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瑞雪有喜事
安然就坐在門旁位置,瞧着那婦人,並不認識,見到有人也不理會,轉了身子去向小作坊裡面。
“娘、姐姐,外面有人。”
“外面是誰?”夏天添了把乾柴,外面是誰?這個時候過來、她想不到會是誰。
推門夏天出去,站在正門之內,看着雪地之中站着的婦人,“你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
“你是夏天?都長那麼大了。你爹爹呢,我找南城哥?”小婦人張口說道,猜不透她是何意思,但眼眸裡的驚訝似乎很深。
“找我爹爹?你是哪個?”夏天一直問她,並不想會帶。
“我是、你太小不懂的,只管叫你爹爹出來,我有事找他。”
“你不說你是誰,我爲何找我爹爹過來,哼,看你也沒什麼好心思。安然,進來,我要關門了。”
安然站在門外,伸手抓了把雪,正要玩耍,聽到夏天喊聲,立刻往裡面跑。
和夏天一起,兩人緊緊推上大門,從裡面關上。
門外站着的小婦人,面色帶了陰鬱,面上不善,驅步離開。想着下次再來,總歸得找到南城哥,她好不容易從村莊逃離出來,現在,只想在戈壁村安生下來,聽聞,南城哥家有事做,還能掙錢。
她想,這樣既能靠近南城哥,又能掙錢,大喜過望,這纔不顧大雪趕到家門,卻是被兩個小丫頭擾了。
哼,這幾年了,也只生了個閨女,看來是那顧家小娘子,定是生不出兒子。她不怕,她雖是和離了,這兒子可是生過,是個能生兒子的女人,再說,她顏色也不差,好是打扮一下,肯定比那小娘子差不了多少。
真是不知道她哪裡的來的自信,自以爲能和顧家小娘子相比。
子墨把鍋中的瓜子盛出,才從小作坊裡面出來。
“夏天,外面可是你爹爹回來了?”
“不是,是個女人,什麼都不說,我沒理她。”
“是找誰的?你認識嗎?”找上門的,莫不是鐵匠鋪的小婦人,剛纔,她可是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不認識,誰知道從哪裡來的?娘,你趕緊進屋去,外面好冷啊,我也趕緊去燒火。”夏天搓搓手,轉身鑽進小作坊裡面,裡面燒着火溫度不低,自然是舒服。
安然在外面牽着小狗,滿處瘋跑,跌倒了爬起來再玩。
子墨瞧着她,心生笑意。
“安然,你冷不冷,小臉蛋都凍紅了,過來,我幫你暖暖。”
“不冷,我身上好熱的。”她聽到子墨的喊聲,立刻走了過去,小身子站在她面前。
子墨順手摸了下她的衣服,透着上面的一層,伸手一探,見裡面的衣服都溼了了,這丫頭玩的可真瘋。
“不許再跑了,一會熱一會兒再冷,會感冒的,你要和姐姐一樣喝藥了。”
夏天的感冒發燒是好了,但手腳冰冷的毛病,正在調理,家中也三日一熬藥給她。
安然聽到喝藥,清秀的小眉頭皺巴巴的,“不要,不要喝藥,好哭。 ”
“知道就好,快進屋裡呆着。你看旺旺身上都是雪,呆着去屋裡烤烤火。”
瓜子炒好,晾曬冷下。荷香和小娘子連忙去做炒花生,這花生是馬東從外面找來的,個頭大而飽滿,買的時候甚是便宜,現在翻炒之後,再裝扮一下,上架之後價格肯定翻番。
只等花生炒好,鋪在小作坊裡面晾着,外面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子墨回頭看向夏天,“剛纔你和妹妹把門關上了?”
“嗯,關上了,我這就去開門,這個時候肯定是爹爹回來了。”
“小心點,別摔着了。”夏天跑的快,她只能在後面叮囑。
外面的確是顧南城的驢車,除了他之外,還有其餘兩人,正是村子裡的懷義和鐵匠鋪。
顧南城從車上下來,站在門口位置。
“東家,您先回去,我和李林倆人幫着把他們送回家,看他們身上的傷,怕是十天半月下不了牀。”趙強站在驢車前面說。
“嗯,明日不去鎮上,你和李林晚些過來便成。”
“好,那東家,我們先送他們回去。”
驢車離開,夏天和安然站在大門之內,探出頭看着他,“爹爹,懷義他怎麼了?受傷了嗎?”
