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大娘聲音清冷,但卻不容置疑。
我看着她,心裡揣摸着,看能不能把這大娘裝心裡。
可是……
我錯了。
裝不進去,她給我的感覺是,明明在這裡,卻又好像不在這裡。
很奇怪的錯覺。
這斗笠大娘,絕對是個我得罪不起的高手。
思忖間,尹峰說話了:“前輩,你驢背上馱的是什麼,我們馱的就是什麼。”
斗笠大娘淡淡:“知道了,那老漢,你過來,幫我把這麻袋給套好。”
扣腳老大:“哎,知道,知道……”
當下,老大過去,彎腰把麻袋拿起來,又仔細給套到那人兩腿上,緊跟着又把繩子在中間緊了緊,牢牢繫好了後。斗笠大娘說:“趕路吧!”
老大:“哎,好,好。”
就這麼,小插曲過後,斗笠大娘在前,我們在後。
一行人,繼續慢悠悠地朝前走。
老大頭髮沒了,這會兒他好像也琢磨清楚,這頭髮是怎麼沒的了。是以,他不敢上前問話,只遠遠躲在我們身後,小心地跟。
走了幾分鐘,尹鋒問我:“兄弟,你剛纔看到她出刀了嗎?”
我壓低聲音說:“只見到她左手動了動。”
尹鋒:“兄弟,你眼力很強了,我壓根兒什麼都沒看見。這女人,厲害,太厲害了。”
我說:“是啊,這刀法,不是殺過多少雞呢。”
一個雞字出口。
斗笠大娘突然回頭,冷冷地,就瞪了我一眼。
我身體一顫,打了個寒戰。
與此同時,斗笠大娘說話了:“那驢背上馱的人,也是要送到羅大麻子那裡嗎?”
我一驚:“大娘,你,你知道?”
斗笠大娘:“這樣說,就是了。你們哪個,給這人放倒的?”
我如實:“是我。”
斗笠大娘擰頭借月光又看了看,然後她說:“不像,你沒那本事,還差些,差些。”
我咧嘴苦笑:“是啊,我跟他一照面,打了十五拳,拼了全身氣力,動了先天的東西,耗了點命數,這纔給他放倒。”
斗笠大娘聽罷:“嗯,這樣倒也不錯了。”
扣腳老大這時來勁了,走幾步問:“那,那你驢背上那人,你怎麼放倒的。”
斗笠大娘淡淡:“打了半個照面,他就死了。”
老大不說話了。
我們都不說話了。
斗笠大娘聲音清冷:“練武的人,心要正。不然,後面習了刀術,劍術,又或入過道門,有了一身力量後。若心不正,偏邪。就是一個大害。這樣的害,只有除掉,不然便會掀起一場滔天殺劫。”
我聞言,附和說:“前輩所講極是。”
斗笠大娘也不回話,只是專心在前走路。
就這麼又走了半個小時,前方山腳下,隱約就有一個小村落了。
斗笠大娘這時卻突然在前停下了腳步。
我們不解,也跟着停下來。
大娘回頭:“剛纔哪個說前輩?”
我閃出:“是我講的。”
大娘:“那你過來。”
我一怔,末了還是一步步走了過去。
到近處,我看這大娘。
她皮膚很白,且很細嫩,完全不像山裡幹活的女人。
但是眉宇間的氣質,又特別的普通,沒有城裡人那股子養尊處優的孤傲勁兒。
大娘看了我,她緩言說:“下邊這
村子,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小夥子,你叫了我前輩,那你就是晚輩。是這個意思吧。”
我想了下:“是這個意思。”
大娘:“前輩現在,讓你幫我做一件事可好?”
我忖了忖說:“只不要不違背,道義……”
沒容我說完,大娘擡了下手。
我一個激靈,向後一閃。
大娘繼續說:“不要你做啥,你幫我,把這驢牽到羅大麻子那裡就行了。”
我一怔:“那前輩你?”
問完我發現,大娘只是正了下斗笠。
“我不太方便露面。”
我問:“爲什麼”
大娘:“會死人,死很多人。”
我看着這個大娘,心裡浮現諸多念頭,諸如這是不是一個圈套。這是不是在坑我,這是不是又是什麼手段?
我反覆想了下,我確定這不是什麼圈套。
我走江湖,也不是一天半天了。
唐劍也好,什麼人也罷。所有的手段加在一起,有個共同特點,就是能讓我見到好處。
可是這個斗笠大娘沒有讓我見到什麼好處。
她也沒說,你幫我這件事,我後期給你什麼好處,我幫你,等等這些話。
就是這樣,很簡單。
幫她送頭驢。
於是我果斷同意了。
“好啊,送頭驢嘛,沒什麼的。”
斗笠大娘:“謝謝小夥子,小夥子慈悲,好人好報。”說完,她擡手把牽驢的繩子往我手裡一遞,轉身,奔來時的路走了。
老大看到,他伸了下胳膊:“哎,你,你就這麼走啊?“
斗笠大娘看了眼老大,冷冷的。
老大:“呃,走就走吧,慢走,不送啊。”
斗笠大娘就這麼,神一般的現身,又悄無聲息,沒留下什麼,轉身匆匆走了。
我牽了她的驢,立在原地,心裡不知答應她的事,究竟是福,還是禍。
尹鋒這時走上前。
“兄弟,你這麼做對。這些世外高人做什麼事,都非常講究一個因緣。你幫她,同她之間立下一個因緣,過後,她要是有機會再幫你,也就順理應當了。不然的話,她幫你,總要有個理由吧。”
我一聽這話,當即不假思索說:“我們懷的是正念,心懷的正義,遇到危險了,她出手幫,不對嗎?”
