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此靜止不動,只有微風吹拂,秋夜涼薄。
野火直視秦淮,沒有任何躲避。他問的是現在嗎?那她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他,“沒有。”她的聲音很輕,卻堅決從容。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再也沒有秦淮這個人的位置了。從他一次次的設局利用,從他不管她死活下毒害她,她這樣一個有仇必報的人,豈會還犯賤的心中有他?
秦淮身子僵在那裡,他不說話,神情也跟着靜止不動。好像全部的思想都被野火那兩個字給凍結了,他握緊了拳頭,才能不讓自己此時露出痛苦的情緒,他平靜面容下,那眼神早已如火如荼。
“你曾經心底不是有……”
“你也說了是曾經。我不是那種越活越回去的人。”野火打斷他,趁着他發愣的時候,掙開他的鉗箍,明亮的眸子隱在暗夜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是你不能否認,你心底是有過我的!!”秦淮冷聲開口,他似乎很糾結,曾經有,現在也必須要有!
野火冷睨着他,無所謂的開口,“看來越活越回去的人是你了!”
秦淮面容一瞬發黑,映襯在清冷月光下,讓野火有一分錯覺,他眼底的是滄桑哀慼嗎?
秦淮,竟也會有這般神情嗎?
“如果沒有慕容流風,你心中是不是一直會有我的位置?”秦淮沉思了片刻,再次出口,卻無端裹着一層寒霜。
野火身子一怔,正想開口,冷不丁一道男聲聽似潤澤都又裹着陰沉的氣息沉沉介入。
“你的如果永遠沒有成立的一天!!”
話音落,明黃色的龍袍翻卷在暗夜之中,修長身影從樹冠飄然躍下,腳尖一點,不過一個起落已經到了野火身前。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不染任何瑕疵。
秦淮眼神一暗,慕容流風自從跟野火在一起後,內功修爲愈加精進,他竟是都沒有發現他何時出現的。或許當他用黑雲鎖鏈跟他對抗的時候,他們可以當成平手,但是單純比拼內功的話,他不是慕容流風的對手!
野火窩在慕容流風懷中很安靜,其實算算時間,慕容流風的暗衛也該覺察出不對勁來,而通知他了。
“秦淮,你提出的要求我都答應你了,但是今日我也對你有一個要求,從今往後,不準接近我的女人!如果你有話問她,我都可以替你回答!
你不是想知道她心底有沒有你嗎?我很明確的告訴你,沒有!哪怕以前也沒有!野火之所以說出那句話,不過是閒來無事逗逗玩玩而已,我沒有出現以前,她心中空着的位置一直不曾有人進駐,因爲她在等着我,冥冥之中她就知道,有朝一日會有一個我出現,佔據她心底所有的位置。”
慕容流風說完,勾起野火面頰,在她脣瓣落下一吻。
細膩、綿長的吻如世間最醇最美的美酒佳釀,倏忽鑽入野火心底,甜在了心頭。
對於慕容流風的話,她並沒有反對。雖然這傢伙說的未免誇張了一點,但是野火此時很乖巧的沒有反駁。
秦淮冷冷看着慕容流風,視線掃過野火,一瞬,酴醾。
“野火,有朝一日,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的!我倒要看清楚了,你心底的位置,究竟有我沒有?”秦淮一聲冷笑,迅速轉身。
只那眼底,在背對着野火跟慕容流風的時候,泄露了濃郁的妒色,那嫉妒在他眼底炸開,盪漾出一圈又一圈急切的漣漪,無法收回,就這麼,裹着夜色,滲透進了心底最深處。
他是從何時變得這麼執着於一個結果了?是從那天不由自主的踱步到八角亭後面,看到野火跟慕容流風壓倒了一片花海嗎?
野火看着秦淮的背影,莫名有一分緊張。
今晚的秦淮太失控了,究竟爲何?
