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萬物復甦，是一年中充滿希望的月份。東方的陽光剛剛露出光芒，蘇默就已經準備好了出門, 還一個勁催蘇瑾快點走。
坐上了去S市的火車, 蘇默深呼一口氣, 朝窗外望去。剛升起的太陽還是紅通通的, 光芒四射, 照在他臉上好像他整個人都在發光，就像這太陽，也像這春天, 一切又是新的開始。
蘇瑾微微一笑，“小默, 加油, 哥看好你。”
蘇默扭頭看他, 點了點頭。蘇瑾呲牙笑，“你能這麼快恢復我很高興, 沒什麼大不了的，誰離開誰不能活啊。”
蘇默再次望向清晨的陽光，渾身都是幹勁。離開韓冬是能活，但是心會痛。
當了啞巴這麼些年，他學會一項特殊技能, 那就是忍耐, 再痛再難他也要忍, 因爲他是蘇默, 不想向命運屈服的蘇默。
蘇默原本想的挺好, 想加盟連鎖超市，可是蘇瑾陪他一起打聽才發現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且不說開店成本和進貨資金, 就單單這個品牌加盟就要兩萬塊錢，他家的小賣店一年也賺不了那麼多錢。
打聽了一上午，蘇默隨便找了家包子鋪，要了兩屜小籠包，蘇瑾說：“這也太貴了，那要是全算下來，開一個店要四五萬那。”
「哥，你發現沒，他們加盟的店都是一個店一個樣，根本沒有統一的標準。」
“那倒是，雖說是連鎖的，但畢竟是個人加盟，一個店一個規矩。”
蘇默咬了口包子，放下筷子，「如果只做連鎖，不做加盟呢？」
“你是說所有的店鋪只有一個老闆？”蘇瑾問。
「嗯，所有的店統一標準和規矩，看上去是不是更讓人信賴這個品牌？」
蘇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像是這個理。”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我想做自己的品牌超市。」蘇默直直地盯着蘇瑾，眼裡全是希望的光芒。
蘇瑾實在不想破壞他的憧憬，可是太難了，要做好一個品牌太難了。“小默，能行嗎？不是哥不相信你，我覺得要做出自己的品牌實在太難了，這我想都沒想過。”
「所以別人也沒想過。咱們那只有一個大超市，而且裡面裝修也不好，如果我能在咱們那開數十個超市，一定會成爲昌源獨一份。」蘇默抿抿嘴脣，「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想做，如果是韓冬，他一定會支持我。」
蘇瑾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胡亂的點頭，“那好吧，哥也支持你，不過你要做好失敗的準備，萬事沒有絕對的。”
「我既然來了就已經有了失敗的準備。一會你回學校吧，我今晚回家想想。」蘇默拿起筷子繼續吃。
蘇默當晚回家就告訴了蘇媽媽自己的想法，蘇茉莉皺皺眉，覺得實在不靠譜，“能行嗎？”
「行不行總要試一試。」
蘇媽媽見他兒子滿臉期待，不忍心打擊，“那要怎麼開始？媽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我想好了，首先最重要的是進貨渠道。」蘇默一提起這事，滿腦袋都是想法，是他回來在火車上想的，「我們小賣店的貨都是在批發部進的，價格貴不說，還沒有什麼牌子，每次過期的食品咱們都得自己賠，一年損失就要不少錢。」
「我在S市打聽了，人家超市過期的貨都可以往回返，而且全是大品牌，質量有保證，而且種類多。」
蘇茉莉看他比劃有點懵，腦袋跟不上，“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買了一些零食帶回來了，上面有地址，我想去看看，要是廠家能直接給咱們發貨就好了。然後我們先開一個店試試，看看效果如何，可以我們繼續，不行就當是買經驗了。」
“那媽得跟你去？”
蘇默點頭，「以後媽是我的翻譯。」
“那好吧，兒子想幹，媽支持。”蘇茉莉心裡不放心，可見二兒子還是頭一次主動幹事情，眼裡全是希望的光芒，那就支持。
命夠苦了，她這個當媽的再不同意豈不是更傷了他的心，賠了就賠了。
在別人都在想賠了的時候，蘇默可沒有一丁點賠的想法，既然他要做，那就必須做成功，如果這次失敗了，他真沒臉活了。
蘇茉莉進了臥室，關上門小聲說：“文葛，你說小默能行嗎？”
“老二心氣高，別看表面跟沒事人似的，這心裡頭說不怎麼委屈呢，他想做就做吧，總比窩在小賣店裡強。”蘇文葛嘆了口氣，“就是啊，做買賣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我也覺得，萬一賠了，老二不就完了嗎。”蘇茉莉上了牀，拿過雪花膏摸臉。
“你得對他有信心，這人啊，就怕喪氣，活着就是要個幹勁，累點苦點算什麼，你捱得了多少苦就會有多少甜頭在後頭等着。”
蘇茉莉笑笑，“呦，你這說話還一套套的。”
蘇文葛攬過她的肩，“我覺得吧老二是個能成事的人，不是我說，他比咱家任何一人都承受得住壓力，這壓力一旦爆發，那就是他光芒四射的時候。”
另一間臥室裡，蘇默正趴在臺燈下做規劃，想的煩了，他就摸出一根菸抽，抽完繼續做。
蘇媽媽一早起來聞見屋裡有煙味，聞着味道好像是從臥室裡傳出來的，她推開門，屋裡煙氣繚繞，蘇默正倚在窗邊抽菸。
“小默，你這是幹嘛呢？怎麼還抽上煙了。”
