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秒，李源就下意識點擊APP中的學校‘老師名單’，反覆覈對幾遍後。
終於確認。
這名訃告通告中的‘樊晉’，就是之前曾教導過自己的樊晉老師。
因爲，崑崙武大數百位老師中，只有一個樊晉。
“樊老師。”李源沉默了。
頃刻間，一種莫名思緒縈繞在李源心頭。
並非是失去至親那種悲傷，而是一種莫名的傷感和惆悵。
對樊晉老師，說實話，李源印象並不算非常深，雙方認識於江北武大的邀約活動。
當時，是樊晉和黎陽一起來見的李源，簽下S級特訓合約。
邀約活動到高考之間的幾個月，樊晉曾多次通過視頻聯繫、指點李源。
像李源選擇使用‘洗身靈髓’修煉，就是樊晉發來的修行文件指引。
除此外，雙方並無太多交集。
包括進入崑崙武大後，因教學原因，李源和樊晉只見過一次。
感情很深嗎？談不上。
畢竟現實中接觸很少，更沒手把手教導過李源。
但在李源心中，樊晉是一位盡職盡責、值得自己尊重的師長。
沒想到。
轉瞬間，那位和善的老者，就這樣死去了。
“某個星界的救援活動？”李源目光掃過訃告中的理由。
他立刻想到了昨天中午，黎陽老師收到消息後匆匆離去。
恐怕是一件事。
“除樊晉老師。”
“還有十位老師。”李源目光下意識掃過其他十位老師的名字。
僅一戰，因一場連名字都無法透露的救援行動。
就損失了十一位源武者？
還至少是高級源武者。
“戰爭。”李源想到了羅布海。
想到了之前受傷，差點身死的叔叔。
“和異族的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源心中默唸：“現在，我能做到的，就是努力變得更強吧。”
站在原地。
李源沉默許久，最終他輕輕關上了智能環表，再度握住了立在身旁的長槍。
比之前握的更緊了。
然後，繼續練槍。
“譁~”“譁！”“譁！”槍影舞動，時而如滾滾星辰流動，浩蕩不可擋。
時而槍光閃爍，如奔流大河，一招一式連綿不絕，
這一夜。
李源內心有所觸動，內心更爲寧靜，槍法也愈發凌厲。
……
8月2日，白天。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學校通知並非只發給李源一個人。
全體學生都已知曉，昨天一天便戰死了十一位老師。
加上前幾日，實戰考覈中死去的少量學生。
整個崑崙武大上空，都彷彿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傷感。
上午十點多。
所有學生再度收到一條通知消息：‘鑑於大量老師執行戰爭任務，以下院系、年級教學任務暫停’。
六院大一新生的課程，被全部停下。
因爲，三位副院長、大量授課老師都暫時聯繫不上了。
李源並未去找其他同學，而是繼續獨自在別墅中修煉。
一切按自己修煉計劃進行。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
吃過中午的營養餐、氣血藥劑。
當天下午兩點，李源正準備修煉《磐石修行法》。
忽然。
“主人，收到轉賬1600萬藍星幣提醒，轉賬人‘萬青河’。”智能輔助忽然響起了提示音。
“嗯？”李源露出一絲驚色，更有一絲疑惑：“萬叔怎麼又將錢轉回來了？”
不等李源打V訊給萬青河，便已收到了萬青河的通訊提醒。
“接聽。”李源立刻道。
光幕形成。
上面浮現出了萬青河的樣子，看背景，似乎正待在自己家中。
“萬叔，怎麼了？”李源正欲開口。
“李源，你別問，聽我說。”萬青河露出一絲無奈：“你叔應該馬上給你打V訊了，我說不過他也瞞不住他。”
李源錯愕，瞞不住？
“或者說，你叔比你想象中更厲害，厲害得多。”萬青河感嘆了聲：“他只擔任一個國企中層管理，真的屈才了，我這輩子佩服的人不多，伱叔算一個。”
“若你能說服你叔，再和我說吧。”
李源愈發疑惑，能讓萬叔說這樣的話，到底怎麼了？
“滴~”
智能輔助聲音再度響起：“主人，李長洲呼叫您。”
“你叔給你傳訊了，你先接吧，有時間我們再說。”萬青河道。
“好，萬叔。”李源點點頭。
他明白，事情出現在叔叔身上，而非萬青河。
掛斷視頻後，李源接聽了叔叔李長洲的通訊。
視頻通訊建議，上面出現了李長洲的身影。
李長洲臉上的氣色不錯，很有精神，只是很瘦，看起來比去年老了十幾歲。
“叔。”李源開口，聲音不自主低了三分。