難道他真是動情了?即使動情了,又關她何事。
秦淮究竟是有情無情,設計還是玩玩,都不關她的事。她擔心的是,秦淮又會改變什麼策略。
這將是非常可怕的。
……
“野火,回神了。”冷不丁的,身旁響起慕容流風的聲音,因爲野火視線一直落在秦淮背影上,慕容流風心底止不住的冒着酸泡泡,吃醋了。
“嗯?奧,我們回去再說吧。”野火併沒有發現慕容流風的異樣,她心底此刻竟是越發的不安,總覺得秦淮剛剛最後那句話意義深遠。
“野火,你究竟有沒有看到我現在的表情?”慕容流風拉住野火,捧起她的小臉看向自己。
“厄?”野火一愣,旋即認真的看着慕容流風。
看了一會,她低聲開口,倒不像是回答他的問題,而像是自言自語,“原來某人吃味了!可是先前不還是長篇大論的說自己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可以進駐我心底天長地久的,怎麼現在就一點信心都沒有了?”野火撇撇嘴,連珠炮似的發問,大大的眼睛隱在暗處卻比燈火還要明亮璀璨。
慕容流風沒料到野火會這麼說,一愣之後,旋即敲了下野火的腦袋,力道卻很輕,跟撓癢癢差不多。
“我不這麼說心裡不解恨,誰叫你心中第一個人不是我呢?我可是自始至終心中都是一個你啊,真是有欠公平。”慕容流風皺着眉頭,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
野火聽了他這麼說,當下點點頭,看起來是很認可他這麼說,“嗯嗯,夫君說的對,既然如此,那你再去找一個啊,多多益善,反正你都是皇帝了,後宮三千也沒問題,我不會吃醋的,只要你身體受得住就行。”
野火說完,在慕容流風發怒之前,快速跳開他的身邊。
慕容流風臉都變綠了,伸手就要抓過野火。野火卻是滑溜的像條魚兒,飛快的朝璇璣宮的方向跑去。
“過了今晚,你可就要輸了啊!到時候別不認賬。”野火跑了一會,停下來,站在嫣紅的楓葉旁邊,明淨的眸子噙着一抹俏皮。
慕容流風雙手環胸,摘了一片火紅的楓葉放在脣邊輕嗅着,楓葉經霜才能紅,可是秋霜的到來,也預示着寒冬的到來。
慕容流風總覺得,今年的冬季,會發生更大的震動。比他登基爲帝還要地動山搖的事件。
覺察到慕容流風眉頭竟是皺了起來,眉宇之間還層層疊疊了一層的陰霾,野火走過去撫平他的眉頭,眼底有疼惜,亦有想要分憂的堅決。
“流風,無論局勢多麼混亂危險,都不要推開我,我跟你,早早已經分不開了,所以,不要爲了顧忌我的安危,將我一個人推開。那樣的話,我會恨你一輩子的!好嗎?”
野火說完,在慕容流風眼角溼潤之時,踞起腳尖,粉嫩的脣瓣壓在他的額頭,藕臂勾住他的脖頸,緩緩下移,到鼻尖,再到面頰,然後是脣瓣,每一寸肌膚都細細劃過,卻又能帶給慕容流風無限的震顫。
他開始迴應她的吻,吻的纏綿徘惻,天荒地老……
“答應我?”野火額頭抵在他的鼻尖上,紅脣吐出輕柔的話語。
她長長她睫毛忽閃着,輕輕掃過慕容流風面頰,癢癢的,就像是最柔軟的絨毛輕柔的撫摸着肌膚的感覺,讓他身休忍不住起了反應。以前,在地宮之中,他什麼都可以壓制住,可是有了野火之後,他總是輕易的就起了感覺,有了反應。
真是恨不得將她變成可以放在他身上隨身帶着的物品,不讓她逃離身邊一步。
“野火,我會讓你留在我身邊的,生生世世。”他說着此生唯一的誓言,俊逸的容顏有着濃濃的滿足,活在世上這一遭,有一番情愛如此刻般甜蜜動人便足夠了。
月光拉長了身影,緊緊抱在一起的一對壁人,像是月下靜默的仙子,出塵飄逸,卻可遠觀,無法觸摸。
此情此景,天地爲證。
……
即將黎明的時候,璇璣宮內忙做一團,進進出出的宮女太監就沒有停下過。
半個時辰前,小貝手下的二十人帶着慕容戰回來了,不過卻是損兵折將。要不是慕容流風的暗衛發現了動靜,即使趕來,恐怕這二十人的暗衛就全都犧牲了。
野火看着被捆綁起來摁在地上,仍是怒目圓睜大義凌然的慕容戰,心底不覺思忖,慕容戰的確是個難對付的人,有着一身錚錚傲骨,可是顯然,他此刻激動的神情跟目空一切的滄桑,也印證了野火心底先前的猜測。
慕容戰背後自有高人!
