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將檀木的盒子翻轉過來,指着上面一塊凸起的地方,告訴秦狩,“這裡應該是一個機關,扣動下去的話,便會從這些小孔裡面射出暗器,不過,現在裡面沒有暗器了,所以你扣動之後,這個盒子便沒有任何反應。”
野火說完摁了一下那凸起的機關,吧嗒一聲之後,盒子果真沒有任何反應。
秦狩不覺暗暗稱奇,他先前也是扣動過這個機關,卻是從未想過,這是操控內部暗器的機關。
“小妹怎麼知道這個東西的用途?”秦狩看向野火的眼神閃過一抹迷惑。
野火微微一笑,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東西便是俗稱暴雨梨花針的暗器。這盒子是檀木製成的,製造這暗器的人,想要取檀木的百毒不侵,萬古不朽,可是又顧忌檀木芬芳得很的香氣會引起注意,於是便將檀木浸在藥水中,除掉了它的香味,又保留了它的堅固。
如此一來,這暗器的顏色看着有些怪異,可質地卻是無堅不摧。
野火將其中的奧妙告訴了秦狩,秦狩眼底閃爍明亮的光芒,他竟是沒想到,這小小的盒子竟有如此威力。先前看這個盒子如此精巧,卻一無是處,他只當是女孩子家防身的武器呢。卻是不曾想過有如此大的作用。
“我聽說這暴雨梨花針一旦發射出來,便是細如牛毛的銀針上千根,恐怕就是大羅神仙也逃不脫的。”野火說完,將盒子拿在手中反覆看着,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
秦狩見此,不覺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潤神色,他指着盒子低聲道,“喜歡嗎?”
野火微微一愣,旋即放下那盒子,她不想欠別人太多東西。所謂無功不受祿,她對這個簡單的道理很執着。
“我並不是很喜歡,只是覺得有趣。”野火神情漸漸冷了下來。對於秦狩,她知道他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他冷酷無情的神情下,其實是有他獨特的情緒跟見解的。
只是,眼下局勢動盪之中變幻莫測,她不想牽扯進來更多的人。
野火的疏離讓秦狩眼底涼涼的,他拿起那個盒子,細細的看了會,“我想給我三天的時間,我應該能夠破解這盒子的機關,到時候弄好了,我再給你。”秦狩的神情很堅定,不容拒絕一般。
野火愣了愣,也不再堅持。她轉而看着屋內其他兵器,秦狩一直陪在她的身後,安靜的呆着。他的男性氣息濃烈的彌散在空氣之中,包裹着她冷淡平靜的身軀。
“野火,你想嫁給慕容流風嗎?”秦狩突然開口,繼而,抓住了野火的皓腕,眼底灼燒一分認真嚴肅。
野火斂了眸中的清冷,旋即清淺的笑笑,“三哥,你什麼意思?”
秦狩凝眉,野火愈是冷靜,他心底翻騰的驚濤駭浪愈發的洶涌,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冷酷無情,唯獨在她面前,他心底的冰山會被融化,會隨着她一顰一笑而改變。
他是一個挑剔且追求完美的男人,表面上不說什麼,可內心裡面,他想要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不像這南壤國大部分的世家子弟一般,妻妾成羣,鍾愛流連煙花之地,他想要的是一份獨一無二的愛情,轟轟烈烈、蕩氣迴腸,卻又專屬彼此。
他不會輕易交付自己的心,任何女子都入不了他挑剔的眼中可誰曾想到,相國寺門口,野火的突然改變,讓他心底砰然而動,他不知道,自己在等的人是不是就是野火。
他不在乎野火從前是什麼樣子,他從小生活在陰謀不斷的秦宅,這大宅院內秘密太多了,他無心挖掘別人以前的事情,他看中的是現在的野火,光彩奪目、迫人眼球。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寵着她,捧着她,將她時刻帶在身邊。
他可以給她一份完美專寵獨一的愛情,沒有背叛,傷害,以及利用。
可是,他擔心的是,野火根本不需要。
秦狩沒有回答野火的問題,他背轉過身去,聲音堅定的響起,“若你不想嫁給慕容流風,我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帶你離開這裡。可以避開爹跟四弟的耳目。”秦狩說完,靜靜地站在那裡,野火看不到他的情緒,但心絃在此刻微微撥動了一下。
秦狩一手創建的魅影無痕是南壤國最出色的刺殺情報機構,野火有理由相信,若他鐵了心要藏一個人,秦天霖跟秦淮確實不容易找。但是那樣一來,代價太大了,秦狩將至少失去魅影無痕一半的勢力。
這一點,野火能看懂。其實秦狩自己也明白,但是他沒說出來,也是不想野火拒絕,只是,野火卻更加看出秦狩堅定的心思。
野火垂下眼瞼,安靜的感受着秦狩堅定的氣息,她走到秦狩身前幽然一笑,“三哥,你不會後悔?”她的神情同樣認真,她並不是一個多麼無私的人,若情況真的到了她不想要面對的局面,她沒那麼偉大順從胡紛霏嫁給慕容流風!