“天那麼冷,你們兩個還跑出來,不怕凍。”顧南城彎身,抱起兩個姑娘,左右一個往裡面去。
伸腳一踢,房門掩上。
“爹爹,我都長大了,你還抱着我?趕緊放下來。 ”
“長大了也是小孩子,夏天還害羞了啊。”顧南城聞聲笑了起來,他心情看着不錯,笑容爽朗,甚是喜悅。
“哼,爹爹討厭。”夏天從他懷中下來,嘴角上揚,帶着笑。
她是長大了,不喜被爹爹抱這,可若真的被爹爹抱着,那種幸福的感覺,她特別喜歡。
安然,仗着年紀小,抱着顧南城的脖子撒嬌,不下來。
一直到進入小作坊,兩個孩子坐在一邊玩,他瞧着小娘子和荷香,還有炒好的瓜子等物。
“你們兩個又下手了,我本是交代了,明日讓趙強和李林過來,作甚這般着急,不怕累。”
“姑爺說的是,我是倒不怕累。就是小姐,忙的團團轉,趕緊回屋休息吧。一會兒我便把晚飯做了。”荷香伸手把瓜子攤開,現在天氣冷,一會兒便能曬好,等片刻裝在木桶裡就好了。
“辛苦你了,等會兒我便下來幫你做飯好了。”她笑着擦掉手上的沙子,剛纔炒花生的時候帶上的。
“不用小姐幫忙,幾個人的簡單的晚飯,不成問題。”
出了門,顧南城和子墨去了二樓,夏天懂事留在小作坊幫荷香的忙,安然跟着他們上了二樓。
稍作休息,眼看天色越來越深,突的,剛停了片刻的雪又下了起來,真真是不得喘息的時間。
外面的大雪下的洋洋灑灑,甚是喜悅。瑞雪兆豐年,說的便是這般吧!
顧南城瞧着她,“去窗子邊看看,外面的雪景定是極爲漂亮。”
“嗯,我剛聽到夏天提了句,說懷義受傷了?是怎麼回事?”她剛纔本想問的,礙於荷香在身邊便沒問,到了二樓才問。
“入了官府衙門,不死也得脫層皮,被打一頓算是輕的。好在,花了銀子疏通一些關係,說沒有根據便放了他們。這些事情,今後算是了了。”他並沒仔細的解釋,這些擾心的事情,說了徒增不快。
“那便好。”如此一來,她便不再擔心,事情可算是了了。
安然坐在屋裡地板上,手中抓着小玩物,倒是安靜,一個四歲多的孩子,正是自言自語玩樂的時候,根本不許人管。
顧南城回頭瞧了下她,“你看安然,生的真乖巧,夏天也教導的極爲聽話懂事。子墨,你教的孩子甚好。”
“我並沒多教多少,她們自小便懂事。”她笑着說道,眼神帶了柔情。
這一刻,她心事平穩的,再也不用擔心其他,有相濡以沫的夫婿,有兩個乖巧聽話的兒子。
若是上天允許,她想,她不排斥再生一個兒子,雖然三個孩子已經是上限了,但只要他開心她也願意。
人說,當你爲一個男人甘心情願生下孩子的時候,說明是愛他的。
愛她?她不太懂,但知道她很想再生下一個孩子。
他眼神瞧着她,靜默不語,只是簡單的看着,平靜的對視。
一切都在眼眸中,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看我作甚,趕緊下去了,荷香肯定做好了晚飯。”她羞澀的轉頭,語氣加大了語氣。
“子墨先下去,我抱着安然。”他輕笑,回屋轉身抱着安然下了樓梯。
外面的雪下的厲害,好在中間有道走廊,雖是不擋風但多少能遮一些雪,從走廊到小廚房。
荷香已經把熱氣騰騰的飯菜準備完畢,夏天做在桌子一側,見他們進來,立刻起身。
“爹爹、娘,你們快看,荷香姑姑還做了烤地瓜,真的好香哦。”
外面是雪下不斷,裡面是溫馨熱鬧。
夏天,那個看着再成熟不過的夏天,現在在他們之前儼然像個孩子般單純無害,笑的開心快樂。
