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雲白色的衣衫上沾滿了斑斑血跡,左面肩膀上的那道傷痕,從肩胛骨貫穿到胸前,深可見骨。如今雖然止了血,傷口也癒合了,卻依舊能看到一道猙獰的傷疤,在殘破的衣衫下吐露獠牙一般可怕。
“咳咳……”驚雲咳嗽了一聲,他知道這道傷疤已經傷了他的元氣,他能活着已經是萬幸了。
低頭看着自己左肩的傷痕,這是秦淮留給他的!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從秦淮那裡十倍的討回來的!
慕容流風眼神暗沉,眸光狠狠地看向驚雲,若不是留着他對野火有用,他早就將他千刀萬剮了。
“野火失憶了,我知道這藥是纖竹配置的,你知道解藥在哪裡?或者,如何可以抓到纖竹?”慕容流風直接道明瞭來意,他冷峻的聲音難掩一絲焦灼。
驚雲微微一怔,沒想到野火找到了!可以她怎麼失憶了?這是怎麼回事?
“是秦淮做的嗎?野火爲什麼會失憶?她現在在哪裡?”驚雲急切地開口,似乎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勢。
慕容流風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玉骨扇子翻轉之時,已經化作了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哧的一聲,長劍瞬間刺入驚雲另一邊肩膀!他用行動警告驚雲,不要再對野火心存任何妄想!
“你沒有資格問我爲什麼?你只管告訴我,如何可以抓到纖竹?!還有他配藥的習慣或者程序!!”慕容流風抽回長劍,劍尖掃出一道血舞,驚雲身子踉蹌一下,險些栽倒。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蹙眉,旋即呵呵的笑了起來,那聲音透着陰鬱低沉,“呵……秦淮竟是對野火下如此狠手嗎?失憶?慕容流風,看來,你此刻的痛苦不亞於我啊……怎麼,野火不認得你了?”
驚雲的笑怎麼看怎麼滲人,還帶着一絲駭人的寒氣。
慕容流風眼神一凜,毫不客氣的再次揮舞長劍,一道劍花凌厲閃過,已經刺中了驚雲腹部。
“你……你最好殺了我吧……那你就永遠找不到纖竹了……”驚雲冷嘲的開口,看向慕容流風的眼神多了一分淒厲。
“野火失憶了,真好……這麼說,她就不記得我曾經對她做過什麼了?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了……”驚雲喃喃自語着,神情成殤。
“做夢!我是不會讓你再見到野火的!秦淮對野火下了毒,是劇毒,如果我把的脈沒錯的話,那劇毒最多延續半年的生命,所有的慢毒都無藥可醫,到了最後,都會……”
慕容流風說不下去了,秦淮此舉,無疑是將野火往絕路上推。慢毒……慢毒,所謂慢毒,到了最後就是神仙也無力迴天了!他必須儘快找到解藥!
驚雲的身子猛然一凜,慢毒!這個字眼他並不陌生,三年前,纖竹給秦淮的孃親,慕容傲蘭驗屍的時候就曾說過,慕容傲蘭很有可能是中了慢毒而死的。
秦淮一直懷疑下毒的人是秦天霖。只可惜,秦天霖此人行事太過於小心了,秦淮一直查不到任何線索。如今秦淮竟也是用上了慢毒?還是用在野火身上?
驚雲知道慢毒的可怕性……
“我可以告訴你纖竹配藥的習慣和程序,但是你要讓我見野火一面……”驚雲頓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慕容流風。
,慕容流風冷笑一聲,語氣冰封,“明天你會見到她!”
他會讓驚雲看一眼野火,但不胡給他機會跟野火說話!更不會讓夜壺看到他!
他心底此刻竟是埋怨野火的,爲何她會認得秦狩,不認得他?這份認知讓他的心很痛,蝕骨焚心都比不上他此時心底的滋味。
他最在意的野火,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他們有最親密的接觸,他們的結合是最完美和妙不可言的,可是爲何,野火能一口喊出秦狩的名字,對於他,卻是毫無印象呢?