憑藉慕容戰一介武夫,雖有打仗的謀略,卻欠缺謀算人心的能力,如果不是有高人暗中點撥他,慕容戰斷不會有先前一系列舉動的,又是詐死,又是躲避,又是暗中聯絡秦淮跟慕容流風。
真正的見到了慕容戰以後,野火心底的那個猜測已經成型了九成。
野火沉下心思,安然的坐在貴妃椅上,半垂着眉眼,眼底一絲冷光怡然流露,她此到這安靜的模樣倒讓慕容戰有些緊張,不覺擡頭,迎上野火的視線。
他雖然長年駐守邊關,但是對南壤國境內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秦宅有七個風格迥異卻強悍勇猛的兒子,也有一個淫蕩不堪、丟人現眼的女兒。但是聽說,這個八小姐從相國寺閉關一年回來後,竟是性情大變!
經年樓內單槍匹馬打傷三個皇子,凌瓏大賽上一戰成名,慕容府百竹園內,單挑諸多暗衛,隻身救下慕容流風,還有便是今日,竟是用二十個暗衛便找到了自己,勝過慕容流風跟秦淮成千上萬的人馬。
慕容戰皺眉,不覺認真的打量起野火。
一瞬,眼睛被刺到的感覺。絕色佳人,神情淡漠,但卻難掩一身傾國之姿,傾城之色。
尤其是那雙眼睛,乍一看清冽透亮,可暗中卻隱着絲絲蕭冷刺骨的寒芒,一眼芳華,便讓人覺得從心底幽然而生的涼氣,迅速蔓延全身。
縱使慕容戰征戰沙場多年,早已是骨頭縫裡都滲透進了敵人的鮮血骨髓,可跟野火對視起來,仍是會被這幽冥的眼神震懾住一般。
他是一個鐵骨錚錚的將軍,有傲氣,有功夫,每天都是風裡來雨裡去,刀尖上舔血,屍體上行走。什麼血腥震懾的場面他沒經歷過?
可他不解,爲何單單在秦野火面前,他會覺得後背發涼,心底發寒。
眼前的少女不過十七八歲,卻憑什麼能具備他這久經沙場之人都不能具備的戾氣??
野火從容的迎上慕容戰審視的目光,見他看的差不多了,手中的白玉杯子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清脆的一聲,頓時讓慕容戰收斂了心思。
野火隨意的靠在椅背上,接過宮女遞上來的沅紗扇子,輕輕地搖着,一身疊翠的青色長裙,髮髻也是簡單的梳了一個挑心髻,鬆鬆的別了兩根翠色的簪子,很樸素的打扮,卻能綻放所有的光華,讓人驚豔的同時,又不敢逼視那雙冰棱似的瞳仁。
當慕容流風步入大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絕美且獨一無二的畫面,心湖泛起絲絲漣漪,溫柔的眼神深深地記下了此刻,這最美的一幕。
野火見慕容流風從御書房趕來了,揮揮手讓宮女太監都退下去。
偌大的前廳,只有她跟慕容流風和慕容戰三個人。
慕容流風視線接觸上野火的,微微點頭,旋即快速走到慕容戰身邊,俯身托住了他的胳膊,手中玉骨扇子輕輕掃過,慕容戰身上捆綁的繩索便被整齊的切斷。
“三叔,坐。”慕容流風鬆開手,人已經轉身走到野火身邊坐下。
剛剛那句話語,既不缺帝王的威產,也不至於讓慕容戰感覺到多少的威脅。
慕容戰擡頭看着一身紫色九紋龍華服的慕容流風,氣質溫潤之中透着果決堅毅,眼神看似溫柔無害,可那眼底隱藏的卻比千年寒潭還要深邃無底。慕容戰只覺得眼神一晃,慕容流風似乎跟前幾個月不一樣了,雖然那清雅如蘭的氣質仍在,但他骨子裡的傲氣正在漸漸的滲透出來,也許,西涼跟南壤國一戰,是他這個篡朝的皇帝扭轉聲勢的時候。
此一時刻,慕容戰心底有些不對勁了。
“我沒想到,我能躲過秦淮佈下的天羅地網,卻會栽在一個丫頭的手裡。”半晌,慕容戰半先開口,事已至此,他都必須正面面對。
慕容流風跟野火相視一眼,轉而看向慕容戰,神情冷靜沉穩,“三叔,你跟朕之間拋去君臣,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的,而你手下的秦霜跟秦雨,跟朕的娘子也是有着斬不斷的關聯。朕不想說太多冠冕堂皇的話,今日見你,家事爲主,國事爲輔。”
慕容流風說完,慕容戰身子一怔。慕容流風如此開場白,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家事?”慕容戰眼神有一分恍惚。
家嗎?慕容世家嗎?一個讓他失望和寒心的地方!
