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林若塵和雲成樹,一言不合,八卦城竟成爲慘烈沙場!
圍觀的衆人,不由同時驚呼,齊齊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八卦城中的武師,對林若塵的印象,無非就是搶紅臺上的一戰。陣斬地仲山,也算得上霸氣勇猛。可最後,若不是天魂和青魔出手,恐怕場面難以善了。
王族賜下火鳳令牌,命他組建鳳舞衛,他纔算真正成爲八卦城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可當雲成樹與他對上,九成九的人都以爲,最終的結局,肯定是林若塵低頭服軟,將招人的地點搬離暗龍武館。
因爲這樣處理,雖然在氣勢上被雲成樹壓了一頭,可本身的利益並沒有受到威脅。何況雲成樹說得明白,只要出了這三裡的範圍,他一概不管。
可萬萬沒有想到,就只是林若塵和裴青竹兩人,竟然二話不說,直接衝陣,要和雲成樹在這王宮之前,決一死戰!
戰事既起,沒有鮮血作爲註腳,就永無停息的可能。
這根本不是什麼震懾和威脅,這就是血腥沙場的規則!
雲成樹的準備不足,這毫無疑問。因爲他根本沒有想到,八卦城中,一個優秀的政治舞臺,會演化爲野蠻叢林。
可林若塵和裴青竹,都是在叢林規則中長大,他們的身上,有的只是熱血和對自己信念的執着!
長刀穿行,在愕然的目光中,狠狠地劃過一名武師的脖頸,寒光如黑夜中突兀而出的一道閃電,吸引住了衆人的目光。
頭顱沖天而起,鮮血如同噴泉噴濺。
血雨之中,林若塵臉頰上的那道青蛇疤痕,猙獰狠厲,似要破空而出!
裴青竹大槍崩挑,一名武師被挑飛六尺多高,空中大槍掄下,脊柱被砸斷的脆響,讓很多人閉上了雙眼。
雲成樹的手下,最差也是僞化勁的修爲,可在兩人猛虎一般的撲擊衝陣中,如同一張白紙一樣脆弱!
林若塵刀隨身轉,嘯聲震天。這樣的混戰,纔是他最強的一面!斬龍鋒利,刀下幾無一合之將,殘肢斷臂,瞬間飛起,血腥味充斥在天地之間。
裴青竹號稱青魔,她的溫順,早已在三十年的江湖廝殺中,被打磨一空。槍若游龍,寒芒點點。溫婉如水,飄渺如仙的女子,變成了地獄中歸來的修羅。
只是一個突進,七八條遊魂,已經升騰在八卦城中。
“啊~”
雲成樹猛一跺腳,雙眼赤紅,翻身衝向林若塵,重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即使這個時刻,他依然保持相對清醒的頭腦。裴青竹,無人可擋,他如果敢上去觸這個黴頭,恐怕會被斬殺在當場!
搶紅臺上,如果不是火尚替他擋了一遭,又有天魂插手,恐怕這個瘋婆娘都敢殺上高臺,取了他的性命。
在這個時刻,雲成樹幾乎要怒吼出聲,這個世界,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瘋子!
與他們毫無半分益處的事情,也真值得豁出自己的性命搏殺?
軍鼓聲已經停歇,大街上只有淒厲的哨聲,這是向城主府示警的信號。
裴青竹早已殺透重圍,再也沒有人敢在她面前阻攔。八卦城的武師,看着渾身的青衣,被染成絳紅的裴青竹,雙腳顫抖,難以站立的,不在少數。
不愧是青魔,只要她想殺的人,就絕不會管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更不會在乎在什麼地方。
殺該殺之人,一曲安魂,送他輪迴轉世!
大槍紮在地面之上,旗面展開,火鳳依舊在空中飛翔。白玉笛橫起,安魂曲漂盪在八卦城。
不少武師這是第一次聽到昔日的“天音”,如今的“青魔”,一首洗滌人靈魂的安魂曲。
不過相信,他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聽到第二次。
長街之上,鮮血漂櫓。
剩餘的武師,早已遠遠地退到了後面,只留下兩個身影,在血水中翻騰!
雲成樹也殺出了火氣,遠遠看裴青竹並沒有上前夾攻,心中略定,重劍展開,疾風驟雨一般,攻伐不止!
林若塵長刀在手,時而遊走如蛇,時而剛猛如龍,渾身已被汗水溼透。
對面的雲成樹,實力在他之上。如果不是旁邊的裴青竹,牽扯了他一部分的精力,恐怕現在的林若塵還要狼狽。
可即便如此,他也絲毫沒有退讓的打算!
兩個人註定不會死在這裡,這場廝殺看似毫無意義。可林若塵,就是要當着八卦城衆多武師的面,告訴你:想憑手中的權柄,劃地稱王?就跟我的刀說話!
