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燦一路乘坐囚車回來,偏偏二皇子和沈浩宇還淨挑繁華的街道通過。路上的百姓無不對皇甫燦的作爲恨得咬牙切齒,紛紛涌上街頭,唾罵不止,民憤高漲時,臭雞蛋和爛菜葉子鋪天蓋地席捲囚車,甚至伴有石頭。
半個多月的路程,就在皇甫燦鼻青臉腫的周而復始中渡過。
回京後,皇甫燦被刑部收押。
掌管刑部的劉徵鳴劉大人性情耿直,比顧相還一根筋,是先帝在位時特別提拔的。即使是天王老子犯了法只要來到刑部大牢,通通一視同仁!
由於皇甫燦屬於待審煩人,因而在刑部大牢未受磨難但也不曾受刁難。可來時那一路遭的罪和臉上的淤青不可能短短一日就消失,被押上朝廷後,一身的狼狽自然盡顯。
皇甫燦一到了大殿,立刻朝皇帝嗷嗷叫苦:“父皇,父皇救兒臣啊!二弟和沈浩宇那個那兩個臭小子虐待兒臣,將兒臣關在囚車裡受人欺凌。還有那幫刁民,不停地拿東西砸兒臣,你看看兒臣身上的傷。還有刑部那羣混蛋,根本就不善待兒臣,兒臣是太子啊,兒臣委屈,請父皇做主啊!”
他蓬頭垢面,鼻青臉腫,一身華服也又破又爛還滿是污垢。不知多久沒有沐浴,一身臭氣熏天,哪裡還有半點太子的樣子!
周圍的大臣不看臭氣,齊齊捂鼻退避三舍。
皇帝更是皺眉。
他生性親情淡漠,只爭朝夕享樂,更何況生在本就冷漠的帝王之家。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就因爲他生的早,若晚個把月,那儲君就要易主了。
一旁的三朝元老道:“給你做主?誰又給西州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做主?!你拿百姓救命的錢享樂,何等無恥!”
皇甫燦惱怒:“閉嘴老匹夫!你算個什麼東西,這朝廷以後就是本太子的天下,本太子將來當了皇帝,第一個要你的命!”
老大臣被他氣的險些厥過去。
皇甫燁冷笑,都到了這步天地還火上澆油,皇甫燦啊皇甫燦,當真是個庸人孬貨!
而沈浩宇一直從旁看着,直翻白眼,也不說話。他官職不比他爹,隨心所欲暢所欲言是不可能的。不能隨便給鎮遠侯府招惹麻煩,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
“該閉嘴的是你!”皇帝拍案大怒,“朕還沒嚥氣呢,你就天天想着當皇帝了!你好大膽子!”皇帝怒極,從一旁的宮人手裡奪過基本奏摺摔到地上,“你還有臉說自己是太子,你看看你做的這些荒唐事!皇家所不恥,皇甫家不恥,天下不恥!”
皇甫燦涕淚一把,伏地磕頭:“兒臣知錯了父皇,兒臣一定改,求父皇開恩!”
“改?晚了!你這不叫錯,叫觸犯國法!刑部劉徵鳴!”
劉徵鳴出列:“臣在。”
“將太子在西州所犯罪狀一一列出,呈到御書房,稍後發落。”
皇帝剛想喊退朝,老大臣又道:“皇上明鑑,太子不止在西州觸犯國法,往日裡在京城也做下不少惡事。請皇上徹查!”
此言一出,一羣人齊齊附和:“請皇上徹查!”
於是,徹查太子罪狀一事交由刑部和二皇子全權辦理,三日後早朝再議。
一直在後宮焦急等候消息的陳皇后聽聞此言,頓時委頓在地。
太子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這麼多天,陳皇后不是沒有想過辦法。
她給在西南統領百萬大軍的哥哥定國公去過書信,卻是石沉大海。這些年陳家衰落,老定國公去世後,就是她的胞兄陳秉良世襲爵位。這些年雖然一直有聯繫,可陳秉良顯然不怨趟這趟渾水,寧可明哲保身,繼續手握百萬大軍。
到底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個人心知肚明。
二皇子又忙了起來,沈浩宇卻悠閒悠哉。
鎮遠侯自從沈浩宇去西州賑災後,就離京回了邊城的軍營,現在鎮遠侯府是他當家。
回家幾日,沈浩宇才發現,侯府換了門房,聽說前一個回了老家,連工錢也沒有結。他還發現,嶽謙這幾日的脾氣很火爆,連自己這個主子都不放在眼裡。也沒放在心上,許是這幾日吃的太好上火也說不定。
他在京城遊蕩來遊蕩去,在已經人去樓空的相府前連着晃了三圈,終於抵不住思念的誘惑,屁顛屁顛地進了宮,躲過熟人好幾個,直奔如玉閣。
右統領站在如玉閣門口守着,看他從身邊走過視若無睹。
皇上讓他守着如玉閣,直說確保顧銘瑄的安全,沒說準不準放人進去。更何況,他最終聽命的是顧銘瑄,而沈浩宇……是顧銘瑄的那啥。
沈浩宇一進如玉閣,卻看到顧銘瑄正跟一個水藍長衫的女子在院裡坐着。顧銘瑄看書,那女子似乎在刺繡,兩人似乎毫無干擾。遠遠看去,郎才女貌,很是登對。
他不禁正在原地。
顧銘瑄似有所覺,擡頭看來,笑意當即浸透了雙眼:“浩宇。”
女子聞聲也跟着看過來:“真是小侯爺。”
沈浩宇最詫異:“李婉清姑娘?”