如果不是這一輩出了一個慕容流風,他這把老骨頭早就要出山保護慕容世家了。豈會苟活到現在?
“三叔,朕先前一直不懂,你十年來不曾回過慕容家,一直都駐守邊關。當朕逐漸看清了天下局勢後,朕才懂三叔的苦心。你一直不回來,就是不想給有心人機會,抓到你,只要你不現身,秦天霖跟崇德君都不敢輕易的動慕容家。可是後來,胡紛霏以自已的私心,讓野火嫁給了我,反而讓秦天霖洞悉了一招好棋。
秦天霖想利用野火逐漸瓦解慕容家內部,同時也給你一個警告,若你再不回來,他會採取非常手段,也就是先滅了慕容世家,將慕容家祖先挫骨揚灰,到時候,三叔就是慕容世家的千秋罪人了!是嗎?”
慕容流風最後一句話,讓一向堅強勇猛的慕容戰身子一顫,竟是不由自主的落下一滴渾濁的淚水。
他滿布鬍鬚的面容上,劇烈的抖動着,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逐漸平復下來。如小錘手子般的緊緊地握起,手背上青筋迸射。
“有些事是命中個註定,無可避,無可躲。”慕容戰再次開口,已經帶着厚重的鼻音。
如果不是慕容流風那兩個字,家事。一個家字便觸動了他的心,他恐怕還要活在自己營造的空間之內。
慕容戰緩緩闔上眼眸,深呼吸着,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微微仰頭,讓眼淚迴流,滄桑的聲音低沉的響起,“從那次在百里亭找你談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慕容家後繼有人!我在邊關的時候,你母親派人潛入軍營,是想刺探我的心思,被我發現後,派人就勢反跟蹤,見那探子竟是跟你母親有聯繫,我覺察出其中的微妙關係。所以我提醒你,最好的辦法便是不費一兵一卒的將崇德君趕下臺。我話中的含義便是,我會是你後盾,關鍵時刻,會在暗中幫你。
你果真不負我的寄託,如今,你是君,我是臣,只是……”
慕容戰說到這裡驀地停了下來,眼底,染了一抹悲涼,“只是我現在已經不能幫你了。”慕容戰說完,緩緩地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放在桌子上。
“這是我寫給秦霜,秦雨的信,上面寫明瞭,以後,他們要效力的明君就是你。所以邊關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只要有這封信在,便可高枕無憂,而我……”
慕容戰說到這裡,哧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黑紅的鮮血瞬時噴涌出來,濺溼地面。
“三叔!!”慕容流風急忙起身扶住了身子搖搖欲墜的慕容戰。
野火也跟着上前,正準備宣太醫進來,卻見慕容戰瞪大了眼睛,急切的擺擺手。
“不要驚動任何人!我身染絕症,從邊關回來後,大夫預計我最多活不過兩個月,如今已經三月有餘,我已經賺了。”慕容戰說完劇烈的咳嗽着。
慕容流風跟野火具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他,眼底,滿是震驚。
“三叔,怎麼回事?爲什麼會這樣?”慕容流風將慕容戰扶起來,卻見他身子急速的顫抖着,原本蜷起來的雙腿也慢慢的伸直,再一摸他的脈息,竟然逐漸走上。
“慕容將軍,你就是因爲這個才躲起來的嗎?你想自己一個人找個沒人的地方度過餘生?”野火頓時明瞭了慕容戰的心思。
“三叔!怎麼會這樣?你不能有事!!我已經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但是你……”慕容流風急切的呼喊着慕容戰,眼底鋪滿霜華。
慕容戰搖着頭,用力的握住了慕容流風的手腕,“記住,不要聲張。在你打敗西涼國之前不要讓秦淮知道我死了,我提前已經暗中傳書給了秦霜和秦雨,告訴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堅守半年才能回京……而今,才過了三個月……你跟西涼的戰爭記住……不要拖過……不要拖過明年春暖……花開……”
“三叔!!”
