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華城在這個位置,前幾年剛剛由郡升格爲市,離海邊約二十公里,人口在京畿道相對稀少,又多爲山區水澤,地形複雜,不過我認爲,對方選擇這個位置,主要考慮防範我們突襲,這裡向東十幾公里外,是米國駐軍的龍山基地,有空軍和一個營的陸戰隊,另外在這個位置,水城,也駐有空軍,還有這些海島上則是南韓鮮的炮兵和海軍,對方選擇交換人質的這個梅香裡,有一個靶場,在這幾座山之間,平日裡也沒有人會來這裡。”
幾人暫住的公寓裡,柳蓓正對着電腦屏幕解釋着剛剛老管家尚智傳來的交易地點,一個小時前,昨夜從琉球島出發的老管家尚智和搭乘第一班航班過來的尚清世叔一同趕到,隨同他們前來的,除了幾名特意挑選的尚家好手之外,還有老管家帶來的一輛廂貨,裡面裝的,就是昨夜剛剛偷運過來的贖金。
老管家尚智50來歲,四方臉龐,一字眉卻在尾部有些發散,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人看起來敦厚溫善,不過佈滿血絲的眼睛卻說明了這位老管家這兩天並未睡上好覺。
因爲時間緊張,于謙也僅是在尚姬介紹時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在其恭恭敬敬的行禮時,于謙注意到這位老管家手掌皮膚雖然細膩,保養得很好,手背上的肉卻十分厚實,這與毛處長有些相似,都是內煉的特徵。
“賢侄,以你的分析,對方交易的誠意有多大?”聽完柳蓓的介紹,尚清世叔的臉色更加灰暗了些,大風大浪過來的人,從對方選擇的交易地點上判斷,其目標已經很明確。不過心裡還有一絲絲希望,如果對方真的只是要些贖金,給他們就是,大不了之後讓于謙和尚姬再去尋仇。
“沒有誠意,對方選擇如此荒涼之地,只是爲了設套和毀屍滅跡方便些而已。而且從昨晚對方能夠動用軍方的裝甲車和直升機來看,這夥人來頭很大,有將我們一鍋端的心思。因此這次交易,我們需要謹慎從事。”已經放到桌面上談了,于謙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那就讓我代表尚家去吧,這只是我們尚家爲了贖回人質的私人行爲,就算他們出動駐軍,也不敢把我怎麼樣?”老管家尚智接口道,世世代代服務於尚家,尚智早已將尚家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
“不可,尚叔叔,此事由我而起,就由我來解決,眼下,我還需要等兩個消息,兩個很關鍵的消息。”
看到衆人把目光投向自己,于謙深呼出一口氣,這一次與之前明刀明槍對仗不同,身處國外,所處的環境和所能獲取的支持也有天壤之別,最主要的,長樂和阿梅還在對方手上,剛剛蓓蓓的介紹時,大家都已經看得很明白,交贖金只是一個晃子,而對方最着意的還是在於謙身上,無論是爲了報復,還是爲了搞清楚于謙身上的秘密,抑或是搞肉、體上的消滅,所針對的都是于謙,所以,只有自己親自出場,才能將正主引出來。
“現在我們還搞不清楚究竟是誰策劃了這次的行動,這一點對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十分關鍵,柳蓓,柳老那邊還沒有消息嗎?”于謙感受到了壓力,沒有如往常一般的決斷,直接說出行動方案,而是再次提出還需要兩個情報。
“現在還沒有回覆過來。”柳蓓有些尷尬的迴應道。阿拉斯加那邊,尤其是阿留申羣島一帶,並非國家的戰略關注方向,柳老在那邊幾乎沒有情報網絡,如果需要那邊的消息,就需要我們的情報人員通過一定的渠道,尋找合適的線人購買,這都需要時間,而現在明顯的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對方從通知到交易,只給了三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直升機的去向呢?”于謙強壓着內心的焦躁不安,面沉如水的問道。
“柳老動員了這裡多方的力量,還沒……”柳蓓再次搖搖頭。
“那就不用等了,這一次我們這樣來做……”于謙伸手展開梅香裡的地形圖上,畫出了幾個對應的點,悄聲的做出安排。
就在兩臺嶄新的豐田埃爾法和一輛白色廂貨從漢城某處居民區裡魚貫而出不久,一架灰褐色的帶着黑底白五角星的軍用直升機從在日本海上駐泊的商船上悄悄起飛,調頭一路向西飛去。
而在商船以南20海里左右的公海海面上,一艘鏽跡斑駁的捕魚船船艙裡,突然衝出一道人影來到船首,舉起一臺人頭大小的望遠鏡盯着空中那臺直升機看了半天,又跑回船艙裡。