秦狩執起野火的手緊緊握着,語氣堅定,“君子一言馳馬難追!小妹是希望哥哥做那背棄誓言之人嗎?”
野火不語,深深凝視他。
何爲誓言?何爲背棄?她從不相信誓言,也不承諾什麼。一切,順其自然來的更加透徹。
“三哥,給我七天時間考慮,從皇宮回來後,我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野火說完,垂下眸子,抽出自己的手。
秦狩的心有些發冷,七天?她爲何還需要七天時間?
“你喜歡慕容流風?”他平靜的開口,心底,卻很不是滋味。
野火淡淡一笑,幽然道,“不討厭吧。”她說的是實話,卻沒想到刺痛了秦狩的心。
“那麼對三哥我,也是不討厭吧。”秦狩自言自語道,眼底閃過一抹陰冷。
他看着眼前嬌俏明媚的人兒,很難將從前那個咋咋呼呼眼珠子亂轉的野火跟眼前的人聯繫在一起。可是他真是很喜歡眼前這獨一無二、靈動逼人的少女,從他在相國寺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沒有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
而是當成唯一一個會進駐他心底的女人。
“三哥,我該回去了。”野火從秦狩專注的視線中抽離出來,清朗的開口,眼底不見任何情愫牽絆,這般無牽無掛的她,讓秦狩心底有些發酸。
他點點頭,維持着一貫的冷酷容顏,只是心底的失落卻被眼神點點出賣。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回身看着野火的脖頸,那裡掛着他送給野火的黑鳳凰石。
“小妹,你知道黑鳳凰石的故事嗎?”秦狩突然問着野火。
“我不知道啊。”野火奇怪的着着他,在他眼底看到一抹詫異之時,野火的心,微微一冷,秦狩冷不丁的一句話是在試探她嗎?
難道,他也跟秦淮一樣不信任她?
野火神情發寒,她安靜的站在那裡,周身涌動冰冷的寒氣。
秦狩沒有察覺出野火的不對勁,他低下頭輕輕開口,“不知道就算了,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意義。”秦狩說完轉身走在前面,背脊僵直冰冷。
野火沒有擡頭,她不確定秦狩是試探她還是真的只是單純的問問她。
二人相對無言,秦狩直接將野火送回了野園。
當野火的身影消失在面前的時候,秦狩視線飄渺了一下。今晚,好不容易的機會,他卻生生錯過了。他真的不會表達,不會說出心底想要的話來。
他不是一個會討女人歡心的男人,也不會甜言蜜語,他想了很久纔想起帶着野火去看那一堆冷冰冰的暗器,這天底下,哪有他這麼不開竅的人啊,面對自己心儀的女子,竟然是帶她去那麼陰森恐怖的地方。
他原本只想多製造跟野火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可是,竟是什麼收穫都沒有。秦狩蹙眉,對着清冷的月夜重重的嘆了口氣。
如野火這般明媚生動的少女,恐怕,會嫌棄他這個悶葫蘆吧!
下一次,若再有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能就這麼再悶悶的度過了。
秦狩回過神來,想起野火跟他的約定。不知怎的,心底有些隱隱的擔憂,好像野火七天後會改變主意喜歡上慕容流風一般,真的會嗎?
心底有些亂,秦狩闔上眼眸沉思片刻,決定去找慕容流風談一談。慕容流風此人根本配不上野火,他要讓他懂得何爲知難而退!
……
野火回了野園,纔剛剛進屋,便見飄飄眼眶紅腫的衝了過來。
“小姐,你快去千嬌園看看夫人啊!她被老爺打了!”飄飄抓着野火的手腕哭了起來,先前,秦狩嫌飄飄礙事,提前送她回來了。
野火眼見飄飄如此說,暗自猜測是秦天霖在爲難胡紛霏了。因爲成親的事情對胡紛霏發作了。
野火心中冷嘆,這秦天霖又要給她下什麼咒呢!野火沒有多做耽誤,拉着飄飄就衝向了千嬌園。
雖說野火只是佔據了秦野火的身體,但是很奇怪,每次一牽扯上胡紛霏的事情,野火的心底就不自覺的緊張跟隱隱的痛着。可能是母子連心的道理吧,即使秦野火已經死了,但是這副身體還是她的,她還是會將最刻骨的感覺傳遞給野火,時刻提醒野火,死了的她還有放不下的人。
就好像她留給了野火大部分的記憶,也將她對胡紛霏的依賴留在了野火體內。
野火跟飄飄衝進大廳的時候,並沒有人阻攔,顯然,秦天霖等的就是她。野火讓飄飄等在外面,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偌大的前廳只有秦天霖一個人,此時,天快亮了,屋內還有些發暗,秦天霖只點了一盞燈,坐在那裡,斑駁陰影之下,他灰白的面容隴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鷙肅殺。
“你來了。”野火腳跟剛剛站定,秦天霖沙啞的聲音低沉的響起。
他看似慵懶的斜靠在椅背上,眼睛冷蔑的盯着野火。
野火從容迎上他的眸子,神色坦然。
秦天霖這副模樣跟聲音讓野火心底有些彆扭的感覺,如果她沒猜錯,這該是一個男人剛剛瘋狂的發泄慾火之後的狀態。她沒經歷過,可是在現代的時候見得多了。
野火心底一顫,胡紛霏又被虐待了嗎?