驚雲此時緩緩垂下眼眸,慕容流風肯讓他見野火,他自然明白這想見的含義,恐怕,只是遠遠的一眼,可是對於此時階下囚的他來說,這已經夠了……
驚雲將纖竹配藥的習慣,以及採藥常去的地方都告訴了慕容流風。
慕容流風記下後,轉身離開了天牢。他必須爭取時間,找到纖竹。不過依現在的形式來看,秦淮一定早就命令纖竹不準露面了!他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但是起碼,他要知道纖竹配藥的習慣,說不定能從這方面找到突破。
慕容流風剛剛離開天牢,便遇到了氣沖沖趕來的慕小師父。
“流風,我的暗衛……”慕小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慕容流風冷冷打斷!
“他們已經不是我慕容家的暗衛了,而是叛徒!所謂叛徒,下場只有一個!”慕容流風一字一頓,毫不客氣的開口。
對於慕小來說,他是徒弟,溫文爾雅,睿智俊逸。可是對於慕容
家來說,慕容流風不會姑息慕小揹着他掌控他的暗衛!
慕小有他自己的暗衛,慕容流風不會管!但是地宮暗衛若是臨陣倒戈,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他知道慕小在地宮聲望極高,但是現在,他必須一點點的消減他的勢力跟威望,任何帝王或者主子,都不能容忍自己手下得人心中有兩個主子!
雖然今日臨陣倒戈的那十個暗衛,曾經就是慕小調教出來的,但是既然跟了他慕容流風,就只能爲他所用!
慕容流風可以容忍很多大而化之的事情,唯獨涉及到這點,他必定會心狠手辣,絕不手軟的剷除掉!這種事情有過一次,便已經讓人驚心動魄了,所以,在他身邊不會出現第二次!
“你被捕的那十個暗衛,我已經賜給他們全屍了!師父,沒人可以動野火,就連你,也沒有這個權利!你現在是以死相逼也好,拔刀相向也罷,除了野火跟這件事情,別的我都可以妥協!”
慕容流風的話說的很狠,不給慕小留任何退路,同時也是給他一個警告。如不是念在他是他師父的前提下,慕小早就跟他那十個暗衛一起送命了!
慕容流風此人,溫潤睿智是他的外表,但是該狠辣起來的時候,他絕不會手軟!
慕小看着眼前如同殺神一般掌控一切生殺大權的慕容流風,頓時覺得身心一寒!曾幾何時,他是被慕容流風的外表所迷惑了,以爲他就是那個淡漠名利,無慾無求的慕容流風,他怎麼會忘記了,地宮之中的慕容流風是多麼的可怕!多麼的讓人膽戰心寒!
他只是一隻習慣蟄伏起來,韜光養晦的猛獸,一旦他撩起了野獸的爪子,將會給所有的人致命一擊!
“你……你還當我是你師父嗎?”慕小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他在地宮之內,訓練慕容流風訓練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他要殺秦野火,根本就是在爲他着想!
“你永遠是我師父!但是野火,也永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慕容流風堅定的開口,如果可以,他很想告訴天下人知道,此一生,他與野火,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慕小不可思議的看着慕容流風,一個女人而已……一個女人啊!難道慕容流風在地宮中所學的一切都白費了嗎?慕小無法想象,地宮中那麼多美豔的女子,慕容流風看都不看一眼,從不動心,一個秦宅的野種爲何……
“我看你是魔怔了,爲了一個女人江山都不要了嗎?你就甘心被秦淮掌控?”慕小恨鐵不成鋼的說着,他指着慕容流風的鼻子,恨不得幾巴掌過去,打醒了他。
慕容流風的眼神暗沉了一下,一抹深不見底的琉璃光帶着冷蔑、無所謂。
“一直以來,我看重的就不是這南壤國的江山!只不過,身爲世家子弟,我就要擔負起保護世家不被滅頂的重任。十五年地宮內煉獄一般的日子,我已經對得起慕容世家,對的起任何人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我將之看成責任,看成不可不可推卸的任務!
但是自從遇到了慾火,我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生命,有她在我身邊,我反而覺得,隱藏自己的身份和心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願意爲她付出一切,心甘情願將她捧在手心,呵護在心底,這跟我在地宮的日子和信仰是完全不同的!不再是冷漠違心的面對一切,而是積極地陪在她身邊!
這一點,師父你,或者是母親,根本都不會體會!任何一個人,就該有血有肉的,而不是行屍走肉的耗盡一生,只爲了世家責任,只爲了永遠沒有盡頭的權欲爭鬥!”