蘇默按滅煙，吐出一口煙氣，回頭看她，「媽，你別管了。」
蘇茉莉感覺她兒子變了，以前即使他不怎麼愛理人，可也是經常微笑，現在她兒子每天看上去精神飽滿，可眼裡總是流露出一股子憂鬱，而且主意更正了，不再像以前有知道怕的時候。
有人說經歷過打擊的人都會在想明白那一瞬間變得成熟，難道她兒子長大了？成熟了？
“以後別抽了，對身體不好。”她推開窗戶，煙氣隨風飄了出去。
蘇默垂下眼眸，倚在一邊看規劃，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臉上，無表情的臉顯得十分冷豔。
“老二，你跟媽說說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蘇茉莉不放心，摸了摸蘇默的臉頰，“你這樣，媽心裡難受。”
蘇默長長的睫毛一掃，擡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媽，我沒事，我只是把生活想明白了，我想賺錢，賺更多的錢，不想讓別人看不起我。」
“是誰說你啥了？媽去替你討回公道。”
「媽，你又能護着我到什麼時候，以後的路還是要我自己走，我是你兒子，應該是我養你，而不是你養我，以後請不要把我當成殘疾人來看待好嗎？」
蘇茉莉心一沉，急忙說：“沒有，媽沒有。”
「那就別管我，我會對我自己負責。」蘇默遞給她一張紙，是各個廠子的地址和一些怎麼去的規劃，包括要用多少錢，都寫的明明白白的。
蘇媽媽眼眶熱了，“行，媽陪你去，給你當助理。”
「媽，我只有你和爸了。」蘇默笑着抱了上去，蘇茉莉這心裡頭疼啊，疼得她掉了眼淚。
準備好了一切，三天後兩個人坐上了去其他城市的火車，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事情並不順利，有些廠子聽說他們開的只是小超市，都不願意給供貨，倒有各別同意的，但是不能過期給返貨，還有的廠子看蘇默不會說話，連搭理都不搭理。
蘇默兜裡的錢花的差不多了，規劃上只剩下三家廠子了，最大的一家是永和食品公司，可以說只要能拿下這家公司的供貨渠道，那這家公司旗下的零食可以佔半個超市。
蘇默從一開始就對這家不抱有希望，畢竟公司太大，哪裡會瞧得上他們那小店，可是走了半個多月，他唯一的希望也就在這家食品有限公司了。
“小默，這公司也太大了，能讓進去嗎？”蘇茉莉皺着眉。
在外奔波了半個來月，再加上吃的不好，蘇默整整瘦了一大圈，望着公司大門，他比劃，「媽，一會到門衛那說咱們是開大超市，不然不會讓咱們進去談合作的。」
“能行嗎？”
「行不行的進去再說。」
蘇默率先走了進去，門衛看看他，攔住了，“有事嗎？”
蘇默朝蘇茉莉使了個眼神，蘇茉莉立刻上前，“我們是來談合作的，這是我們蘇總。”
正常談合作的門衛就放進去了，可看兩人穿的普普通通，哪像是什麼總，便問：“什麼合作？”
“當然是食品合作，我們是開大超市的，要引進一些新產品，所以來談談合作。”蘇茉莉有些心虛，但看見蘇默一副冷傲的樣，也挺直了背脊。
“啊，那進去吧，談合作的辦公室在一樓，左拐第三個屋。”
蘇茉莉拽着蘇默連忙往裡走，小聲說：“他還真信了。”
蘇默嘴角微微一揚。進了公司裡頭，兩個人很容易的找到了談合作的辦公室，蘇默用中指指節敲了三下門。
“進來。”屋裡傳來男人的聲音。
兩個人相視一眼，推門而入。屋裡只有一張辦公桌，桌後坐着一箇中年男人，體態肥碩，帶着一副眼鏡。
“你好，我們是想談談合作的事情。”蘇茉莉揚起笑容。
男人看看他們的穿着，語氣不太客氣，“哪個城市？店面規模多大？客流量情況怎麼樣？一天銷售額有多少？”
蘇茉莉看看蘇默，“我們來自昌源市，店面嘛，就是想開連鎖超市，規模不算太大，客流量肯定有保證。”
“超市還沒有開？”
“嗯，對。”
“規模也不大，那就算了吧，慢走不送。”
蘇茉莉擰着眉去看蘇默，蘇默走了上前，揚起燦爛的笑容，禮貌地伸出手要和男人握手。
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對方這麼客氣，男人便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蘇默頓時看到了這個男人五小時內的好事和壞事。
壞事是這個男人的車壞了，因損失錢而鬧心，好事是他和一個小超市簽約了，收了五千塊錢。
看來這個男人很喜歡錢。
男人看握的差不多了，不耐煩的要收回手，蘇默把五百塊錢塞到了他的手裡，衝他挑了下眉。
男人笑了下，收回手，順帶把錢塞進了兜裡，“那什麼，既然你們有誠心，那就坐下談談。”
蘇默回頭衝他媽擺了下頭，蘇媽媽忙說：“這樣吧，這也中午了，咱們出去吃個飯，順便談一談。”
“那李某就不客氣了，這樣，你們去公司對面的盛強飯店等我，記住找個包房。”
“行，行行行。”蘇茉莉應下了。
待出了辦公室，蘇默比劃，「媽，趕緊讓爸給咱們匯五千塊錢，就算借也要匯來。」
“這麼多？那可夠咱們小賣店半年掙的錢了，需要這麼多嗎？”
「媽，沒有別的辦法了，你聽我的好嗎？」
“好吧，那就讓你爸多匯一點，剛纔給出那些錢，咱兜裡一分錢都沒有了。”
蘇默點頭，「媽，連累你了。」
“傻兒子，跟媽說什麼連累。不過，這事能辦妥嗎？”
「百分之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