“你過來。”秦天霖見野火不說話,擡手讓野火過去。
野火沒說什麼,聽話的住前走了兩步,她倒要看看秦天霖又要給她下什麼咒。
“再往前點!”秦天霖的聲音愈發的低沉沙啞,他擡手,示意野火到他身邊,他緊盯着野火,那一半隱在黑暗之中,一半隱在昏暗燈光之中的瞳仁像極了準備享受盛宴的野獸,燃着兇殘的慾望。
野火又住前走了幾步,身子剛剛來到秦天霖身前,手腕忽然一緊,嬌小的身子猛然被秦天霖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這個野種!!”秦天霖低吼一聲,將野火手腕別在身後。
野火冷哼一聲,秦天霖也終於失控了嗎?
“秦天霖!!你這個禽獸!嗚嗚!你放開我的女兒!放開她!!不許你碰她!!”胡紛霏歇斯底里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還夾雜着身體碰撞傢俱的聲音,野火猜測,她可能是被秦天霖綁在了牀上。
野火粉拳緊握,眼底幽冥光芒灼燒閃過。就憑秦天霖也想制服她?
嬌小的身子猛然滑向一側,手腕翻轉之際,另一隻手迅捷抓起桌上的白玉杯子,凌厲劈下。
秦天霖輕蔑的哼了一聲,擡手接住野火拿着杯子的手,哪知,野火那不過是虛晃一槍,她真正的招數是在腿上。
白玉杯子那瓷白的光芒藉助屋內唯一一盞燈光反射出來的光芒,正好晃在秦天霖的臉上,秦天霖眯起眼睛扭頭閃過的時候,腰腹突然一緊,緊跟着麻穴被點上,他雙手一鬆身子後退了幾步,不可思議的看着野火。
“你這個野種用的手段也如此不堪!”秦天霖捂着後腰,惡狠狠地指着野火,語氣冷寒。他今晚喝了不少的酒,否則也不會對野火動手動腳的。
“比起你的不堪我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如果我也算不堪,那你的是什麼?豈不是要死上一百回都不爲過?”野火伶牙俐齒,毫不示弱。
現在是秦天霖被胡紛霏和秦淮同時將了一軍,被動的是他,需要她幫忙的也是他。別期望她現在還會裝出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反正秦天霖早就知道她不是個順着他心思走下來的主兒。
“野火!野火!你有沒有事?娘在這裡!嗚嗚……秦天霖你這個禽獸……”胡紛霏喊得想必是累了,到了最後,聽不到野火的迴應,哭泣的聲音漸漸微弱,撲通一聲,是身子癱坐在地上的聲音。
“胡紛霏!你這個賤人給我閉嘴!你生了這麼個野種出來,難道還不許我碰嗎?”秦天霖惡狠狠地開口,嘩啦一下掀翻了桌子,黑瞳充血,面容愈發的灰白。
野火終是看透了酒精能讓一個人發瘋的道理。一貫沈穩歷練如秦天霖,竟也會有如此失控的時候!想來,今晚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野火冷嘲的看着秦天霖,機關算盡之下,秦天霖也有如此暴怒的時候,看來,她很快就會看到秦淮如此模樣了。心中的期待,如野草蔓延,她那不服輸的性子,在幽冥月色中,燃的酴醾,驚悚。
野火看不到屋內胡紛霏此時的模樣,可心底的疼痛卻無法控制的蔓延全身,這副身子始終是秦野火的,她阻止不了這身體跟胡紛霏之間的牽扯。
秦天霖冷笑着,瞳仁發紅,他指着野火,嗤笑着,“胡紛霏!你說這個野種是我的女兒?你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秦天霖說着,轉身,砰的一腳踹開了房門。屋內,胡紛霏半趴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捶着地面,大大的眼睛噙滿淚水,她臉上的妝全都花了,髮髻也散亂的不成樣子,屋內,彌散出一股氤氳歡愛過的味道。
野火皺眉,看到胡紛霏如此模樣,心底怪異的疼着。
“火兒!火兒……是娘不該留下來,讓你變成如今這樣的……娘求你了,安生的嫁給慕容流風吧……聽孃的話吧!”胡紛霏哭的一塌糊塗,她雙腿被綁在牀頭,身子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野火已經想到,剛剛這屋內發生了什麼。
她看着胡紛霏,微微闔上眼睛。胡紛霏是她的弱點,算是她佔了秦野火這具身子的代價嗎?
秦天霖走到野火身前,指着野火,再指着胡紛霏,“賤人!到了現在你還說女兒是我的?你是想滴血認親,是嗎?”秦天霖咬着牙開口,神情已經漸漸恢復一貫的深沉冷峻。
胡紛霏如今也是豁出去了,她不能讓野火再受到任何傷害的,她瞪大了眼睛,眼眶充血,恨恨的喊着,“對!我就要滴血認親!要讓你徹底的清醒!!我原本想等你要死的時候告訴你這個秘密的,讓你死不瞑目!可是現在,你這個禽獸竟然是要對自己的女兒下手!你滴血吧!你驗吧!你就等着後悔吧!”
