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意隆隆。
山中秀色雖美,卻無人煙,美得也有些寂寞。
煙花三月,本當是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最好的季節啊。因爲如此,方不負年少荒唐,風流一場。
夢衝山向來險惡,山中除去技術好膽子大的獵人,平常都無什麼人煙,荒蕪的緊。可是今天,這山峰之上,卻難得的有一男一女。
那男子站在懸崖邊上,迎着山風,似乎在俯瞰這夢衝山上的天下奇觀。
男子白衣,嘴脣上纔有了須絨,臉龐看起來雖然還略帶稚嫩,可臉頰卻如這山嶽一般剛毅,冷峻。
看得出,那應該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
他的身材本就高大,脊背更是挺的筆直,也如這山嶽一般,任憑歲月如何捶打,也壓不跨。
他本不喜歡穿白衣,因爲那實在太不方便,不僅容易髒,也過於顯眼。若不是那女子再三堅持,說白衣看起來讓人更加精神。其實,他更喜歡穿黑衣勁裝。
因爲那不僅舒服,也經穿。只不過,他終究是抵不住那女子的要求,只因那女子是他唯一的朋友。
對於朋友,他向來是不好拒絕的。
他站在那裡,腰間懸掛着一柄劍,劍鞘是黑色的,劍柄也是黑色的,雕花也十分樸素,看起來那劍實在是普通到了極致,只是當他的食指輕輕撥動這劍鞘,從劍鞘裡露出的一星光亮,卻讓人心底一寒,只因那劍鋒實在是太寒太亮了。
哪怕是極爲熟悉他的那個女子,此刻看到那寒光,也不禁駭然。
女子身穿青衫,襯着山中秀色,美到了極致。尤其是她那雙眼眸,似乎是將這夢衝山的全部靈秀都鍾於了那一點漆黑之中。
“唐安,你在聽嗎?”
那女子又問了一遍,神情已經從剛纔的興奮,轉爲微微的不安了。
“嗯,我在聽。天山聖宮的玉真人路過兗州,想收你爲徒,希望你跟她去天山是不是?”
唐安慢慢的從山崖邊上退回來了幾步,每次站在這個位置,他都能很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自己身上又揹負着什麼。
只是,今天的風實在是有些冷,站在那個位置,也實在是太孤單。於是他又回身走到了那個女子身邊。
慕虹玉墊起腳尖,輕輕替唐安正了正衣衫,燦然一笑,才繼續說道:“我問過宮主她老人家,她說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天山。你知道,八年來,我們相依爲命,我已經習慣了你不時臭屁深沉裝大人的模樣,若是突然分開,我實在是有些捨不得。你不用說話,我知道你這個傢伙看起來雖然好說話,可是心裡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對不對?你不說,只是因爲你實在是太在乎我。”
“你不會跟我走的,我也知道。只是,哪怕有一絲機會,我還是想要爭取一下。唉,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啊,二十四歲的老姑娘了啊!要是這輩子止步於天人五重境,過不了幾年,我就會成老太婆的!我不是你這種怪物。靠自己修煉,八年來就能將武功修煉得這麼厲害。好不容易,這回天山宮主答應收我爲徒,你要知道,這對於我來說,是多麼難得的事啊!”
“我明天就要走了,我知道你也一定捨不得我,但是我也知道,你從來都不會說這些場面話。還是我自己替你說了吧。”
於是,慕虹玉便開始模仿着唐安的口氣道:“虹玉,你若是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再跟我說這些。我知道你要走,這從我第一次看到你與天山門人有了來往,我就知道了。你不必擔心我,這八年來,從來都是我照顧你的時間更多一些。只是,到了天山,萬事要小心。若是誰敢欺負了你,只需要記在心裡,下次見了面,我自然替你報仇。”
唐安聽她模仿的相像,那惆悵的心情也略微好了一些。
離別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但是天下太大,卻從來沒聽過不散的筵席。他只要知道,這絕不是匆匆見一面就散的流水席,那就夠了。未來,總會相見的。他們還都年輕,不是嗎?
“虹玉,你瞭解我,也正如我瞭解你一樣。若是有人欺負了你,你一定當場就報仇了,絕不會像我一般隱忍在心頭。我才十五歲,你也才二十四,我們都還年輕,這一別也不用太久。等你突破了瓶頸,進入天人第六重,從此由後天入先天,青春永駐。到時候,我還要請你陪我去做一件事。”
慕虹玉聽到這裡,忽然眼神裡閃過出了強烈的興趣,手中的白玉長劍也開始嗡嗡作響,似乎也在期待着什麼。
“你終於決定要回家了嗎?好,你等着我!這八年來,我也已經觸摸到了天人第六重的邊緣。一年,一年之內,我有信心一定會突破進天人第六重的。到時候,我們兩人,就是兩大先天高手,除非是鈞天教主親自出馬,不然,這揚州還不是我們自家的後花園那般,任我們閒逛!”