“慕容將軍!!”
眼見慕容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野火跟慕容流風提高了聲調的呼喊着,奈何,慕容戰的身體逐漸冰涼的了下來,再無任何迴應給他們。
野火抱着慕容流風的腰身,靜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慕容戰,一時無法相信,鎮守邊關二十多年的慕容戰,就此走完了他的一生!!
先前他不還是勇猛的打敗了她二十個暗衛嗎?原來,他那是拼死一戰,想在臨死前找一找作爲軍人昔日的勇猛跟無畏。同時,也是做給秦淮看的,想必,那麼一鬧騰,秦淮的暗衛必定知道他已經進宮了。
如果他是生龍活虎的被帶進皇宮的,秦淮定不會想到他早已是身染絕症!
他臨死之前,都給慕容流風鋪好了路。
野火心中唏噓,只能是安靜的呆在慕容流風身邊,陪他度過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慕容流風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如今看到自己的三叔爲了他竟是熬到了燈枯油盡,他心中的壓力和悲慼可想而知。
許久,慕容流風對着慕容戰的身體低聲開口,“我一直以爲他對慕容家的一切都不聞不問,就連三年前,他唯一的女兒慕容傲蘭死了,他都不曾回來。三嬸早早的就離世了,慕容傲蘭去世的時候,慕容家因爲跟秦宅關係惡化,竟是無人前去。那時候,所有人都說他冷血無情,眼中只有戰爭跟兵權。後來,慕容家漸漸被逼上絕境,他仍是不回來,一切一切,一個誤解套着一個誤解,我元法想象,他如何承受下來的。
而今,他得知自己身染絕症,更是放手一搏,給我爭取了最後的主動,我心中……”
慕容流風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他皺着眉頭,緩緩地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野火在他身邊,安靜的陪着。
慕容戰的死,對她心裡的震動也是巨大的。
她能猜透那一環扣一環的陰謀,卻是絕對沒有想到,人之將死的潛力跟爆發力是如此巨大的。慕容戰用他的一生捍衛邊關和平,到了最後,又用他生命最後的三個月,捍衛他自己的家。
其心,其情,天地動容。
……
一個時辰後,天已經大亮了。野火親自吹熄了蠟燭,又遮上了夜明珠,屋內,夜未眠的慕容流風最後看了一眼慕容戰的屍體,吩咐自己的貼身暗衛暫時將慕容戰埋在了宮中的紫竹林,待攻打西涼凱旋而歸之時,他定當親自將慕容戰的遺骨葬於慕容世家祠堂。
……
一個月後,璇璣宮野火看着面前精神抖擻的百名暗衛,清眸閃着耀眼的光芒,很快,她就會讓自己親手訓練了一個月的暗衛跟慕容流風手下的五百名暗衛做一場遊戲,一場別具一格的殺手遊戲。
不過這其中最關鍵的問題便是,再有一個月就要出征了,慕容流風答應給野火招募的那三百名暗衛,一時不能出山,這一百二十個暗衛便是她全部的家當。今天,她就奢侈一次,用慕容流風的地宮暗衛驗收一下她訓練的暗衛了。
她給自己的暗衛團起了個很響亮的名字,烈火堂。
這個名字是野火自己起的,她覺得很給力,很有感覺,反正這裡的人也沒聽說過,而且她手下的暗衛聽了這個名字,都覺得熱血沸騰。
只是,比試還未開始,偌大的院子內,便響起一陣悠揚渾厚的琴音。
琴音嫋嫋,繞粱不絕,時而輕快,時而明媚,帶着盪滌心扉的舒緩陶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