慕容流風神色如常,清朗流暢的聲音平靜的響起,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烙印在慕小心中。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慕容流風!他的話,他有些根本聽不懂,亦無法想象,何爲有血有肉?何爲心甘情願?難道一個人活着,樹立了那世人都會去勇攀的目標就不是心甘情願嗎?
慕小看着慕容流風遠去的背影,身心劇烈的抽動了一下!
……
翌日,晨光初曦之時,秋高氣爽,是個無風的瑰麗天氣。而南壤國卻在這一天迎來了那場動亂之後最爲波雲詭譎的一日!
新帝登基。
慕容世家三方長子慕容流風誅滅南壤國第八位皇帝崇德君,在與秦家衆人的一番爭強鬥狠之下,佔領皇宮。
改國號雅風,是年,雅風元年。
登基大典很簡單,慕容流風本就不是鋪張浪費之人,況且,南壤國的國庫在崇德君在位期間,已經揮霍的差不多了,他又要大赦天下,又要減免苛捐雜稅,自然,這登基大典能省則省。
簡單的儀式,卻不缺大氣莊重。
慕容流風一身繡着祥雲金地的龍袍緩緩走上大殿,九龍金紋的衣襬隨風舞動,金光耀目璀璨,紫金皇冠,南海珍珠點綴的袖釦,黑玉翡翠的腰帶,繡着金龍的靴子,如此一身霸氣尊貴的裝扮,讓外表溫潤如玉的他,平添了一分威嚴沉穩的氣勢。
慕容流風一步步走上大殿,但是他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那金鑾寶座上,而是在他身後那一抹湖水藍的嬌俏身影上。
他背對着野火,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在看他,他本不眷戀這王者之位,以前種種,也只爲了能以最強大的力量保護野火,而已。
而今,他爲王,野火卻不能爲後!
慕容流風斂了眼底的陰鷙冷光,寬大衣袖驀然掃過,轉身,面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上。
殿下羣臣,除了秦淮這個丞相之外均是跪地叩拜,齊聲高呼三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淮不跪,是他要慕容流風給他如此特權!
大殿之下,秦淮昂首而立,氣宇軒昂之中帶着目空一切的霸氣,他微眯着深瞳,見慕容流風穩穩地坐在那寶座之上,視線一瞬失落而過,繼而便是那一貫的深沉無波。
野火站在秦狩身邊,有些百無聊賴。等了一上午的時候,慕容流風的屁股總算是坐在龍椅上了,據說這還是精簡的流程呢!
野火對一旁的秦狩俏皮的吐吐舌頭,秦狩微怔,旋即寵溺的握住了她的手。
二人相視一笑,溫馨且自然。
只是這一幕偏偏恰巧落在慕容流風眼中,他眼神瞬間黯淡了一下,一絲涼氣蹭蹭的冒着。就連身旁的管事太監宣讀什麼都聽不進去。
此時此刻,金鑾殿上,他是孤獨的。
野火併沒有察覺出慕容流風關注的目光,她用脣語告訴秦狩,“很悶,什麼時候結束?”
秦狩看似是皺起了眉頭,其實那眼底卻是漾開了一層柔光,他也用脣語無聲的告訴野火,“稍安勿躁。”
野火撇撇嘴,兩條腿都有些站直了,她根本無心看什麼登基大典,只盼着快點結束,她也好回去。
“皇上!請您過目冊封詔書。”管事太監尖細着嗓子喊過了第二遍,慕容流風纔回過神來。
他微微側目,瞥了管事太監一眼,卻帶着不怒而威的氣勢。管事太監一個哆嗦,急忙低下頭來,看都不敢看他。
慕容流風看也沒看詔書,隨手一揮,管事太監額頭冷汗直冒,立刻打開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野火本以爲宣讀個聖旨不過是三兩句的事情,不曾想,新帝登基,就差將祖宗八代每個人做過什麼豐功偉績給宣揚了一遍,半個時辰過去了,那聖旨還沒念完,偏偏念聖旨的又是個太監,那聲音怎麼聽着怎麼難受。
野火站在那裡直犯困,快要迷糊睡着的時候,猛然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民女顧野火,由萬歲爺親自賜婚與秦府嫡出三子秦狩!”