“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唐安問道。
慕虹玉頓時笑了,就連那靈秀的眼眸也微微彎成了月牙。
“當然!”
…………
慕虹玉走後,唐安獨自一人在山中修煉,雖然孤寂,可是修煉之中卻更加用心。今日,他完成了一天的修煉之後,忽然感覺有所不對,又開始翻開蜀山劍典,細細研讀。
“劍典,劍典,便在於悟劍二字!這蜀山劍典,融會貫通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那些劍招都是最最基本的東西。只有我創出了屬於我自己獨特的劍招,我才能真正的在江湖這一頁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唐安將劍典往懷裡一塞,天色已黑,他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
唐安右手揹負長劍,漫步行走在山間。忽然他腦中想到了什麼,似乎有所頓悟!
他一拍背後劍鞘,長劍倏然出鞘,頓時,他的身影就在小道之上飄忽開來。
“抽劍步霜月,夜行空庭遍”
他輕呼劍訣,手中劍影吞吐一片寒光,隨後他的雙腳倒踩九宮,後移三步,又使上第二式。
“飛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這一劍,講究勢,銳不可擋的勢!使劍之人,要有秦王掃六合,天下盡朝拜的氣勢。一劍既出,人莫可擋。這是天地大勢,人力有時盡,避,你能避到何時?
這一劍,無處無可避!
這劍一出,頓時一陣劍氣激射出去,點在地面的碎石上,石頭頓時崩裂開來。
須臾之後,虛空倒轉,唐安的劍尖輕點一下,身子騰挪,那一剎那,寒光如流星雨一般瞬間開出一朵絢爛的光華,令人目不暇接!
“精光射天地,雷騰不可衝”
唐安突然轉換劍勢,以劍指天,劍光便在剎那沖天而起。
他的人跟着劍動,在空中一掠而過,跌撲如鷹隼,騰挪搏大鵬,以迅猛之勢,一劍刺出!
這一劍最講究最快的出劍速度,卻是最最考驗人資質的地方。卻是唐安最得意的一招。
因爲他的速度原本就是極致。這一招使出,人與劍俱都從天而降,彷彿天外飛仙。以他今時今日的劍術,只需這三招之中蘊含的劍意,就能在天人五重境界下橫行無忌!
“這一年來,我雖然境界不升,但是我對於劍的領悟,卻是真的深刻太多了。自創武功招式,這本就是厚積薄發之事,原本我也絕沒有想到,竟然在這一次頓悟之後,就能領悟出這三劍殺招。不過,這三劍招式雖然厲害,卻不敵它們劍意中的萬分之一。只是這劍,爲何殺氣如此大?我可是因爲見那春風中萬物復甦,而突然領悟這幾招劍招的?”
不對!
春之前,乃是隆冬,萬物肅殺。自然一片蕭瑟。
這劍有如此殺氣,自是理所當然。
若是哪一天,這劍沒了一絲殺氣,怕就是唐安劍意大成,突破入天人第六重了!
小天境,大天境,歸元境,開荒境,合道境——這天境五重,纔是真正的高手之路!
“是時候去會一會天下英雄了。”
…………
唐安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之上,一身月色的秀士長袍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一般。
他的腰間圍着一條三尺寬的紫色玉帶,玉帶上繡着四字小篆“福安康健”。
這祝福,自然是希望這佩戴之人健康長壽。
這玉帶乃是三年前,唐安生日那天,慕虹玉贈送給他的,就連那“福安康健”四個字,也是慕虹玉親手繡上去的。這讓唐安也不禁讚歎,原來慕虹玉那拿慣了劍的手,做起女工,也是如此的靈巧。
兗州多山川,高而險峻,騎馬自然不能上山,只能在這山川之中繞行。他繞行了一月有餘,終於到了兗州的邊界,他要往北去冀州,去天下第一大城,大燕皇朝的帝都——【燕京城】。
燕京乃是天子腳下,自古繁華。
不過即使再繁華,也不能引起唐安的興趣。
他去燕京,只是想去看看這天下有多大,而他自己究竟有了多少實力。
閉關十年,獨行萬里,天涯路雖遠,他只想問一句,我的劍究竟有多快?
燕京乃是朝廷勢力最強的地方,卻也是江湖爭鬥最多的地方。
大燕以武立國,太祖皇帝昔年更是天下第一高手。武道,在帝都已經演化到了極致。
而高手,在燕京,也倍受推崇。
於是,這燕京城,便成了天下那些未成名高手最渴望去的地方。
因爲,只要在這裡一戰,或許明天,你就將名滿江湖!
