只他和王后知道,他再三叮嚀她,不許再告訴任何人。
“上帝啊,救救我的丈夫吧,這個好男人,如今已經心理變態,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暴君!”王后咬牙切齒,她又恨又怕,整天提心吊膽。
這一天,忙罷宮裡千頭萬緒的雜事兒,王后獨坐着,想起這件事兒,又忍不住傷心掉淚。雅明,是年紀最小的王子,他蹦蹦跳跳進了王后房間,問她:"親愛的媽媽,最近,你爲什麼老愛哭?"
“乖乖,別問了,抓緊時間,好好練你們的馬術吧。”一看見兒子,王后更覺得悲從中來,臉龐上的淚水更密集了。
“不行,媽媽,我今天非知道個究竟不可。”雅明和其他王子一樣,也都有些可愛的執拗。
“孩子,媽媽流淚的原因,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可小王子雅明不是這樣就可以打發得了的。他圍着媽媽,百般探問,不依不饒,終於,王后求饒,告訴了雅明其中的原委。
“媽媽,我知道我該相信,可我實在難以相信。”
“走吧,親愛的雅明,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王后帶着小王子,來到了那間密室外。輕輕打開了厚重的鎖。
十二副小棺材,齊齊整整,裡外一新,精美如藝術品。對王后和頭一次看見它們的雅明來說,這實在太觸目驚心。尤其是小王子雅明,看見這一屋子精雕細琢、美輪美奐的大大小小的橡木小棺材,當場就目瞪口呆。
“親愛的雅明,這些,就是你們的父王悄悄爲你和哥哥們準備的。”
“天哪,莫非——父王他瘋了?!”聽了媽媽這話,雅明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也不知道,你父王爲什麼會這樣執迷不悟地相信那遊方僧的胡話。如果這次我生下來的是果真一個小妹妹,你們就會難逃噩運。你們的父王會殺死你們,就用這些棺材埋葬。”王后邊說邊嚶嚶哭泣。
震驚之餘,小王子雅明默默陪媽媽留着淚。過了許久,小王子先擦乾了淚水:“親愛的媽媽,咱們不哭了。放心吧,我們不會被殺死的——我們這就出發,從王宮裡逃走。”
“可憐的孩子,這,也是媽媽一直想勸你們做的事兒。我早已爲你們偷偷準備了十二個行囊——出門在外需要的東西,該有的都有。你們可以先逃到王宮東面的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森林裡去。吃喝用度雖然已經帶足,但你們要省吃儉用。”
“媽媽!”
“好孩子,在密林深處,找個最高的樹。記住,大家輪流上樹放哨。尤其是媽媽預產期那幾天,你們要時刻派人注視城王宮東塔樓上的動靜。肚子裡的寶寶一生出來,我就會派人在塔樓上面升起旗子,給你們消息。” 王后胸有成竹地說,“如果生了個小弟弟,塔樓頂上會升起一面白旗,你們就可以悄悄回來了。如果是個小妹妹,就會升起一面紅旗,你們趕緊遠走高飛。”
“媽媽!”
“願上帝保佑你們。每天早、中、晚,我都將會爲你們衷心祈禱,祈禱你們在冬天能有爐火暖和身子,祈禱你們在夏天能有陰涼遮蔽身子……”
“媽媽!”
“叫上哥哥們,出發吧,越快越好。你們進密林越早,危險就越少。你們的父王,凡事總愛未雨綢繆,等他開始動手,你們就脫不了身啦。”
“媽媽!”
“走吧,孩子。這是我的手寫的信,帶上它,這就去通知你的哥哥們。這王宮裡,到處都是眼睛和耳朵,你們最好今天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