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師父一直讓我多上青松茶社坐坐,因爲京城這幾撥練家子沒事兒都喜歡過去坐。
且榮師父說了,茶水什麼的,跟我這塊是永遠免單。
我不想佔這個便宜,另外那些人……說實話不是我清高,或是怎麼樣兒。我的確是感覺不太好接觸。
這次是有事兒。
七爺託付了,甭管我能做到哪步,我得過去看看。
這就換了身衣服,出門開車直奔茶社去了。
車離茶社還有一公里樣子,我手機就響了,附近車不多,我就接起。
電話是榮師父打來的,說找我有事,她人在茶社呢。
我說,馬上就到。
轉眼,撂電話,車到了地方,停車進茶社,問過服務員,直接上了後院兒。
還是那個之前我吼過一嗓子,嚇壞了好幾個人的院兒。
榮師父正跟太極老李坐那喝茶呢。
我過去了,先跟老李打聲招呼,又說那兵器館不用他看吶。老李笑說,這會兒正有一夥師父領了徒弟在那兒舞大錘呢,他得空就回京城來喝杯茶清閒幾天。
坐下來後,我先把七爺跟我在電話裡說的事講了一遍。
老太太釋然:“沒事兒仁子,這你不用擔心。就這事兒,前幾天都通知到了,下邊師父都知道怎麼回事兒。沒人跟那小鬼子一般見識。再說了,京城這地界,穩定壓倒一切。誰出頭,誰惹事,只要鬧大了,受了傷出了人命,那就大麻煩。這些人賺錢上一個個的,削了腦瓜尖往前衝,這種事情,水很深,禍也大,沒人願意沾染那麻煩。”
我聽罷釋然。
其實,這樣的事情,要換幾年前的我,肯定會執血沸騰,吆喝的喊,幹他個小日本,殺過去,踢他的館,打他的人。
這幾年,經歷了這麼多事,很多東西,我也看的極透了。
如果,時光倒流到民國戰亂時期,我會第一個站出來,把這幫東洋鬼子們打跑。
但現在不同了,現在國內太平,老百姓生活穩定。
武,要藏,而不是顯和露。
震!一定要震,但也要選擇個方法來震。而不是公開的去打,去鬧。
榮老太太品口茶說:“京城內,小鬼子開的什麼道館,劍道館,還有柔術,空手道館的不是一家。算起來,十多家呢。哪家也沒像這個橫山道場似的這麼鬧騰。鬧,背後肯定有門道。這個東西,師父們眼睛雪亮,到時候,出一兩次手震一震,點到爲止就行了。”
“仁子,叫你來,是這麼個事兒。道生他的詠春拳館已經開業了。”
我說:“那個杜道生嗎?臺灣人?”
榮老太太:“對,就是他。這不,你跟沈北打完,沈北擱京城住了一週,我找了譚大夫,還有幾個醫生,給他的手治了。沒啥大事兒,就是骨傷,經脈有點小損,好在用藥及時,回去休養兩三個月,一樣習武打拳什麼都不耽擱。”
這時老太太話音一轉又說:“臨走時候,雷師父說了,京城裡邊,你功夫算是最強的了。杜道生開武館,他的意思,讓你過去瞅一眼。不求別的,送個花籃,或是送塊匾什麼的。這樣,咱們這邊說的過去。”
我低頭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個理兒。
杜道生,大老遠海外歸來,在京城開這麼個拳館。
我們算起來是本地,他是外地。
外來的是客。
甭管他對我有什麼成見,他的拳館立起來了,我這個禮數上,得有,得齊全了。
只是……
“榮師父他這不早開業了嗎?這要趕開業,我去送這多好哇。”
榮師父笑了:“這個道生啊,擺弄的是西洋那一套東西,不像咱們老祖宗似的擇日開業。他們是收拾利索了,差不多就收徒弟開門營業了。這不,也就一兩天的樣子,你過去,送個禮是那麼個意思。”
我說:“行!”
榮師父:“需要錢嘛,我讓這茶社給你劃點兒?”
我笑了:“這個就不需要了,我現在有錢,真的有錢!”
榮師父聽了哈哈一笑。
接着我打聽好了地址,這就跟榮師父道別,出門上車,琢磨禮物去了。
我不打算跟這杜道生深交。
講白了,他跟我不是一路人。
但形式,總還是要有的。所以,我想了下,就開車到了一家店,訂兩個很漂亮的大花藍,然後又打電話問小樓有沒有事,小樓說沒事兒,正閒着呢。
我把我的事兒跟他一說。
小樓說,正好,他要開武館,想觀摩學習一下呢。
於是,我開車,先是去海淀把小樓接了。
小樓上車:“哎,仁子哥,這花籃漂亮啊,多少錢一個。”
我撇嘴說:“鮮花,一千二一個。”
小樓一拍手:“妥了,兩串金星紫檀珠子沒了。”
我嘿嘿一笑,看他手說:“你這又盤啥呢?”