闖蕩江湖,只爲名!
一戰成名,這誘惑,有多少人能夠抗拒?
唐安騎在馬上,卻是閉着眼睛,信馬由繮。
這一路走,他便一路看,一路心中感悟,於劍道一途,他似乎又有了更多的見解。
可是在林中行了片刻,忽然,那馬卻停了下來。
馬兒踟躇了,搖了搖腦袋,“呼哧哧”的打了一個響鼻,卻是不再往前走。
原來這林中的小道,居然分叉成了兩條更小的道路。兩條小路都望不到頭,馬兒不知道該如何走,便停下了。
唐安睜開眼睛,眼前這兩條道路幾乎沒有區別,他也不知道走哪條。其實,他比馬兒更不堪。他是一個路癡。即使他武功再高,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唐安很容易在陌生的地方迷路,或許就是因爲如此,他對於熟悉了的地方就極爲眷戀。
唐安佇立在這條道口,良久。
他的嘴裡有些乾燥,他伏下身子,就想去拿包袱裡的牛皮水袋。那水袋裡裝着三斤好酒。是慕虹玉走前留給他的。
“男人長大了,就會喜歡喝酒。好酒能養生,劣酒卻傷身。這酒是兗州最好的酒鋪釀的,它還有一個極爲美麗的名字,叫【相思】。我走了,若是你什麼時候想念我了,便喝一口酒。喝着我送你的酒,我會明白,其實,我們從來都不曾分開。”
唐安拿起水袋,打開了,卻發現酒早已經喝空了,袋子裡也只留下了一陣淡淡的酒香。
“這酒叫相思,我喝的時候,只覺得這酒很甘甜。可是直到現在酒空了,我才明白,這相思的味道是苦澀的。”
酒越是甘甜,喝過後,嘴裡自然就越是苦澀的。
忽然,就在這時,一陣“聿聿”的打馬聲從唐安後頭傳來。
不用回頭,唐安也知道來人絕對不少。
唐安回過頭,見到十餘匹駿馬飛馳而來。
馬上騎士也都個個威武不凡,彪悍精幹。爲首的那人更是虎背狼腰,孔武有力,一雙大手如鐵箍一般。
若是唐安沒有看錯。這人也已經修煉到了天人第五重的頂峰,一身銅皮鐵骨,筋骨打熬之下,爆發力怕是比之自己更加恐怖。
“這是一個專練拳法的高手!他身後十餘人,也都是修煉到天人第四重剛柔並濟的好手。他們這一行人,只要不碰到絕世高手,在這兗州境裡,幾乎可以橫行。看他們神色匆匆,耳目四顧,一定是在尋找什麼人。”
“是在找誰呢?”唐安倒是有些好奇。
那爲首的騎士長相雄壯,看向別人的時候,眼神裡總會爆出一陣精光,讓被他盯着的人,不免心裡發虛。他現在正在追一個人,只因那個傢伙居然偷走了他要送給他師父兗州大豪【昆玉手】的壽辰賀禮。
那是用一整塊的羊脂玉雕刻成的玉佛,價值連城!
可是,他卻是連那偷盜之人的樣貌都沒有看清,只看到了一隻蝴蝶形狀的紙片留在了那裝着玉佛的盒子裡,而那玉佛卻早已經不翼而飛。他尋着那人留下的印記一路趕來,趕到此處,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了岔口,而那人的印記卻再也找不到了。
他頓時明白自己肯定上當了。
他急忙打轉馬,狠狠抽了一鞭馬屁股,怒罵道:“那個該死的小賊,一定是提前留下這些印記,故意引我們追來的,他此刻一定還留在城內沒有出來。你們快給我趕回去,讓手下全城搜捕!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揪出來!”
其他幾名騎士跟着轉身,那前頭的幾名頓時“喏”了一聲,抱拳快速離開。
而等到那羣人都離開了,唐安卻搖搖頭,他知道那些人肯定又被騙了一次。只因他已經看到了他們像抓的那個人了。
那是一個穿着紫花裙的女孩年紀不大,十三四歲的模樣,她的裙子上還掛着幾個鈴鐺,她一動,便叮叮噹噹的響,極爲熱鬧。
她的額頭上還綁着一根黑色的髮帶,髮帶中間卻有一塊綠色的小玉。玉並不是純綠色的,那顏色只團在中間,暈開來,就像一隻蝴蝶一般。
她見那羣人似乎走了,便從草叢裡探出腦袋,蹦蹦跳跳的,又賊頭賊腦的偷偷朝外瞄了一眼,
她額頭上的那綠蝴蝶在草叢裡抖動着,似乎就像是活的一般。
她看到唐安微笑着看她,嘴巴頓時撇了撇:“看什麼看?那個笨蛋自以爲是,丟了寶貝,也怪不得別人!本來他只要下令搜索附近,我躲在草叢裡,當然躲不過去。誰知道他居然那麼笨,連搜索都不搜索一下,就急急忙忙的打馬回去了。那麼笨的人,卻還當自己是聰明人。自作聰明的人,被人偷了東西,也不冤枉!”