“小侯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一陣寒暄後,沈浩宇鬱卒了。他千辛萬苦進宮來,本想着顧銘瑄多加親近。可李婉清待在此處,他也不好把滿腔是思念和□□往外捯飭,憋得要內傷。
顧銘瑄看他一副憋屈的樣子,暗自忍笑。
李婉清雖然在繡花,但眼神時不時在二人身上飄過,對二人的眼神交流會心一笑。她今日過來,是因爲多日來在自己住處養胎憋悶想散散心,皇上也是知道的。
看了半晌,李婉清自覺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識相地起身告辭。
李婉清走了之後,沈浩宇才抽空問他:“李姑娘爲何在此?”
“此事三言兩語也道不清,李姑娘在宮裡有難處,我幫了她,她心聲感激,故而經常過來跟我說話。”
沈浩宇眯眼:“你不會看上她了吧。”
“李婉清身爲賢妃,而且有孕在身,我如何敢禍亂宮闈。再說了……”顧銘瑄有意無意地瞥他一眼,“當初看上李姑娘的不是你麼,京城裡裡外外可都知道。”
沈浩宇立刻反駁:“我心裡從來只有你,何曾裝得下旁人?!”
顧銘瑄耳根一紅,卻不言語了。
沈浩宇恍然:“銘瑄你在吃味?!”
顧銘瑄的耳根更紅,別過頭:“休得胡言!”
沈浩宇傻笑起來,嘿嘿嘿,嘿嘿嘿。
他家銘瑄真可愛~
三日後早朝,刑部劉徵鳴和二皇子將連日來蒐集到的太子罪證整理成條,寫成簡短緊湊的奏摺,當堂呈給皇上。皇上也沒看,直接讓劉徵鳴當衆讀出來。
整整九條,從不務正業貪歡享樂到欺壓百姓以上欺下,言辭犀利,慷慨激昂,令人髮指!而且有許多官員幫着太子欺上瞞下,其中有不少就在這早朝之上!
紛紛抖抖索索地下跪,高呼萬歲饒命。
一時間文武百官無不喧譁。
而宮人同時來報,京城百姓聚在宮門口,呈上萬民書,將太子所作所爲竟然整理成冊懇求皇上御覽。冊子和萬民書都被送上了大殿,在羣臣手裡傳閱。唏噓聲不絕於耳。
太子跪在地上,大概知道自己前途不妙,整個人萎靡不振。
“如此太子,國之不幸!”
“請皇上廢除太子,以平民憤!”
羣臣跪下高喊:“廢太子,平民憤;廢太子,平民憤……”
次日,皇宮外貼出皇榜,內容如下:
太子品行不端,國之不幸,經刑部徹查,太子皇甫燦罪行累累,已失格。今廢除皇甫燦太子之位,貶爲庶民,永居京城南苑,派禁軍看管。
京城南苑,一處極其荒涼的院落。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皇甫燦要被終生軟禁。
陳皇后也因此受牽連,太后以“教子無方“的理由責令其禁足一年,協理六宮的權利被收回,鳳印也被沒收。之後,太后又以身體不適的理由,將大權和鳳印全部交給珍貴妃。
皇后地位不穩,太子之位空缺。
大成皇宮一時間風雲變幻。
除卻皇甫燦,皇帝膝下尚有三子:二皇子皇甫燁,八皇子皇甫煜,十三皇子皇甫爍。
二皇子和八皇子君爲珍貴妃所生,十三皇子的生母爲淑妃。八皇子自幼體弱,不堪重任;十三皇子尚且年幼,年方十歲。
太子之位究竟會落入誰手,不言而喻。
估計珍貴妃睡夢裡都能笑出聲。
可皇甫燁的心思誰又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