小樓:“這不馬叔玩玉了嘛,我擱他那兒弄了一塊翡翠原石。你瞅,就這麼芝麻大一點小淡綠,這塊料子,就上講究嘍。”
小樓指給我看了後,擺弄說:“可惜呀,這下邊有一小斷的裂,美中不足,美中不足啊。”
我笑了下,又跟他聊了點別的。
就這麼,一路順利,就到了杜道生開的武館。
武館在一幢大廈的十一層。
到了後,我打眼一瞅,裝修什麼的都很漂亮。
門口接待的吧檯,弄的也很現代化。吧檯後邊立了兩個年輕的小妹子。
妹子看到我倆,先是一笑,又問我們是學拳報名,還是先試學,試學的話,要先提供在他們網站註冊的ID。
我舉了花籃說,這是恭喜你們老闆開業大喜。
兩妹子一看,忙笑的合不攏嘴,一個勁說謝謝。
我和小樓把花籃放下,琢磨得跟杜道生打個招呼。於是問妹子,妹子告訴我,杜師父正在裡面教拳呢,我們可以在這兒等,也可以到那個門口,等他教完後,跟他打個招呼。
想着帶小樓看看這兒的裝修,我就說到裡邊吧。
於是奔裡拐。
一路可見這裡被分成了很多的區,一個個都用白鋼玻璃間隔開來。
此外,這裡竟然收了八九個學員,他們分批在不同的房間裡,做着不同的練習。
我走到裡邊的一個教室門口,看到杜道生正指導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樁。
他穿了一身的白唐裝,瞧着很是那麼回事兒,我聽了兩句,講的也不錯,把一字鉗羊馬的動作要領,規範都講出來。
人家在教拳,我們不好打擾。
我就和小樓站在一邊等。
等了十幾分鍾,杜道生歇下來,走到門口一個休息的地方坐下了。
我纔過去一抱拳笑說:“杜師父好!知道你開了武館,這次專門過來恭賀開業大吉,準備的匆忙,沒備別的東西,送了兩個花籃已經放到前臺那兒了。”
我講完了。
杜道生慢悠悠喝了口依雲礦泉水,頭轉向裡邊:“扣膝,膝蓋要扣的,內扣的,懂不懂啊。還有,坐跨,坐到跨上,腿不要發力。不要這樣發力,發力不好的。”
我愕然。
小樓一擰眉,伸手要解珠子。
我揮手,示意他別解。
我又說了一句:“杜師父,您忙啊。我就是來說一聲,然後,希望您武館辦的風風火火。告辭了。”
我一抱拳。
杜道生:“那個肩,要削下來的,不要這樣支起來,支起來,上半身就會搖啊搖這樣,這樣不對啦。”
我看了眼那兩個學員。
兩學員表情有些不解。
因爲,他們動作做的很到位,並沒有杜道生所說的那些個毛病。
杜道生他不是在指導。
他什麼意思?
我明白了。
我笑了下,搖了搖頭……
功夫上一層,心胸開一道。
此時,我對這等人,已經提不起生氣的念頭了。
“咱走吧!”
我對小樓說完,領了他,一步步地奔回去了。
我實在不理解,這個杜道生,他究竟是怎麼一個想法兒。你哪怕好壞,你有一句話也行啊。
你這麼,不理人,不說話,這是個什麼意思?
我無言以對。
我和小樓從走廊裡出來,前臺小妹熱情打招呼:“見到杜師父了嗎?”
小樓剛想發橫,說一句什麼。
我給他攔了。
恰好此時,電梯間叮的一聲響了。
隨之,有兩個人,形色匆匆,嗖嗖的就奔裡面走了。
兩人都低了頭,且好像在商量着什麼。
由於走的快,我只聽到什麼,打,安排,什麼時候打之類的話。
然後,這兩人就遠去了。
我站的角度問題,是以我看到的是背影。
但這兩人中,有一個人的氣場,我感覺有些熟悉。
於是,我轉身正要跟小樓商量的時候。
卻發現小樓的臉白了。
白唰唰的,咬緊了牙,眼珠子裡還往外冒殺氣。
我感覺不好,急記給小樓拉到前臺休息區那兒小聲問他:“怎麼了?”
小樓:“我看到他了,谷軍,我看到的是側面,但我相信,那個人絕對是他無疑。”
小樓壓低聲音說。
我說:“你確定嗎?”
小樓深吸口氣:“確定,絕對是他,一點問題沒有!”
我想了下壓低聲音說:“先別衝動,這是在京城,你在這裡動手的話,就算是給他殺了,你也完了。”
小樓咬牙:“我想殺了他,替大爺討公道。”
我說“殺,一定要殺。但不是這個時候,不是現在。你相信我嗎?”
小樓點了點頭。
我說:“我讓你,親手滅了他。這話我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到。”
小樓又點了點頭。
我長舒口氣,轉了身,堆了一臉的笑對前臺小妹說:“那個,我問一下,剛纔進去那二位,他們是杜師父的什麼人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