她說到那個偷字的時候,似乎一點也不避諱,還是那麼理直氣壯。彷彿那是一件極爲光榮的事一般。
唐安不看她了,她卻反過來盯着唐安看。看着看着,她忽然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般大叫起來。
“極品蜀繡,芙蓉鯉魚啊!你一定是個有錢人。”
可是她一說完,又忽然變得毫無興致了。她拍了拍手,又回到草叢裡,從那裡挖出一尊玉佛。那玉佛一出現,唐安的眼睛便猛的跳了一下。
潔白無暇的羊脂玉,似乎,很多年以前,他也有一塊羊脂玉做的玉佩。那玉佩被他埋在了自己家中的後花園裡,已經八年了。現在,他忽然想回家去看看,雖然,那早已經不再是他的家了。
他的父母早已經不住在那裡,沒有親人,那便自然稱不上是家了。
似乎發現了唐安的變化,那女孩急忙將玉佛牢牢的抱在懷裡,就連一點玉色都不讓唐安看到,生怕唐安會突然動手搶奪這尊她好不容易纔偷到的玉佛。
“偷東西是不對的,你還小,若是真的缺錢,我也可以給你一些。那玉佛不屬於你。不過既然已經偷了,也沒有還回去的道理,就丟在那裡吧。”末了,唐安又提醒道:“你把它帶回去,等於把麻煩也帶了回去,划不來的。”
唐安說完,便不再去管那女孩了,這麼一會兒,他已經選好了自己要走的路,是左邊那條。
可是就在這時,唐安卻忽然聽到一陣馬蹄疾馳而來,剛纔那十幾騎士又回來了!
十餘騎士策馬奔騰而來,馬是駿馬,人是猛士,光那氣勢,便嚇住了唐安身邊的那個女孩。
唐安見她的臉色頓時煞白,可是手中的玉佛卻抱得更加緊了,死死不放。
唐安看到她雖然緊張,卻是一副小守財奴的模樣,倒是有趣的很。
“看來你猜錯了啊,他並沒有自作聰明。自作聰明的好像是另有其人哦。”
看着那女子有些臉龐發白,唐安倒是不好再去逗她,而是嚴肅道:“這羣人乃是兗州大盜【金玉滿堂】的人。他們是這兗州城內一霸,無惡不作,聲名狼藉!你一個小女孩得罪不起他們的.聽我的話,把東西還給他們把。我保你一條性命!”
“真的嗎?”那小女孩顯然是極爲害怕。可是,她手裡的玉佛卻是沒有半分交出來的意思。
而這時,那十餘騎士則是策馬而來!
“籲律律……”
十餘匹馬齊齊停住。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住了那雙抱着玉佛的小手!
“小娘皮,敢偷你家爺爺的東西,簡直找死!來人,拿下!”
身側兩名騎士“唰”的下馬,馬轡頭上一拉,頓時,一根結實的產繩便出現在他們手裡。這等事,他們做的實在是太熟練了。
可他們正要去捆那女子,唐安的劍卻是倏然出鞘,攔在了他們面前。
“你們抓了她,然後呢?”
“哈哈……她敢偷我們幫主的東西,抓住了自然是挑斷手腳經脈,看她長得不錯。或許還能賣幾個錢!”有人這麼一說,其他騎士也都是轟然大笑起來。這是他們一貫的做法。
唐安卻是搖搖頭:“我答應了,只要她交出玉佛,我就保她性命。我說話向來算話。”
唐安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很平淡的看着那爲首的騎士。
那女孩卻是愣愣的看着唐安,完全不明白唐安爲何要幫自己。心中更是不停地在問自己:“他真的替我出頭了?我以爲,他只是說說的。”
其實,這女孩的輕功極好,她對於這片林子也極爲熟悉,那些騎士想要抓住她,也並非那麼容易。她的手裡已經抓好了一包石灰粉,只要那些騎士一接近她,她就用這石灰粉撒他們眼睛。
可此刻,看着唐安冷峻的面龐,不知道爲何,她的心中一陣古怪,匪夷所思的,將手裡的玉佛真的交給了唐安。
唐安對她微微一笑:“你還小,偷東西是不對的。放心回家吧。”
唐安把玉佛拿在手裡,看向對面如臨大敵的十餘人,搖搖頭,手一擡,便將玉佛扔了回去。
“她已經知錯了。閣下又可否高擡貴手,放過她一次?”