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臨近黃昏。
方晴將車子緩緩開進了市人民醫院,停靠在了重症監護區的住院部門前。
來時途中,方晴已經很努力把車速減到最低,儘量的想拖延一下時間,因爲她真的很害怕,當夫妻二人見到現在的女兒後,會作何感想?以及,當他們知道自己對他們撒了謊時,他們又會以怎樣的態度來對待自己?
下車後,仰望着門樓上方那【重症監護區】五個金燦燦的醒目大字,夫妻二人原本平靜的內心,忽然間開始掀起了驚濤駭浪,無盡的擔心之情油然而生,卻是誰都不敢邁動步子,走進其中。
夫妻倆不是傻瓜,他們自然明白住在【重症監護區】的都是一些什麼樣的病人,而方晴把他們帶到這裡來,也就是說,女兒很有可能在這裡面,換言之,女兒並不只是受了點輕傷這麼簡單,否則她就不會住在這棟大樓之中了!
在車裡沉吟了好一會兒,方晴這才慢慢打開車門,無精打采的走下車來,與夫妻二人並立在了一起,只是她一直都低着頭,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女孩,目前正等待着大人的責罰。
“小晴,你帶我們來錯地方了吧?”張翠芳目視着前方充斥着濃重藥味的大樓,不敢置信的問身旁的方晴道。
“伯母,對不起……”事到如今,方晴也不想再繼續隱瞞,況且提前給他們一個心理準備,這也不是一件壞事,便如實道:“小月妹妹的確是被車撞了,但她傷得要比你們想象中的嚴重的多。不過你們放心,目前小月妹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她還在昏迷中,我相信她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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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突聞噩耗,張翠芳驚呼一聲,同時身形猛地一顫,腳下晃悠了兩步,差些難以維持,癱坐在地。
楚長天雖是一家之主,但向來堅強的他,此刻也是有些難以置信,眼瞪如牛,嘴巴大張,驚恐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他那張有些發黑的臉上。只見他呆呆的望着方晴,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似在質疑方晴的誠實度,又似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快,快帶我去看看小月,我要看看我的女兒……”
說着張翠芳便跌跌撞撞的往大樓裡走去,此時她的精神已是萎靡到了極致,甚至失去了方向,因爲,她的雙眼已經被淚水矇蔽,每走一步,都是幾欲跌倒的樣子,可心中見到女兒的迫切之情,卻是越發濃烈。
見此,方晴趕忙上前攙扶,這才穩住了張翠芳的身形,隨即帶着夫妻倆上了電梯,很快的,一行人便來到了三樓,而該樓層,也是楚星月的病房所在。
出了電梯,夫妻倆同時往長廊深處望去,而在長廊的盡頭,楚南那道蕭索的身影,也是立即進入了夫妻倆的眼簾。
“女兒,我的好閨女,媽媽來了……”
張翠芳焦急如焚,迫切不已,也無需方晴攙扶,箭步如飛,徑直長廊的盡頭跑去。
見父母趕來,楚南立刻啓動步子,打算迎上母親,可沒走幾步,他又忽然停了下來,旋即便是當定原地,埋頭閉目,就連一雙拳頭都是緊緊攥起,安靜的走廊中,一時只聽得骨骼的摩擦之聲不斷響起,彷彿代表着某人的心聲,悲傷而又憤怒,其中還內蘊着無盡的自責!
楚南感覺自己已經沒有臉去見父母了……
身爲哥哥,他曾經多次發誓,這輩子,絕不會讓妹妹受到半點的傷害。可是現在,曾經所有的誓言都變得那麼蒼白,那麼的不切實際!
雖然,楚南已經讓那些傷害妹妹的人付出了百倍之多的慘重代價,卻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妹妹依然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遭受着史無前例的折磨,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楚南認爲沒有保護好妹妹所致,如此他又有何面目去見父母?
張翠芳馬不停蹄,一口氣衝到了楚南面前,煞是情急的詢問道:“你妹妹呢?她怎麼樣了?醒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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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母親的問題,楚南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緩緩擡起頭來,微微睜開雙眼,看了母親一眼,但見母親滿臉淚痕,急如火焚,楚南頓覺內心一陣刺痠痛,旋即再次合上雙眼,低下頭去,深深自責的同時,他實在不忍目睹現實中的一切。
而楚南的沉默,也表明了事情的嚴重性,起碼可以說明,楚星月的情況並不樂觀。
許久沒有等到楚南作出回答,張翠芳悚然一驚,突然變得如同瘋人般,什麼都不顧,拔腿就向女兒所在的病房衝去,結果卻被孫明海強行攔住。
可儘管如此,張翠芳也能透過窗子,見到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女兒。
赫然發現女兒鼻青臉腫,頭上還纏滿了紗布,虛弱的摸樣加上那張慘白的面容,並且沒有一絲絲的反應,張翠芳淚水流的更加洶涌,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
“小月,我的乖女兒,媽媽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媽呀……”
傷心難過之餘,只聽張翠芳不住地呼喊着……
身爲母親,這一刻,張翠芳多麼希望女兒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然後喚醒女兒,讓她睜開雙眼,看媽媽一眼。
無奈楚星月傷勢過於嚴重,腦部還受到了猛烈的撞擊,雖無性命之憂,但就連醫生都不敢斷言,她究竟什麼時候能醒來?
張翠芳卯足全力,拼命的想往病房裡衝,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可以陪在女兒的身邊,寸步不離的陪着她,直到她醒來爲止。
不過,醫生之前已經特別囑咐,除了醫護人員以外,任何人都不能進入病房中,所以即便很理解她的心情,孫明海也無法讓她進去。
“大嫂,你冷靜一點,這可是加護病房,你不能進去。”孫明海如一道銅牆鐵壁般,穩穩地擋在病房前,死活就是不讓張翠芳前行半步,同時好言寬勸道:“小月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醫生剛剛給她做了檢查,說她目前的狀況很穩定。你這樣大吵大鬧,不僅會影響小月,還會影響其他病人。大嫂,你先冷靜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