晚飯之後,小娘子洗漱完畢,抱着被子,渾身凍的瑟瑟發抖。二樓有點不好,還沒打造新的爐子,一直沒暖氣,凍的很,剛纔洗澡的時候是暢快舒服了,現在冷的厲害。
他從外面進來,立刻關上門進來。
“冬天洗澡這般勤快,我以爲你不怕冷。”他笑她。
“冷也要洗,不然不舒服。”她抱着被往裡挪了一下。
“冷了需要爲夫暖牀了,過來,我抱着你睡。”他脫下衣服,赤裸着上身便進入,靠着坐在牀上,伸手一扯小娘子,到了他懷中。
力道有些大,小娘子本是放鬆,誰料他力氣一大,整個一頭栽到他懷裡。剛起身,便發生腰間入了一雙大手,不熱,可以說帶着微涼,可能是剛從外面進來的緣故。
“娘子皮膚就是滑嫩,摸着舒服。”
“涼,你的手太涼。”她嫌棄,伸出手想從衣服裡拿出來。
他自然不願意,“暖暖就熱了。”這賴皮勁兒也是讓人醉了。
子墨皺眉,像是適應了他的涼手。
粉嫩繡着梅花點點花瓣的肚兜,被他伸手挑了出來,扔到牀褥一側,褪去身上全部衣衫,他緊緊抱住小娘子。
“幫你取暖,現在可是暖和了。”
“哼……。”
她輕聲哼唧,身體是舒服了,嘴上卻不服輸。
牀笫之間的溫情,漸漸升溫,剛纔還冷的小娘子,一會兒熱了全身,面色潮紅帶着淡淡汗水。香汗淋漓,嬌羞萬分。
外面夜深人靜,只聞大雪的聲音,窣窣落下。
下了一夜大雪,早上推開門,整個田地盡是雪白,白茫茫的一片,看也不看不清。像是被雪的光折射了眼睛。
小娘子起的最早,找了衣服隨意套上便去拿衣服,剛起身,便被牀上之人扯到牀上。
“外面下雪,你起那麼早作甚,再睡一會兒。”
“不成,夏天和安然都起來了,我下去看看。你再躺會兒…?”似是詢問的意思。
“算了,我也起來。”
子墨從二樓下來,荷香端了熱水給她淨面,正是刷牙之時,她猛地開始作嘔,想吐,乾嘔幾下,嗓子和胃極其難受,明明很噁心卻吐不出來。
臉上被口中吐不出之物悶的難受,她輕撫胸口,一直低着頭。
荷香見她不對勁,立刻走了過去。“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早上不舒服?”
“嗯,胃有點難受,你幫我拿一杯溫水,我漱漱口。”她小娘子笨拙,並未深想,是何種原因。
而荷香,本就是個未曾婚嫁的姑娘,她知道什麼?便無人放在心上。
溫水漱口,這纔好了些,只感覺胃口空空,喝了一些水纔好。
大雪封路,天氣寒冬,地面結冰,不管從從街道上的行走、還會駕駛車輛都走的極其不方便。
早飯之後趙強和李林過來,幫着做了最後的乾貨處理,只等全部裝好,便等着鎮上鋪子裡的驢車前來,託運乾貨入鋪。
左右等到日上三竿,並未等到。
倒是南鑫來了。
“哥,出事了,咱娘出事了。”他語氣裡帶着哭腔。
南鑫雖是對顧李氏兇了些,卻不代表不孝順,一旦顧李氏遇到事情,他比誰都着急上心。
“出什麼事了?我和你一起過去看看。”他語氣着急,說着便要出去。
南鑫點頭跟在他身邊,“這幾日,娘一直乾嘔反覆嘔吐,喂她吃什麼都吃不下。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燒着爐子,她這手腳也是冰冷異常,我怕咱娘撐不過這個冬天……。”
“已經在找大夫了,那李大夫給抓的藥一直在吃嗎?中間可有斷了?”他也着急了,這等冷的天氣,成年人出門都受不了,更別說躺在牀上的病患。