越戰雲成樹越是心驚。
搶紅臺上,林若塵和地仲山一戰,雲成樹作爲旁觀之人,看得清楚。林若塵的實力,其實還差了地仲山一線。那一場勝利,其中有不少的僥倖,更有地仲山輕敵的因素。
所以雲成樹衝上來搏殺,其實是存了在亂軍之中,趁勢斬殺林若塵的想法的。
可真正戰到一處,他才發現,別說是斬殺,即便是先在的上風,也顯得並不牢靠!雖然三四招間,林若塵才能反擊一招,可只要是反擊出手,依然會給雲成樹帶來極大的危險。
彷彿無論對手的實力再強,林若塵都能在決死之際,找到一絲反殺的機會!
這種能力非常恐怖,他會讓一些實力高出他的對手,心存疑慮,不敢全力攻擊。
雲成樹現在就是這個境況,他能壓得住林若塵,控制住節奏,卻不敢祭出最後的殺招!
他怕林若塵找到機會,一擊絕殺!
哪怕這種可能只有微小的比例,但關係到自己的性命,誰敢上去搏這一下?有人可能會說,90%、80%等成功的比例,可你要知道,這是生死格鬥!
一旦出手,只有兩個比例。成功,就是100%;失敗,就是0%!
雲成樹還要顧及旁邊看似悠閒地吹奏安魂曲的裴青竹,他即便是殺了林若塵,也難以保證逃過裴青竹的凌厲一擊!
在這種境況下,雲成樹的攻勢漸漸放緩,他也已經意識到,這場爭鬥,毫無意義了。
“雙方住手,否則,就地格殺!”
火尚的斷喝,終於結束了這場血腥,又略帶些無奈的戰鬥。
雲成樹收劍退回時,雙眼冷冷橫了一眼林若塵,低聲道:“想在老子面前耍花槍?你必死無疑!”
林若塵冷哼一聲,哂笑道:“逃出北都九年,就是想借古武世家的力量翻身?可惜了,終究還是一事無成!”
兩人的聲音都不大,更是將音節凝成一線,並沒有擴散到周圍。
緩緩後退,在大街之上,留下兩排鮮紅的腳印!
火尚將手朝前一壓,“嘎吱嘎吱”的聲音中,一排六架八牛牀弩,被推上來,所用的弩箭,都是小臂粗細的長矛,尖刃閃爍寒光,指定了林若塵兩人。
“林若塵,八卦城內,王宮門前,你肆意斬殺王族宮門禁衛,你可知罪?”
火尚見八牛牀弩已經封住了整個路面,心中大定,高聲喝問。
沒有這些殺人的利器,面對殺神一樣的兩人,他還真沒有上前呵斥的膽量。畢竟,那天裴青竹的出手,已經碎裂了他的心神。
八牛弩齊發,還是如此近的距離,就算是裴青竹這樣的高手,也是躲不過的吧?
裴青竹根本沒有什麼話好說,伸手將白玉笛插回後背的笛囊,單手扶住鳳舞衛的大旗,神情淡然,彷彿剛纔那一場血戰,和她沒有半分的關係。
唰地一聲,將斬龍寶刀入鞘,林若塵連看都不看火尚一眼,對着遠處圍觀的衆多武師,高聲道:“任何符合條件,想要參選鳳舞衛的武師,都可到暗龍武館參與考覈。誰敢阻攔,殺無赦!”
話音一落,林若塵轉身就走,完全把火尚給晾在了當場。
兩個人都是手持火鳳令牌的人物,按理說,誰也奈何不得誰。可現在火尚兵強馬壯,連八牛牀弩都推了上來。更何況城中的治安,本就是城主府的職責範圍,幾乎是單槍匹馬的林若塵,敢如此囂張?
火尚怒從心頭起,咆哮出聲:“林若塵!你當街行兇,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就休想活着離開此地!”
右手高高舉起,八牛弩的絞筋到底,隨時準備奔射而出。
林若塵霍然轉身,雙眼如利劍一般,盯住了火尚,厲喝道:“我與雲成樹爭鬥,你城主府一來,就將他護在身後,根本不問緣由。火尚,你一力包庇,也配當這個城主?我就站在這裡,你動手試試?一輪齊射,只要我林若塵不死,必取你項上人頭!”
火尚高舉的右臂上,肌肉抖動,鬢角處幾滴冷汗滴落,卻遲遲不敢劈下。
林若塵畢竟是手持火鳳令牌,他敢放出牀弩,無論結果如何,恐怕都無法將局面善了。本來以強兵壓境,只是想讓林若塵服軟,可到了現在這個局面,反而變得尷尬!
“八卦城血流成河,你林若塵不覺得愧對王上的信任嗎?還是你身爲華天國的武師,根本就沒有把我古武一族的性命,放在眼裡?”
火尚不敢動手,卻也不肯退縮,張口就爲林若塵拉足了仇恨,儼然是要將他在古武一族中,孤立起來。
林若塵昂首挺立,既不解釋,也不退縮。
雙方對峙,局面就此僵住。
濃重的血腥味漸漸擴散開來,盛夏的季節,烈日之下,只有裴青竹手中的那杆火鳳大旗,迎風飄揚,發出嘩啦啦的脆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宮大院的大門,終於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