“這件事，你做的不對。”李長洲開門見山，他的目光溫和而堅定，一如過往直視李源。
讓李源心中，不自主有一絲慌。
在叔叔李長洲面前，李源一直如同孩子。
“1600萬的第一期治療費用，總共7400萬的治療費用？竟還想直接瞞着我，不問我的意見？”李長洲緩緩道：“小源，你到底怎麼想的？”
“叔，你怎麼知道的？”李源忍不住道。
“小源，我只是傷了，不是老糊塗了，我以前也是武者。”李長洲搖頭道：“上午鍾教授把治療清單發給我，我找了幾位同學查詢了下，便發現清單上的物品遠超表面報價，甚至還有來自星界的高源產物……我就意識到不對勁。”
“總之，我知道了。”李長洲看向李源：“這件事，你做錯了。”
“我的身體已經痊癒，都出院了這麼久。”
“武道廳也安排了免費的術後保健，國家保障非常完善了，並不需要這麼昂貴的方案。”李長洲搖頭道：“沒必要。”
李長洲聲音中透着堅定。
“免費的保健不夠好。”李源搖頭道：“叔，我問過醫生了，就這樣的保健，你身體不可能恢復到巔峰。”
“而且，花的這些錢，影響不到我。”李源同樣直言了：“你也放心，這些錢並非我找誰借的，而是我賺來的。”
“賺來的？”
“你剛進入大學一個月，從哪裡賺？”李長洲盯着李源，聲音中滿是質疑：“難道不是武殿合約、大學合約，或是大學一些競賽活動中，得到的錢嗎？”
“對。”李源點頭：“但這些錢就是屬於我的，拿來給你治療身體，爲什麼不行。”
“錯！”
李長洲聲音陡然提高，聲音中隱隱帶着一絲怒意：“李源！你想錯了！”
“這些錢，並不屬於你！！這些錢，本質國家，是所有納稅人的。”
“只是因爲你的武道天賦，讓你得到了它們的支配權。”李長洲聲音低沉而有力。
李源愣住了。
他已隱約明白叔叔的意思。
“你想過沒有？你迄今爲止，所做的一切，真值得拿到這麼多錢嗎？”李長洲盯着李源。
“普通人一年辛苦工作也就十來萬藍星幣。”
“你呢？從高三至今，一年不到，獲得了應該有幾千萬藍星幣了，還不包括各種師資、免費修煉資源。”
“在學校努力修煉，有獨棟別墅，有有人供應你一切，吃穿住宿一切不愁，還有大量金錢拿，只要專心修煉提升實力……難道這一切都是沒代價，都是別人該給你的嗎？”
“這些金錢，不是憑空誕生的數字。”
“每一塊藍星幣，都是背後無數人的心血，有武者戰死星界，有普通人辛苦工作，最後纔有等價的物資。”李長洲盯着李源：“你讀了這麼多年書，難道不明白這點經濟常識嗎？”
李源沉默了。
他怎麼可能不懂？
從高三至今，國家或者說人類文明，算上各類師資，加起來恐怕都有五六千萬藍星幣了。
“爲什麼有遍及聯盟的高考制度？”
“爲什麼全力培養武者？爲什麼要將大量資源傾斜到你們身上？”李長洲盯着李源，嘆道：“你應該比我懂的。”
“你比我更知道。”
“我們人類文明，一直面臨着滅絕危險！不強大，就得死！！”
“大量資源栽培你們這些武道天才，就是將希望交給你們。”
“希望你們最終能站起來，扛起守護文明的責任。”李長洲低沉道。
“叔，這些錢我以後能再賺回來……”李源聲音有些遲疑。
“那是以後。”
“若這些錢，是你闖蕩星界，真正靠自己賺來的，我花了就花了，無關他人。”
“但現在這些錢，還不是你賺的。”李長洲盯着李源：“沒錯，這些錢的支配權給了你，你怎麼花其實沒人會在意。”
“但我教過你，爲人者，可以有私心，但心中該有一條線。”
“你之前將錢私下給你嬸，主要用來培養你弟弟妹妹，拿的也不算太多，我沒有制止。”
“但現在，你要在我一個廢人身上花這麼多錢，若是讓那些艱難纔將大量資源湊起來，用來培養你們的人知道，他們能理解嗎？”李長洲看着李源：“他們的心中，只會難受！！”
“只會認爲自己的心血白花了。”李長洲低沉道。
“你不是廢人，叔。”李源忍不住反駁道：“你是英雄，這些都是你該得的東西。”
“英雄？”
“這數十年來，戰死在羅布海的數十萬軍人、武者，是不是比我英雄？”李長洲看着李源：“這數百年來，單單我夏國和星界生物戰鬥，傷亡的數千萬人，哪個不是英雄？哪個比我差？”
“整個人類文明至今，戰死的數以百萬計的武者，不是英雄？”
“他們，難道都有我這樣的待遇嗎？”
李源張了張嘴。
卻無法反駁。
因爲，不可能所有戰死者和傷殘者都有這樣的待遇。
整個人類文明的資源，只有那麼多，尤其是珍貴的高源寶物、武道資源，大多是供應給活着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