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瑄詫異地看着牆頭上扒拉着的人,不是沈浩宇是誰?
沈浩宇見顧銘瑄看到自己,嘿嘿一笑,翻身躍下,腳下在牆上一借力,瞬間就使輕功飄到了他面前。
瞬間頓感頭疼:“你如何在宮裡,還……□□作甚?”
“皇上明日五十大壽,我跟老爹提前回來,一回來便去相府找你才知你已經被接到宮裡,這就順道找過來了,是賤小人告訴你在此處的。我怕他故意坑我,便特意爬到牆上看一眼確認確認,正好就看到你了。”
顧銘瑄無奈地笑笑,這世上會這般叫小諫官的也就沈浩宇一人了。
沈浩宇見狀突然湊近他,仔仔細細地盯着,直到把人看的面露紅暈悄然後退,低聲呵斥:“你盯着我作甚?”
沈浩宇這才站好,突然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可憐巴巴地瞅着他:“怎麼辦銘瑄,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去軍營這幾日時時刻刻都想,我總算知曉何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銘瑄!”
饒是顧銘瑄穩重,也被這番話弄得面紅耳赤,瞪他一眼:“休要亂講。”
“並非亂講。”
“花言巧語。”
“是甜言蜜語,銘瑄真不懂氛圍。”
……
本來在房裡收拾的妖琴公子和莫小文聽到外面動靜時,就已經停下來靠着門聽牆角。
莫小文:“小侯爺真是紈絝子弟,學到的都是流氓手段,越來越會花言巧語了,我家少爺總跟他在一塊肯定吃虧。”
妖琴公子白他一眼:“你當你家少爺跟你一樣缺心眼兒啊,隨隨便便就吃虧。這世上能在你家少爺身上佔到便宜的也就小侯爺了,那也還是你家少爺心甘情願的。”
莫小文氣鼓鼓地瞪大眼睛:“我纔不缺心眼!”
妖琴公子看着面前這張揪成一團的可愛包子臉,無聲地嘆息,師兄你養這麼個吃貨在身邊有何用?
莫小文見他不語,戳了戳:“姚先生,外面沒動靜了。”
兩人互視一眼,悄悄把房門打開一個縫隙,齊齊把臉貼了上去。
庭院裡,沈浩宇正壓着坐在輪椅上的顧銘瑄身上,一手捉着他的手腕,一手扶着他的後腦,腦袋緊緊壓在對方的脣上。
莫小文立刻收回視線,小臉紅通通。擡頭就見妖琴公子的眼睛還貼在門縫上,脣角滿是饒有興致地笑意:“哎喲喲,光天化日之下這倆人也真是,小侯爺伸舌頭了。嘖,這時候應該先舔一舔的加些情|趣纔有味道,這個步驟很重要的喂!哎呀,不行了,好熱,果然上了年紀便不能總看這種香豔的畫面,真是的這兩人直接推到去牀上得了!”
莫小文的臉紅到了脖子根。
妖琴公子轉過身來用手掌給自己扇風降火時,餘光正籌建莫小文的臉漲得通紅還嘶嘶冒熱氣,打趣道:“喲,原來小文也懂哪。”
莫小文用水汪汪地眼毫無威信地瞪他,小聲罵道:“姚先生,你真壞……”
還有……少爺和小侯爺何時捅破這層關係的?
沈浩宇很快便離開了,宮裡有宮裡的禮數,入宮便要遵守。他身爲鎮遠侯世子和皇帝親封的忠勇少將軍,自然不能丟鎮遠侯府的臉。
傍晚時分,宮裡定製的禮服送了過來。
禮服按照妖琴公子給的尺寸和畫的圖紙選好布料後,由宮裡的御用裁縫做的。本來獻藝之時的古箏和玉簫也該用宮裡的,但妖琴以用不慣他人之物可能會彈錯之類的理由拒絕了,帶進宮的東西。本來也是要經過層層檢查的,但顧銘瑄的身份擺在那裡,自然也就免了。
盛禮服的木盤就擺在桌上,顧銘瑄和妖琴公子都沒有試。
宮裡的巧匠自然不會輕易出錯,但是……
莫小文端茶進來,給兩人每人斟了杯茶,好奇地把木盤裡的衣服扒拉出來,忍不住嘴角一抽:“我說姚先生,這便是你定做的禮服啊,怎麼拿紅紗做了個坎肩啊?”
“呸,本公子像是這般沒品位麼?”妖琴公子瞪他一眼把禮服搶過來,嫌棄地扔在一邊,冷哼道:“本公子讓他們按着圖紙做,竟把本公子的五層繡金織錦禮服改成一層薄紗連袖子都省了哈,不愧是宮廷御用的巧匠,這手當真‘巧’,巧得本公子都想把他們的手指頭挨個給掰、斷、了!”
顧銘瑄搖頭:“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
“嘖,該不會又是那個肥豬太子從中作梗吧。”
“除了他還有誰能隻手遮天篡改禮服?”
“如此想看本公子的妖嬈身段,色膽包天哪!”妖琴公子罵道,“真是醜人多作怪,混人幹混事!”
