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出走

經歷了太多大起大落的下午, 蕭凝此時心情複雜忐忑,不知該喜還是該悲,臨了接到平寒電話, 他有客戶, 要晚點兒回去。晚點兒也好, 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這個消息。

掛了電話漫無目的四處遊蕩, 心情有些奇妙, 信步踱進咖啡廳,纔想起似乎現在不適合喝咖啡,悻悻的離開, 卻在轉角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客戶麼?突然想起幾天來他那神神秘秘的電話,慢慢地走了過去。

宣逸神色黯然, 憔悴得好幾天沒休息的樣子, 欲言又止的思考着什麼, 還是覺得說與平寒聽聽比較好:“阿寒,這就是報應對嗎?我傷了念, 結果老天就給我十倍的懲罰,讓我妻離子散之後再發現劉靜的一切原本是謊言。可笑,我還要爲她負責,竟然跟念離婚,真的是報應啊!”

平寒不知道該如何與自己的老友說, 寬慰過於虛假, 況且他不覺得這種情況他應該以安慰對待。說句不好聽的, 事到如今, 阿逸真有些咎由自取, 可是畢竟多年好友,他做不到落井下石:“事到如今, 你也只好看開些……”

埋頭痛苦的人突然擡頭,打斷了平寒沒有力度的不知所措,“阿寒,你覺得我現在去找她會遲了嗎,念會原諒我嗎?”宣逸顯得很是懊惱,手掌再度捂着臉面,待他放下手準備說什麼,意外的看着蕭凝站在平寒身後,對上他的目光,眯着眼看得很認真,瞬間失了心智,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讓平寒察覺出了不對,順着他的目光往後,心裡“咯吱”一聲,動了動,想有點兒作爲,上去跟她解釋,最終還是作罷。反是蕭凝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在二人之間的座位坐下,甚至招過服務員,要了壞橙汁。

“解釋吧!我不想因爲誤會而爭吵。”蕭凝慢慢地喝着橙汁,連平日咬住吸管的小動作都沒有變,似心情不錯的樣子,卻讓人覺得難受。

平寒和宣逸有些莫名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他們開始什麼,卻都有些心虛的不敢問。

蕭凝眉尖輕挑,在二人面上逡巡個一番:“怎麼,不知道從何說起?或者覺得沒必要告訴我什麼,亦或者有陰謀根本不敢告訴我?”

二人是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

“既然沒什麼要解釋的,那好,我告辭了。”蕭凝起身,腳步沉穩均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離開,甚至都沒有生氣的意思。步出一段距離,復轉了回來,打開錢包,將一張二十塊放到桌上,算是對她叫的橙汁付了款,她對着平寒皮笑肉不笑地掃了一眼,風輕雲淡地走了。

平寒覺得有哪裡不對,想要去拉住她,又不知道拉住她該怎麼做呢,一時半刻又沒想出來,還是放她走?直到十多分鐘不到的時間,蕭凝手機關機,他怎麼也找不到人,恍如人間蒸發般失了她的蹤跡,平寒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蕭凝最討厭背判,一直也沒能原諒宣逸的作爲,李念剛走,此時就發現平寒和他在一起喝着咖啡,肯定會有些生氣的,只是單純這們她不會斷然就消失了。錯就錯在他撒了謊,若他如實以告,也許不會有什麼,可是現在,指不定她會怎麼想。

能找的地方找過了,能問的人也問過了,還是沒有消息,蕭豪去了吳彬家,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和她聯繫,不然再等等吧,免得多一個人得以。平寒打開衣櫃,物是人非,她甚至連衣服都沒帶走一件,難道是出了咖啡廳直接走的?不會,他安慰自己,晚上就回來了,晚上她就回來了,只是手機沒電了……

直到坐在沙發上看到天空泛起魚肚白,依舊沒有蕭凝的消息,再不能自欺欺人的驚慌起來,拔通小鬼的電話:“小豪,你姐走了,我找不到她!”

電話這頭的人一頭霧水,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突然說這種話,細細問了事情的始末,試着到她可能去的地方尋找,打遍了所有可能的電話,無果。

小凝子的個性他最清楚,不該是這麼任性的人,哪怕姐夫說了善意的謊言,哪怕是爲了那個負心漢,可是一聲不響的跑掉,如此不負責任,不像她!