子墨站在門內,瞧着顧南城離開,腦海裡反覆出現顧李氏的病情,她連忙披了見衣服。
“荷香,我帶着夏天過去老宅那邊,你在家裡帶着安然。”
“小姐,外面地面太滑,你走道小心點,不如我帶着安然和你一起過去。”她也甚是着急。
“不用,你在家裡。”子墨摸了下安然的小臉,讓她跟着荷香在家裡。
安然並不願意,嘴巴一撅,很想跟着。
夏天瞧着她們,“娘,你在家裡吧,過去也沒事,我過去看看。”
奶奶根本記不住娘,記住了還都是百般嫌棄,起於一個保護的心,夏天其實更不願讓子墨過去,雪地路滑,過去也不討好,老宅家裡那個二丫脾氣也不好。
夏天看似年幼,其實她都懂的,一些話不是不說,就不懂。
子墨被安然抓着手,掙脫不開,夏天已經跑開,那丫頭跑的倒是極快。
“安然,你又不聽話了嗎?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在家裡和荷香姑姑玩。”
“不要,娘和姐姐又要離開,都不帶着我,我也想跟着娘,我也要……。”她癟嘴像是要哭,卻不落淚,眼眶微紅。
子墨無法,使了眼色給荷香,“荷香,抱着安然,我得過去……。”
這節骨眼上,她必須過去,即使知道過去也幫不上忙,過去總是好看些。
荷香也忍認同讓她過去,“小姐,你路上小心,我會看好安然的。”
等子墨出去之後,安然才小聲哭泣,死死的拉着荷香的衣服,哭的那叫一個委屈。
“荷香姑姑,爹爹和娘是不是不喜歡我?爹爹和娘從來不帶我出去,都是帶着姐姐一起。”
“安然乖啊,娘和姐姐有事,一會兒就回來了,都喜歡你,沒有不喜歡你……。”
子墨還未走到半道,差點摔幾個跟頭,倒是夏天,早就不見了蹤影,可見她跑的飛快。
她走的極其不穩,地面被很多人踩過,不小心別要摔跟頭,又不能踩着雪走,那繼續足足到人的膝蓋處,怕是踩進去走的更是艱難。
走走停停,她瞧着白茫茫的一片,眼神像是出現了幻覺,瞧着旁側的雪地裡面,映着一朵朵紫藍色小花,像極了之前見到的—子孫草。
她伸手便要去摘,實際上,雪地上什麼都沒有,偏生她像是魔怔了一般,踩着雪邊往更深處走。
祥林嫂從村裡有藥草的人家拿了外衫敷用的藥,正要回去,卻見小娘子一直往雪地裡走。
她快速走上前,差點翻了跟頭,緊聲喊道,“小娘子,你這是要作何?雪地甚是深沒到膝,你別往裡面走。”
“是祥林嫂啊,我瞧着旁邊有紫藍色的花,便想摘一些。”她面色認真,絲毫不懷疑。
“小娘子莫不是眼花了,這哪裡有花,還紫藍色,你莫不是看錯了,趕緊出來,看你身上都是積雪了。你這是要到哪裡去,怎麼走到這裡了?”祥林嫂是個熱心腸的人,說着便忙着給子墨打掉身上的積雪。
“多謝你了,我自個來。夏天奶奶生病了,我過去看看,那我先過去……。”有些丟人。剛纔她,明明看到有紫藍色花束,怎麼一轉眼便沒有了,好生奇怪。
“小娘子先去,改日再帶着懷義上門道謝,多謝顧相公出手,我家懷義才保住這條命。”
“祥林嫂不必客氣,同時村裡人,想互幫助也是應該的。你看着也甚是着急,先回去吧。”她擺擺手,繼續往前走,步伐依舊不穩。
祥林嫂低頭想着,相互幫助?小娘子說的可真簡單。真是進入官府大牢,一般出來難的很,即使清白無罪,隨意給你加了一個由頭,也夠丟了小命。她想,改日還是要登門道謝一番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