咯噔,野火一個激靈突然醒了過來。
她愣愣的看着上面的慕容流風,卻見他也是一臉震驚,包括,秦淮,秦狩,都是一瞬呆愣的樣子。只有身邊的慕小師父,一臉瞭然與堅決。
沒錯!聖旨是他改過的!他料定了慕容流風今天根本沒有心情覈對聖旨內容,所以擅自加了一條,讓慕容流風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秦野火送給秦狩!
他承認,慕容流風昨晚的話有些觸動他的心了,但是終究,他固有的思想已經持續了五十年,不是慕容流風一席話就可以輕易改變的!
心底爲之一動,不代表要改變他一貫的堅持。
慕容流風猛然側目,一瞬冰棱寒芒掃過,狠狠地看着慕小,是從未有過的驚濤駭浪,以及滔天怒火!
啪!
慕容流風重重地拍了一下龍椅,豁然起身!
一時之間,文武百官皆是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偌大的乾清宮,只有野火、秦狩跟秦淮還站着。
“皇上息怒!”文武百官跪地齊呼萬歲。
慕容流風的臉色卻是愈加的難看。
他壓低了聲音開口,只有他跟一旁的慕小能聽到。
“你改了聖旨?”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句話,蘊含的殺氣跟憤怒,恨不得掀翻了整個乾清宮的屋頂。
慕小一臉冷色,視死如歸的看着慕容流風,“你該知道,君無戲言的道理,唯有此,才能讓你死心!”
慕小毫不示弱,在他眼裡,野火就是禍水,留在慕容流風身邊,遲早會給他帶來災難 的,所有他不惜任何代價都要將秦野火弄出去!
既然野火改了姓氏,那更好,他就直接將她指給秦狩了!反正民間盛傳,秦野火跟他的三哥關係超乎尋常,有秦狩在,慕容流風反倒沒那麼容易動手!
慕容流風微垂着視線,眸光掠過野火,只一瞬,他便知道,天荒地老,生生世世,他都不會放棄野火的!哪怕她失憶,哪怕她眼中再也沒有他,他都不會放棄!就算野火不認得他,他也會想盡辦法跟野火從頭開始!
慕容流風再次拍着龍椅,此時卻不是那駭人的聲響,而是很有節奏,一下一下的,底下羣臣,猜不透他的心思,都是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
誰不知道秦野火曾經是皇上的原配,如今竟是改了姓氏,還跟在了秦狩身邊?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羣臣心底早就炸開了鍋。
慕容流風視線淡淡的掃過慕小,從今天開始,他跟他的師徒情誼就此了斷!原本以爲他昨天的暗示已經很清楚了,可慕小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的底線!他受夠了……
他慢慢走下大殿,帶着壓迫深沉的氣息,金色繡着龍紋的靴子慢慢踱步到野火面前,他鄙視着她,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怨。怨野火的當面不相識……
“皇上,你該不是要後悔吧?”秦狩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聖旨的內容,顯然,慕容流風是不知情的,但是秦狩卻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他要將野火留在身邊,保護她。
慕容流風不說話,擡手,重重地拍在秦狩肩膀上,掌心聚集的內力猛然震懾着秦狩的五臟六腑,秦狩蹙眉,生生的抗下了。
口腔內嚐到血腥的味道,他卻依舊忍着,還不忘用安慰的眼神看向一旁的野火。
野火挑眉,雖然不懂慕容流風跟秦狩之間正在比拼內力,可秦狩那瞬間鐵青的面色似乎預示了什麼,野火眼尖的看到慕容流風大掌覆蓋之下已經冒起了一陣白煙。
心底一凜,她根本無從考慮,直接抓住了慕容流風的手腕。
“皇上 ,他是你的臣子,又不是你後宮的妃子,你這樣跟他拉拉扯扯的,豈不是讓人說閒話?”野火一席話,頓時氣得慕容流風臉色發白。
他快速收回自己的內力,反手抓緊了野火皓腕。
“野火……”他低聲喊着,其他大臣仍舊是跪在那裡,沒人敢擡頭看向這邊。
野火掙扎了一下,掙脫不過,秦狩趁機搭在野火皓腕上,將野火順勢攬入自己懷中。
“皇上,臣謝謝皇上賜婚!定能擇日儘快完婚!”秦狩緊緊地擁着野火,可慕容流風卻絲毫沒有放鬆,仍舊是鉗制着野火的手腕。
“皇上,自重!”野火手腕被他抓得很痛,語氣也跟着冷了下來。
一瞬劇痛擊穿心底,慕容流風冷眼看着野火……
,慕容流風不發一言,只是默默地看着野火,眼底的灼熱能將野火點燃一般。
野火心絃莫名一顫,視線倏忽避開慕容流風,不知爲何,這一刻他駭人深沉的目光無端刺入她心底,無法平靜的感覺。
野火想起昨夜,他平緩有力的心跳,總覺得,他們之間,有種一眼萬年,或者滄海之間,都無法訴說的糾纏。
是千年夙願,還是重重迷霧?野火微微蹙眉,卻聽到慕容流風沉穩有力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輕輕地傳入耳中。
“飛雪連天之夜,你麼就成親吧!都說瑞雪兆豐年,朕也希望一場雪,可以牽起一段好姻緣!”慕容流風說完,緩緩地,極其緩慢且心痛的鬆開野火的手,一甩衣袖,邁開步子走出了朝陽宮。
登基大典並沒喲結束,他卻一言不發的走了!