讓他擔心的也正是這個,小凝子當下的行爲明顯有其它原因,而且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二十年相處下來,蕭豪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卻不敢告訴平寒,給他知道只會更加擔心。

蕭豪冷靜的分析着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可能發生的情形,一條條排除她的去處;平寒心緒不寧,有些失了往日的鎮定。家裡也問過了,蕭母跟本沒見人,爲了不讓她擔心,一會兒還得記得打電話回去,安慰說她已經回來了。強迫自己理清她可能去的地方,細細思量。

兩人就這樣面對坐着,各自想着心中相同又不同的一件事。

會去哪兒,全國那麼大,她去過那麼多地方,認識的人那麼多,若是她不原諒,存心躲,他如何找得到。

想起她靜靜坐下來讓他解釋,爲什麼不解釋呢,爲什麼要選擇沉默?她沒有一見到與宣逸在一起商量就默默跑掉,甚至於給了他解釋的機會,只是他爲什麼不解釋呢!

明明就是可以說清楚的事啊!宣逸電話了幾次,約他出去談談,終於沒耐住他的磨去了,才瞭解到事情真相。

離婚之後,宣逸方發現劉靜並不如她口中所說的那般犧牲巨大,她的身體健康得很,根本不會丟了這個孩子就再無法受孕。她根本就是處心積慮要嫁給他,或者乾脆說是要分得他的財產。而她腹中孩子,現在他都不敢肯定不是不他的,或者是那個幫着她謀劃這一切的男人的。

謊言被揭穿,劉靜沒有表現出點滴的悔意,哪怕一開始她的目的就是惦記着他的錢。面對指責,劉靜不在乎的嘲笑他的傻,有李念這樣的妻子不要,有蕭凝這樣的朋友的勸說不聽,還執意要離婚,像他這樣的男人,就算她是真心愛他,保不準日後有了更好的也會棄她而去,如今的結果對他而言不過是遲早的事。

那些話如一根根尖刺,劃破宣逸的全身,鮮血淋漓,雖然狠毒,卻是事實,他無可辯駁。思來想去,其實他一直都記掛着李念和小逸,那是他堅持了二十多年才找到的愛啊,怎麼可能說忘就忘,說放下就放下,於是找到平寒想打聽他們的下落。

平寒並不贊成他當初的做法,如今再想回頭,多少有些逃避責任後的浪子回頭,他不知道該不該幫他,卻絕對沒有出賣李念,沒有爲好友出謀劃策。他冷靜的給宣逸分析目前的情形,他是在勸說宣逸啊!

爲什麼不坦白地說呢,爲什麼不告訴她事實呢!

平寒懊惱的揪着頭髮,手機鈴聲突兀的響了。平寒一個箭步上前,欣喜若狂的拿起來,神色卻黯然了,不是她,是平媽。

一如往常的說着家長裡短,平寒無心的應付着。末了,平媽問到蕭凝,要讓她聽電話,平寒不敢如實以告,只稱她還在睡覺。

“睡覺也可以接電話啊,又不是沒接過。”

平媽卻較起真兒來,平寒煩不勝煩卻不能讓對方察覺,耐着性子左右勸導,終於勸得平媽放棄和蕭凝通話的念頭,但薑還是老的辣,她似乎有所察覺的追問道:“小子,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女兒的事兒啊,若真是這樣,我可不會放過你,仔細你的皮。”

有些奇怪的猜測,卻正中了平寒的軟脅,若蕭凝不回來,讓他仔細皮的恐怕就不是平媽一個人那麼簡單了。

平寒心驚膽顫的過了半天,眼見就快到二十四小時,若她再沒消息,他決定報警,不管最後怎麼收場,他必須先找到她。他焦灼地看着時鐘,希望它走得快些,又希望它慢些,矛盾着沒給他報警的機會,卻收到蕭凝發給小鬼的短信,立刻拔過去,已經關機了。看來她是存了心不讓他們找到,只給他們報個平安,免了他們想報警的理由。

蕭豪看着手機上的幾個字,“一切安好,小鬼勿念”,悶悶地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這個姐姐做事不能按正常思維來想,比如她不直接給平寒發短信卻給他知道她平安了,因爲她能認準平寒會找他幫忙,所以也會防着他;比如人家跑掉都回孃家,她則肯定不會回孃家,那她會去哪兒呢?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只是未定的事,還是先不要告訴平寒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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