“莫氣了,此事本就在預料中。”顧銘瑄接過莫小文泡好的茶,淡淡道,“事先便已告知你了防患於未然了,既然宮裡的不能用,就去把我在外面定做的衣服拿來吧。”
妖琴公子仍舊氣鼓鼓。
次日,大成皇帝壽辰,整個皇宮都充滿喜慶氣氛,與過節有過之而無不及。
來自各國的使節,也都陸陸續續進宮了,跟着上早朝說奉承話加送禮,早朝就一拖再拖。送的禮五花八門,從東珠美玉到閉月羞花。
顧相站在羣臣之首,那些玩意都看得一清二楚,邊看邊翻白眼,沒一樣實際的好東西,人和物都是!一旁老諫官踹他一腳,低聲罵道:“你眼睛有病啊,有病看大夫去,別翻了再翻就掉下來了……還翻哪!”
“……抽筋了。”
老諫官:“……活該!”
皇帝一邊看底下人遞上來的賀禮一邊瞅了瞅交頭接耳的顧相和老諫官,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他是昏庸,但還尚未傻到把當朝丞相罷官不當回事的地步。先帝在位之際,每次顧相罷官都要長吁短嘆好一陣,再巴巴地把人請回來,還告誡他:這大成王朝可一日無皇甫帝君,卻不可無顧相,沒了皇甫帝君,顧相可存,但沒了顧相,皇甫帝君便離末日不遠。
他雖年幼,但身爲嫡長子兼儲君,謹記這段話。
之後先帝駕崩,他繼承大統,顧相的重要他漸漸明白,此人才能無雙又忠心護主,大成的確不能少了他。
讓顧相四子進宮獻藝一事乃太子提議,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目的只有一個,便是試探顧相到底有多忠心,在家人與帝王之間,選擇誰。不止有一人一次在自己耳邊說過顧相隻手遮天權傾朝野的事,顧家皆英才,又跟鎮遠侯交情甚篤,說沒有二心誰信?一月爲限,若他不主動回來,皇帝便要聽信讒言,用盡辦法除掉他。
連顧相自己都不知,他這次罷官生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皇帝眼中一閃而逝的厲色,只有三個人看到。排在羣臣後面不動聲色的小諫官和恰好打哈欠擡頭的沈浩宇瞧見,自然也瞧見他剛纔看了誰,心中俱是一驚。而站在雲國使節中的南宮浩天卻是暗自冷冷一笑,有趣。
最後賀禮送完,賀詞說完。
皇帝很是高興,詢問老諫官壽宴之事。
顧相罷官後,他就成了壽宴的主管,當即道:“壽宴諸事託聖上洪福,皆已在昨日完成,進宮獻藝的諸人也已於昨日入宮,狀況甚佳,今夜定會一切順利。”
“如此甚好!諸位來使與我大成臣子,今夜都入宮來參加朕的壽宴!”皇帝大手一揮,“散朝吧!”
早朝散後,已是中午。沈浩宇跟鎮遠侯說了一聲就跑去顧銘瑄住的小院裡蹭飯,鎮遠侯喊了半天也沒叫住人,氣的罵了半晌這纔跟顧相一起回相府蹭飯去。
這父子倆從某方面來說還是很像的……
顧銘瑄這邊的飯菜是老諫官特意吩咐精緻的,自然不受半點虧待。用過飯不多時,宮人來請顧銘瑄和妖琴公子換好禮服,再自行排演一次,晚上便要出演。
沈浩宇以聽要換禮服,當下亮了一雙眼,一定要看看。
可惜顧銘瑄卻將他趕回去了,臨行前讓他把莫小文也帶走,莫小文當下淚眼汪汪,少爺,我要吃山珍海味,皇帝壽辰上肯定有好多好多的山珍海味。
被顧銘瑄無情地駁回。
兩個人垂頭喪氣地出了宮,沈浩宇等晚上和鎮遠侯一起過來。
一個:好想看銘瑄換上禮服的樣子。
另一個:嗚嗚嗚,到嘴邊的山珍海味。
兩人遠去,院門被關上,妖琴公子推着顧銘瑄進屋後,關好房門:“你對小文還真照顧。”
顧銘瑄絲毫不避諱地起身,走進裡屋:“我答應過小武會照顧好小文的,這皇宮裡到處都是豺狼虎豹,他的臉太招搖,若是跟着我一起去壽宴上,定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妖琴公子嘖了兩聲,這纔開始換衣服。
“還有……”
顧銘瑄的聲音從裡屋傳出:“師弟,你也不能太招搖,儘量樸素一些,莫要無端落入虎狼的口裡。”
“那師兄呢?”
裡屋的人默然,半晌後房門慢慢打開,顧銘瑄一襲繁複的月白繡金色華服走出來,笑的溫潤如玉,嘴脣殷紅,襯得眼角的硃砂痣更加嫵媚耀眼,從窗口照進來的陽光都黯然失色。不似凡塵。
“若想全身而退,必要留下誘餌,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