這是他的那段話,秦淮跟秦狩都是聽懂了!
他所說的好姻緣,其實指的就是他跟野火!慕小雖然篡改了聖旨,卻忘了加上時間。賜婚一般都是在三個月內完婚,如今是秋日,三個月後該是嚴寒冬日了,他規定了期限,卻又將一切交給了天意。
他說的是飛雪連天之夜,南壤國一年冬天總有那麼幾天下雪的日子,可若今年不下雪呢,野火跟秦狩的婚事就會再拖過一年。
慕容流風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到這個絕招,讓秦狩不覺唏噓。
他看向一旁的野火,她的視線落在慕容流風孤寂蕭寒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今年冬天會下雪嗎?
野火的視線有一瞬恍惚,本能的,輕輕推開了秦狩。
腦海之中迴響的,只是慕容流風剛纔那句,輕輕地,卻帶着沉穩氣息的話語,可是,無端的,野火覺得自己似是聽到了心底的痛……
他說,飛雪連天之夜,你們就成親吧!都說瑞雪兆豐年,朕也希望一場雪,可以牽起一段好姻緣!
這句話,野火明明是第一次聽到,卻是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心底,莫名發酸。
……
登基大典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稍後,慕容流風便展開了他的鐵腕肅清。如今他的手段比起對付慕容府的人來說,更是狠戾決絕!
一番清晰之後,朝野之中留下的,除了他的人,便是秦淮安插的人了,自然,慕容流風也給秦狩冊封了一個四品帶刀侍衛的官銜,目的自然是爲了第一時間掌握也獲得動向。
只有慕小,當天便從南壤國的土地上消失了,慕容流風沒有爲難他,也不會殺他。只是將她關了起來,與驚云爲鄰。
三天後,找尋驚雲未果的胡紛霏,急瘋了一般闖入了秦狩的狩園。
此時野火正在秦狩房中看書,她看似隨意的捧着一本書,視線淡淡的落下,可眉宇間,卻層疊了一分心事重重。秦狩在一旁處理魅影無痕的公務,見此,不覺微微失神一下。
他爲了能常常見到野火,直接將魅影無痕的公務都搬到狩園進行了,他喜歡這種感覺,他處理公務,野火在一旁或看書,或隨意的寫寫畫畫,很溫馨,很簡單的感覺,卻溫暖了他的心。白天,他們互不打擾,他也常帶着野火四處走走,可野火自從慕容流風說了那段話之後,對很多事情都是興趣缺缺的……
到了晚上,野火睡在他的房間,而他,則是睡在隔壁的臥房。隔着一堵牆,明明距離很近,他覺得一直沒走進野火心中。
他能明顯感覺出野火的心總是會飄走,她會看着一頁書出身很久,不知,在想什麼。
而秦淮那裡每天都會送來一顆藥丸,他明知道那是毒藥,也要給野火吃,不吃的話,她抗不過十二個時辰,可是吃下去的話,慢毒最多能讓她撐住半年。
不過半年就夠了,他一定能在半年內找到解藥的……而且還有三個月,他就可以娶到野火了。
他會用這三個月的時間,慢慢的溫暖這顆心,哪怕被她這團火燒的粉身碎骨他也無所謂。
但願,冬天的那場雪,快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