胡紛霏完全是發瘋的狀態,她臉上的神情看不出是哭還是笑,頭髮散落下來粘在臉上,如同鬼魁的影子。
秦天霖見胡紛霏如此模樣,他穩穩地坐在椅子上,轟然拍了桌子一下,“胡紛霏!你所謂的滴血認親,我十多年前早就做過了!你知道嗎?!”秦天霖說完,呵呵笑了起來,那笑在暗夜之中,分外恐怖。
野火不動聲色,看着這一對糾纏了十幾年的男女在這裡說着與她無關的話。
“什麼……你……你做過?”胡紛霏一下子懵了,繼而,她瘋了一樣尖銳的喊叫着,“既然做了!你爲什麼還這樣對我?!這樣對火兒!難道你不知道她是你的……”
“閉嘴!賤人!”秦天霖一拍桌子,打斷了胡紛霏。
“你給我聽好了!在她出生一歲的時候,我便找人做了滴血認親,前前後後我一共做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我親自動手做的,這期間沒有假手任何人!可惜啊,三次下來了,都是證明了,這個野種根本不是我的種!!”
秦天霖說着,再次犀利的看向野火,眼底隱着一絲冷嘲的殺氣。
“胡紛霏,虧我還想過你可能是冤枉的,我爲你找了三次藉口,可我實驗了三次,這個野種,她就是野種!!你還讓我做什麼滴血認親?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秦天霖說完豁然起身,他一步一步,裹着寒氣來到門口”,你還有什麼說的?你這個賤人!”他瞪着胡紛霏,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傷痛,繼而,便是無邊的嘲諷與恨意。
胡紛霏哧哧的笑着,繼而瘋了一樣的搖着頭,“秦天霖!你這個禽獸!混蛋!你竟然冤枉我!冤枉我!好!!既然如此,我就用死來證明我的清白!!”
胡紛霏說着,眼睛一瞪,腦袋重重的朝地面撞去。
“你要是敢死我現在就殺了這個野種!!”秦天霖嘶吼一聲,回身,掌風凝聚一道幽白的寒光,直直的掃向野火面頰。
野火身子一側,飛速閃過,眼底,聚集蕭冷寒氣。
“不!!”胡紛霏腦袋幾乎要貼在地面的時候猛地擡頭,喊破了喉嚨的吼着。
“不要碰我女兒!不要!她是我親生的!是我的!!她不是野種!不是!!”胡紛霏喊着,眼底具是絕望驚懼。她記得她跟秦天霖成親前的前個月,秦天霖闖進了她的房間,執意要跟她歡好的,還說他等了那麼多年,求着胡紛霏給他。
胡紛霏那時也不小了,半推半就之下就跟秦天霖在一起了……秦天霖還說兩個月後的迎娶不會有任何變數。哪知,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不見落紅,秦天霖竟是翻臉不認人了,愣說絕對沒在之前碰過她!
胡紛霏也是倔強脾氣的人,任由秦天霖揚長而去。
她不懂,明明十八年前的人就是秦天霖,爲什麼他不承認?她成親之後雖然爲了氣秦天霖故意出去招蜂引蝶的,可是,她的身體真的只屬於秦天霖一個人啊!
十八年前,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秦天霖見胡紛霏一言不發,不覺冷笑着轉頭看向野火,“你這個野種給我聽好了,我能容你到現在,也是爲了有朝一日聯姻的時候你能派上用場。若你是個男孩,現在早就見閻王了!”
秦天霖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胡紛霏身子劇烈的抖了一下,眼神也跟着飄忽了。
秦天霖瞪着野火繼續道,“我不管你跟秦胤,秦狩他們都是什麼關係,但是十天後,你聽好了,乖乖的給我嫁進慕容世家!!”
秦天霖說着,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將崩潰的胡紛霏一個人留在裡面。
野火挑眉,看着逐漸走近的秦天霖,心底不覺冷笑着,秦天霖竟是順了胡紛霏的意思要她嫁給慕容流風嗎?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肯定不是希望她過上安穩的日子了,恐怕……秦天霖的心思是在於慕容戰吧!
一旦慕容流風成親,婚禮之前再出點什麼亂子的話,那麼駐守邊關多年的慕容戰爲了慕容世家,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的,也是極有可能回來的!
慕容戰一回來,秦天霖最大的敵人便到了他的地盤,到時候,秦天霖一定會下手的!也就是說,秦天霖準備提前動手了?而且,目標已經很明確的鎖定慕容戰了!!
“你聽到了沒有?你這個野種要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的話,我就殺了你娘!”秦天霖看向野火的眼神,閃爍陰寒的殺氣。
野火回過神來,眼底冷寒聚集。原來,她真的不是秦天霖的女兒!她曾經懷疑過,如秦天霖這般沉穩的人,如果對女兒是不是他的有懷疑的話,一定會想盡辦法查清楚的,可見,秦天霖不是沒查過,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了秦野火確實不是他的骨肉!
