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性情?這裡所有真性情的人,早都死光了!”
林若塵不過是一聲哂笑。能在這個圈子裡,混的風生水起的,無一例外,都是手狠心黑之輩!
不得不說,對地下黑暗的瞭解,公孫鳴雁差了林若塵不止一個檔次。
至少,如果她回到剛剛吃飯的大廳,絕對會大吃一驚。
林若塵被攙出去不到五分鐘,雷霸搖搖欲墜的身姿,就完全變了。
如今所有的酒菜都已經撤去,濃郁的酒香尚在飄散,雷霸在一張虎皮大椅上坐定,如同一把出鞘的重刀!
房間中一個人都沒有,擺在雷霸面前的是一個香爐,一支香剛剛點燃,輕煙嫋嫋而起。
這是屬於他的習慣。每次到了一個難以決斷的時刻,他都會在面前,燃起一柱香,香盡,無論考慮得怎樣,他都會全力出手,再無半分猶豫!
整整一個晚上的酒席,他都沒有看透,那個右臉頰上長着青蛇疤痕的青年!
而且他現在也有些懊惱,自己專心盯住那個青年,卻在乍聽到“古武世家”這四個字時,有片刻的愣神。他不確定,自己當時的反應,有沒有落到那個年輕人的眼中。
但他絕不相信,那個小子,會醉得那麼幹脆!
他在這黑市中,混了十幾年,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林若塵一眼看去,就不是一個容易相信別人的,良善之輩。
那個女孩倒是眼神純淨,應該沒有撒謊,而且身份絕對不簡單!
黑市從來不看來人的身份,這本來就是一句屁話。
到了他這個層次,把身份看得比什麼都重!因爲身份,往往是和實力,成正比的。只不過,這裡對身份的評價標準,和外界大不相同罷了!
這裡不管你在外界有多大的權勢,就問你一句,手裡有沒有人!
有人就是老大,沒人就給我趴着。
而雷霸看人極準。那個林若塵,僅僅是自身實力強大,並算不上令他頭疼的。畢竟,剛剛的搭手中,他是留了手的,相信真正的生死相搏,他可以輕易壓制住林若塵。
可那個女孩,就非常令人困惑了。根本不用調查,雷霸就知道,雖然不知道女孩的身份,但她的身後,必定有超級恐怖的勢力!
黑市看起來與世隔絕,可他真要惹了不該惹的人,那一定連死都找不到一塊好地!
他可是知道,五年前,北都的黑市,被一個化勁武師,殺了個通透。聽說,就是其中的一個勢力,瞎了眼,惹了不該惹的人。
他現在就是吃不準,這個女孩身後的勢力,到底有多麼嚇人。
本來,他是要試圖結爲朋友的。在黑市中,雖然沒有真正的朋友,但暫時的同盟,只要沒有利益糾葛,肯定沒有問題。
關健是,自從他聽到古武世家四個字起,他就斷了結友的心思!
他現在唯一考慮的,就是現在動手,還是縮起頭來,當一名看客。
動手,就沒有任何回還的餘地,不死不休!
不動手,那就要儘快和他們摘清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這麼多年,雷霸從來沒有這麼糾結過。他知道,這是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一次抉擇。他的選擇,直接關係到自己的命運。
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雷霸突然從沉思中驚醒,擡頭時,最後一絲火紅熄滅,一縷青煙,緩緩地飄上空中。
雷霸霍然起身,眼神中充滿了狠厲,大步向前,一把拉住了門把手!
門縫已經打開,走廊上的燈光射進來一縷,雷霸的雙眼眯了起來,終於鬆開了手,低着頭,轉身,重新做到那張虎皮大椅上。
“來人!”
門被人推開,一名個子不高,看起來略顯沉鬱的青年,走到雷霸的身邊,側耳聽令。
“你去給他們傳話,就說,人來了,我不參與。”
雷霸的命令沒頭沒尾,那個青年彷彿並不在意,也不開口詢問,點點頭,轉身就走,整個過程,一句話都沒有說。
重重的喘息,擺擺頭,彷彿要將所有的不良情緒盡皆甩散,雷霸所在虎皮大椅中,魁梧的身體,卻如同躺在餓虎懷中的小貓!
一夜未睡,始終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林若塵,終於沒有等來想象中的一場大戰!