誰料尹鋒卻搖了搖頭。
“不是正就一定要幫,不是邪,也就一定不能存在。就像這天,有黑,有白一樣。正和邪都得是平衡了,纔能有發展。這樣的話,我也是不太理解。我也是聽一位高人講過。行啦,多說無用,咱們還是商量下,怎麼去找這個羅大麻子吧。”
尹鋒的話有一定道理,可我還是明白的不透沏。
邪不一定非要除掉,那斗笠大娘爲什麼又把這人給殺了?
她……
算了,想不明白了。
什麼事情,都講究到了那個層次後才能看透,或是我的級別太低了吧。
當下,搖頭自顧一笑,便與尹鋒商量怎麼找羅大麻子。
最後定的計劃是這樣。
村子裡人多,我們幾個外地人牽了兩頭驢,馱了死人過來,難免不會讓人有所覺察。
尹鋒的意思是,他先進去村子,打聽這個羅大麻子,知道他確切的住址,我們再牽驢,避開村裡人,悄悄地直接找到,把人一卸就了事。
尹鋒說他經常到這裡來寫生,知道當地的一些風俗,多少也能講幾句這裡的
方言。
當地人,最忌諱的就是一下子出現很多生人。
不管是好意,還是壞意,這些生人一出現,都會引起人家的警惕。
所以,他自已一個人下去就可以,我們則在這附近等候。
我聽了吩咐尹鋒小心。
於是,把驢牽到樹林,拴好後,就和老大一起拿了乾糧來吃。
填飽了肚子,我看了下手錶。
這會是凌晨四點多。
看山腳下,村子裡的炊煙升起來了。
我估計尹鋒應該很快能找到人,當下,就打算起身到下山的小路上迎一迎尹鋒。
剛站起來,冷不丁,我感覺,好像有幾個人,正在悄悄地奔這兒走過來。
這幾人步子壓的很低,走的很小心,是那種很典型的趟泥步。
咦,這來的又哪路高人?
我這時給扣腳老大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往林子裡躲一躲。
與此同時,我擰身,剛閃樹林。
那腳步音就越來越大了。
不大一會兒。
約摸三分多鐘,我就見到了兩男一女。
這三人,兩個男的三十多歲,女的二十六七的樣子。
這幾人個子都不矮,看上去男的還挺英俊,女的也漂亮,他們都在身上背了包,穿的是一身戶外運動裝。
這打扮,看着像是標準的驢友,但若仔細看他們移動步子就會發現,他們走路是身體微蹲,腰挺的筆直,直接挪胯,步子是平移出去,整個腳掌落在地上,然後通過脊柱發力,帶動身體,再挪胯,來走動。
這是標準趟泥步的走法兒,用的是脊柱,腰,胯的力量。
走起來,速度飛快的同時,還特別省力。
三人嗖嗖,幾乎跑一般,飛快掠到了通往小村的那條路上後,爲首一箇中年男子擡了下手。
我心一沉。
他們這是看到尹鋒了。
我想了想,擺手示意老大別出聲兒,我在暗處靜觀其變,看他們見到尹鋒後有什麼行動。
果不其然。
等了一分多鐘,尹鋒嗖嗖跑上來了。
見到三人,尹鋒明顯愣了一下。
三個人則有意識地擺成了一個三角的隊型,漸漸就向尹鋒靠了過去。
尹鋒笑了下:“三位朋友這是在戶外旅行的驢友吧。”
爲首一箇中年男子:“是啊,不過看起來這位大哥,你好像不是下邊村子裡的人。”
尹鋒:“噢,我是來寫生的,是個畫家。”
中年男子:“畫家?怎麼不見你拿行李?“
尹鋒心機靈變:“行李都在下邊村子裡放着,我這時早上剛起牀,上山來四處走走。“
“剛起牀……?”中年男子拿了手電,對着尹鋒掃了一下說:“剛起牀,衣服怎麼是溼的,還有兩腳怎麼沾了那麼多的泥?”
尹鋒這時品出不對了,他抱了下拳:“朋友哪裡人,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中年男子:“我們從鎮子上來,聽說有人在鎮上買了一頭驢。並且,還是三個外地人,我們在這鎮上,等買驢,買馬,買牛進山的外地人,已經等了快半個月了。好不容易等到三個人來,我當然要追了。”
彼時,另外一個女的說話:“還有,身高力大,揹着很沉重東西的外地人……”
“概括起來,大概就是揹着重物,或是有重物,需要什麼東西馱,然後他們必須進山。“
年輕女人一面笑着說的同時,一面把包就解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