可胡紛霏剛纔的表情又太過於逼真了,她也不像撒慌啊!這其中,究竟哪裡出問題了?
野火挑了下眉毛,聽到秦天霖一口一個野種的,脣角,浮現一絲冰冷,她彎起脣瓣,幽然開口,“秦天霖,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也給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別碰胡紛霏一根手指頭,你該知道我現在對秦宅的重要性,莫說你那幾個奇怪的兒子,就連宇文闐都對我感興趣,若是我存心攪和一下的,你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還有,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叫我野種!不過,你也別介意我叫你綠帽子,或者是頂着綠蓋的龜孫子!!”
野火說完,微眯着寒瞳,眼底,淺笑流露,那笑,卻如刀似箭的鑽入秦天霖眼中。
秦天霖低喝一聲,掀翻了桌子,“你這個野種竟然敢如此說我?”
“我爲什麼不敢?!綠帽子!!龜孫子!你又不是我的親爹!我用得着供奉你嗎?還是你希望你百年之後我給你燒點紙什麼的?”野火冷言冷語,一字一句如針尖兒一樣刺進秦天霖心口。
他捂着陣痛的胸口,臉色愈發的灰白。
“既然得了心悸的毛病,就該收斂下自己的脾氣!如果被我這個你口中的野種氣死了,那你頭項上的綠帽子可就比雲彩都大了!”
野火說完,踩着一地狼藉,傲然的看着渾身發抖的秦天霖。
“我會嫁給慕容流風的,你也記住我的話,別碰胡紛霏一下!”野火聲音清朗擲地有聲。她無所畏懼的迎上秦天霖冷凝殺伐的眼神,脣瓣彎起,如盛開的海棠花,嬌媚深幽。
屋內,胡紛霏嘶啞的聲音無力的響起,“火兒,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吧……娘錯了,早該將你送走的……”
或者,是將你,跟驚雲一起送走。是娘自私啊,想要留在身邊一個女兒,可以有個依靠,可誰知,竟是害你捲入了這秦宅的爭鬥之中……火兒,娘對不起伽 你……胡紛霏心底無聲低喃着,身子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雙腿之間有灼熱涌出,她沒有去看,只是呆呆的趴在那裡,眼神空洞。
“娘,你休息吧。”野火沒有給胡紛霏肯定的回答,這平淡日子不是她想要就有的,得看秦宅這些自以爲是的人,會不會給她了。不過,如果他們不給她痛快,那麼,她也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野火走後,秦天霖打開房門,臉上的一絲嘲諷凝結在胡紛霏雙腿之間的殷紅上。她的身下滿是殷紅的鮮血,濃濃的血腥味道彌散在空氣之中。
秦天霖身子一頓,繼而嘶吼着喊來了榮華,“榮華!你死哪兒去了?快去找大夫!”
秦天霖飛快的撲過去抱起了胡紛霏將她放在牀上,胡紛霏已經暈過去了,秦天霖看着她凌亂的髮髻,身上青紫的痕跡,以及眼角乾涸的淚痕,心底某處,狠狠地抽着。
他告訴自己,他現在不想她死,只是因爲他要牽住秦野火,並非他不捨得她死!可是,不知爲何,他心底的揪扯跟恐懼正一點一點的彌散上來。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他先娶了慕容傲蘭,他一點也不開心,他那時滿腦子都是她,南壤國讓所有男人垂涎的第一美女。後來,他宅院內妻妾成羣,可是,他對任何人都提不起興趣來,他不愛,純粹的只是發泄,他只是將身下所有的女人都當做她的替身,一等,就等了接近十年。
好不容易娶了她,誰知……後來,他成了南壤國衆人茶餘飯後議論的笑柄,他仍是沒有動了休她的念頭,等着他將秦宅逐漸建立成與國齊名的世家,沒有人敢在他背後說他的不是,他仍是沒有休她!
這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留下她,就是爲了折磨她?
秦天霖感覺到懷中胡紛霏的體溫越來越低,他心底的恐懼愈發的濃郁!第一次,他抱緊了她的身體,低聲,呼喚着她的名字,“紛霏……不能死,你若死了,我就拉所有人陪葬……”
他喊着,聲音在喉嚨裡滾動,像是垂死掙扎的野獸一般的哀嚎着。
不一會,大夫來了,秦天霖眼底噙着絕殤的冷酷,他放開胡紛霏。起身站到一邊。
在外人面前,他又是那個恨不得胡紛霏死的男人了。
大夫把脈之後,神情一驚,繼而又細細的重新把脈。待視線迎上秦天霖冷凝肅殺的神情時,不覺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秦老爺……這個……”大夫嚇得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了?”秦天霖一字一頓的開口,眼睛,能滴出血來。
大夫不敢再隱瞞了,戰戰兢兢的開口,“回秦老爺,夫人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還好及時發現,雖然落紅了,但是孩子還能保住。”大夫說完,半天不見秦天霖的動靜,嚇得一雙腿哆嗦的站不穩。
一旁的榮華見此,機靈的帶着大夫先退下去了,獨留秦天霖跟昏迷的胡紛霏單獨呆着。
秦天霖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胡紛霏,眼底閃過絲絲寒氣,只是,那寒氣背後隱藏的卻是一抹難以形容的狂熱。
這麼多年來,他不是沒做過努力,可胡紛霏始終懷不上他的孩子,他也不是沒懷疑是慕容傲蘭或者楊媚怡對胡紛霏的膳食做過什麼手腳,可是一直沒有證據,他要處理秦宅一大家子所有的事情,還有外患跟所有的生意,他實在分身乏術去解決女人間的爭鬥。
如今,慕容傲蘭三年前死了,楊媚怡死了,她們一死,胡紛霏就懷上了,他不得不更加懷疑,是她們曾經做了什麼手腳!!