此人身着沿海漁民常穿的三大件:背心短褲長筒膠鞋,皮膚黝黑,年齡三十歲左右,濃眉大眼,身材壯碩,如果於謙和柳蓓在此的話,一定會記得此人,正是當日從沈家門出發赴硫磺鳥島與尚姬比試時,于謙曾攀過半個老鄉的陳大副陳士官,凌晨時陳大副所在的漁船正在對馬島以前海域捕漁(執行任務),接到監視一架飛往日本海海域的軍用直升機的任務後,立即熱車開始向北航行,於兩個小時前抵達這片海域,開始施放拖網,降低速度緩緩向北行駛。
陳大副回到船艙後不久,這艘漁船開始收網,調整航向後慢慢的向那艘直升機起飛的商船靠攏。而在陳大副東側的另一片海域上,幾艘剛剛從對面日本小松港駛出的的掛着太陽旗的漁船組成的船隊也開始調整航向,向商船所處的海域靠攏過來。
一組不規則的串列數字很快傳到了柳蓓手持的一臺設備上,柳蓓盯着數字默唸了幾遍,很快翻譯出來。
柳蓓眉頭皺了皺,輕聲說道:“對方已經出發,是從一艘底桑奇號商船上起飛的,這艘商船的歸屬地正是阿留申羣島中的阿特卡島,那裡有鹿王的漁業公司,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可能就是這個安娜一夥的。這個安娜認識于謙,我們的計劃……”
“不要擔心,蓓兒妹妹,于謙的計劃已經將兩種可能都算進去了,我們見機行事就好”尚姬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工具盒中拿出一張溼巾樣的紙張,在虯龍錐上認真擦拭着。
從直升機上向下望,梅香裡的地形如同一尊龍椅,正南方向海拔六七百米的山坡爲龍椅的靠背,兩側稍低些的山包爲扶手,向北偏西一面開口爲平原,倒是一處不錯的上風上水之地,只是因爲被開闢爲米國駐軍的訓練場而無法開發,三山之間的平原上一片荒蕪,稀稀拉拉的戳着幾株叫不上名字的樹木也毫無生機,而在這三面山的背面一側,散落着一些零星的民居,近三十年南朝鮮快速的城鎮化進程,這裡原住民中的年輕人都奔往都市追求新的生活,讓這些本就閉塞的村落顯得更加凋零破敗,只剩下些鰥寡孤獨者忍受着槍炮聲的蹂躪。
“金先生,你是在祈禱你所宣揚的彌撒亞保佑你嗎,你看起來有些緊張”安娜將目光轉向了端坐在自己身邊祈禱的金先生,後者正不斷的在胸前划着十字,唸唸有詞。
“不是的,安娜小姐,我只是有些恐高,另外,我需要補充一些聖水”被稱爲金先生的人,已經沒有了往昔傳經佈道時從容淡定,白色的西裝變得皺巴巴,凌晨從直升機下到商船上後就被關進了黑漆漆的機輪艙中,身上也粘了不少的機油,頭髮凌亂,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
“不要心急,金先生,聖水會有的,聖徒也會有的,按照我們的協定,這兩個億的美金都是你的,只要願意,你可以將你的玫瑰山莊蓋滿北漢山的山坡,繼續去做神漢這個偉大的職業,或者移居到國外去,香車美女,爲所欲爲。記住,我只要你把那個人引到指定的位置。”安娜絲毫不掩飾嘲弄的神色。
“真的太感謝您了,安娜小姐,真神彌撒亞保佑您,只是,這個地方太過荒涼,又是米國人的炮兵靶場,您看,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我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安娜神色一變,臉色冷了下來。
“是這樣的,如果我們發生交火,或者是引起什麼誤會,這裡也不太方便撤退的,再說,萬一趕上山上炮兵試炮……”
“金先生多慮了,你看看我們現在正坐的,是誰的飛機,過會兒也有他們的人陪同,你擔心這些做什麼。好好做好你的事,如果出了什麼差池,不要忘了你手下那個變成人棍的小神漢的下場,如果被那些高原人抓住了,他們的的刀可不在意是生削還是死剝。”
“是,是,安娜小姐,鄙人一定把這件事情辦好,也希望安娜小姐遵守諾言。”金先生一聽說還有米國人陪自己一起過去,頓時自信了些,這些洋人再狠,總不會連自己人也殺吧。
直升機開始緩緩下降,機艙中,在安娜和金先生的座椅背面,兩名戴着黑色頭罩,上了背銬的男女正頭頂頭靠在座椅上,像是睡熟了一般。
一條小路順着村落外的土路向山頂蔓延,由於對面就是米國駐軍的炮兵靶場, 村子裡的原住民更是避之不及,山道上常年見不到一個人。不過現在, 安娜透過舷船向下望去,兩輛豐田埃爾法和一輛白色的廂式貨車,正如染了色的爬蟲一般努力的向山頂奔跑,在狹窄的山道上揚起了長長的塵煙。
“來得好快,特力,我的愛人,你的大仇,馬上就可以得報了”安娜也在胸口划起了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