送來的除過豐盛的早餐,還有一個箱子,和雷霸的消息。
雷霸病了,暫時難以招待,請兩位自便。箱子中,是整整一個億的現金!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顯,如果林若塵兩人還不能體會,那就是個傻子了。
林若塵鬆了口氣,這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雷霸不是敵方的急先鋒。但他肯定掌握了什麼信息,只是可能覺得和自己關係不大,所以,退避了。
公孫鳴雁明顯有些失望,不是對雷霸,而是對自己的判斷能力。
如果她昨天不嘴快地說出兩人的目的,或者,這裡能成爲兩人的一個後路,也說不定。
“這裡確定有古武世家的人,而且,他們已經得到了我們的消息。”
林若塵聲音不大,但非常堅定。
現在,公孫鳴雁基本喪失了對時局的把控,她也只好相信林若塵的判斷。可她就是不明白,爲什麼林若塵每一次都能夠準確地,看透這些?而且,彷彿越是危險的境地,他的自信心,就會越強!
“人只有在關鍵的時刻,纔會撕掉自己的僞裝,因爲,那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也只有在這些時候,你纔有可能看清一個人,一件事!”
這就是林若塵的理論。
當大家都在和平的環境、氛圍中,想法,絕對掩蓋在歌舞昇平中,誰也發現不了。彼此稱兄道弟,即便是一些小小的矛盾,也會相視一笑。
可如果把他們丟進一個絕命荒島上,連二十四個小時都要不了,哪怕只是一個挑釁的眼神,都會引發一場大戰!
只有這個時候,一個人的內心,才能毫無遮掩地,顯給人看。
“如果我是雷神,昨天晚上就會動手!可爲什麼,他只是送出一個消息,就抽身而退了?他在怕!可他到底在怕什麼?”
林若塵喃喃自語。他完全猜不透雷霸的想法,但他清楚,絕不是因爲他昨天展現的武力!
無論如何,現在都到了離開這裡的時候了。
“我們去哪?”
到了現在,公孫鳴雁覺得很迷惑,彷彿一個迷路的小孩,完全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去黑市中最高檔的地方,那裡或許會有認識你的人,他們也會多一份顧慮。”
林若塵眼露寒光。如果是他一個人,他或者有更好的選擇,但現在有公孫鳴雁在身邊,就必須先站在聚光燈下,才能更好的保護她。
黑市中最高檔的地方是什麼?
當然不是酒店、賭場之類的,那裡即使再有錢的人,也不一定認出公孫鳴雁的身份,只有格鬥場!
雖然不知道公孫鳴雁的身份,但林若塵相信,只要是頂級的武師圈子,就總會有人認識公孫鳴雁。
他們現在已經失去了退出的最佳時機,所以他只能希望在他死之前,有人把這個消息,傳回公孫鳴雁的師門。
格鬥場,在下一個鎮子,距離這裡,只有五六裡的距離。
但有時候,即便是一尺的距離,也是天涯。
昨天晚上,纔是最好的突圍機會。可惜,林若塵並沒有及時發現公孫鳴雁身份的強大,當他從雷神的態度中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出鎮的路上,林若塵就已經感覺到,有人在暗地裡窺視他們。
但絕沒有後退的路了!
“小心!如果被伏擊,你什麼都不要管,全力衝出去,殺進格鬥場,亮出你的身份。我自己有辦法逃走。記住,沒人支援,我們必死無疑!”
林若塵聲音低沉,但不容置疑。從進入黑市開始,各種通訊設備就被切斷了信號,這裡,就是一個與外界隔斷的禁地!
公孫鳴雁微微動容,直到現在,她也沒有看出,境況究竟到了一個如何險惡的地步。可林若塵的態度表明,生死決戰的時刻,已經到了。
當兩人出鎮兩裡,山道漸漸變窄,兩側的林木開始茂盛起來,公孫鳴雁的心,才真正提了起來。
因爲,前方的路上,三個武師,就這麼施施然地,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沒有遮掩,也根本不怕他們逃竄。
林若塵閉了一下眼睛,兩側的山林中,還有身後,都有異動,他們一步踏進了,敵人早就準備好的伏擊圈!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武師,負手而立,臉上是充滿自信的笑意。
在黑市這個地方,卻是沒有什麼難得倒他的事情。
牛榮升,非常普通的一個名字,然而,所有生活在黑市裡的人,都不敢有絲毫的輕視。因爲,他是黑市中,僅有的,兩名準化勁高手!
當全身的暗勁練透,身體就進入了這個境界,只要拳意貫通,就能一步邁入化勁之境。盛京城地下格鬥場的張子良,就是這個境界。
到了這個層次的武師,不僅僅力量達到了暗勁的巔峰,全身已經幾乎沒有任何弱點,已經算是習武之人中,最頂尖的存在。
當然拳意貫通,每個人需要的時間不一。張子良用了三年,也僅僅是嗅到了一絲化勁的味道,華青山僅僅用了兩個月,而有些人,一輩子都跨不過這道坎。
可對林若塵二人來說,這依然是一個不可戰勝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