秦天霖坐在牀邊,怔怔的看着胡紛霏……半晌,他脣邊揚起一抹冷殘的笑意,他抓着胡紛霏的手,低聲說着,“給我生個孩子吧……我和你的孩子,那些兒子都不聽話啊……我要你的孩子,我要他成爲秦家未來的接班人……”
秦天霖說到最後,竟是發出了那種可怕滲人的笑聲,他怎麼竟是忘了,那幾個兒子與他不齊心,他還可以重新培養一個,一個完完全全聽他話的兒子……他跟胡紛霏的兒子,多麼有趣……秦天霖眼底積聚陰霾、掙扎、矛盾……野火走出大廳之後,安慰了飄飄幾句,囑咐她先回去,她自己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飄飄也不敢說什麼,知道夫人沒事了,於是乖乖的一個人先回去給野火準備熱水沐浴。
野火嬌小的身子走在奢華酴醾的秦家大宅內,那背影,透着涼薄的嘲諷。
又是一個不眠夜,不是她自己不想睡覺,而是秦宅衆人一出出或有趣或醜陋的戲碼,容不得她睡覺。小小的身子踩在白玉的長廊上,晨曦之光即將升騰,這白色長廊,此刻,竟是被度了一層血紅,好像是一條鮮血鋪成的道路一般,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數不盡的血淚之上。
太陽升起後,暖陽傾灑下來,秦宅的傭人又會跪在地上,將這白玉長廊一遍遍的洗刷乾淨,一塵不染。外人看來,這白玉實在是潔白無邪,高潔華貴的象徵,可有誰會想一想,若不是每天打掃,這白玉用不了幾天,便會沾滿各種顏色的塵埃,污濁不堪。
就像這秦宅大院,表面上乾淨貴氣,其實都是時刻想着擦乾淨了這張臉,把手上的灰怎樣抹在別人身上。秦宅現在有這個實力給別人抹灰,所以,總是白浩光滑着一張虛僞可憎的臉啊……野火一步步踩在上面,脣角牽起嘲諷的冷笑,總有一天,她會親自揭了秦宅衆人虛僞的面容,讓它鮮血淋淋,讓它滿身塵埃……
……
野火走了半個時辰,還有一個院子纔到野園。此時,天已經徹底的亮了。
她腳步剛剛路過歡園的時候,突然聽到裡面傳來沙啞卻有些熟悉的聲音,“先別走!等一下!”
一道男聲響起,帶着悸動跟期盼。
野火之所以說這聲音熟悉,是因爲前些日子,她可是天天聽煩了秦靖歡的鬼哭狼嚎呢!
野火四下看了看,這麼早,除了她沒別人。其實,也不會有人再來歡園了。自從楊媚恰死了以後,秦天霖瞭解秦靖歡是個不肯善罷甘休的性子,所以一直將他關在這裡,不許任何人路過這裡,更不許任何人進來,只是每天安排榮華派人送些飯菜來。而秦靖歡跟楊媚怡辛辛苦苦創建起來的鏢局,自然也成了秦天霖的囊中之物。
秦天霖對楊媚怡動了殺心,自然不會再看重她的兒子了。這便是秦天霖的狠毒之處,沒有用了,或者不聽話的,便會毫不猶豫的除掉,六親不認。
野火冷笑了一聲,楊媚怡的兒子,她自然也很不待見。
可是秦靖歡想來是許久聽不到有人從他門前走過了,壓低了聲音不顧一切的乞求着,“等一下!咳咳……先別走!”
秦靖歡的聲音沙啞乾澀,好像很多天沒喝水沒好好吃飯的感覺。
野火腳步沒有停頓,以前的秦野火跟秦靖歡沒多少交集,好像都沒說過幾句話,她沒那麼好心幫他。
可是,秦靖歡顯然是不準備罷休的,“你留下來聽我說幾句話,我把這個給你!你到窗前來看看!這是好東西!”秦靖歡說完,再次難受的咳嗽了兩聲,他的聲音已經急不可耐了。
野火低笑了一聲,這個秦靖歡倒還聰明,懂得賄賂收買啊!
野火來了好奇心,腳步閒適的跟到院牆下的窗外,她小小的身子依在牆上,慵懶嬌媚的開口,“六少爺,你想出去?”
她的聲音很好聽,如天籟之音婉轉輕柔,可無端,卻又裹着一股子幽冷的寒氣,倏忽鑽入秦靖歡的心底,黑漆漆的屋子裡面,他有一瞬的失神,沒有焦距的瞳仁迷惑的看向窗戶那裡。
“你能不能走近一點?”他開口,竟是很期待能看到說話的少女。這聲音真好聽,雖然溫柔卻不見任何嬌柔做作,純真自然,就像三月裡的細雨淅淅瀝瀝的滲透到你的心底。
秦靖歡覺得自己此生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聲音,他不禁孩子氣的說着,“你是仙子嗎?來救我的?聲音爲何這麼好聽,就像仙女的聲音。”
秦靖歡說着身子往前探了探,靠近窗戶。
野火愣了愣,旋即露出一抹冷笑,“我不是什麼仙子,說不定是個魔鬼。你之所以會覺得我的聲音好聽,是因爲這麼久了都沒人跟你說話,你自然覺得我是天籟之音了。”
野火說完哧笑一聲,想要離開。
“等等。這個東西……給你。”秦靖歡突然從窗戶縫隙中扔出了一樣東西。
一塊翠綠的玉佩,遠看如山峰層巒疊峰,近着卻好似雲朵飄渺朦朧,玉佩的背面刻着一個字,風。
這應該是秦靖歡從小到大帶着的吧。
野火將那塊玉佩對着光看了看,通透的顏色,很惹人喜愛。不過,她向來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她現在好奇的是秦靖歡的目的。
“你下面是不是要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了?”野火冷淡的開口。
“我只想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不能。”
“可是你都……”
“這是你自願扔出來的,我可沒說一定要還你。”野火戲譏的說着,將玉佩拋到空中接住了,再拋上去,樂此不疲的玩着。
“你……你是哪個院子的小丫鬟!如此的刁鑽可惡!我現在雖然被秦天霖關在這裡了,但是我好歹還是親家的少爺!我想整你個小丫鬟,易如反掌!”秦靖歡威脅的聲音從裡面響起,典型的先禮後兵。
野火不以爲意的笑笑,楊媚怡的兒子不過如此。
擡手,將玉佩在窗臺上敲的叮噹響,野火挑釁的聲音響起,“我是野園的丫鬟,小顧。記住我的名字了,六少爺。我等着你隨時來找我算賬呢!”
野火說完,甩甩手就要走,裡面傳來桌椅僻裡啪啦的聲音,好像是泰靖歡撞翻了桌椅跌倒在地上。
“你等等!”秦靖歡有些慌亂,他似乎很害怕野火走了,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人來了。
“你說等等就等等嗎?我幹嘛這麼聽話?剛纔不是很兇的威脅我嗎?告訴你!我天不怕地不怕慣了,我可是在野園等着你呢!來吧!”
野火說完,甩着手中的玉佩揚長而去,小小的身子透着輕快愉悅。
屋內,昏暗的光線下,秦靖歡趴在地上,雙目失了焦距,他握緊了拳頭,任由全身陷入了冰冷之中。心底,狠狠地記住了一個名字,小顧!
顧是野火在現代的姓,如此告訴秦靖歡,也不算是欺騙他!
野火回了野園之後,隨意的將秦靖歡的玉佩仍在一邊,疲憊的躺在牀上,擁着被子睡了個昏天黑地。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連着幾天沒休息好,身體也到了堅持的極致。
這一番昏睡之下,竟是到了傍晚。
野火懶懶的醒來,睜開眼就見面前一張放大數倍的臉。野火一驚,險些一拳揮過去,好在最後關頭看清了那是飄飄。
“你個死丫頭趴在我面前做什麼?難道我睡覺的樣子很嚇人?”
野火在飄飄腦門敲了一下,起身整理着衣服頭髮。
“小姐,我是等你醒來有事告訴你啊。”飄飄疼着嘴,眼眶還有些紅紅的。
“什麼事?”野火說着已經走到了門口,大咧咧的推開了房門。
院子裡,一抹碩長溫潤的身影聽到背後的聲音猛然回頭,煙青色的長衫衣襬微微拂動,配合上那不染凡塵的從容神情,野火睡眼猛然睜大,愣了愣。
“你怎麼來了?”野火詫異的看着慕容流風。
“小姐,慕容公子早晨就來了,可是我說你睡了,慕容公子就不讓我打擾你,在院子裡等了你一天了。”飄飄這才慢半拍的開口。
野火挑了下眉毛,毫不掩飾自己對飄飄的懷疑跟不滿,“飄飄,你是不是得了慕容流風什麼好處,幹嘛這麼爲他說話呢?”
面對野火的揶揄,飄飄頓時紅了臉,其實……確實,她替慕容流風說好話,一方面是因爲慕容公子是夫人相中的賢婿,另一方面,慕容公子剛剛給小姐送來了好多凝膏香露之類的東西,她就想着,以後小姐嫁給了慕容公子,她是不是也可以用這些東西了。
慕容流風見野火旁若無人的打趣飄飄,不覺心情很好的看着。秦野火在他面前如此放鬆自如,是不是說明了她對他沒有戒心,或者說,能夠接受他了?
“野火,我們能談談嗎?”慕容流風走到野火身前,那溫潤淡泊的眼底隱着一絲絹狂桀驁。可是,在他的神情中卻不見任何輕狂傲然,有的只是靜若止水的沉穩。
野火越來越覺得,慕容流風不是表面看到如此簡單。
“你想進來談還是在院子裡?”野火隨意的開口,眼底卻是隱了一抹精光。
慕容流風一愣,眼神閃爍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開口,“你說呢?”
“我問你呢?”
“那就……”
“那就在院子裡吧。”不等慕容流風說完,野火擦着他走到了院子裡面。慕容流風后面的話生生的嚥了回去,這番場景,搞得他剛剛好像很想鑽進女兒家的閨房一樣。
其實,他沒想過這麼快就進野火房間的。哪知,放這丫頭搶了先,就弄得好像他多麼着急一樣。
慕容流風訕笑着,眼睛卻是一刻也離不開野火了。
“你想跟我談什麼?”野火坐下來,像上次一樣,安排飄飄去準備點心,她此刻安逸的坐在躺椅上,神情冷淡隨意,看不出任何羞澀與做作,好像對面坐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即將成爲她夫婿的男子。
慕容流風心底有一分挫敗,他斂了神色,輕然開口,“我來跟你談談慕容家的現狀!”
慕容流風直接說明了來意,對於野火,他不想拐彎抹角,就算日後她知道了他真實的面目,他也不願意讓她覺得,他是隱瞞了她很多,或者利用了她什麼。
除了他無法告知的真實面目,其他的,他不會瞞着她。
野火眼神閃過一抹冷幽,慕容流風如此直白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再次掀起軒然大波呢。她洗耳恭聽了。
“說吧。”她拿過飄飄送來的點心,優雅的吃着,眼神卻沒看慕容流風,而是淡淡的看着天邊血色殘陽,心底,涼薄淡然。
“夫人提出的婚事,我慕容家甚爲重視,可十天的時間確實有些倉促。而且慕容家現在的狀況你也知道,不能說入不敷出也差不多了。所以,可能要一切從簡了。”慕容流風說着,眼底閃過一抹落寞跟無耐。
他看着野火,神情平靜,可隱在眼底的絹狂傲然卻是絲毫不減少。他的能力不在秦淮之下,可註定,他必須比秦淮還要深的隱藏自己真實的實力。爲了慕容家百年基業,有些事情,他不願意去承擔,卻必須義無反顧的去做。
眼底暗沉了一抹無耐,慕容流風脣邊的笑透着一股子儒雅的清幽。
野火聽完他的話,不覺好笑的看着他。還以爲多麼大不了的事情呢,原來不過是牽扯到銀子的問題,野火不以爲意的擺擺手,看似隨意的開口,“婚禮的一切花銷都由秦宅負責,秦天霖說了,他會讓這場親事空前絕後的盛大奢華。至於銀子問題,不是你們慕容家該考慮的。”
野火說完,慵懶的起身,看起來是要準備送客了。
慕容流風愣了愣,野火如此態度跟語氣讓他有些奇怪,她是在試探他什麼嗎?
“其實還是不要鋪張的好……”
“必須要鋪張,要多奢華有多奢華,要多盛大有多盛大,否則,遠在邊關的慕容戰又怎麼能聞風回來呢?”野火最後一句話說完,慕容流風臉色驀然一變,旋即,他飛快的抹去眼底的震驚,神情恢復一貫的從容淡然。
只是,慕容流風先前那抹震驚之色卻是深深地印入野火眼中,沒錯!她故意提起慕容戰的名字是爲了試探慕容流風,看看他是否真是外面傳言的那般渾渾噩噩的度日。
可是,剛纔的試探卻讓野火心底的疑惑愈加濃烈。慕容流風的震驚顯然包舍了太多的深意,一個只知道種花種草混日子的世家少爺,是不會有如此清明震懾的眼神,還有,他的震驚抹去的太快,反而更讓野火更加懷疑。
野火眼底噙了一抹涼薄的笑意。
不過輕輕的試探,慕容流風就露出破綻了嗎?
是不是這南壤國的男人在接近她的時候,目的都不單純呢?她想起慕容流風那日在桃樹下置身事外的淡泊神情,那謫仙一般的氣質,如今看來,竟是騙人的嗎?
眼底,越發的冷了。
而慕容流風從野火眼中看到了她的冷漠。心,猛然一緊。他忽然明白了過來。
她一直都不相信他!
一直存着試探他的心!
心底的失落翻騰聚集,漸漸堵在胸口,說不出的憋悶感覺。慕容流風眼神閃爍了一下,豁然起身,猛然抓住了野火的皓腕。
“你若不想嫁給我的話,直接告訴我!我不會強求的。”他平靜的開口,可心底的風波涌動只他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